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5.25 (1)

蕭錦程查閱了大量資料, 咨詢了多位中醫、西醫和獸醫, 為阿木達制定出一套極其完善的坐月子計劃。

阿木達聽得一愣一愣的,整整三十頁資料,他大概只聽懂了開頭和結尾,然後果斷拒絕了。

“不用坐月子, 還要錄節目。”

這一點蕭錦程早就料到了。

蕭大總裁擺出談判的姿态:“要想賺錢不在這一時,就算不為蛋崽考慮, 也要為自己考慮。”

蛋崽:咩咩咩?

是不是說反了?

“只是一個節目而已,錯過了也不用覺得可惜。一個月後《廟堂之高》開機, 讓帆子安排你去試鏡, 放心,公平競争, 我不會做手腳。”

這就是正室和小三的區別。

別人家的小男寵生怕金主不給砸錢捧, 他家這個名媒正娶的小鳥自尊心強着呢, 偏不讓蕭大總裁插手。

阿木達搖搖頭,“不是因為錢, 也不是為了紅。”

他點開微博, 讓蕭錦程看節目組下面公布的實時票數, 他的心動指數已經快要超過一億了,這就意味着至少有兩千萬名真實粉絲在為他投票。

廣場上都是誇他、鼓勵他的話, 許多粉絲買了好幾箱他代言的果汁,就是為了得到他的海報。

還有粉絲群裏,大家沒有一味誇獎,而是理智又禮貌地在提意見——當然不是針對他個人的, 而是服裝、發型之類的,希望他下次更好。

“現在已經不是我一個人在向前走了,是粉絲們在和我一起走。出道已經不止是我自己的目标,也是他們的目标。”

如果說阿木達最初參加《偶像起跑線》只是為了賺錢,這時候已經不是了,他擔負着李舒的期待,也擔負着粉絲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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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中途退出,他們會很難過。”阿木達仰着毛絨絨的小腦袋,很認真地說出這句話。

蕭錦程看着他,沒吭聲。

阿木達有點擔心,用嫩乎乎的小爪子勾了勾他的手,“你不要生氣,好嗎?”

“我沒生氣,反而……”

反而很感動。

不用問,蕭錦程就已經猜到了,剛才那番話一定不是阿木達自己想出來的,八成是李舒跟他說的。

這就說明,阿木達自己也想過退出,甚至去找李舒說了,李舒拿出上面那些理由來說服他。然後,阿木達反過來用在了蕭錦程身上。

“是這樣嗎?”蕭錦程問。

阿木達坦誠地點點小腦袋,“如果不是李哥說,我不知道會有這麽多人喜歡我……”

“不過,我也要顧及你的感受,畢竟你是蛋崽的另一個爸爸,不能把撫養蛋崽的事推給你一個人。”

自家小鳥這麽懂事,蕭錦程突然有種老父親的心情。

他還要說什麽呢?

什麽都不用說了。

這時候就應該像個男人一樣親親伴侶的小腦門,無比大度地說:“做你覺得對的,我無條件支持。”

“崽崽也無條件支持!”

“爸爸C位出道!”

“崽崽長大了,不給爸爸添麻煩!”

蛋崽舉着小觸角,表明态度。

阿木達感動極了,張開翅膀攏住小蛋崽。

蛋崽彎下胖嘟嘟的觸角,也抱住爸爸。

蕭錦程張開大手,把伴侶兒子一并攏到懷裏。

阿木達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興致勃勃地點開手機,向蕭錦程顯擺。

“我有一個粉絲,從我剛參加節目的時候就支持我了,每天都到超話裏打卡,還帶領小粉絲們和黑子吵架。”

“她吵架好厲害,一個髒字都不帶就能把黑子們氣得删號自殺。”

“應該是個女孩子吧?喜歡用粉嘟嘟的特效。名字也很好玩——達達的小腿毛,啾啾~”

蕭錦程看着那串熟悉的id,高冷地繃着臉,假裝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明白真相的蛋崽小朋友蜷着胖嘟嘟的觸角,善良地沒吭聲。

阿木達在家裏休息了三天,周一的時候回到象牙塔。

門外潛伏着許多記者,他一下車就被圍住了。

幸虧李舒有先見之明,這次是他開車把阿木達送來的,記者的問題也由他回答。

“男小三?當然不是達達,那天他很早就走了。如果達達和蕭先生認識,也不會簽藍圖。”

記者們一想,也是。

蕭大總裁的小情人要想出道,雲霄娛樂、藍氏傳媒還不是随便挑?

再不濟人家還能自己砸錢開工作室,怎麽也不可能簽一個月前還聲明狼籍的藍圖傳媒。

這個邏輯簡直滿分,大夥立即放棄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了徐文渲。

記者:“上次公演徐文渲驚喜亮相,網友們都在猜測,徐文渲将代替季小小成為《偶像起跑線》的新任導師,請問這個消息屬實嗎?”

李舒暧昧地眨眨眼,“你猜?”

說實話,這行為有點不要臉,沒否認,媒體們就能給他寫成變相承認,甚至直接承認,說白了就是碰瓷。

李舒在試探,試探網友們的反應,也試探節目組的态度。

徐文渲需要這個機會。

經歷了之前的風波,他需要一個足夠好的節目重回大衆視線,《偶像起跑線》對他而言無疑是完美的。

當年他就是從這裏出去的,如今又在這裏破繭成蝶——李舒已經想好通稿怎麽寫了。

節目組也在觀望。

徐文渲不是不能用,但是有風險。

對此,幾位負責人專門開了個小會。

出于私人關系,也出于對徐文渲能力的肯定,林瓊投的是支持票。

汪奇奇也表示支持,“網友們反響不錯,都在盼着徐文渲重回《起跑線》舞臺。”

平臺方領導搖搖頭,“你說的這批人中大多是徐文渲的粉絲,更多的節目粉沒說話,如果貿然把這個有‘醜聞’的人請過來,他們會樂意?”

副導演站在領導這邊,“楊總說得對,與其擔風險,不如找別人,有顏有能力又有流量的不在少數,如今節目熱度已經起來了,不愁請不到。”

“流量咖自然不少,卻沒幾個像徐文渲這樣既有真本事又自帶話題。況且還有阿木達,同門師兄弟,又都是《起跑線》出去的,這個噱頭可以炒到節目收官。”林瓊堅持。

楊副總繼續反對。

正争執不下,這位姓楊的副總又一次接到平臺方老總的電話,點頭哈腰地聽了兩句,突然頓住。

“您、您說的是真的?”

“那位……真要上節目?”

“是是是,一定。”

放下電話,楊副總久久沒言語。

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汪奇奇戳戳他:“誰要來?”

值得他一個二把手吓成這樣?

“一尊大佛……”

楊副總戰戰兢兢地說出了對方的名字——鵬程集團董事長兼執行總裁,蕭錦程。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

新嘉賓亮相的時候,網友們也宛如被雷劈了。

花絮剛一放出來,評論區立即被一串串碩大的問號代替。

——這樣一位商業帝王,為什麽會參加一個小小的男團選秀?

——鵬程集團離破産還有好遠吧?

——遠得很!前一天剛放出消息說蕭錦程有了繼承人,第二天股票就翻了一番,賺死了!

——湖綠不解釋。未婚妻都逃婚了,蕭錦程哪兒來的繼承人?

——說起來,不會是為了男小三吧?

“蕭錦程”專門把這條留言拎出來回複——

@蕭錦程:不是男小三,是孩子他爹。

“ps:繼承人是真的,股票可買。”

“pps:未來一個世紀都不會走下坡路。”

這下,不止廣大吃瓜群衆,就連鵬程集團諸位高層都震驚了。

總裁鬼附身了?

還pps?!

周山別墅。

小蛋崽收回做壞事的小觸角,讨好地勾了勾大爸爸的手。

“崽崽小時候都是有些調皮的嘛!”

“偷用爸爸的賬號什麽的,不會被剝奪繼承權對不對?”

蕭錦程笑笑,“下不為例。”

“謝謝爸爸!”

“爸爸最好了。”

小蛋崽打着滾撒嬌。

寬容的總裁先生撓撓兒子的小蛋殼,“想小爸爸了?”

“啾呢~”

“很快就能見到了。”

這個“很快”是真的超快。

話音剛落,阿木達的視訊就打過來了。

平時為了不暴露,阿木達從來不打視訊,這次顯然是急了。

“你為什麽要來做導師?”阿木達氣鼓鼓。

“為了你。”蕭錦程面帶微笑。

“你以為我會信嗎?”阿木達自以為免疫力十級,“你說實話,我不打你。”

只會啄你。

蕭錦程隔着屏幕就看出了自家小鳥的小心思,笑笑,說:“兒子想你。”

咩咩咩?

小蛋崽撞撞無良爸爸的手。

這鍋崽崽不背!

蕭錦程指了指屏幕。

選鍋還是選錘?

小蛋崽扭了扭。

……鍋。

第一關,順利過了。

阿木達不僅沒有繼續生氣,還感動得眼淚汪汪。

他也想蛋崽,想得晚上都睡不好覺,訓練的間隙都在下意識地摸肚子,以為蛋崽還陪着他。

想起另一件事,阿木達重新硬氣起來:“為什麽要在網上回複?說好了不公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小蛋崽暗搓搓滾到蕭錦程身後,彎起觸角戳他。

說好了,這個錘爸爸背。

蕭錦程安撫完兒子,又安撫媳婦,“寶貝放心,我有辦法,不會讓人知道你是我的伴侶。”

“我才不是你的伴侶。”阿木達小聲反駁。

蕭錦程勾唇,兒子都生了,還不是?

“我去訓練了。”阿木達大概也覺得站不住腳,故作高冷地挂斷視訊。

屏幕一點點變暗,蕭大總裁的嘴角依舊揚着。

他戳戳兒子的圓蛋殼,“明天就要見到小爸爸了,開心嗎?”

“大爸爸比崽崽更開心。”小蛋崽百忙之中回了一句。

觸角噼哩啪啦在鍵盤上敲個不停,打出來的火星文呈現在國外某高端經濟論壇上。

然後……被舉報了。

原因是:語言不明,疑似水帖蹭經驗。

小蛋崽怒了:“爸爸,我要學英語!”

“好。”

“還要買一個裝叉用的眼鏡!”

“戴在蛋殼上嗎?”

“不可以嗎?”

“可以。”

“要有自己的賬號,成為論壇大佬!”

“嗯。”

“爸爸,我還要……”

“該孵蛋了。”

“啾~”

“那就先孵出來好了。”

鵬程集團大概接受不了未來總裁是一顆蛋。

小蛋崽很理智地想着。

【寶寶們請看一下作話,有個小禮物送給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寶寶們的地.雷,破費了~~有一個一萬多字的小故事送給大家,是沒在任何地方發表過的~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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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修仙)》

【1】吐槽之力

“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黑翹着二郎腿,手裏拿着顆拳頭大的清心果,咔嚓咔嚓地啃,邊啃邊吐槽:“不吃飯,不睡覺,不說話,不下山,也沒個女朋友,每天就知道踩着把破劍飛來飛去,你說你跟木頭有什麽區別?”

被他吐槽的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一把飛雲劍使得出神入化,是修仙界公認的年少有為、前途無量的劍修——葉青城。

葉青城是上一任雲崖派宗主的首席大弟子,自從一百年前雲崖派一夜滅門之後,他就成了雲崖派的宗主,同時也是唯一的門人——旁邊那個瘦不拉叽的小鬼不算。

小黑明明是個人,長得卻像個妖修,一百年過去了外表還維持在十五六歲的模樣,且皮膚極白,眼睛極大,一雙瞳仁深黑如墨,一眼望去仿佛能把人吸進去。

他沒有靈根,不會仙術,整天無所事事,最大的樂趣就是吐槽葉青城。

葉青城一般情況下不會理他,除非……

随着小黑的吐槽,一排黑色的小字從他嘴裏冒出來,蹦蹦跳跳地貼到葉青城腦門上。

葉青城來不及躲閃就從飛劍上摔了下來。

是的,這就是小黑的神奇能力——他吐槽誰,誰就倒黴。

葉青城那麽帥的一張臉,毫不體面地拍在了山石上。

小黑哈哈大笑,還要吐槽,飛雲劍嗡的一聲抵在他眉心。

“閉嘴。”葉青城終于吐出今天以來的第一句話,也是這一百年間說得最多的話。

小黑拿手撥了撥劍尖,呃,沒撥動……

他只得暗搓搓挪屁股,邊挪邊喋喋不休:“我說你這個人,憑什麽剝奪我說話的權力?我是在對你說嗎?我是在對花花草草說,你不想聽拉倒,花花草草還想聽呢!我——”

葉青城随手掐出一個禁言術,世界徹底安靜了。

小黑跳着腳蹿到他跟前,黑亮的眼睛瞪着他,用眼神丢出一萬句吐槽。

葉青城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走到崖邊摘果子。

雲崖峰高聳入雲,腳邊雲海翻飛,峰頂白石林立,寸草不生,只長着一種奇特的果樹,無根無葉,只有玉石般的枝幹從山石間生出,枝上挂着一顆顆拳頭大小的果子,晶瑩剔透。

這種果子名為“清心果”,是雲崖派的特産,傳說吃一顆可強身健體,吃兩顆可清心凝神,若常年服用,進階飛升可不受心魔所擾。

葉青城不吃菜,不吃肉,只吃清心果。

直到小黑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才把禁言術解了。

小黑頓時跑到石峰另一頭,架着木柴烤雞,木柴和雞都是他昨天去山腳下的農戶家偷的。

兩個人各吃各的,中間隔了八丈遠。

小黑時不時往葉青城那邊瞄上一眼,葉青城卻從始至終沒有任何回應,只當他不存在。

小黑不知第幾千幾萬次問:“既然你這麽讨厭我,為什麽不放我走?”

葉青城沒說話。

小黑不甘心:“就算你不想說原因,至少給我一個期限吧,兩百年、三百年,還是五百年?”

葉青城将沉默進行到底。

小黑露出一個壞笑:“其實你根本不讨厭我吧?難不成暗戀我,舍不得我?”

小黑戲精上身:“我跟你說,人家可是直男,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葉青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還想被禁言?”

小黑秒慫。

“死木頭!”

“棺材臉!”

“萬年老處男!”

小黑憤憤地咬下一塊雞腿肉,化悲憤為食量。

飛快地把一整只烤雞吃完,氣呼呼地往石頭上一躺,分分鐘打起小呼嚕。

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天。

小黑醒來後差點餓瘋了,狼吞虎咽地吃了十幾顆清心果,又跑到山腳下偷了只雞,順帶聽到兩個大八卦。

八卦一:修仙界第一大宗門三清宗的宗主紀無塵出關了。

一百年前,雲崖峰下鎮壓的大魔物突然沖破封印,紀無塵帶領修仙界數位大能聯手鎮壓,最終重創魔物,他自己也在這場大戰中傷了靈根,不得不閉關療傷。

八卦二:雲崖峰以南三十裏處出現了魔物活動的痕跡,剛剛出關的紀無塵第一時間發出集賢令,馬不停蹿地帶領衆人除魔衛道。

小黑啃着雞腿對葉青城講八卦,沒想到,葉青城一言不合給他丢了個禁言術。

小黑怒了:三次警告都省了嗎?話唠不配有人權嗎?

葉青城微蹙着眉,警惕地看向翻湧的雲海。

小黑怒氣沖沖地扯住他的袖子,指向自己緊閉的嘴。

葉青城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擋到身後。

小黑氣得直跺腳,不讓他說話,還不如殺了他!

突然,滾滾雲海中飛出一塊巴掌大小的菱形令牌,令牌發出道道金光,繞着雲崖峰來回掃描,最後停在小黑身上。

所有的金色光線彙聚在一起,一頭牽着令牌,一頭指向小黑,令牌瞬間金光大盛,發出愉悅的嗡鳴。

“找到了!”

“魔物就在峰頂!”

“諸位道友,承讓了!”

不知誰第一個破雲而出,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成百上千名修仙者踩着各式法寶,将雲崖峰團團圍住。

他們看向小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葉青城把小黑往身後撥了撥,護得更嚴實。

小黑慫叽叽地縮着脖子,生怕哪把飛劍不長眼把他刺個對穿。

葉城青手持飛雲劍迎風而立,不見絲毫慌亂。

衆人被他的氣勢鎮住,一時間猶豫着,誰都不敢第一個出手。

“葉道友,百年不見,別來無恙?”一個清朗的聲音自衆人身後響起。

人群分開,一個面容清俊的男子緩緩上前,沒有禦劍,也沒其他法寶,就這麽背着手淩空而立。

小黑悄悄探出頭,一眼便認出,這人就是三清宗的宗主紀無塵。

啧,幾百歲的老頭子了,居然系着個粉腰帶。

果然,真人比畫上更能裝逼!

紀無塵掃了他一眼,微笑着開口:“我等追查魔物至此,還請葉道友行個方便。”

葉青城沒理他。

紀無塵以為他沒聽到,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一遍。

葉青城還是沒理他。

所有人都蒙了,年少有為、前途無量的劍修葉青城難不成是個聾子?

或者,啞巴?

紀無塵一張臉都要笑僵了也沒等來葉青城一句話,只得自己把戲演下去。

他輕咳一聲,指了指那枚金光閃閃的令牌,說:“尋魔令在此,葉道友若再護着身後的魔物,我等就不客氣了。”

小黑抓着葉青城的衣袖扯扯扯,終于引起他的注意。

葉青城揮揮手,解了他的禁言術。

“呼——”

小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仿佛重新活了過來,第一個攻擊對象就是紀無塵:“大叔,我跟你講,做人不能太裝逼,裝逼遭雷劈。”

一個個小黑字從他嘴裏噴出去,晴空萬裏竟劈下一道驚雷,落在紀無塵頭上。

前一刻仙風道骨、白衣飄飄,後一秒就被劈成了外焦裏嫩的炸毛雞。

諸位修士目光炯炯,憋笑憋得好辛苦。

紀無塵裝逼失敗,怒火攻心,掐着訣朝小黑攻去。

葉青城禦起飛雲劍,擋在小黑身前。

其餘人一哄而上。

小黑轉了轉脖子,吐了吐舌頭,氣勢全開。

“我說你,胡子長錯地方了吧?不如刮一刮,貼到禿頭上呀!”

“還有你,長成這樣還有臉修仙?怪不得要修無情道呢,想有情也沒人配合呀!”

“啧啧啧,劍訣都掐得磕磕巴巴,你的技能點都加在臉上了吧?”

“就你這法術還敢出來顯擺,我家青城哥哥一個打你一百個!”

“……”

随着他的吐槽,一串串黑色的方塊字滔滔不絕地飛出去,貼上誰誰倒黴。

對面的修士要麽莫名其妙摔下雲海,要麽一頭栽到石壁上,要麽被道友的劍捅個對穿……

只是人太多了,小黑吐得嗓子冒煙,才将将打跑了三成,還剩下一大半,且是修為高深的。

葉青城掐着劍訣,一邊對付紀無塵一邊朝他靠近。

紀無塵嘆了口氣,貌似好心地勸道:“他是做惡多端的陰邪魔物,你是前途無量的正道劍修,何必護他?”

葉青城冷着臉,只管掐訣禦劍。

紀無塵勾了勾唇,雙手一挽,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揚聲道:“術法即出,萬魔俱滅,滅魔印——”

他手一甩,凝出一個黑色的掌印,飛旋着朝小黑拍過去。

小黑身上突然黑氣大盛,幾乎凝成實體。

衆人紛紛散開,一臉驚恐:“魔物,他果然是魔物!”

葉青城心頭一震。

雲崖派上下幾百條人命,皆是死于魔物之手,若小黑真是魔物……

紀無塵接連拍出數道“滅魔印”,黑色的掌印像無數只手,扯着小黑的胳膊,拽着他的肩膀,把他吊到半空。

随着小黑的掙紮,他身上的黑氣源源不斷地噴湧而出,腳下的山石原本雪白無垢,竟被這詭異的黑氣染上一片青烏。

葉青城握着劍,猶豫不決。

又一只掌印打過去,掐住小黑的脖子。

小黑慘叫一聲,漲紅着臉朝葉青城求助:“葉青城……救我……”

葉青城心頭又是一顫。

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他,仿佛直直地望進他心底。

他突然想起了師父臨終前的囑托,師父說,護住小黑,就是護住了雲崖派。

葉青城目光一凜,當即祭起飛雲劍。

銀霜似的飛劍繞着小黑轉了一圈,斬破那些奇怪的掌印。

小黑恢複自由,一屁股坐到地上,連連咳嗽。

紀無塵召集諸位修士,合圍而上。

對方人多勢衆,葉青城漸漸不敵。

眼瞅着小黑再次被抓住,葉青城眸光一冷,口中默念:“飛雲冉冉,日薄西山——飛雲劍,去!”

此招一出,頓時濃雲翻滾,天地失色。

唯有一柄飛雲劍在天地間上下翻飛,淩厲的劍風掃過衆人,陣陣慘叫不絕于耳。

葉青城把小黑護在身後,冷漠地看着這一幕。

紀無塵大喊:“葉青城,你瘋了嗎?”

“飛雲冉冉”是《飛雲劍法》的大殺招,無差別攻擊,有傷天和,易生心魔,于修煉者不利。

紀無塵怎麽都沒想到,葉青城竟然這般不管不顧。

不要命了嗎?

不想飛升了嗎?

就為了保護一個魔物!

【2】心魔

修仙之人也是怕死的。

葉青城一招“飛雲冉冉”傷了大半修士,紀無塵只得帶人退走。

等到最後一個修士消失在雲海之中,葉青城突然面色一白,虛脫般摔在地上。

小黑吓了一跳,連忙去扶,“你靈力耗盡了?剛才一直硬撐着?何必呢,死要面子活受罪。”

“閉嘴。”

一個小黑頂得上一萬只蜜蜂,葉青城被他吵得真氣亂蹿,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

小黑感受到他的殺意,暗搓搓退到清心果樹後面,用光禿禿的樹枝擋住自己。

葉青城用靈力裹住一只清心果,将其化成一捧汁液,送入口中。

他閉上眼,盤腿打坐。

小黑難得安靜下來,不僅沒有打擾他,還摘了許多果子輕手輕腳地放到他腿邊。

葉青城沒拒絕,接連吃下十幾顆。

日頭西斜又東升,東升又西斜,小黑睡了好幾覺,葉青城腿邊的果核堆成小山。

不知過了多久,葉青城終于睜開眼。

小黑正在啃雞腿,差點噎到:“你醒啦?不對,你修煉完啦?用掉的靈力都煉回來了嗎?”

葉青城破天荒地嗯了一聲。

小黑得到回應,立即來了勁兒:“從前是我誤會你了,原來你不是故意關着我,是為了保護我呀!”

葉青城又嗯了一聲。

“你為什麽要保護我?難道真是被我的魅力征服了?”

葉青城臉一黑:“師命難違。”

他的師父,上一代雲崖派宗主葉雲霄臨死前用師徒血契給他傳信,告訴他,護住小黑,就是護住雲崖派。

小黑切了一聲:“所以說,其實你根本不想保護我,只是不得不聽師父的話喽!”

葉青城沒說話,等同于默認。

小黑撇撇嘴:“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讓我感動一下嗎?比如你拿我當朋友,不想讓我被壞人帶走之類的。”

“不是。”葉青城答得幹脆。

小黑氣到了。

“大木頭!”

“棺材臉!”

“望夫石!”

葉青城無奈:“我是男子。”

“男望夫石!”

葉青城:……

經過這一遭,兩個人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小黑知道了葉青城是保護他的人,不再像從前那樣忌憚他。

葉青城對小黑的态度也好了一些,不再動不動就丢禁言術,偶爾也會回應一句。

比如,小黑問:“你為什麽每天只吃清心果?”

葉青城答:“可以去除心魔。”

小黑又問:“你有心魔嗎?”

葉青城不說話了。

小黑懂了。

他有心魔。

這個木頭一樣的家夥居然有心魔。

難道是被哪位修士小姐姐戴了綠帽子?

小黑笑嘻嘻湊到葉青城跟前:“我跟你說,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帶點綠——唔……”

說好了不禁言的!

這天,小黑跑到半山腰的靈泉裏撿了塊鴿子蛋大小的鵝卵石,用柔韌的靈草葉拴着系到葉青城脖子上。

葉青城下意識躲開:“這是何物?”

小黑吐槽:“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是笨蛋。”

話音剛落,就見一串黑色的小字噴到葉青城身上,緊接着一坨新鮮的鳥屎掉到他頭上。

一只靈鴉呱呱叫着從半空飛過。

小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你……”

“閉嘴。”葉青城黑着臉,給自己丢了個避塵訣,那坨還冒着熱氣的鳥屎頓時消失無蹤。

小黑識相地捂住嘴,還做了個縫針的動作,只是那雙眼睛骨溜溜地往他頭上瞄啊瞄,明顯就是在看笑話。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葉青城只得主動開口:“你還沒說,這是何物?”

“斑馬石啊,你看一道黑一道白,多像斑馬。”

葉青城納悶:“從未聽說靈河中還有此物。”

“你當然沒聽過,”小黑嘻嘻一笑,“這名字是我剛剛想出來的。”

葉青城:……

所以說那坨鳥屎是白挨了嗎?

小黑說,自己在石頭上留了法術,用來保護葉青城。

盡管葉青城并不覺得他的法術有什麽用,還是由着他系在自己脖子上,一直沒摘。

兩個人就這麽相安無事地過了十餘日。

偶爾,夜深人靜小黑也會看着天上的圓月,惆悵地問:“你說,我真是魔物嗎?

葉青城沒回答,卻不由想起了雲崖派滅門那日。山下的魔物沖破封印,師父帶人前去鎮壓,卻被魔物悉數吞噬。

當時葉青城受心魔所擾,在寒潭中閉關,沒有親眼看到,是聽其他宗門的修士說的。

雲崖派上下幾百口人,一夜之間就這麽沒了。

所以,他恨魔物。

如果小黑真是魔物,他會……親手殺了他。

許是這段糟糕的記憶喚醒了他心底的陰暗面, 這天晚上,葉青城打坐時不知不覺失了心神。

心魔漸起,靈力亂蹿,紫府震蕩,眼瞅着就要走火入魔。

突然,一絲黑氣從小黑給的“斑馬石”中散逸而入,沒入葉青城眉心。

兩眉之間入內三寸為紫府,這裏印有雲崖派師徒之間的血契。師徒血契在雙方自願的前提下可以共享修煉心得或某一段記憶。

此時,葉青城的紫府中就藏有師父葉雲霄傳給他的一段記憶,之前一直無法打開,此時突然浮現在識海之中。

只有一小段,是葉雲霄死前看到的畫面。

葉青城一眼就認出了小黑,不是少年模樣的他,而是一個長相邪魅、修為極高的……魔修。

畫面中的小黑渾身裹滿黑氣,飛快地結着手印,不遺餘力地攻擊着山壁上的封印——那是用來鎮壓魔物的。

雲崖派衆弟子陸續趕來,聚在他身後。

突然,封印一暗,魔氣大漲,小黑與魔氣融為一體,如同一團濃黑的雲霧,飛快地翻滾着。

雲崖派弟子紛紛祭起法寶,攻擊黑雲。

黑雲猛地裂開一張大口,将所有人吞了進去。

……

葉青城心神俱震。

原來,小黑就是山下鎮壓的魔物……

雲崖派幾百條人命很可能死在他手裏!

葉雲霄死前元神受損,傳給葉青城的記憶只有畫面,沒有聲音,葉青城只能通過直覺判斷。

葉青城睜開眼,小黑正在不遠處。

他身上沾着一絲魔氣,很淡,卻逃不過葉青城的眼。

“你去哪兒了?”葉青城聲音很冷。

小黑晃了晃手上的雞,“你說呢?”

他去山下偷雞了。

葉青城看着他殺了雞,放完血,一根根拔掉毛,又切成小塊,雞血散了滿地,衣服上布滿血印。

葉青城不由皺眉。

“你身上為何有魔氣?”他問。

小黑抛了個媚眼:“像我這樣的大魔頭怎麽可能沒點魔氣。”

葉青城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壓在牆上:“我沒跟你開玩笑,若你真是魔物,我斷不會容你!”

小黑吓了一跳,看到他眼中的懷疑和質問,火氣直往上蹿:“你也覺得我是魔物對不對?既然這樣,我還說什麽!是,我就是魔物,有種你殺了我!”

葉青城把手放到劍柄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确實想殺了他,為雲崖派幾百條人命報仇。

然而,他想起了師父的囑托,師父說,護住小黑,就是護住雲崖派。

葉青城到底沒下得去手,只是冷冷地說:“若再有人抓你,我不會幫忙。”

“誰稀罕!”小黑狠狠推開他,紅着眼圈跑了,沒管那只處理了一半的雞。

那只雞是他偷來給葉青城補身子的。

原本想切成小塊,用小火慢慢炖了給他吃。

現在,沒必要了。

小黑又下了一次山。

巧合的是,不久後他去過的地方魔氣蔓延,瘟疫肆虐,萬頃良田化為焦土。

紀無塵再次發出集賢令,帶人打上雲崖峰。

葉青城抱着劍靠在石壁上,擺明了不打算出手。

小黑一個人對付上千名手持法寶的修士。

他沒什麽大本事,只會吐槽,然而一個人對上這麽多人,沒一會兒嗓子就啞了,不斷咳嗽,甚至咳出血絲。

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向葉青城求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最後,是葉青城沒忍住。

看着小黑被紀無塵掐住脖子,黑溜溜的眼睛泛上紅暈,他不由想起他往日的模樣。

一百年來,他眼中的小黑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會害怕,會獻殷勤,會趁他打坐時偷偷在他衣擺上畫烏龜。

他脖子上還系着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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