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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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中午, 南安跟褚焉約在明光附近的一家泰國菜飯店。
褚焉先去飯店等着, 将近一點,南安才姍姍來遲。
餓得褚焉一臉幽怨地看着她。
南安哦豁一聲:“姐妹, 你這滿臉的恨是幾個意思?”
褚焉恨不得錘她,“你再晚來十分鐘, 我估計就涼了。”
“餓成這樣?”
她多少還有點內疚, “可憐的崽。”
她大手一揮, 叫來了服務員。
“我要點菜。”
十分氣勢磅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南安終于想起來了正事。
她問褚焉:“怎麽想起去你家公司上班了?”
褚焉意味難明地一聲輕笑:“我媽讓去的,連霍栩之都祭出來威脅我了, 我要是再不去,她就要鬧事了。”
南安聽得有些唏噓,“那你哥那邊呢?知不知道你去了公司?”
“知道。”褚焉說:“但我們的方向不改, 我穩住我媽, 我哥去談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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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啧啧兩聲:“你家這是現代版抗戰了,你在前線跟你媽打游擊戰, 你哥在後方包抄,你覺得你媽知不知道你們做的?”
“知道,但那不重要, 知道不知道我媽也只能按照現在的步驟走。”
“那霍老師呢?”南安問。
褚焉愣了愣,“霍老師?”
“你跟霍老師正式談戀愛了?”
褚焉沉默。
半響。
她說:“算吧。”
說曹操曹操到, 才剛跟南安說起霍栩之,轉眼,霍栩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這時候, 褚焉跟南安都還在商場裏喝咖啡。
南安下午沒有門診,為了她,特意請了一下午的假。
霍栩之的電話打來的時候,褚焉剛從衛生間出來。
一看來電顯示,她當場愣了愣。
沉默兩秒後,她接起電話,“霍老師。”
霍栩之在那頭問她:“晚上我過去接你?”
“不用。”褚焉打斷他:“晚上我跟我媽在一起。”
霍栩之瞬間明白。
他說:“我知道了。”
臨挂電話前,褚焉突然叫住他:“霍老師。”
霍栩之問:“什麽?”
褚焉輕笑笑,“沒什麽。”
挂了電話,褚焉靠在咖啡廳的牆上發呆。
與南安分開後,褚焉不想回明光公司,她在商場裏逛了好幾圈。
從前百貨商場裏到處都挂着她的廣告代言巨幅海報,現在,她在商場裏裏外外逛了好幾圈,再沒看見她之前代言的那些産品海報。
她的代言已經停了許久了。
因為韓妙橫插一手,她的廣告代言全部違約賠償,最吊軌的是,這筆賠償還是韓妙出的。
從上次的事件之後,宋平安已經順利從公司裏出來,自己開了個工作室,挂名雖與褚焉無關,但實際的投資人卻是褚焉。
她帶着口罩和帽子,路人倒也沒有認出她的。
路過一家店的時候,她忍不住駐足看了看。
這是恒誠旗下專門做電子産品的子公司,在商場內最顯目的位置。據說之前是沒入駐商場的,褚鶴鳴回國後,恒誠跟明光的商場達成合作協議,恒誠子公司的所有門店以最低的租金進了明光的商場。
兩個人也算是強強聯手合則兩利。
門店風格跟霍栩之的風格如出一轍,走的都是後現代工業風,店裏全部黑白灰三色,要不是霍家有錢,其他的門店可經不起這麽造。
她忍不住想笑。
現在看到任何與霍栩之相關的東西都會不自覺的想起他。
想念突如其來,又洶湧澎拜。
她戴好口罩,從商場裏離開。
韓妙給她打電話,“一起回家吧。”
是直接做要求,而不是征詢她的意見。
褚焉不置可否,她報了地址挂了電話,等着韓妙的人到這邊來接她。
沒多久,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她面前,韓妙在後座降下車窗,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上車。”
這裏是鬧市區,帝都的豪車多如牛毛,這麽一輛黑色賓利停在路上并不能讓路人多看一眼。
褚焉上車。
韓妙問她,“下午都去哪些地方玩了?”
褚焉靠着車窗,看着窗外,随口說:“就在商場裏逛了逛。”
“感覺怎麽樣?”
“什麽感覺怎麽樣?”
“商場。”韓妙語氣微沉,很快又放松笑起來,“你作為下一任的老板,總是要好好了解自己的公司才是,逛了一圈就什麽都沒看出來?”
“就那樣吧。”褚焉說:“帝都的商場競争這麽大,如果你的産品不是最全價格最低,折扣不夠優惠,在現在這種電商沖擊下,能活下來就算本事了。”
韓妙有些自得,“我敢說,明光的東西一定是全帝都最齊全的,同樣的産品下,明光的價格也一定是最低的。”
褚焉笑了笑,“媽媽,那您的盈利點呢?您今年的財報呢?”
韓妙沉默了會。
“電商沖擊太厲害,我想開個線上商城,在線上把成本省下來。”
褚焉說:“您不必跟我說,這個決策您得去問董事會,看看董事會今年對您是否還滿意。而且——”
她頓了頓,“開了線上商城之後,您怎麽處理公司那麽多失去工作的人?爸爸想的可是企業的社會效應,您這間接逼着那麽人下崗,您覺得爸爸會同意嗎?”
“你爸爸他——”韓妙眼神一沉,冷哼一聲:“婦人之仁。”
褚焉不說話。
從幾年前電商開始在線上大開殺戒之時,褚鶴鳴跟霍栩之都已經預料到了今天,褚鶴鳴早就組建了團隊自己做了線上商城,更是在國外試了好幾個電商的新的模式。
這些她都知道。
不管成不成功,但是在決策層面和格局上,褚鶴鳴已經走在了韓妙之前。
更關鍵的是,韓妙已經近十年沒去過一線,沒在基層上走過了,她能看見的都是管理部門交給她的財報,可褚鶴鳴,十年前開始已經在一線走過很多次了,他能往上看,同樣也能往下看。
這就是兩個人處事風格不一樣的地方。
等到了家,褚父也在家。
褚焉還有些開心。
褚父坐在庭院裏看着她,輪椅上落了些葉子,頭發微微有些白,但精神看着還算不錯,臉上也帶着笑容。
褚焉從車上下來,跑到褚父身邊,有些意外,“爸爸,你今天怎麽回來了?”
她半蹲在褚父面前,仰着頭,小女孩一樣看着她爸爸。
她沒想到,韓妙平時都是讓褚父住醫院的,今天居然能允許他回來。
褚父摸了摸她的額頭,微笑看着她,“今天我寶貝女兒回家,爸爸怎麽能不在家裏。”
他的手十分溫暖,跟小時候一樣,帶着熱度。
褚焉從小到大都走的是叛逆路子,韓妙說不能穿裙子,她在學校偷偷穿;韓妙說不能學與管理公司無關的東西,她在數學課上瘋狂睡覺,課下背着韓妙自己去報了個舞蹈班;韓妙說不能跟褚鶴鳴走得太近,她偏偏跟褚鶴鳴感情甚篤。
就連她這個名字,也是因為争吵才來的。
她本名叫褚嫣,嫣然一笑的嫣,是褚父跟褚鶴鳴的母親還沒離婚的時候取的,據說是因為褚父一直很想要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但韓妙不喜歡這個嫣字,她在褚父出差後,帶着當時的褚嫣,把名字改了過來。
褚焉,不是褚嫣。
名字本是一個代號,褚焉無所謂,但褚父這個做法讓韓妙十分生氣。
跟前妻的約定用在了後來的女兒身上,韓妙如何能不氣。
褚焉眼眶有些濕。
她的父親,對韓妙或許失職,但是對她跟褚鶴鳴,褚父已經盡力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一切。
人的情感十分複雜,如果褚焉站在韓妙女兒的角度,自然會覺得褚父這個丈夫做得失職且不到位;但當她站在褚父女兒的角度之後,她能看見的盡都是褚父對她的疼愛。
要把對一個人的感覺切割開,她做不到。
相信韓妙也做不到。
韓妙從門口走進來,看着父女兩個人,“幹站着幹嘛,進去吧。”
褚焉站起來,笑眯眯看着褚父:“那今天可得讓您好好陪我吃頓飯,在家裏多呆兩天才送您回醫院。”
褚父也笑:“好。”
褚焉推着褚父的輪椅往裏走,韓妙走在褚父身邊,閑閑跟他說話。
她慣來嚴肅的臉上也難得帶了絲笑容,像是回家了便放松了下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看着就覺得溫馨。
阿姨早就把晚飯做好,褚焉推褚父坐到餐桌邊上坐好。
菜色豐富,全都是她愛吃的菜。
褚焉看着上菜的阿姨,笑眯眯地:“謝謝阿姨。”
阿姨擦了擦手,“焉焉很久沒回家吃飯了,今天給你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快好好嘗嘗。”
韓妙也跟着坐下來,“坐吧。”
截止這個時間,一家三口之間的氣氛還算正常。
吃過飯,褚焉放下筷子,推褚父到一邊休息。
褚父看着她,問她:“你媽媽說你很喜歡霍家那個小子,你要是真的很喜歡,爸爸去給你提親去。”
褚焉正給褚父剝橘子,聞言,她手上動作頓了頓,又很快繼續,“沒有的事,我就是請他幫忙多接觸了幾回,哪裏就說得上喜歡了。”
韓妙走過來,插嘴:“我的女兒配他霍家也算不跌份,你要是真的喜歡,媽媽想辦法都給你撮合了。”
褚焉放下橘子,擡頭看着她媽,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霍家那個可跟我哥是好朋友,您要誠心想介紹也不擔心的話,我也不是不答應。”
韓妙跟她對視一眼,“你在威脅我?”
褚焉随口說:“那沒有的,不然您總覺得我跟我哥聯合起來對付您,要是再多個霍栩之,您還不得更擔心了。”
韓妙說:“既然他想娶我的女兒,那自然就該聽我的話。”
褚焉神色更淡。
這就是她的媽媽。
母女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褚父打斷她們,“好不容易見一次面,母女倆吵什麽呢?我困了,焉焉,送我回去休息吧。”
“好的。”
褚焉站起來,從褚父身後推着他的輪椅往樓上走。
褚父休息時間早,從樓下上來吃了藥之後就想睡了,他拉着褚焉的手,嘆了口氣,“焉焉,別怪你媽媽,她也不容易。”
褚焉抽出手,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從褚父房間出來。
客廳的燈還亮着,韓妙還坐在客廳發呆。
諾大的別墅內,保姆司機都在一樓休息了,樓上褚父的房間跟韓妙也是分開的,從背影看,竟覺得韓妙看着有些孤獨。
丈夫生病分居,女兒不理解她,似乎這茫茫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可憐又孤獨,還有些脆弱。
褚焉嘆了一口氣。
她從樓上下來,驚醒了這一地的孤獨。
韓妙從沙發上回身看着她,剛剛所有的脆肉統統消失不見。
她嘴角又挂上強硬的笑,看着還是那個不倒的鐵娘子。
韓妙說:“你今晚不在家裏?”
褚焉應了她:“在的,我下樓拿點東西吃。”
她從廚房拿了東西,準備上樓。
腳步剛踏上上樓的臺階,韓妙突然從她身後叫了她。
“焉焉。”
褚焉動作頓住。
她嘴裏咬着酸奶吸管,回身看去,韓妙已經站起來了。
她抱臂看着褚焉,說:“你真的不喜歡霍家那個小子?”
褚焉一凜。
她松開嘴裏的吸管,沉默,良久,說:“不喜歡。”
我喜歡。
韓妙笑了笑,“不喜歡最好,如果你真喜歡也無妨,我總有辦法讓他聽我的話。我能讓他娶你,也能讓他聽話,你說,褚鶴鳴沒了霍家小子這個後盾會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沒了,明天正式婚禮開始,明天會很晚,我會盡量在十二點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