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禾驚喜地轉過頭，果然瞧見了沈時羞赧的神情。在昏黃的路燈下，她甚至能看見那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酡紅。盛水的眸子，睫如羽扇，似是經不住羞怯，忽閃地震顫着……
飒爽的秋風吹過，帶動了沈時的幾縷青絲。此時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無措，向後默默小退了一步，似乎這樣就能消散一些身上的味道。
夏禾心念一動，眼前面紅窘迫的沈時像是她心底的貓兒，掃着尾巴，撓得她心癢難耐。她甚至在心底浮想聯翩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想的，夏禾的胸口心跳加快，再轉過身，奶奶驚訝地發現夏禾的耳尖也多了一抹紅。
“夏丫頭面子也薄了？”奶奶不說還好，這一說夏禾像是被揭穿了心底的想法，面上紅暈甚至比沈時的還要豔上幾分……
剛剛夏禾的目光，那般□□。沈時如何沒有察覺？此時又被奶奶點破。一時間又是羞又是惱，連着周圍的氣場都像是加了寒氣，凍得夏禾也有幾分心虛。
夏禾倒也是一把好手，沈時能因為自己的事，将她惹生氣的。除了變态，就是夏禾……
奶奶也不再打趣她們兩人，笑着道“進屋吧，這入了秋的天，冷喲。”又和藹的跟着沈時說“丫頭，不礙事，不用羞。快進屋，要不奶奶都過意不去了。”
奶奶佝着身子慢慢站起來，将坐着的小凳子拿在手裏。笑着跟她二人招手“進屋，進屋，口味還是上次那樣？”
夏禾看着沈時點頭，也笑着對奶奶乖巧地說了一聲“嗯。”
二人進屋後，夏禾褪去了面上的紅暈。沈時雖還有些局促，卻比剛剛好上許多。很快，米線的馨香四散，輕而易舉的掩蓋住了挂在二人身上的，臭豆腐的味道。
狹小的店內奶奶點了盞燈，可那盞燈似乎也上了年頭，比上次沈時記憶中的樣子，還要黯淡很多，昏昏暗暗的像是垂暮的老人。
不過就算這裏昏暗也還有一盞微亮的燈，而那四四方方的，櫥窗背面的後廚，卻是一片漆黑。夏禾皺了皺眉，将手機的手電筒打開。掀開亞麻布制成的半遮門簾，手機燈光晃過，發現後廚只點着根燃着蠟油的蠟燭。
再有其餘的光源，也就是那鐵鍋下面火焰。奶奶站在竈臺前，一如上次為二人多煎了枚雞蛋。
看見夏禾進來，奶奶笑着道“後面油煙大，姑娘進來幹嗎？”
夏禾舉着手機為奶奶照明，張張嘴想要說話，突然發現廚房又亮了幾分。在四方櫥窗口的方向多了束白光。
沈時站在櫥窗口，舉着手機也在默默地幫奶奶照明。夏禾心中湧起一抹甜意，嘴角挂了一絲笑。轉頭接着對奶奶說“奶奶怎麽不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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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壞了，人老了也夠不到，就點根蠟将就着用。”
舉在櫥窗口的那束燈向上亮了亮，随後又靜止在原地。夏禾也擡頭看了一眼天花板，試了一下身邊的開關。清脆的開關聲閉合兩次，後廚內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夏禾舉着手電，開口道
“奶奶，一會我幫你換上吧。”
奶奶閉了煤氣罐，将米線盛出放在碗裏，開口的蒼老聲音帶着喜悅“那就謝謝夏丫頭了！”
夏禾幫着奶奶在後廚将米線端出來，等她走出後廚，發現櫥窗口那裏只剩下一只手機。手機被固定在櫥窗口，卻不見了沈時的影子。
夏禾端着碗，看了一眼被打開的大門，低頭含笑。将米線放在了桌子上，走到飲料架前，又拿了一瓶牛奶放在沈時的座位。
奶奶随後從後廚出來，沒看見沈時，對着夏禾疑惑道“那姑娘呢？”
夏禾轉過身，接過奶奶手中的米線笑着回答“她一會就回來。”
奶奶點點頭，随後又搬着小板凳坐在了門口，望着街道外面的風景。不一會就看見沈時拿着兩盒東西，往這裏走。
沈時看見坐在門口的奶奶，往前的步子頓了頓，停下後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有些局促……
奶奶還笑着沖沈時招手，結果看見沈時不知為何突然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不動。
“這孩子，怎麽不過來？”
夏禾半靠在門邊，目光盈盈看着沈時的方向，笑了出來“她怕奶奶又說她臭。奶奶先進屋吧，要不然她連門都不敢進。”
奶奶笑嘆了一聲，拍了一下大腿起身嗔了一句“這丫頭……”
果然，沈時遠遠地看見奶奶不再在門口坐着，這才繼續往前走。夏禾靠在門邊，栗棕色的長發被她捋到一側，看見沈時這別扭的樣子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喃喃道“小正經……”
等到沈時走到門口，夏禾故意在她身側嗅了嗅，酥着聲音開口“小家夥哪裏臭？很香啊。”
沈時的脖頸自耳梢一瞬間爬上了紅暈，似觸電一般，側閃身子躲開夏禾，有些惱怒道“夏禾！”
夏禾輕笑了一聲，拿過沈時手中的燈泡盒。不怪她忍不住欺負沈時，實在是沈時這幅模樣，太讓人想要欺負。夏禾又看了一眼沈時因羞惱而泛紅的面容，勾了一抹笑，這才走進屋內。
在屋裏等着的奶奶，還在笑着念叨沈時的面子薄。看着沈時一進屋又是面色潮紅的模樣，還以為是因為剛剛的事情。
“這丫頭，還臉紅呢？面子竟然這麽薄，都經不起逗。”
“嗯，确實經不起逗。”夏禾笑着附和，引了沈時的一個冷眼。
嬉笑過後，夏禾将手機反扣在桌上，讓手機手電筒的光芒照亮四周。走到門邊，閉了燈。又把旁邊的桌子拉到燈下，正打算踩着凳子上去換燈泡的時候，被沈時攔住。
“你穿着高跟鞋不方便，我換。”
沈時與夏禾身高都在175左右，不過夏禾經常喜歡穿高跟鞋。所以看起來能比沈時高出幾分，聽見沈時這算是關心的話。夏禾也樂得接受，多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沈時将袖子挽到小臂，用綁在手腕的皮筋簡單的将頭發紮好。打開紙盒，把裏面的燈泡取出。夏禾看着一躍而上的沈時，心髒又開始悸動。
仰着頭，擡手換燈泡的沈時，莫名帶了一股英飒的氣質。半露出來的潔白皓腕，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閃着晶瑩的光芒。骨節分明、十指修長的玉手拖着燈泡旋轉，夏禾怔怔地盯着沈時，心中一片滾熱……
“老頭子在的時候，也是這麽給我換燈泡的。我就在下面扶着他，什麽都不幹。就單單那麽扶着他，心裏就和吃了蜜似的。”
夏禾手扶着沈時踩着的桌子，聽見奶奶突然這麽回憶着。竟不自覺的将自己代入其中，抿了抿下唇輕笑着。
沈時跳下桌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夏禾，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又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奶奶，将要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走到門邊，打開開關，一瞬間，室內亮堂了許多。
夏禾和沈時搬着桌子進了後廚，幫奶奶将後廚的燈泡也換了下來。
等到一切弄好，兩人洗完手，回到座位。沈時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依舊帶着雞蛋殼的煎蛋，并沒有嫌棄，率先将它吃幹淨。
碗中的米線已經有些酡了，奶奶執意要重做兩碗。可沈時與夏禾都擺手說不喜歡吃燙的，這個溫度吃着正好。
等到二人吃完，沈時将碗筷都收拾到了一起。奶奶從錢櫃拿了錢要給沈時，沈時搖搖頭說“抵米線的錢。”
奶奶很不樂意，拉着沈時開口“這米線才幾個錢？你倆又幫了奶奶的忙，又幫奶奶買燈泡。奶奶怎麽能不給錢？”
沈時看了一眼奶奶，再沒推辭拿過了奶奶遞過來的錢。站起身子拿回櫥窗口的手機，而後又将錢塞在了消毒筷子盒的下面。
等出了米線店的門，二人和奶奶說了再見。沈時巡視了一眼四周的景象，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時覺得這周圍的人，比上次她來的時候少很多。
兩人并排走回民宿，進了小院，還是之前的那間，有着落地大窗的屋子。
沈時坐在沙發上，看着夏禾。最後張張嘴“先洗澡……”
夏禾看着沈時這幅倔強的模樣，明顯在心裏還惦記着有人說她臭的這件事。
“你上次的洗漱用品我都沒扔，還放在衛生間裏。你直接去就好了，我去樓上洗。然後洗完澡也不用站在門口等我，自己乖乖去客房睡覺。”
夏禾回憶起上次沈時明明困得睜不開眼，卻堅持守在門口等着自己，心中就軟得一塌糊塗……
等到夏禾洗完澡，客房的門已經被關上。夏禾柔着聲音，對着那關着的房門輕輕開口“晚安……”
第二日清晨夏禾特意設了一個很早的鬧鐘，以防止沈時又塞錢跑路。
最後以至于她已經做完了早餐，沈時還沒有醒。夏禾輕手輕腳的打開客房的門，屋內沈時睡着的呼吸聲很輕。睡姿也很端雅，側躺着身子，像是一幅水墨丹青的美人圖。
夏禾走到沈時床前，輕輕蹲下身子。此時她更能仔細的打量着沈時的容貌，連着臉上細小的絨毛夏禾都看得一清二楚。夏禾看着看着，有些癡了，難以克制的慢慢俯下身子……
“你在做什麽。”夏禾身子頓了頓，沈時在此刻睜開眼。對于二人暧昧的姿勢沈時有些蹙眉。
“我說過，我不會喜歡你的。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沈時坐起身子，開口的語氣帶着冷意。夏禾心中像是被刀剜了一塊，難以置信地問
“沈時，你就那麽想要和我劃清界限？”夏禾的眼中有些酸，她想不明白沈時怎麽能這麽狠心。
“不該有的感情，盡早斷了才好……”
夏禾冷冷一笑，眨眨眼，眸中湧上了淚，語氣嘲諷“沈時，你不覺得這種話。你最沒資格說嗎？我知道你喜歡衛清，我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可憑什麽就只允許你去愛一個人，而不允許別人愛你！？沈時！你以為你這是無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