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深
歡顏默不吭聲的看他忙碌，心中突然泛起一絲憐惜，看他周身氣質定是大家之子，卻能如此細心的照顧旁人，想必他實際上過的日子定是不如表面光鮮。
這世上，尤其是所謂的高門世家，又有哪一家不是表面奢靡，內裏苦楚不為人知？
耳旁傳來悉嗦聲響，阿離将已經烤幹的外衣從架子上取下來，遞給她道：“你先用這件衣服披在身上，把濕衣服脫了，我幫你烤幹再穿。”
歡顏遲疑的道：“那你呢？”他只穿着單薄的中衣，夜風清涼，想必他現在的感受好不到哪去。
阿離搖頭道：“我是男人，也沒如你一般受傷中毒，哪會有什麽事？”
歡顏想了想，果然感覺身體深處泛起些寒意來，便不再推辭，接了衣服過來，又遲疑了下。
阿離手一頓，不自在的說道：“你去裏面換，我在外面看看有無猛獸在附近。”說完便起身出外。
歡顏勾了勾唇角，聽得他腳步聲走遠，她緩緩脫下外衣、中衣，只剩下她自制的內衣褲，古代女人的內在美她實在穿不慣，從八歲起，她便開始穿自己制作的具有現代風格的內衣了。
她脫剩內衣褲後，想了想，覺得身上那兩處仍是冷冰冰的貼在身上難受，便想了想，一咬牙脫了下來，裹上阿離的外袍，再将衣服一骨腦的丢上木制架子，手上則拿着內衣細細的烘幹。
也不知他會什麽時候回來，若是他回來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那還不尴尬死？
幸好夏天衣衫較薄，內衣也不厚，不久便幹了大半，她等不及全幹了，便急忙往身上套，三兩下穿妥帖，剛松了口氣，耳邊突然聽到一聲奇怪的聲響，似乎是草葉動了下。
她心中立即發緊，喝道：“是誰？”飛身出洞，只見夜草深深哪有什麽人影？
她沉下臉來，心中驚怒不已，方才那一聲響，她聽得真切，分明是有人不小心觸動了草叢的聲音，她想起自己換衣服的場景被人一覽無餘，心中又氣又恨，一時間熱氣沖頰，手指發抖。
忽然身後“呼啦”一聲，一人鑽了出來，歡顏立即轉身，“血刃”飛起，在夜空中帶起一抹淩厲的寒光，直抵那人胸前。
“你方才在做什麽？”歡顏手持冷刃，狠狠的問道。
阿離神情詫異，手中還提着一只山雞，無辜的道：“我去抓了只山雞給咱們做消夜，你怎麽了？”他透過天上灑落的星光發覺她的神情有些不對，象是氣憤已極的樣子，再看她依舊穿着自己的長袍，發髻散亂，心中忽然一跳，立即轉頭看向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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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抿了抿唇，收起武器道：“不用找了，人已經走遠了。”看他的樣子神清氣正，這一路行來也對他略有了解，他應當不是會做出偷窺這種事的人。
可是這荒郊野嶺，怎會有旁人在自己卻絲毫沒察覺出異狀呢，難道是自己真的聽錯？
阿離一瞬間臉色鐵青起來，扔下手中的山雞，施展出輕功在周圍轉了一個大圈，卻不見絲毫異樣蹤跡。
等他回來，突然發覺這山洞上方正好有塊突出的岩石，平整無比，剛好适合一人躺下，他站在石上良久，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哼了哼，飛身下去了。
等他身影遁入洞中，才有一人從樹梢上現出身形來，卻是一名同樣身穿黑衣的少年，面如冠玉，濃眉入鬓，一雙眼睛黑若深潭，此時他斜斜的靠在樹上，身形随着纖細的樹枝上下搖晃，看似驚險，實則穩如泰山，他目光閃着晦暗的神采，腦中卻回想起方才自己無意中看到的一幕。
身形修長柔美，多一分太長，少一分則短，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則又太瘦，纖侬合度，起伏婉轉，在那套古怪卻又好看的內衣包裹之下，竟是散發出近乎妖異的女性魅力。
在那一瞬間，他竟然能感覺自己下腹中熱焰騰然而起，那股陌生的近乎疼痛的感覺讓他手一抖，留下了一聲異樣的輕響，盡管他立即隐去，卻已經讓她起了疑心，到得後來，更有同行男子出面搜尋，只是他一身功夫尚在，存心要躲，又哪有人尋的到他？
此時他靠在樹上，眯着眼睛看着洞裏那女人已經穿好衣服，頭發披散開來，黑如墨緞，一男一女正在貌似親密的交頭接耳，言笑殷殷，他挺直了身子，将手中正在玩弄的柔軟草莖扯做了三段，不再看他們，腳尖一點，立即掠遠。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一言一笑均能牽扯動他的心情，曾經他認為這世上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女人，現在，終于出現了。
攏平是麽？來日方長。
山洞裏，歡顏正在與阿離說着話，眼前的篝火上架着只小鍋，裏面白米混着肉香漸漸散發出來，香氣撲鼻。
兩人的衣服在一番折騰下已經幹的差不多，他們早已穿戴整齊，神色輕松的看着篝火，嘴裏卻是在說着再嚴肅不過的話題：“追殺你的到底是哪路人？”
“……我的兄弟……”阿離沉默了下，緩緩說道。
歡顏拿着一根樹枝正要投進火中，聽到這話微微一頓，嘴角泛出冷笑，果然還是大戶人家裏的一些破事，不過，為什麽飛雪山莊的人都攙雜其中？山莊裏收費并不便宜，上次自己殺了那個大官便拿到了千兩黃金，這次山莊中人手出動的不少，看來他的家族勢力不小。
不過……她眯起眼睛，大周醫學世家是姓石不錯，可聽說這一代只有一個嫡子，年僅十歲，而庶子雖有幾個，可也沒聽說有成材的，多是鬥雞溜狗的纨绔子弟，眼前這人無論年紀外貌可均與傳言中的石家人相距甚遠。
歡顏目光閃了閃：“是麽，他們不想你去攏平？”
阿離拿起長勺攪了攪鍋裏的肉粥，臉色異常平靜：“是，許多人不想我去那裏，不過……”他臉上忽然帶出蒼涼的微笑，長長的睫毛下是一排濃濃的陰影：“事在人為，他們花大價錢請來的殺手卻能碰上你這個客星。”他瞥了眼聞到肉香便迫不及待游出來的寶兒，輕聲道。
歡顏點了點寶兒的頭嗔道：“好吃鬼。”從鍋裏挑了塊大小适中的雞肉給它，寶兒登時眼珠發綠，猛撲上去，也不怕燙，一口銜住了肉塊往下吞。
“你的吃象能不能好看點，簡直把我的臉丢盡了。”歡顏看着它狼吞虎咽，沒好氣的咕哝。
阿離輕笑，說道：“這小蛇也算奇異，在客棧中多虧有它。”
歡顏皺了皺眉道：“它能阻擋毒蟲我也是第一次發現。”突然想起山莊裏培養這些毒蟲的那人，曾經有段時間以研究為名從她身邊借寶兒去了一段時間，難道是那段時間裏，他給寶兒做了什麽手腳？
阿離輕舒口氣道：“無論如何，有它在，我們以後的路程會順利些。”
歡顏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後面他們還會有動作？”
“不是很清楚，我們暫且在這裏歇一夜，明日翻過山頭再走一段路，憑我們兩人的腳程，天黑之前應該能進城，周平他們從水路走，會略慢些，也不過多一日路程，雖然我們早有打算，卻說不定也會意外發生，無論怎樣，未雨綢缪總是好的。”他一邊說着，一邊将小鍋搬下來：“差不多了，一人吃一碗吧。”
那雞肉粥煮得濃濃的，米香肉香混在一起，散發出極其誘人的味道，令人一聞便口舌生津，只想大塊朵頤。
寶兒第一個受不了，大口吞下肉塊之後，又趕緊的爬到鍋旁探頭探腦，一副猴急不已的樣子，歡顏見了，只得搖搖頭：“你也不怕把肚子撐破？”随手又拿了塊肉喂它。
這下它心滿意足了，欣喜的舔舔肉塊，開始慢慢進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