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非凡手段
元狩,西城區爛賭一條街的賭蟲一條,賭瘾極大,黃金城開發礦藏之前,家中也是黃金城少有前輩遺澤之後,家底在那時的大西北也算極其殷實了,但兒孫不孝,家底從父親一輩傳到他的手中,便迅速的敗光了。
手氣極臭還極愛大賭,不消三月就将一個家敗了個精光。
這其中聽說還有一段趣事,那時的元狩在賭風盛行大街小巷的港城出手闊綽,各大賭行也将他當做財神爺一樣供着。那邊的人其實還不錯,這是元狩嘴中經常說的話,他每每談起自己的那段時光。唏噓不已,更有洋洋得意的驕傲,因為他開了這個城市的一個先河。
“你們有誰見過私人飛機?又有誰是被私人飛機送回過家?”這是他經常醉酒之後的誇誇之談。
不知道的人還真會被他唬住,嗬!私人飛機?這可是大人物啊!
但知道他底細的卻每每偷偷發笑,這厮百年就說這樣一個大話!說了這麽多年還沒說膩!也是難得!
他的歸家其實這樣,全部的家當敗在了一個叫做五豐的賭城裏,那裏的老板“宅心仁厚”,便開着自己的私人飛機送他回家,回去的時候順帶着又将元狩最後一點家私贏了個精光。而元狩也是在那時候,從富人區的麗景江山搬到了這樣一個貧民窟似的地方。
自己爛賭也就罷了,還将附近的一些閑人野漢也帶上了這條路。
公安局對于他已經進行了多次的說服教育,卻總是收效甚微,過不了多久就又舊胎萌發,不能根治。而窮困潦倒後的元狩并沒有多少的實力,賭資并不是什麽巨額,局裏也定不了什麽大罪,久而久之,西城區的這塊地在他的影響下,就成了黃金城 一片牛皮藓般的地方。
“元狩,男,四十四歲。西城區臭名遠揚的賭蟲一個,穆隊要求我們至少掌握足夠将他判刑三年以上的證據。”尤勇皺着眉頭,有些無頭緒的向着底下的小隊成員講解,“這個人也是賊滑至極,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賭蟲,但往往在關鍵的時刻總會讓他逃掉證據,不能判刑,這讓局裏很頭痛。”
尤勇看向李元潔,問道:“元潔,他的卷宗看了嗎?有沒有辦法根治了他?”
性直憨厚的李元潔認真的想了想,搖搖頭,說:“水磨工夫的辦法倒是有,但局裏這次讓我們這麽急着回去,定然是有大任務在等着我們,所以我的辦法還是有些不适合此時拿出來用。”
尤勇鼓勵的看着他, 讓他說出來聽聽,“說來聽聽!”
“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的,他再如何手腳利落的幹淨也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若是我來操辦此案,水磨功夫的暗暗守着他,盯緊了他,時間長了,證據自然也就有了。”
還真是水磨的功夫,尤勇微微一笑,又看向馬瑜,問:“你有什麽辦法?”
馬瑜是個急性子,這點倒和尤勇很像,她微微一思索,便說:“直接抓起來,先關上幾天看看效果?”
尤勇無語,搖搖頭,斷然道:“不行,我們是警察,又不是什麽土匪強盜,這樣做陸師會扒了我們的!”
馬瑜微微臉紅的吐吐舌,坐了回去,不再說話。
尤勇又看向了郝福秋,這來自南方水城的男子頗有一份溫婉的性子在裏面,他安靜的坐着,手中仍舊是鑽研過後的卷宗,“福秋怎麽看?”
郝福秋合上了板案,說:“勇哥,我有一點疑問還想不通。”
“說來聽聽?”
郝福秋走上前,拿起筆在白板上圈住了元狩的名字,“在卷宗中我們都看到了這個人,逢賭必輸,按理說,他的家底在從賭城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敗光了,便是有所僥幸留下的一點也在這幾年敗了個精光,但我剛才翻了一下他每次賭博的金額,卻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去年他的賭資要比前年高了三倍不止?”
“勇哥,他這兩年有什麽其他的收入來源嗎?”
尤勇一愣,拿過卷宗翻了一翻,果然如郝福秋所說,這兩年元狩的賭資在悄然的增加中,他對照着一看,頓時心中提起萬分警惕,黃賭毒,這三項可沒有哪一個是利國利民的本錢。
擡頭再次看向郝福秋,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唯一的收入也只是那片泥窪地的租子,而最近幾年,這邊的土地是怎樣的行情大家都心裏有數,白送的地都沒人種了,他那塊爛地又怎麽可能會漲租呢?”
“所以我覺得與其讨論該如何抓捕他歸案,不如先調查他為何多了賭資本錢的實際。”
郝福秋看向了尤勇,微微一笑。磨砺三月其實并不能讓尤勇急躁的性子改變多少,他還是原來雷厲風行的尤勇,當即一揮手,“便照着你說的辦!”
任務布置了下去,他們便衣而至西城爛賭一條街的時候,正巧從當地的派出所得知了今天的元狩家中會有一場大賭,要是他們不來,今天的夜裏這邊的民警也會出擊,再一次的将這個賭窩搗毀一次。
派出所的李所長笑着拍拍他們的肩,“來的還真是時候呢!我正發愁人手不夠,你們就來了!”
“正好我們的對象一致,一起去了?尤勇尤隊,你來指揮?”
郝福秋眼珠兒一轉,忽然又想到了主意,他再次說:“隊長,我還有一個計劃,我們何不趁現在這個機會看看元狩多出來的那部分錢是從哪裏來的?”
尤勇眉尖一挑,看向郝福秋,旁邊的李志軍所長也詫異的看着年輕的面目仍舊未脫稚氣的郝福秋,驚奇問道:“這位是?你們還有其它的任務?”
尤勇介紹道:“這是局裏新來的警員,郝福秋,李元潔,馬瑜!”
他看向郝福秋,也是好奇問:“福秋,你有什麽主意?能一箭雙雕?”
郝福秋悠悠道:“不瞞幾位說,小的時候,家中的叔叔伯伯多有賭徒,而我家也靠近著名的賭城,便經常跟着家人去玩,這一來二去的也學會了其中的套路,雖說不能十拿九穩,但卻也是贏多輸少。這次恰好碰上的是這樣的一個任務,我這一特長不就能用上派場了嗎?”
“所以!尤隊!我自願請命先去探探對方底細,方便我們下手!”
“你要一個人去?”尤勇眉頭微微一皺,看着郝福秋,猶豫了片刻還是道:“不行,太危險了!不說你能不能贏得了的問題,萬一他們場上認出你了,那你豈不是危險了?”
尤勇搖搖頭,“不行,太危險了!”
李志軍卻聽得明白了,看着郝福秋,眼中滿是欣賞的亮光閃爍,拍手叫好道:“尤隊,這個主意不錯!元狩狡猾的跟個狐貍似得,我們的線人根本就把握不住他的動向,要是福秋技術過硬,能打入他們內部,這以後他要是再敢鬧什麽事,我們還不輕而易舉的收拾了他?”
郝福秋還在堅持,而李志軍的“好主意”之言更是讓他堅定自己的想法,他看着尤勇,眼中的光芒亮動的就像是深夜裏的小火苗一般頑強。
“福秋的辦法不錯,”李元潔認真的分析利害之後也說道,“能有收獲,有所冒險也是值了!”
他看向尤勇,繼續說:“要是隊長不放心福秋的安危,我可以跟着一起進去,兩個人多少有些照顧。”
“你也會?”尤勇動搖了,若是腿腳不便,他也許會想着跟其一同進入。詫異的看向李元潔,李元潔卻憨憨一笑,“不會,但我可以當做裝成初入門的大戶進去,這樣也不會讓他們覺得貿貿然。”
尤勇最後同意了他們的計劃,簡單的分工之後,派出所的李所長便要取消自己的計劃,但在尤勇的計劃完善和建議下,卻也答應會積極配合的打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佯攻。
馬瑜和尤勇是為外應。他們準備了裝備,将面目調色到昏暗的滄桑,乘着夜色走向了那場燈火陰黯的院落。
任務出乎意料的順利,當對賭的兩人過五關,斬六将,在這個小圈子裏引動風雲的時候,這些賭徒中的戰鬥機――元狩便登場了,他雖然賭術很差,但卻自诩大師級人物,沒有一點名氣與手段的還真很難與他這種賭徒中的“大佬”對賭。
對壘于方桌上,小賭場并沒有所謂的籌碼,大堆大堆的鈔票堆在桌子上面,紅光搖曳在眼簾之間,滿滿都是鈔票的味道,看起來就像是暴發戶一般的土味十足。
現場的聲音很小,偶爾有幾個抽煙的一不小心在這緊繃的氛圍中嗆了兩口,“咳咳咳”出聲之外,沒有任何的雜音。所有的眼睛都緊緊的盯着郝福秋,貪婪的目光掃過桌上大把的鈔票,這幾乎就是整個賭場所有的賭資!少說有三四十萬了吧?有清晰的咽口水的聲音咕隆咕隆的響起,賭徒們的眼睛狂熱的看向了将念珠撥動的飛快的元狩。
小老頭也似的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郝福秋,模樣好奇。
“這位小哥看起來面生得很呀?哪裏人哩?”元狩笑嘻嘻的問道,手中抓着簡陋賭桌上的一把廢牌,慢悠悠的說道:“我元狩混跡黃金城賭圈這麽多年,還真沒有見到過像小哥這樣年輕的賭徒,公子打哪來呀?南邊的?”
郝福秋微微勾起嘴角,輕笑間把玩着手中的一張牌,也是不疾不徐的操着一口帶點南方特色味道的口音說:“元公好眼力,我扮成這樣也能看出來,實在是讓人佩服。”
他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牌飛起花旋,飄到桌心不用的廢牌中,雙手支在桌上撐着下巴說道:“南邊的家夥們賭品太差了,沒有北方的漢子來的暢快。拿得起,放得下。我喜歡這樣的。”
笑嘻嘻的郝福秋心中的策略其實簡單,捧高了他,激怒了他,不擇手段的讓他不顧一切的和自己對賭,自己也就成功了。
享受吹捧的元狩果然上當了,哈哈大笑着一拍桌子,眼神灼灼的看向郝福秋,眼角的餘光掃過那堆錢鈔,吞了吞口水,他這些年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多錢了。說道:“老夫今天就和你賭了!”
郝福秋笑眯眯的享受着這萬千目光注視的感覺,一把推到了錢山,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那麽,元公何以賭呢?”
出任務之前,郝福秋就詳細了解了元狩的為人,這是一個熱愛古風,自榜溫雅的糙漢子,與他的交談中若是帶上兩三句半生不熟的古風言語總能收到意外的驚喜。
元狩掃過那堆鈔票,兩臂一展,将整個賭莊院落捧到了對賭的桌上,“老夫這院落可夠了?”
李元潔心中一驚,看向郝福秋,卻見這同窗拍着手,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元公果然暢快人!那小的也就卻之不恭了!笑納了!”
元狩冷哼一聲,臉上潮紅退去,顯然被這一句話激怒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小朋友還是不要托大了!”
郝福秋搓搓手,“我們開始吧?”
“我已經興奮的顫栗不止了!”
“哦!對了!元公可要熱熱手?”
結局是想象中的結局,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結束了這場戰鬥。
“哈哈!”郝福秋大笑着收起房契地契,甩出一個大袋子讓李元潔将卓上的鈔票都收了起來。向着臉色鐵青,灰沉一片的元狩拱拱手,“前輩厚愛,晚輩回去之後定然向家中朋友長談此事!以宣前輩大德!”
“晚輩告辭!”
郝福秋強忍着笑,趾高氣揚的故意不去看臉色一片鐵青的元狩,帶着李元潔很快的離開了這個小小院落,按照他們的計劃,再過一時半刻便該是李所長的進場了!
‘這樣真的不會有什麽事嗎?’馬瑜提了提袋子的分量,詫異的拉過兩個笑的直不起腰的家夥,問向尤勇,“尤隊?”
尤勇默不作聲,還是郝福秋善心的解釋道:“賭瘾就像毒瘾,一旦沾上很難戒掉。像他這樣幾十年的老賭蟲已經病入膏肓了,用不了多久肯定出事!”
“那時就是咱們的機會!肯定能弄清他的底細!”
“嘿嘿!”李元潔也是傻笑道:“到時人贓并獲,還怕辦不了他?”
但有時計劃趕不上變化,這邊喜滋滋的等待老鼈入網的時候卻不曾想過引來的可能會是一條大鯊魚!
黃賭毒一直是并肩的難兄惡弟,涉一則涉二,再涉三,對于老鬼來說就是這樣。而走投無路的元狩在三年前的一個夏天就搭上了一條毒線!
他們的任務被緊急叫停,緝毒警緊急涉入。
但最終卻又不了了之,抓捕了元狩,卻逃掉了那些接頭的毒販,這卻也是無奈,黃金城幾乎就是一個地上懸城,采挖銅礦留下了無數的甬道,這些甬道數量衆多到讓政府無法處理的地步,罪犯逃進裏面便再也找不到了。
這是黃金城的無奈,注定會在歷史中留下這幾十年的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