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站在擂臺旁靜靜地等着自己出場的順序,俞亦浔正聚精會神地觀看着臺上的比試,突然就聽到了身旁某個裁決人的低語。

“蒼靈宗的?能撐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啊。”話音落,那人便輕笑一聲,語氣中并沒有刻意的嘲諷和不屑,他似乎只是基于自己的認知在說一件司空尋常的事情。

俞亦浔的眼神一沉,視線依舊追着擂臺上的兩個人,但卻分出了一絲精力去聽裁決人之間的對話。

“可惜了,”果然,一個人說了話之後,便有另一個人搭腔,“只有這一個男弟子實力不凡又有什麽用?到底是扛不起整個蒼靈宗。”

明幽劍法可是要雙劍合一才行啊。

“可我聽說蒼靈宗的明幽劍法威震八方,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吧?”

“有什麽希望,”那年長一些的裁決人搖頭嘆息,“蒼靈宗這一次派出的兩位弟子據說是兩位首席弟子,可那女弟子的實力跟這男弟子差了一大截,想來蒼靈宗內其他女弟子的實力也就不過爾爾,就算明幽劍法的威力無窮,也得不到發揮啊。”

“那蒼靈宗豈不是……”

“這可也說不好,”那年長的裁決人往蒼靈宗座席的方向看了一眼,“謀事在人。”

他看蒼靈宗的這位少宗主可不似外界傳言那樣不堪,今日的種種說不定只是個開端。

俞亦浔有些詫異地瞥了眼這位年長的裁決人,然後便登上了擂臺。

在擂臺上站定腳,俞亦浔這才發現自己的對手竟是宇文瑞。

瞧見俞亦浔眼中的驚訝,宇文瑞好笑道:“登上擂臺之前你都不去确認一下自己的對手是誰嗎?這樣不謹慎可是要吃虧的。”

可嘴上說得輕松,宇文瑞的心裏卻有些無可奈何。

他跟俞亦浔切磋的次數太多,他的招式路數俞亦浔該是極為熟悉的,若只是私下裏的切磋,那他倒是不介意輸個幾次,但現在他們是站在論劍大會的擂臺上,他不能輸……話雖這麽說,可要贏俞亦浔怕還真是有些困難。

宇文瑞暗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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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宇文瑞,俞亦浔拔劍出鞘:“是誰都一樣。”

不管對手是誰,他都會竭盡全力。

垂下眼,宇文瑞沉聲道:“作為蒼靈宗的弟子,到了這個位置就足夠了,再往前,你可要給蒼靈宗惹麻煩了。”

俞亦浔抿嘴,轉頭看了看笑意盈盈的伏星:“對蒼靈宗來說是否算得上麻煩,這可不是你說的算的。”

宇文瑞蹙眉:“你的師父可還在閉關,你們就這樣陪着阿星不知輕重的胡鬧,就不怕惹了伏宗主不開心?”

“不知輕重又如何?”俞亦浔哂笑,“這後果我蒼靈宗承受得起,便是師父沒有閉關,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承受得起?”宇文瑞冷哼一聲,“你還真是天真,依蒼靈宗如今的實力,怎麽應對得了各門各派的刁難?”

“他們得有那個膽子發難,我蒼靈宗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俞亦浔是完全沒把宇文瑞的威脅當回事兒,“廢話少說,若是怕輸,你稱病棄權如何?”

宇文瑞一愣,旋即搖頭失笑:“你也跟着阿星學得牙尖嘴利……罷了,你不承我這人情就算了,也讓我看看你都在論劍大會的切磋臺上學了些什麽!”

話音未落,宇文瑞就舉劍沖向俞亦浔。

擂臺上劍氣四起,但那不相上下的比試卻沒能吸引伏星的注意力。

其他門派的弟子伏星不熟,但宇文瑞的水平伏星卻是知道的,瞧見宇文瑞出場,伏星就知道這一屆論劍大會的切磋比試已經進行了一半,接下來還留在這個擂臺上的,都是各門派的新秀,而即将出場的便是各門派引以為傲的人才。

這些年蒼靈宗一直避世不出,因而外界與蒼靈宗有關的傳言多半都是有心人自己編排的,并沒有證據能證明蒼靈宗究竟弱到何種地步,只要俞亦浔和邵卿月贏下去,蒼靈宗勢弱的謠言就能不攻自破,反倒會讓更多人猜忌蒼靈宗這些年的沉寂是不是某種策略。

但總有一些人并不希望蒼靈宗名聲再起。

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伏星正東張西望時,便見一道細小的冷光從眼前掠過,那一瞬間伏星什麽都沒想,手腕一甩就将手中的茶杯推了出去。

同一時間紀亦辰也将攥在手裏把玩的一顆檀木珠子扔了出來。

檀木珠子跟茶杯撞在一起,氣勁相消,同時墜地。

啪的一聲脆響,伏星的茶杯應聲破碎,而紀亦辰的檀木珠子則骨碌碌地滾到一邊去了。

聽到這一聲響,八卦廣場上的衆人全都看向了地上的茶杯碎片,連俞亦浔和宇文瑞都停下了比試,齊齊看了過去。

反應最快的是邪月宗的一名女弟子。

“哎呀!這是誰的茶杯?紀師兄的珠子怎麽也掉了!”說着,這名女弟子就向茶杯的碎片走去。

伏星的眉心一蹙,揮手打出一道勁氣将這女弟子推了回去,下個瞬間伏星就已經站定在破碎的茶杯旁,這樣的移動速度叫在座的許多人大驚失色。

伏星的嘴角還揚着,似是在笑,但眼底卻盡是冷意。

看了看那名女弟子,伏星換換蹲下身,撥開幾片碎片,從地上捏起一根細細的銀針。

到了這會兒,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伏星手上的東西,八卦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而這寂靜着實吓了花謙一跳。

前天開始,這些人就沒少在俞師弟和邵師妹比試的時候耍陰招,這會兒不過是被伏星逮個正着罷了,怎麽就把他們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了?更讓人驚訝的是連其他門派的幾位長老都神色閃躲,一副心虛又生怕被牽連的模樣。

突然想到幾天前伏星對他說過的話,花謙眉心微蹙,神色略有些凝重。

站起身來,伏星似笑非笑地環視一圈,然後冷聲說道:“你們這是瞧不起我蒼靈宗?”

無人應答,連紀亦辰都只是默默地撿起地上的檀木珠子,然後站在距離伏星不遠的地方,垂着頭擦拭着珠子上的污漬,一語不發。

伏星又道:“打從我蒼靈宗的弟子站上論劍大會的擂臺,你們暗地裏的手腳就沒停過,你們是當我眼瞎瞧不見嗎?我敬你們年歲比我長,重你們與蒼靈宗的舊情,想着既然師弟和師妹還能應付,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興許是我見識淺薄,不知道論劍大會的切磋臺上何時多了暗器比試,但你們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這針上淬着毒,能要人命的。

紀亦辰瞥了眼一臉怒意的伏星,然後又不動聲色地看向閻影門的方向,似不經意地說道:“都是正派人士,比暗器做什麽?就算真的要比,暗器暗器,哪裏是能在臺面上比的?”

聞言,伏星冷笑一聲:“這麽說,倒是我太天真了?原來這些天來當真是有人要在天玄鎮的八卦廣場上加害于我蒼靈宗的弟子,然而諸位卻視而不見?”

紀亦辰一愣,心中有些懊惱。

他說這話本是想表現出九星派對蒼靈宗的友好,賣伏星個人情,可伏星這樣一說,他的這份人情竟就被先前的漠視給抵消了,似乎半分好處都讨不到。

“少宗主息怒,”常遠連忙站起來沖伏星作了個揖,“是我們疏忽,沒想到竟會有人如此膽大包天,這才漏看了些不入流的小動作,真是對不住少宗主。”

“漏看?”常遠想要撇清關系,正在氣頭上的伏星卻并不打算給他面子,“連這都能漏看,諸位的修為是連我都不如?”

伏星此話一出,在座的幾位長老頓時臉色鐵青,卻也只能憋着心中的不滿,半句都不能反駁。

重重地冷哼一聲,伏星捏着那根淬着毒的銀針毫不猶豫地走到了閻影門帶隊師兄的面前,将那銀針扔進了這位師兄的茶碗裏。

趙鶴的眼神一閃,仰起臉看着伏星:“少宗主這是什麽意思?”

“你說呢?”伏星偏頭微笑,而後竟是端起浸着銀針的那杯茶,當着趙鶴的面兒笑盈盈地将茶碗送到了嘴邊。

趙鶴的眼神一緊,緊張不已地看着伏星,直到茶碗中的茶水已經碰到伏星的嘴唇了,趙鶴才趕忙伸出手去,一把擒住了伏星的手腕。

若擂臺上的俞亦浔死了,還可以将責任推卸給宇文瑞,可若伏星在他眼前死了,這責任可就推脫不掉了。

伏星哂笑,手腕一轉便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一股氣勁随之爆出,将就在伏星面前的趙鶴直接撞飛出去,這氣勁以伏星為中心四散開來,一層疊着一層,将閻影門的弟子們沖撞得歪七扭八,甚至連累到了坐在閻影門左右兩邊的九星派和邪月宗。

“師兄!”俞亦浔大驚失色,一個閃身便沖到了伏星身旁,拉着伏星移開一步。

師兄修的是幽月心法,這可不能叫別人看出來。

被俞亦浔拉開的伏星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調整內息。

竟有人想要害亦浔性命,他真是給氣着了,原本他還想在自己的修為上賣個關子,這下可好,全暴露了。

再次看向趙鶴,伏星冷聲道:“勞煩這位師兄給貴門主傳個話,今日這事性命攸關,我不會善罷甘休,若三日之內得不到個說法,就別怪我不客氣!我們走!”

俞亦浔自是不會跟伏星唱反調,伏星說走,俞亦浔立刻就走,而花謙和邵卿月本就對伏星生出了幾分畏懼之心,這會兒又看出伏星是真的生氣了,于是也不敢有異議,灰溜溜地跟在伏星身後。

“少宗主且慢,”赤炎門的長老出聲留住伏星,“這論劍大會還沒結束,少宗主就這樣離開,會不會不太妥當?”

伏星冷眼看過去,毫不客氣地說道:“與一群宵小比試得來的排名,我都嫌晦氣!”

伏星這一走,八卦廣場上氣氛頓時更加尴尬,連天玄鎮的司儀都沒了主意。

過了半晌,紫陽門的長老長嘆一聲,起身帶着門下弟子離開,水雲宗和九星派也緊跟着離開,其他門派便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

回到住處,紀亦辰就将自己反鎖在了房間裏,取出九星派的傳音石,聯絡了九星派的掌門。

“清讓,蒼靈宗的少宗主伏星修的似乎是幽月心法。”

“你……沒認錯?”

“我怎麽會認錯?”紀亦辰展顏微笑,“幽月心法我已習成大半,怎麽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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