第15章
而在網線的另一端，被收拾得幹淨又有些溫馨的寝室內，偶爾掠過幾聲翻動書頁以及刀削蘋果的沙沙聲，關閉的衛生間門內同時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一切在這學生時代幹淨的通透……
林雨桐坐在自己床下的椅子上，從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中拿了一個今天剛買的蘋果。伸手打開右手邊的抽屜，抽屜裏面粉粉嫩嫩的放了很多女孩子的小物件。而粉色刀鞘的水果刀則在最邊上靜靜地躺着。林雨桐拿着那把水果刀，将蘋果削好後又将蘋果切成小塊，裝到水果盤內，插了一根牙簽伸手遞到張若面前。
“阿若吃蘋果嗎？”林雨桐的聲音對着張若沒有了以前的含蓄，反而透着盈盈流轉的情意。
張若雙手手肘戳在桌上，舉着手正擺弄着手機。聽到林雨桐的聲音，像是受驚一般，立即将手機反扣在桌面，驚慌地盯着林雨桐瞧。
“……”
林雨桐本來挂着莞爾笑意的面容立即拉了下去，語氣有些不滿道“阿若，你防我？”
張若擺擺手，僵硬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結結巴巴地回答“沒……”
林雨桐被張若氣得臉色泛紅，心底湧上一股酸意。将切好的蘋果收了回來，空着伸過手不滿道“拿來。”
張若反倒是有些扭捏，她前陣子剛與林雨桐表白在一起。這陣子正經歷熱戀期，可是張若的性子實在是太跳脫，連帶着腼腆嬌羞的林雨桐都時常被她帶得跑偏。又加上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沒少惹得林雨桐捏酸吃醋。眼下又是這般做賊似的防備着林雨桐，也難免林雨桐會生氣。
張若的面頰在林雨桐的眼皮子底下開始變紅，饒是乖巧的林雨桐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厚臉皮如張若這厮，竟然還懂得不好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林雨桐對于張若手機裏的內容更是好奇加生氣。才将自己追到手，張若這是轉頭就要去勾引別人嗎！？
最終在張若磨磨蹭蹭的将手機遞給林雨桐的那一刻，臉紅的反而變成了林雨桐她自己……
手機還亮在A大論壇，夏禾的澄清貼中。張若論壇昵稱□□裸的标示着‘若若愛桐桐’
……
A大論壇林雨桐是知道的，不過她也很少玩。雖然她不經常玩，她卻知道張若從大一開始，就經常在A大論壇各種水貼。而且論壇的昵稱可是不能更改的，這麽一來……
張若其實早就對自己有心思了！
而且還昭然若揭的在A大的各種論壇裏，拿着這個昵稱到處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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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本就面子薄，一想到這些，那張俏臉硬生生的紅了幾個度。思前想後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能罵了張若一句“不要臉！”
張若也有些窘迫，撓撓頭讪笑“這不是，你自己要看的嗎？”
林雨桐被張若說得面上更燒，此時衛生間的門被推開。衛清裹着浴巾踩着拖鞋在一片白霧中出來，一邊擦着頭發一邊笑着打趣“張若，你又怎麽惹雨桐了？雨桐這麽好的性子，都能被你逼得罵人。”
翻動地書頁聲在門聲響起的那一刻停止，沈時靜靜地注視着同一頁的內容。可目光卻始終沒有如剛剛一般，認真的聚焦在白紙黑字的墨香上。
張若想着衛清也許真的是直女，對沈時也只是好朋友的感覺。更何況現在她還有了一個男朋友，無論如何沈時繼續将感情投入在衛清身上都是無用的。也就沒有顧忌的開口解釋“A大校友在站沈時的CP。”
衛清擦頭發的手頓住，心中莫名的湧起了一抹酸澀，梗在喉間吞咽不下。轉頭看了一眼沈時，發現沈時依舊背對着自己安靜地如一幅畫，沉默地看着書。
衛清心中的酸澀更加嚴峻，凝了凝神開口道“A大論壇又胡亂傳些什麽東西？”
“就是夏禾學姐的澄清貼，下面有人說夏禾和沈時組CP也很配。然後在讨論她們誰攻誰受。”
“胡說！！”衛清心底湧出的酸澀更濃，情緒激動下吼的話甚至吓到了張若和林雨桐二人。
張若蹙了蹙眉，看着衛清的模樣心底漸漸模糊的湧起了一個念頭……衛清，她其實也是喜歡沈時的吧？可為什麽喜歡沈時還要交往男朋友？難道是雙性戀？
“我和夏禾只是朋友。”
捧在手中的書，沈時終究無法再繼續看下去。開口的聲音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将書合起，推進了那擺放整齊的書架內。沈時書架內的書，連着邊角都是對齊的。整體的風格透着肅靜，一如沈時的性格，幹淨得不染煙塵。
衛清轉過頭看向沈時，胸口起伏難平，心底叫嚣着一種莫名的情緒。說不出是害怕？擔憂？還是嫉妒……似乎每一種情緒都摻雜一點。莫名的，沈時明明就坐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卻覺得她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衛清難忍心中沖動，無法克制的想要沖向沈時。可她又被某種如巨石一般的無形的壓力困住……
衛清的電話在此時突然響起，打破了剛剛詭秘的寂靜。衛清看了一眼視頻來電顯示‘媽媽’，不知為何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地蹙了蹙眉心。
“喂？媽，怎麽了？”衛清接了視頻，開口的語氣竟然帶着一絲不耐。衛母察覺出了衛清的情緒，疑惑問道“怎麽了？媽媽的小公主怎麽生氣了？”
衛清聽言一愣，低頭思索着卻又不知自己剛剛的不耐煩是因何而起。帶着手機回到自己的座位，搖搖頭道“沒有，我剛洗完澡還沒換睡衣，可能手忙腳亂的着急了。”
衛母也沒在意，笑着開口接着說“我聽說你找了個男朋友，多大呀？”
衛母的聲音響在過分寂靜的寝室，一時間倍感突兀。衛清抿了抿唇翻出耳機，将一切的聲音壓制了下來。單帶好一只耳機，又下意識地往沈時的方向看去。只瞧了一眼又立即回過頭和衛母說話。
而沈時此時則站起身子，将神情遮掩，往衛生間走去。
一時間，寝室內只有衛清盡量壓低的聲音“比我大五六歲。”
“嗯……”
“嗯……”
“嗯……”不知電話那面衛母都說了什麽，衛清在回答衛母的第一個問題後，就一直只單發這一個音。一直到最後，衛清突然蹙了眉，語氣也加重了幾分，不過聲音依舊壓低着，似乎是怕被在衛生間的沈時聽見，不滿開口道“媽！你管那麽多幹嘛？沈時有自己的學業要忙呢。”
“……”
“好朋友怎麽了？好朋友我就能幹涉她的生活了嗎？”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要去換衣服了，先不和你聊了。”衛清挂了電話，摘了耳機，目光擔憂地又看向衛生間。
那衛生間的大門緊閉，衛清也不知自己在擔憂什麽。只是一時間覺得內心的那塊石頭越發的重了……
張若與林雨桐面面相觑，最後都只能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衛生間內，沈時一直放着水龍頭的水。嘩嘩的水流聲，盡可能地遮掩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聲音。沈時單手支撐在洗手臺，另一只手則一直死死地捂着嘴。肩胛雙臂單薄地顫抖……那旋轉圈兒的水渦似乎在高處又落下幾滴晶瑩。
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沒有标明備注的手機號碼發來了一條信息。
“有時間出來吃好吃的嗎？夏禾。”
沈時浸濕的睫毛似經不住沉重，上下閃爍了幾下。盯着那手機屏幕半晌，沈時哽了哽喉間，緩緩放下了手掌。白皙的肌膚竟然因為這般用力的摁壓，生生多出了一道紅印。
沈時接了一捧水拍在臉上，無人知她在心中如何隐忍掙紮，才将剛剛那呼之欲出的崩潰狠狠地壓了下去。
擦幹淨了鏡子上的水霧，沈時看着鏡中的自己，眼眶中多了許多鮮紅的血絲……
沈時擦了擦臉，推門走出了衛生間，在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套。
衛清趴在床上，看着沈時拿外套的舉動。立即撐着身子坐起來，緊張地開口“沈時！你去哪！？”
沈時的身子頓了一下，心底一時間又開始腫脹的疼痛。可她不能轉過身，她不願意将面容對着衛清……
無論是眼中的紅絲，還是臉頰的紅印……這些隐忍的隐忍，都不應該讓有着正常生活的衛清來承擔。
“我去和夏禾學姐道謝。”
“這麽晚了……非要今天去嗎？”衛清聽到沈時嘴中說出夏禾的名字，一時間心中的酸澀比往日每一次的誤會都要難過，開口的聲音都帶了小心翼翼。
“……嗯。我已經答應了”
“那你今晚回來嗎？！”
衛清看着沈時已經走到門邊，手甚至搭在了扶手上。又急忙探了探身子，緊張迫切地開口問着。
沈時的手頓了頓，沉默半晌。最後開口“你早些睡，我明天回來。”
衛清盯着沈時推門離開的背影，一時間僵硬在了原地。喉頭梗塞，左眼中在那短短一瞬間湧出了一滴淚，滴在緊捏着被單的手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