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舊黃金

紫陽湖社區并不是黃金城什麽特別的小區，稍有點說頭的就是它的地理位置了，一半城市喧嚣，一半鄉村靜谧。穆文方清楚的知道什麽叫做剛過易折，他明白再好的刀也怕臭石頭，他的本意只是磨砺而不是毀滅。

平靜的紫陽湖社區很久已經沒有什麽大案發生了，平靜安谧，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養老環境，但對于這樣一群意氣奮發，迫切的想着要幹出一番大事業的年輕人來說卻顯得像是墓場一樣可怕。平靜就像枷鎖一般漸漸捆縛住了大腹便便的制服，意志消沉之下的靈魂只會迅速死亡。

尤勇再一次的無事可做，索性帶着郝福秋走在了黃金城的高樓大廈之間，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閑話。

鱗次栉比的高樓明顯有着時代的氣息。這些速建起來的高大建築牆體斑駁，脫落水泥灰，牆裙也被風水侵蝕出凹糟，于是尤勇辨識着眼前明顯有着工業氣息的老樓，對照着眼前不遠處紅花綠葉之間的小樓說道：“礦前的！礦後的！”

郝福秋吸吸鼻子，只覺幹燥，這真是一個貧瘠的地方，就連空氣中的水分也被吝啬的收走，他習慣了南方濕潤的空氣，在這裏總是覺得鼻子幹巴巴的難受。看向尤勇，似乎眼中多了疑惑。

尤勇帶他悠閑走近，慢慢說道：“黃金城在古時隸屬老秦，老秦尚黑，便是幾千年過去了，這種可以被稱作風俗的喜好還是沒有變化多少，所以老建築幾乎九成九都是深色調的。而工業發展黃銅以來，外來的人多了，便建造了現在這個五顏六色的世界，明亮鮮豔色調的大樓多是在這之後建成的。”

郝福秋恍然大悟，點點頭，笑道：“風俗民情這種東西确實能留下不少獨有的時代特色。”

尤勇輕輕笑起，腳步不停，走出大樓深巷的包圍，邁步走出一片荒涼。

這是一片瓦礫與碎磚混合着鋪成的世界，一片灰敗之相。尤勇搭手成納涼狀，望着遠方看不見頭的灰敗痕跡，說：“三四年前還是五六年前，政府拆掉了這裏的爛尾樓做了新規劃，但時間這麽久了，卻一直沒有動工的跡象，怕是這片荒涼要持續下去喽！”

郝福秋踮着腳努力外望，一眼看不到頭的瓦礫成堆，就好像一片戈壁灘被人使了大神通搬到了這個城市後面一般，他驚訝的問道：“這原本是要打算幹什麽的？”

尤勇低頭走在瓦礫之間，尋着拾荒者踩出的路徑慢騰騰的走近，随意說：“應該是要建公園服務社區吧？誰知道呢！”尤勇聳聳肩，不在乎的說道：“反正礦沒了，那些有錢人也就沒啥在乎不在乎的呢！”

尤勇嘆息一聲，頗有遺憾的道：“短短幾十年就将幾千萬年，幾億年形成的這麽一大片礦藏采光，你說人類還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尤勇唏噓一聲，已帶着一路好奇的就像離開森林的松鼠般的郝福秋到了廢墟的邊緣。他們站在一片山頂之上，俯視着整個城市的富麗堂皇。人生的百态就在眼下一一呈現，老城區的綠草茵茵，荒涼故舊；新市區的汽笛嘟嘟，繁華錦盛。

尤勇指向最為高大的标志性建築，那是一切繁華的氣勢，那裏曾經是這個城市強有力的脈搏跳動源頭！但如今它已經衰弱不堪，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般，數着自己的時光，固守着是否會有奇跡的發生。

“那就是黃金公司了！”尤勇一挑眉，說起這個令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內變成大西北的工業重鎮的名字也是驕傲無比。但這種神色很快消失，他眼中有抹遺憾久留不去，回首看向兩眼閃爍好奇、探索未知之謎光芒的郝福秋，說：“再偉大的王朝也有凋謝的一天，黃金公司因這片土地而生，到了此時，礦藏殆盡的黃金城也将公司拖進了泥沼之中，它離破産也不遠喽！”

尤勇搖搖頭，看着宏偉而立的大廈，出神地自語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呢？”

郝福秋并非初來此地的小白，他在來此之前就對整個黃金城的歷史做過系統的學習，他知道這個偉大的公司，知道貧瘠的土地下究竟有着怎樣一片可怕的財富。但流于紙面的印象遠遠沒有親身體現得來的震撼，雖然身邊這個向導不怎麽的稱職，總是會陷入自己的感傷回憶之中。郝福秋看一眼尤勇，回過臉，看着腳下的城市，心跳不由加快，盡管如此，這座城市還是給了他不同于紙面數字的震撼。

幾十載矗立不倒的黃金公司是偉大的，它造就而出的這個城市更是讓海內海外盡知其名，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哮喘的老人，佝偻着腰身，匍匐着想要爬起再看一次豔麗夕陽，但傳奇落幕的鈴聲已經響起，它的生命已經走進倒計時。

郝福秋想着想着，不由激動起來，能夠親眼目睹一個偉大傳奇的落幕這是何等的榮幸之至！

他兩眼放光的看向尤勇，強壓下心中的情緒流轉，說：“這麽厲害的公司怎麽可能只會是單一的商業模式？銅礦枯竭了，但它其他的生意該還有吧？”

尤勇背對着他，與郝福秋同站山頂，看着十裏西城的繁華，神色也變得自傲起來，說：“黃金城駐馬坡自然不僅僅只有銅礦，豐富的還有全國都名聲赫赫的稀有金屬！”他意義奮發的朝着西城區的再西邊再次指去，說：“那兒的工業園幾乎都是黃金公司冶煉稀有金屬的地方！”

郝福秋配合的張大了嘴，顯得驚訝，嘆道：“了不起！”

真心還是敷衍，尤勇自然分辨的出，但他不屑争論，事實本就如此！

俯瞰整個城市，落寞的金色給了郝福秋不一樣的深刻震撼，他跟在尤勇的身後走向山下，腦海中還是那抹猶如末世降臨下垂死掙紮下的的巍瀾壯觀。

“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城市啊！”郝福秋心中忍不住的贊嘆道，嘴角不由上揚，亦要這樣說出，但叮鈴鈴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開口，尤勇摸出了手機，在廢墟中站立，接通了來自所裏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