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中惶惶, 俞亦浔一夜沒睡, 就守在伏星的床邊盯着伏星,連眨一下眼睛都覺得心慌。

他是在師兄身邊長大的, 師兄的心性他是最了解的,師兄的習慣他也是最清楚的,尤其這幾日師兄每夜起夜的時間都只有半個時辰左右,将近子時起,在鏡前坐到子時過半,然後師兄就會回到床上繼續睡, 等到一早起來, 師兄就半點都不記得,這情況實在是有些異常。

可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裏?白日裏的師兄一如既往, 除了清早時會起的晚些, 連神色都沒有十分的倦怠, 他也偷偷替師兄把過脈,并不見師兄的身體或者內息有所異常……到底是怎麽回事?

熬到天亮, 俞亦浔怕伏星有所察覺, 就離開了伏星的床邊, 裝作只是起的比伏星早的樣子, 然後又趁着伏星不注意的時候聯絡了蒼山,但崔蘭尚未回到蒼山,呂心跟何策聽過俞亦浔的敘述後也是一頭霧水,只能囑咐俞亦浔多加小心。

“我們究竟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因為伏星的突發狀況,所以俞亦浔想要早些回蒼山去,但這幾日他們一直都跟着紀亦辰在同一片區域的幾座鎮子之間來來回回,卻連那魂虛的影子都沒看到,因而在早飯的飯桌上看到紀亦辰時,俞亦浔的臉色十分難看。

聽俞亦浔的語氣似乎是有些生氣,伏星一臉困惑:“亦浔?”

眼神一閃,俞亦浔又道:“若是找錯了地方,就不要再耽誤時間。”

“俞師弟說得極是,”紀亦辰歉疚地笑了笑,“但我确信太上師祖的魂鏡就在這附近,只是太上師祖的法術玄妙,我們掌門也只能推算出一個大概的時間,實在是算不出那封印究竟在哪時哪刻弱到足以現世。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麻煩,早知如此,我該在找到魂鏡之後再去接少宗主前來。”

“無妨,”瞥了莫名焦躁的俞亦浔一眼,伏星也沖紀亦辰笑了笑,“我的這個師弟是個急性子,紀師兄不必理他。”

看了看伏星,紀亦辰垂眼,抿一口茶水:“我倒是樂得跟少宗主像這樣悠閑地待在一起,雖然……礙事的人多了一些。”

“紀師兄說笑了。”移開視線,伏星眉心微蹙。

奇了怪了,前些日子紀亦辰也總是說這種暧/昧不明的話,可那個時候他對這些話并無反應,怎麽這幾日反倒每次都要被攪得心神不定?他總不會是真的對紀亦辰動心了吧?就因為紀亦辰那幾句暧/昧不明的話?

暗笑自己這想法荒唐,伏星又道:“左右太上師祖的魂鏡還沒有動靜,今日我便不随紀師兄一道亂晃了。難得有機會來到玄洲南境,我想帶我的兩位師弟去別處看看。”

視線在俞亦浔和慕若之間打了個轉,紀亦辰才對伏星說道:“這樣也好。但少宗主也是第一次來南境吧?不如我……”

“不敢勞煩紀師兄,”伏星的笑容淺淡,可說這話時卻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紀師兄還是要盡早找到太上師祖的魂鏡,我蒼靈宗內無風無浪,我倒是能陪着紀師兄四處走動,但紫陽門和青羽山莊的諸位怕是沒有那麽多的閑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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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完,伏星就站起了身,沖紀亦辰微微颔首,而後就轉身向飯莊的門口走去。

俞亦浔自然是立刻就跟在了伏星的後面,而慕若的眼珠子一轉,并沒有急着起身。

“既然如此,兩位師兄就好好逛一逛吧,鬧騰了幾日,比起南境的風景,我更想一個人清淨一下。”

他也有好一段時日沒跟藍師弟好好說說話了,不知道藍師弟有沒有想他。

“那你好好休息,自己當心些。”話音落,伏星就禦劍而起,眨眼間便從幾個人的視線中消失。

望着伏星和俞亦浔雙雙消失的方向,紀亦辰輕笑一聲:“少宗主這算是落荒而逃?”

伏星方才那有些動搖的樣子他可沒有漏看,看樣子他這些日子在伏星身上下得功夫并沒有白費。只是伏星的身上似乎帶着可以隐藏修為的法器,叫他一直看不清伏星的修為,估不出伏星是修煉到幽月心法的哪一層了。

“紀師兄的眼神怕是有問題吧?”慕若哂笑,“我家大師兄那分明就是忍無可忍,不想再跟紀師兄待在一處。”

沒想到慕若把話說得這麽直白,紀亦辰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慕師弟對我說這樣的話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慕若泰然起身,“紀師兄要讨得大師兄青睐,又豈會在這會兒為難于我?”

他只是猜不出紀亦辰的目的。若說紀亦辰是真的對大師兄有意,可紀亦辰看大師兄的眼神卻并沒有那麽單純,那層溫柔的背後似乎還隐藏着什麽,但若不是這樣,紀亦辰這樣做又能從大師兄身上讨到什麽好處?難道真的是九星派想跟蒼靈宗結盟?若是這樣,那九星派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些,若這之後蒼靈宗并沒能如願重振,九星派豈不是白忙一場?

他似乎要好好查一查紀亦辰這個人。

這一邊慕若盯着紀亦辰的冷眼回房去找遠在蒼靈宗的藍政閑聊,那一邊伏星已經帶着俞亦浔來到玄洲南境最繁華的城鎮。

行走在熱鬧的街市上,伏星一邊擺弄着攤位上有趣的玩意,一邊問俞亦浔道:“亦浔你有什麽心事嗎?”

俞亦浔一愣,搖頭道:“沒有啊,師兄為什麽這麽問?”

扭頭看了俞亦浔一眼,伏星又道:“總覺得你這幾日緊張兮兮的,今天早上也是一副不順心的樣子,是在這裏待得無聊,想要回蒼山去了嗎?”

俞亦浔不答反問道:“師兄想回去了嗎?”

“怎麽又變成是你問我了?”伏星輕笑一聲,“我倒是對這位太上師祖的魂鏡有些好奇,難得有機會窺得太上師祖那一輩的事情,亦浔你就不好奇嗎?”

俞亦浔抿嘴。

比起太上師祖們的事情,他更擔心師兄的事情,也不知道師兄那異常的狀況會不會影響到什麽。

想了想,俞亦浔問伏星道:“師兄很少這樣辛苦奔波,這幾日可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的地方?”伏星仔細想了想,“那還真是沒有,大概是修為比以前高出太多,也不會那麽容易乏累了吧。”

沒有嗎?俞亦浔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覺得安心。

“那師兄的劍法呢?”俞亦浔又問道,“離開天玄鎮之後就沒有機會再跟師兄練劍,近來也沒見師兄打坐。”

聽俞亦浔提起修煉的事情,伏星倒是嘆了口氣:“這事兒倒是讓我有些頭疼,近日來一直都跟紀亦辰他們在一起,我哪敢随便就拿出劍來,蒼靈宗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惹上麻煩。而且我總覺得那镯子要壓制不住修為,也不敢再修習心法。”

“那镯子要壓不住了?”俞亦浔大驚,“那、那要怎麽辦?”

師父還在閉關,四師叔也不知去向,與幽月心法有關的事情還能去問誰?

“你別太擔心,”見俞亦浔有些慌張,伏星反倒是笑了,“只要修為不再增漲就應該不會有事,恰好可以讓我偷個懶。”

伏星這話說得有些道理,卻并不能讓俞亦浔安下心來。

靜默半晌,俞亦浔突然對伏星說道:“既然明炎劍法和幽月劍法本就是一套陰陽劍法,可以相輔相成,那……那明炎心法能不能用來壓制幽月心法?”

“诶?用明炎心法來壓制幽月心法嗎?”從沒想過這個事情,伏星也是摸不着頭腦,“照理說應該是可以,但我從沒聽爹跟四師叔提起過。”

他前些日子倒是在府庫的古籍裏讀到過雙修的法子,可記載得并不清楚,只有寥寥數筆,也不知道是否适應于明炎劍法。

“要……試試嗎?”俞亦浔忐忑地看着伏星。

伏星蹙眉,十分猶豫。

于他來說,這的确是個值得一試的法子。

如今玄洲各門派都知道他修為不低,卻并不知道他的修為大概已經要超過紀亦辰了,若他是在九星派或者青羽山莊這樣的大門派裏倒是無妨,可他們蒼靈宗裏既沒有鎮守師門的師祖輩人物,也沒有衆多修為高深的師叔師伯撐撐門面,甚至連可以宣揚名聲的優秀弟子都屈指可數,縱然底蘊深厚,這樣的現狀也不允許他這個少宗主太過招搖,正因為如此,他才一直藏着掖着,半露不露地故弄玄虛。

可對亦浔來說,這卻是極為危險的事情。

若能成功,對他們兩個來說興許都是件天大的好事,而一旦失敗,連亦浔都要跟着他折損修為,搞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不管怎麽說亦浔都沒有必要陪他冒這個風險。

一看伏星這表情,俞亦浔就知道伏星在擔心什麽。

“師兄,”握住伏星的手,俞亦浔的神色堅定,“要不然我們回去找三師弟,讓三師弟護在一旁,若有異常,就讓三師弟強行打斷,那樣的話,頂多也就是受些內傷,不會有太大的折損,不然師兄的修為一旦暴露,怕是會引來更多居心叵測的人。”

麻煩的人有一個紀亦辰他就受夠了,不能再多。

猶豫半晌,伏星終于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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