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多時,就到了顧翎之每日必去書房的時間了,因着上午無故招待了兩位貴客,跟在身後的瀾畫和沭琴懷裏抱着早間從書房收拾出的東西。

瀾畫一邊按照顧翎之平時的習慣,往書房內擺設起小香爐,沭琴則往軟榻上放置着坐墊和靠枕。

顧翎之習慣性的走到書桌前撫了撫筆架上的筆,透過昏黃的落日餘光,桌上放置的東西定住了她的眼神。

伸手拿起了燕檀初臨走前壓在書上的翠玉,顧翎之打量着,總感覺這玉似曾相識。

不知是那兩位哪一位的玉佩,沒多想,便把玉挂在筆架之上,随口吩咐瀾畫,若是遺失玉佩之人不察,就等下次在樓中遇見,還給人家。

拿起放在桌上的書,出乎小世子預料的沒有翻看,而是只當遺忘未歸位,走至書架前放置好了書,便沒有下文了。

枉了燕小世子絞盡腦汁的一番小心機,你不按套路出牌,人家也不按套路接牌,就此一事可見,兩人當真是相配極了.....

近幾日,燕小世子總是莫名神游天外,偶爾與楚如渙聊天時還會發呆出神,身旁跟着的燕久和燕七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世子這幾日是怎麽了。

單純懵懂的小世子,近幾日都在想,自己何時前去讨要玉佩才是最好的時機。

那清舒姑娘發現自己留的字,會不會期待自己前去,或者不是期待,是根本就在等自己去。

要不說小世子單純呢,他也不想想,萬一人家沒看那書呢。

虛虛晃晃自那日後,已過五日,不得不說,小世子當真是極有耐心的。

第六日午後,小世子實在是壓不住自己那顆早就飄到花未開的心,換上錦袍玉帶綢緞靴,臉上覆了面具後,不要形象的蹦跳着往花未開而去。

這個時間段,正是顧翎之每日留在書房的日子。

燕小世子今日沒有從正門而入,而是身形隐蔽的先是在花未開四周打量了一番,随後繞着花未開的地界仔細的觀察探究了一番。

還有有些破費力氣,但總算是被他窺到了門路。

找好方位,小世子內功自周身運轉,從花未開樓深處三樓高的僻靜之地,翻牆而入。

今日是朝廷休沐日,花未開樓內相比往日更加熱鬧,燕檀初自身也是武藝卓絕,可登排行榜前三的身手。

花未開樓雖內暗侍衆多,也都被機敏的小世子一一躲過。

翻牆而入後,起初險些被從外面探究不到的複雜結構繞進去,燕檀初在腦中仔細回想,結合兩次入樓經歷在腦中繪出了大致的樓內結構圖,倒是因此耽誤了些許時間。

燕檀初對自己很是自信,并不怕驚擾了暗侍,轉了幾彎後,得償所願的入了書房的走廊。

推開書房門前小世子還在想,若是她不在,就再留些東西,甚至不靠譜的想,要不鬧出點動靜,讓她來尋我也是可以的。

卻不知,就在他靠近書房時,坐在軟榻上垂眸看書的顧翎之,已經起身,身形輕盈移動間,一把細長無影的劍已經握在手中。

悄無聲息的拉開了門,燕小世子才突覺心虛的貓着身子閃進房間,還未直起腰,一抹雖無絲毫殺意卻極其淩厲的勁氣自背後襲來。

電光火石間,燕檀初身形急閃,摸出袖中玉骨扇接住連貫而來的劍氣。

書房所在的位置本就屬花未開深處,平日裏非琴棋茶畫四人和一些持有牌號的暗侍可靠近,此間花未開正樓和主樓都已賓客盈盈,更襯得書房此時落針可聞。

一呼一吸間,不等燕檀初看清持劍之人的容貌,數十道劍式已向身前刺來。

步步倒退間,燕檀初只守不攻,幾息之間百招已過,不由叫小世子感嘆,此女武功不俗,劍法也是精妙。

雖沒清楚看見她的臉,但招招過手間,已看出其玲珑有致的柔軟身形,加之對于手中劍身的感觸,劍輕如鴻。

剛才貓腰進門後,室內火燭就以熄滅,加上琢磨樓內格局耗了些時辰,此時書房內,雖不至漆黑但也幽暗的很。

不願繼續纏鬥下去,本想開口的燕檀初動了動嘴唇收住了話,起了些壞心思。

一味退守的招式瞬息間攻式迅疾,手中玉扇飛出,分寸精确力道千鈞,直直擊落顧翎之揮灑中的長劍。

驚異間未得喘息,一抹檀香味道濃郁的氣息撲面而來,動作之快不及她反應,就感覺腰間溫熱,手腕也被那人握在掌心。

被身影帶動着壓在書架上,兩人貼的很近,不,應該說燕檀初貼的很近,顧翎之深吸一口氣剛想動作,耳邊傳來一聲溫潤清澈并無惡意的嗓音。

“別掙紮,我不想傷了你”

後又緊緊跟了句:“你別怕,我只是來取東西的,來取我的東西”

特意強調是來取自己的東西,顧翎之聽出了話外之音,動了動手腕道:“先放開我”

燕小世子乖巧的松開手,并且極其規矩的退後了三步之遠。

拂散面前殘留的氣息,顧翎之扭身點亮了燭火,沒回頭一路走到書桌前,泛着冷意的聲音從緊抿的嘴角飄出“筆架上挂着你的玉佩,不送”

燕檀初不急着去拿玉佩,本就是自己留下的,無比誠懇的施身作了一禮,語氣溫柔:“燕某并非有意冒犯,還望清舒姑娘見諒”

聽他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顧翎之有些意外,自己從未在人前展顏,對于自己的身份信息也早已抹去,他是如何得知的。

見她沒有再立即出聲趕自己走,燕檀初試探着邁步走向書桌前,顧翎之還是立在那沒有動作,雖未轉身,但已無戒備之意。

這樣的感知,讓燕小世子很是歡喜,見她不言,就神态放松的倚靠在桌前,自顧自且膽大包天的逗弄她:“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你身份的?你轉過來,我就告訴你”

可能是小世子語氣太過溫柔寵溺,又或者是因為,他此刻萦繞在周身的感覺讓人覺得很是溫良純粹,再或者是因為前些日子瀾畫于他所說的話,顧翎之沒有細想自己因為如何,身子就已經輕輕的轉到面對桌前。

看着眼前并無面紗遮擋的臉,文采灼灼的小世子竟是搜腸刮肚也找不到最為妥帖的贊美來形容,只覺眼前面容有傾國傾城之詞都不及的容貌,氣質又如雨後春竹般冷冽傲然間不失柔美。

想起剛剛淩厲利落的劍勢劍招,又覺此人武藝高深身有俠骨,未見她之前,自幼出使各國的燕檀初未曾想過,也不曾見過,能有人把這種種萬般氣質融于一身。

顧翎之本滿是冷意的臉,在慢慢觀察着眼前之人之中,寒意緩緩褪去,在燕檀初呆在原地的時候,她細細的打量着他,青色竹紋錦緞靴,一身深青色衣袍,衣袍之上并無花紋,只袖口處隐隐約約藏着若隐若現的祥雲暗花。

玉帶見未着玉墜,面上戴着一張彼時同自己一樣的銀質面具,這麽近前打量,此人比自己高出大半頭有餘,身形挺拔卓越氣質如松,卻不似尋常武藝男子般魁梧健碩。

被驚豔到一直處于呆愣中的燕小世子也是不錯眼的看着那雙明眸,自然沒能錯過剛剛的一番打量,待她看到自己面上時,燕檀初回了神。

伸手取下了面具,沒收回眼中的驚豔,誠摯乖巧的揚起一抹明媚的露齒笑。

他這一笑,倒是歪打正着的讓顧翎之晃了神,似乎有那麽一瞬間,心也跟着混亂的扯了一下。

安王世子天人之貌,舉國皆知,上次在書房觀他容貌時,或許是因為戴着面具,沒能全然看清,這時顧翎之才真正明白,安王世子不負世人所言,五國之中,論容姿,無人能出其右。

且不說,就剛才一番打鬥,此人武功修為與其年齡對照,能如此厲害,定是自幼兒時勤學苦練至今,若他想制住自己,不需百招。

在互相打量中,不知不覺半炷香時間悄然而過。

顧翎之率先開口:“告訴我吧”語氣柔和,眼神自燕檀初臉上退開,那抹笑,太誘人也太惑人。

燕小世子又是滿足的一聲輕笑,認真看着她轉開的側臉開口道:“或許你不知,早在乞巧節獻舞前,你我已在外碰過一面,在護城河間玉器店,也許你已忘記或從未在意,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那一面是乞巧節午後,讓我記住了你的眼,第二面在乞巧節晚間護城河畔,雖然只是一抹水藍色長裙,我卻知道,那定是你無疑”

“這第三面就是乞巧節當晚,花未開樓內最引人注目的獻舞了,雖然暗香閣離舞臺稍遠,但那面紗中的眼睛,還是被我認了出來,自此我便知,你就是清舒”

“他人只知花未開清舒姑娘,舞技出神入化,身段秀美絕人,貌美如仙,可是他們卻不知”

話音驟停,顧翎之感覺一抹眷戀的視線投向自己,接着耳邊響起了一句,及至老去,與君攜手看落雪時,憶往昔,仍會想起的那讓她初初動心的話。

“他們卻不知,以一舞名動五國的清舒姑娘,有一雙勝過盛夏星河間融彙群星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事在文案中請假啦,不知道有沒有小可愛注意到,以後有事呢會提前在文案中遞假條,望安還是希望看到評論噠,給點鼓勵呗,比心Ψ( ̄? ̄)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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