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飛奔

這是定國侯府的最北面，人跡罕有，距離小門的數丈之內都是空地，只有靠西邊有一幢小屋，裏面黑漆漆的，多半是用來堆放雜物。

歡顏緊緊貼在小屋的牆邊，努力傾聽着風中傳來的隐約聲音：“去這邊看看……奇怪……一定要……不然……”眸光一閃，她再不猶豫，輕輕轉身要開門進屋。

府中防衛竟然如此嚴密，自己還是有些大意了，既如此，還是稍微找個地方先避一避，這小屋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去找別的處所又來不及，就只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推了推門，不動，被闩住了，她心中泛起疑惑，這屋子小且窄，看位置也不好，是大戶人家常用來堆放雜物或者柴火一類的東西的地方，怎麽會突然有人？

她俯下身将耳朵貼在門上，果然聽到了裏面有動靜，她怔了怔，随即直起身來，眉頭一挑，心中暗叫晦氣，又聽見那些搜索聲音越來越近，不得已，袖中滑出一柄小刀，從門縫中伸了進去，輕輕挑了幾挑，便把門闩撥開，推開一條門縫，閃身進去，再輕手輕腳将門原樣關好。

她一進門，那些聲音更是撲面而來，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地上兩具白花花如蛆蟲般蠕動的肉體，身子一轉，便立即從門口消失。

地上偷情的一男一女全然不知春光已經盡被人看去，仍在揮汗如雨，大力厮殺，淫聲浪語不絕于耳。

正在兩人緊要關頭，緊闩的門突然被人一腳大力踢開，那男人身上一僵，想是平時在府中有點身份，跳起來大罵道：“哪個狗日的找……”話沒說完，突然便望進一雙冰冷的眸子，瞬間湧上心頭的寒意讓他一愣，冷汗随即冒出。

渾身上下一襲黑衣，衣領袖口均繡上金色雲紋，這是府中最神龍不見尾暗親衛的标志。

他看着眼前一行人，一身肥肉恐慌的抖了起來。

那女子早已經翻身而起，抓起衣物同樣抖抖索索個不停。

為首之人淡漠的眼神将男人赤裸的身體從上看到下，不發一語，看的男人心中寒意越來越盛，最後忍不住的後退幾步強笑道：“大爺……你們可是有什麽事需要小人幫忙……小人一定……”含含糊糊的說着，便偷偷去抓自己的衣衫。

誰知他手一伸出去，便見眼前亮銀色的刀光一閃，跟着自己的脖子一涼，還沒弄清出了什麽事，耳邊已經聽到了女人的刺耳尖叫。

男人的頭骨碌碌從脖子上滾了下來，正好掉到了女人腳邊。

她尖叫的聲音讓歡顏想起屠宰場裏被捅了一刀等待放盡血的豬。

來人神色不動，似乎對那叫聲充耳不聞，擡眼打量了這一間小屋，不大的屋子裏堆着各種各樣陳舊的器物，沉積了無數的灰塵，物件均不太大，一眼看去，便能一目了然，地上散着稻草，還鋪着半新的褥子，想是為了偷情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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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轉到了女人身上。

那女人已經吓的神智不清，看着腳旁的人頭只一個勁的尖叫，到最後眼睛一翻，直接暈過去，随即一股腥騷味從她身下傳來。

來人眉頭皺了皺，再次打量四周，見無異狀，便要退出，忽然手上一動，一縷劍光飛出，将一只黑貓釘在牆角。

他哼了哼，帶了手下轉身出門。

女人依然昏死在地上，一身上下不着寸縷。

歡顏平心靜氣，極快的閃了閃身，巍然不動。

一盞茶過後，屋外再次傳來衣訣翻飛之聲，歡顏眼中閃過嗤笑，這套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怎會上當？

黑影一晃，門口再次站定方才那人，他目光先落到女人身上，再緩緩查看屋內一周，忽然将身縱起，右掌擊向高高的屋梁，“嘭”地一聲悶響，梁上落下無數的灰塵，那人衣袖一拂，護住了頭臉，飛身出門。

門外傳來他的聲音，低沉嘶啞，令歡顏想起黑夜中擇人而噬的毒蛇：“去那邊看看……”

她又等了會，直到确定那行人已經走遠，方才從門後輕輕走出。

幸好自己從來人第一次離去後便從梁上換到門後，否則不是要被人抓個正着？就像這對倒黴的野鴛鴦一樣。

歡顏嘆息的上前，小心的避開地上的污血，同情的踢了踢那女子，足下用了三分力，女子微不可見的呻吟了聲，眼見将要醒來，歡顏用足尖勾了她的衣物給她蓋上，又丢一個錢袋在她身邊，方才從窗中躍出。

這對野鴛鴦也算受了池魚之秧，想不到他們竟然如此手辣，見面便取了男子首級，現在只希望那女人能機靈些逃走，否則等到那些護院高手找不見自己回轉來，她的一條小命多半還是保不住。

雖然自己做的都是見不得光之事，卻不願連累無辜。

她再不拖延，幾個閃身到了後門處，微微一挑便将門闩割斷，她極快的出門，門外是一條長長巷子，此時夜深，見不到一個人影。

她方一出門，便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誰？”

她一呆，想起這裏原有個婆子守着的，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盡責，心裏暗暗叫槽，那婆子這一聲問話在黑夜中格外響亮，歡顏嘆口氣，腳下力氣加重幾分，全力要遁入黑暗中。

可是天不從人願，高高的牆頭立即傳來高聲呼喝，緊跟着尖利的箭嘯聲起，一道利箭直襲她的背心。

歡顏吸氣、轉身，右足在牆上一點，身子如蛇般在空中輕輕一扭，險之又陷的将那來勢迅疾的長箭閃了開去，轉過臉來對那射箭者一笑，盡管有黑巾蒙面，那一雙大眼流露出的璀璨之意也讓那人一呆，便見歡顏突然朝自己一揚手，他下意識的要躲，身子一動便感覺胸口傳來刺骨的疼痛，身不由己的掉下牆頭。

更多的利箭紛紛朝歡顏射去，呼嘯聲不絕于耳，還有不少人直接追出，歡顏左閃右避，朝門外大街上跑去，那裏是楚洲城的主幹道，路旁全是百姓房屋，逃到那裏，自己便安全了。

方才那高大暗衛首領也趕到了，他面沉如水，一言不發，接過手下人的長弓，全力拉弓如滿月，箭頭閃着藍熒熒的微光，對準了歡顏的背心。

歡顏已經奔到了街口，再往前幾步，便能遁入密密麻麻的小巷中，正在此時，背心忽然有一種噬骨的寒意升起，她駭然回頭，便見一支淩厲無比的長箭飛向自己，這支箭不知如何竟然沒有絲毫的破空聲。

她反應快極，立即就地一滾，避過那幾乎是必殺的一箭之後，馬上又翻身躍起，幾個起落便竄入了黑暗中。

首領急步跟上，正要追着她而去，目光一掃，見到地上自己的長箭正幽幽閃亮，他心中一動，俯身拾在手中，用鼻子一聞，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兒傳來，于是心中一喜，立即喝道：“那人已經受傷了，跑不遠，你們馬上給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身後衆人轟然應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