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春至,正是桃花盛開之際,花瓣紛紛而下。落至河中,順流而下。落至肩頭,涼進心裏,卻有凄美的意境。
“咳....咳...” 幽居中,正入沉思的三人,不由得被這由遠而近的咳聲給驚醒了。
自從那人去了以後,這裏便是錦然的地方了。既然是錦王的地兒,便不是誰都可以來的了。
“咳...咳.....” 聲音越來越近,錦然竟是心裏一緊。
猛然回頭,果然是他。是了,這桃園深處,能美過此地桃花漫天的除了沈若衣,怕是這天下間,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遠處的人,望見錦然回頭,便不再多走,停在原處,只,靜靜的看着錦然。看着錦然驟然僵了身子,不自覺的握緊拳頭,而後,又緩緩的松開轉着拇指的指環把玩。
“錦然” 軟軟的一聲喚着,如多年前一樣,眉目含笑的望着他。
若曦間,便見錦然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經年以前,錦然便知道這美麗男子貌似柔弱。也僅是,貌似而已。
季唯是被月重華蓮起救過的活死人,說到底與沈若衣這種生在月重華宮的人畢竟不同。上次相見,還是這間竹寮內,月重華宮裏相關的人出來接了秦修衡一程,此時此地再見這人,難免心裏已經轉了好幾個道道兒了。能進來此處的人便是不易,再出去就更難了。
迦藍卻沒見過這麽美的人,便是從前也沒見過。一襲輕紗薄衣,風姿世間無人能其左右。
她心裏的那個人覺得錦然美,可這個人卻硬是比錦然年少時還美上幾分。再說這麽美的沈若衣難怪近年來嗜血成性的人,也會憐香惜玉了。
沈若衣是那人近身的人。此地再見他。竟覺的世事真是諷刺,如今所有可以不在的人都在,只有那個不可以離開的人,卻偏偏離開了。
那人的衣冠冢,就立在屋前,是想藏都藏不住的。本以為沈若衣是來拜訪故人舊居的。沒想到他臨近後竟是背對而行,略過季唯時,停下了。季唯也是颔首成禮。
“咳....咳....你身上蓮起的魄已有騷動。你是鳳陽王舍不得死的活死人,命定天生,終是誰也改不了的。” 錦然也只是靜靜的扶着他。
又走到迦藍的跟前,“ 六生悲觀一夢,如何做的雙成。”
走過了這兩個人,便是負手而立河邊了。錦然也只是一副小心翼翼護着的态度。
“三月初十,咳....便是衡哥哥與沈漠陽的六年之約了。如今,衡哥哥雖是武功全失,卻也算是渡了他的劫了,之後,多是福澤了。咳....咳...” 說話的人,并無驚異。聽着的人卻好像是炸了魂般,尤其,是離身最近的那個人。
面對千軍萬馬也面無改色的人,眼前臉色驟然發白,五指驟然攥緊沈若衣的手腕,一使勁拉到自己身前,仿佛不可置信般,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的人。
沈若衣,月重華宮的神子。他說沒死的人,誰也不敢死。
沈若衣一個颠顫落到了錦然懷裏,半響,動了動被錦然攥在手裏的手腕,見錦然還是紋絲不動像傻子似的發呆,也忍不住鬧起脾氣來踢踢錦然的小腿,嗯….比當年結實多了,又擡頭看了看也高多了,黑多了。原本是兩個纖纖少年,如今一個已經快成猛漢了,還真沒眼看。
錦然愣了好久才發覺小腿被踢了,低頭看着沈若衣還在有一腳沒一腳的踢着,便小心的放開了沈若衣的手腕,又換個手勢放在手裏看看有沒有弄疼了他。
如若這世間還有個人生來便能讓錦然錯覺贏弱不堪,只得日日小心經營,并且心甘情願的,怕說的就是沈若衣這一個了。
想當年,錦然和沈若衣鬧的兇了,每每被秦修衡無奈拉開,最先看的也是沈若衣是否有恙,想那時,錦然也确實醋過一下,不過後來也曉得沈若衣身子确實長年湯藥養着,也釋然了。
只聽沈若衣又默默的碎碎念,“ 你以後離戰場遠些,衡哥哥才睡醒,過多的戾氣對他身子不好。”
然後見沈若衣退開了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眼錦然,嘆氣道:“ 衡哥哥喜歡的少年郎,怎麽變成了這樣?诶…….” 說完感覺錦然瞬間石化了一般,然後慢慢的粉碎在風裏。
回首直直走過身後石碑,掠過間,掌風收勢。只見一地碎石。
君若還在,可會仍念故人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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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十, 嘉興.
沈漠陽手持湛泸劍. 定定的看着六年前"僥幸"贏過自己的人. 如今,氣息不穩,腳步虛浮. 周身的內力怕是廢些時日了,別說持劍,便是能踏上這山頂,就費了他不少力氣.
存身于江湖中的劍客,多有屬于他們自己的一套道義,沈漠陽尤其當中的佼佼者,并不是欺軟淩弱之人,見他如今失了劍,人也是廢了. 便沒在多說什麽轉身下山了.
留下的人看沈漠陽走遠了,也只是原地休息了好大一會兒,又起身勉強往回走了小段路,終于,再也撐不住依樹頹坐在了地上,氣息明顯粗了起來. 畢竟才睡醒,身子骨總還有些酥軟,今日又是起大早就來爬這麽高的山,也當真是累了。
對于此時的秦修衡來說,确實是這樣, 能走到這裏純粹是出于對湛泸劍的尊重,于自己來說已是不易了. 更不用說還能察覺到後面某個持劍青年,一步一寸一路的跟着他了.
身後的青年見秦修衡喘氣明顯粗了起來,好久也不見起身,便實在忍不住近身走了幾步,站在秦修衡眼前。
眼前一片陰影籠罩,秦修衡緩緩的擡頭看去. 錦衣華服,一笑傾城,若曦間,便是陽光普照.
秦修衡緩緩的低下頭,嘴角一絲自己才知道淺笑,錦然,我們這麽快就又見了。
于在月重華宮睡了一覺的秦修衡的來說,醒來沒幾日便見了錦然自然是太快了,可對于此時的錦然來說,卻已是過了一個經久隔年,過了一次生離死別。
錦然一手擡起秦修衡的下巴,好生端看着,只感覺一只手緩緩的摸上自己的胸膛,又聽一句,“ 結實了不少,不過沒少時俊俏可愛了。”錦然覺的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沒少年時俊俏可愛了?
秦修衡覺的自己好像聽見錦然的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啪!的不受控制的龜裂了,緊接着便被撲倒在地上,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親吻,不,應該說是撕咬來的更貼切一些。
下巴又被錦然捏住,被迫張開嘴角,自己口裏的每一個角落,每顆牙齒,每寸軟肉都被細細的舔舐,對方的舌頭探進了自己的喉嚨深處,口水溢出尴尬至極,奈何被對方捏着下巴只能讓口水順着嘴角狼狽的留下,又被對方用舌頭一點點的舔進自己的嘴裏,卻有更多流出,也是被對方玩的不亦樂乎,實在是萎靡至極。
玩了一會兒,好像又找到了更好目标,對方狠狠的吸允着舌頭,一寸一寸,從舌尖到舌根絲毫不放過,玩了一會兒,好似不盡興一般,退開了一點,才算是喘了一口大氣,伸出雙手,想要把對方推開一些,卻更深的體會到,是更結實了,都推不動了,想要放下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卻發現對方的手反而更緊了一下,更是得寸進尺,又緩緩的低下頭,鼻尖頂着自己的鼻尖,呼吸繞着彼此呼吸,“伸出來,讓我玩玩。”秦修衡不理他,只是把眼睛轉向了別處。
只聽對方一聲嗤笑,舌頭便猶如巨龍般想要鑽進自己的喉嚨深處,難免忍不出使勁咳嗽了起來,對方緩緩的退開了一點,又重複到,“ 伸出來,讓我玩玩。”秦修衡還是愛搭不理,被錦然幾次玩弄的口水斷了線的往下流,一邊咳嗽一邊被錦然捏着下巴,一邊把舌頭伸進自己的嘴裏百般戲弄幾次,不得不,慢慢的伸出自己的舌頭,任君享用。即便是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被錦然像野獸般吸允,含進自己嘴裏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的從心裏往外的細微的震撼發抖,不知所措。
等到真的錦然享用完了,只見秦修衡的嘴唇腫了一圈,微微泛着豔色,即便是秦修衡這樣經過風月的人,也不免狠狠的瞪了錦然這個流氓一眼。
卻又被錦然以手抵着臉,從額頭一寸寸的往下攻城掠地,眼睛,鼻尖,當再次親到嘴角的時候,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随即感覺上面貼着自己嘴角的嘴唇好像淺淺的劃過了一個弧度。直到迷迷糊糊間感覺錦然開始脫他的衣服,才真的慌了起來,雙手握着錦然不老實的手,緊張說到,“我身子還沒恢複好,見不得太涼。”
本以為錦然此時意亂情迷,聽不進去他的話,卻沒想到錦然身子一僵,竟然當真退開了一些,雙手抵在他的耳旁,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好半響,才哆哆嗦嗦說了一句,“修衡,你真的回來了?”
看着這個野獸,又想着當前自己的衣衫不整,上下盡是淩亂的模樣,也不免老臉一紅,微微的側過頭去,輕輕的點點頭。好久之後,也沒覺得錦然有什麽動作,剛想轉過頭來再看一眼,卻不想一滴液體落在眼角,秦修衡驚的趕緊轉回頭去看着他的錦然,只見錦然眼眶通紅,眼淚成線滑落,竟有越落越兇的架勢。
秦修衡正想擡起身子,卻見錦然雙手落下伸到他的身後,臉輕輕的埋在秦修衡的肩上,像他們從前相處時的那般模樣,想起從前竹林內也是這般,自己坐着河邊看書發呆,錦然睡醒了午覺找不到人,便迷迷糊糊的走出來,伸手抱着秦修衡把臉埋在他的肩上,每當這時,秦修衡便輕輕解開身上的披風,蓋在錦然的身上,不想他在要醒不醒之間,着了涼。然後,便一手持書,一手抱着錦然,等他真的睡醒了。想到這裏秦修衡緩緩的把手圍在錦然的腰上,錦然,我真的回來了。
命盤是圓的,只要時間長了,走的總是從前的路。
可曾想過,有生之年尚早,不過四年有餘,我們便又狹路于此。
作者有話要說:
《寓言》
唐 魚玄機
紅桃處處□□,碧柳家家月明。
樓上新妝待夜,閨中獨坐含情。
芙蓉月下魚戲,螮蝀天邊雀聲。
人世悲歡一夢,如何得作雙成。
後在2001上映的《游園驚夢》中出現,‘六生悲觀一夢,如何作得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