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村

蔣家村裏，最東頭的一戶人家裏，老蔣頭肩上抗着鋤頭回家，正要打開籬笆門，裏面的老伴聽到動靜，急忙迎了出來。

老蔣頭六十多歲了，頭發已經花白，精神卻很是健旺，只見他一見自己的老婆子趕了出來，立即高聲道：“你這死老婆子，懶成精了，我一個不在，你就不知道收拾，看我不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那老婆子亦是一頭花白頭發，臉上滿是皺紋，眼睛倒很是明亮，見自己老伴嘟囔，便啐了一口，一面打開門，一面毫不客氣的回敬：“你個死老頭，大中午的羅嗦個什麽勁，是酒沒給你喝，還是飯沒給你吃飽，一天到晚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是不是又看到哪個小妖精了？”

老蔣頭沒想到老婆子嘴巴這麽不饒人，一張老臉氣的通紅：“你再胡咧咧小心我撕你的嘴！我問你，屋前的菜地是咋回事，我早上出門看着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變成那樣了，不是你弄的，還有誰？”

老婆子一跳三丈高：“你個老不死的，我啥時候沒去伺候菜地了，老娘一天三次的去打理，不知道有多精心，誰知道是哪個狗娘養的去糟蹋了……”她越想越不對勁，雖是仍在氣老頭，終究心疼自家物什的心思占了上風：“那菜地咋了，有賊偷了是不是？”她也是個炮仗脾氣，不等老頭說話，便匆忙解下圍裙：“我去看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崽子敢糟蹋我家的地！”拔腿就要往外走去。

老頭張了張嘴，想要攔住她，又想了想搖搖頭，自行坐到飯桌前去了，老婆子年紀是大了，可那脾氣也越發見漲，自己這麽一通，不給她去看個究竟她是不肯罷休的。

婆子打了門，正要往開跨，忽然眼前一亮，面前已經站着一對神仙般的人兒，年長些的那位秀逸，年輕些的那位清雅，皆是靈氣逼人，出塵脫俗之輩。

她只一張嘴張大了半天才合攏來，正期期艾艾不知說什麽好時，那稍高些的公子已經開口道：“請問……”

老婆子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也沒聽到他說什麽，轉過頭就叫：“老頭子，快出來，有兩神仙來我家啦……”

兩位“神仙公子”相對愕然。

老蔣頭聞聲走出來，見到他們兩人亦是一愣，不過他好歹比老婆多了些見識，知道那只不過是富人公子而已，便朝婆子罵道：“什麽神仙，頭發長見識短的娘們，還不快進去！”說完上前滿臉笑容的打招呼。

那婆子見自己男人如此，心中回過神來，哼了哼道：“我去看菜園。”扭身就走了。

老頭心中暗罵死婆子沒心眼，這兩公子哥兒明顯的吃飽撐的來深山裏游玩的，現在迷了路找上自家，自己可不得好好宰上一筆。

當下滿臉笑容的請他們進屋，一打聽果然是閑得發慌的富家公子迷了路，找上自己來請問出山路線，如此肥羊自動送上門，怎不讓他喜上眉梢。

當下好一陣寒暄，那老頭雖然精明，卻哪比的上兩人的聰穎，不過三兩下自己的一點小九九就被套的一幹二淨，偏自己還以為遇上了肥羊，還在沾沾自喜。

年輕的那個看得心中發悶，委實不想再羅嗦下去，見同伴還欲說廢話，便毫不客氣的一腳踢上他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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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動作都在桌下，那老頭并未察覺，依舊在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年長的公子生生受了他一腳，似笑非笑的瞪他一眼，打斷老頭的話道：“請問老丈，我等急着下山，可否帶我們兄弟兩人出去？”

老蔣頭不甘不願的停下了嘴，想了想道：“好，小事小事，當然沒問題。”忽然回身大聲叫道：“老婆子還不快死進來！”

那老婆子便應聲而入，嘴裏還在不停念叨：“也不知是哪個兔崽子壓壞了我的菜，這麽糟蹋東西，看我不抓到不扒了他的皮……”嘟嘟囔囔的進到前院裏。

兩名公子臉色立即尴尬了起來，互相對望一眼，不說話了。

這兩人正是阿離與歡顏，兩人上山之後最初走的好好的，卻不知怎麽到後來竟是迷了路，白轉了兩個時辰依舊脫不開大山的範圍，萬般無奈之下歡顏忽然看到這個隐匿在大山之中的小山村，兩人這才找過來打聽路徑，卻又不知怎的兩人在前邊兒被拌了一跤，壓壞了他家的菜地，幸好兩人反應的快，立即站起身，身上的衣衫得以保存完整了，可那小半塊青菜地卻是遭了難。

歡顏心中早就郁悶了，一路上見阿離什麽事都安排的妥當，自然以為他對這段路途很熟悉，卻是沒想到居然能迷路，好不容易找到戶人家，對方還這麽羅嗦，半天也進不了正題，這麽一來，她不踢阿離，還能踢誰？

老蔣頭眼睛一瞪：“你唠叨什麽呢？還不把我家的驢車給套來！”

婆子的聲音立即高了好幾度：“你說甚？你要咋家的驢車幹甚？”她一緊張連自幼的家鄉話都出來了。

老蔣頭心急了，一把将她拉到一悄悄咕哝了半天，等轉過臉來那婆子已經極快的換了副笑臉：“兩位公子稍等、稍等，婆子現在就去套車來。”說完也不等他們答話，轉身就去了後院套車。

阿離正想說話，歡顏按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那老頭子便笑嘻嘻的上前道：“兩位公子，那出山的路我倒是知道一條近的，只是一路的很多彎道，一下也說不清楚，若是老頭兒跟你們去吧地裏的活就要耽誤了，幸好我家的驢是個有靈性的，跟老兒走了兩次便知道路，現在就讓它帶公子去吧。”

阿離笑了笑：“那麽就多謝老丈了。”

老蔣頭幾乎笑的不見眼睛了，一口大黃牙露出來，歡顏覺得一陣惡心，轉過頭去，只聽老頭又笑咪咪的直搓手：“不過我家那驢老是老了點，可地裏的活可還真得靠它……”

阿離點頭：“老丈說的我省得，你且放心就是。”

老頭大喜，連連點頭應是。

正說着，婆子已經拉了驢車過來，歡顏一見，便是啼笑皆非，這也叫驢？毛色不青不灰，老的都快掉光了，兩只耳朵聾拉了下來，瘦骨嶙峋，兩只眼睛灰暗無神，她仔細一看，竟是還是瞎的。

她心頭火起，好一陣氣結，轉念一想，這山路再不好走自己兩人功夫在身，也未必走不過去，這驢子不好不騎便是。

阿離也是同樣想法，也不多說，丢了十兩銀子給了老兩口，只喜得他們心花怒放，口中的贊揚之語不要錢的往外蹦。

兩人啼笑皆非，趕緊拉着驢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