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時辰一到,主持論劍大會的司儀就走到了八卦廣場正中的擂臺上,洋洋灑灑地背誦起他準備了半年的詩稿,然而卻并沒有人認真去聽他那些溢美贊頌之詞,連一本正經的俞亦浔都無視了司儀念經似的聲音,專心地觀察着其他門派的人。
算起來,這并不是伏星第一次參加論劍大會,但換了一種心态,伏星就覺得這論劍大會比以往的要有意思的多。
玄洲現在有一莊兩派三宗四門,其中九星派、蒼靈宗和紫陽門的歷史都相當悠久,而這三個門派之中,只有九星派依舊強盛,蒼靈宗的凋敝自不用說,紫陽門近些年也逐漸淪為中庸。
餘下的那些門派中,青羽山莊如日中天,隐隐有些要追上九星派的勢頭。水雲宗自創建以來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常在快要被人們遺忘時一鳴驚人,而後又漸漸銷聲匿跡,叫人看不懂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邪月宗、淩霄派、天鶴門、閻影門和赤炎門則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卻是彼此之間争鬥最激烈的。
因為論劍大會的主要內容從最初的“論劍”變成了現在的“切磋”,所以各門派的掌門以及長老就很少再來露臉,通常只會選出宗派內實力較強的一名弟子作為領隊,帶着選拔出的十幾二十個弟子來天玄鎮走這一趟。
當然也有閑得無聊的長老來看個熱鬧,就比如紫陽門、水雲宗和赤炎門的長老們。
其實如蒼靈宗這樣勢弱的門派要來參加論劍大會最好也要有長老帶隊,只是呂心幾人跟伏星都是膽大任性的主兒,這才任由伏星這個不太靠得住大師兄帶着俞亦浔三人來湊個熱鬧。
俞亦浔和邵卿月都是第一次參加論劍大會,沒有以往的排名當做參考,替他們安排切磋順序的人就只能照規矩安排他們從第一場比起。
伏星好歹旁觀過十幾場論劍大會,估摸着俞亦浔和邵卿月都能輕而易舉地贏得個中段的排名,因此最開始的三天伏星并不是十分擔心。
俞亦浔的實力自不用說,能跟宇文瑞打成平手,在論劍大會的擂臺上他當然也不會輕易落了下風。而邵卿月那人看起來憨憨傻傻的,卻也僅僅是不擅長實戰罷了,身為崔蘭那裏的首席大弟子,她可是崔蘭一手調/教出來的,只要站上一對一的擂臺,邵卿月的劍鋒也是異常淩厲。
但到了第四天,邵卿月雖是能贏,可每次走下擂臺,身上都要帶一兩道劍傷。
再一次看着邵卿月從擂臺上走下來,伏星眉心一蹙,起身就迎了上去。
“沒事吧?”
沒想到要撐門面的伏星會親自來迎,邵卿月有些怔住,旋即就紅了眼,卻立刻垂下頭,用額前的碎發遮住泛着淚光的雙眼。
“沒事,跟師父的竹板比起來,他們的劍算不了什麽,這點兒傷,過幾天就好了。”話音落,邵卿月吸了吸鼻子。
可師父打她是因為她犯了錯,跟蒼靈宗的師妹、師兄切磋時也都是點到為止,別說是帶血的傷,就連淤青都不會有,哪像這些人,一見到她就兇巴巴的,覺得自己要輸時還會耍陰招,她真是傷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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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伏星走在邵卿月身畔,擡手摸了摸邵卿月的頭,“不想打接下來就不打了。”
鼓了鼓腮幫子,邵卿月憤憤道:“打!怎麽不打?我就要看他們贏不了咬牙切齒的樣子!”
伏星搖頭失笑:“好,回去讓你花師兄給你包紮下傷口。”
俞亦浔剛好是要準備下一場的切磋比試,于是也在這個時候起身走了過來,路過邵卿月身旁時,俞亦浔看着伏星點了點頭,然後也擡手拍了一下邵卿月的腦袋。
“師兄幫你報仇去。”
既然是比試,那總要拼盡全力分出個輸贏,這無可厚非,但輸給一個女孩子就叫人那麽難以忍受嗎?竟對一個十四歲的丫頭使那些不入流的招數,他們就不覺得羞愧嗎?
回到座位上,伏星才剛将邵卿月交到花謙手上,就聽旁邊赤炎門的長老嗤笑一聲。
“哭哭啼啼的,這麽嬌貴幹脆就養在蒼山好了,出來吃什麽苦頭?”
伏星一愣,笑着看了過去:“前輩說的有道理,想必這道理用在各門派的師兄弟身上也是合适的,既然技不如人又輸不起,這麽懦弱幹脆養在師門裏就好了,出來丢什麽人?”
邵卿月剛剛的對手就是赤炎門的弟子,伏星心裏憋着火沒打算發作,誰知這長老竟還撞上來了。
那長老臉色一沉,斜了伏星一眼後又道:“是不是技不如人自有裁決人做出決斷。”
“是啊,”伏星轉身坐下,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幸而這論劍大會上的裁決人公正,不過我也沒想到我家這師妹平日裏瞧着笨手笨腳的,可自打登上那擂臺之後竟是一局都沒輸過,還真是給我們蒼靈宗争了口氣啊。”
那長老氣得咬牙,卻又突然哈哈大笑道:“蒼靈宗的劍法果然玄妙,不過老夫倒是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還能親眼看到使蒼靈宗劍法的人,身為蒼靈宗的少宗主,少宗主不打算比劃兩下讓我們開開眼嗎?”
“前輩這話從何說起?”伏星淡笑,“我蒼靈宗的武學又不是見不得人,我那師弟修的是明炎劍法,這師妹修的是幽月劍法,自切磋比試開始以來,他們二人在擂臺上少說也展示過十幾回了,前輩您還沒看夠?難道是座位離擂臺太遠,您看不清楚?”
“你!”那長老登時就瞪起了眼睛。
“巧了!”伏星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我這個沒上過擂臺的師弟正是修習丹道的,別的不會,煉丹之術倒還過得去,前輩需要嗎?”
“……少宗主的好意老夫心領了!”冷哼一聲,那長老轉開頭不再看伏星。
冷笑一聲,伏星也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候在擂臺旁的俞亦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