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沒事了沒事了,哥哥來了
陳酌是半夜被電話吵醒的,他有個習慣,即使是夜裏,手機也從不會設成免打擾的模式,一開始這樣設定是為了方便在瑞士度假的父母能不受時差影響的聯系上他,要是有什麽急事他能第一時間知道并處理。
這個習慣從他工作後就一直延續到現在。但是這個深夜待機的號碼卻是極少響起來的,因此今晚第一次在黑暗裏發出震動和鈴聲時,他還以為是鬧鐘,摟着他睡的肖蕭也被吵到了,側身摟住他,在人脖頸上蹭了蹭,提醒他:“手機響了”
陳酌這才意識到這不是鬧鐘,他拿過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沒有猶豫,直接接了起來,在電話那頭聽到小酒哭着喊他哥哥的時候,陳酌的睡意瞬間散得一幹二淨。
“你別擔心”
肖蕭坐在副駕駛上一邊出聲提醒掌握方向盤的陳酌一邊自我安慰道:“肯定是兩個人鬧小矛盾了,小酒不會出事的。”
這些話陳酌是聽不進去的,他的寶貝弟弟在電話那頭哭着說好痛,哭着說他想回家,他在電話那頭哭得讓人心碎,他根本沒法冷靜,也沒法不胡思亂想。
肖蕭挂斷手機說:“顧醒辰的手機關機了,打了五個都沒人接,在搞什麽?”
雨還在下着,淩晨的公路車輛寥寥無幾,陳酌心急如焚,只想狂踩油門,然而他身邊坐着肖蕭,又讓他不敢失去理智,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又回撥了弟弟剛才打過來的號碼,無人接聽。
半個小時後,他的車終于到了郊區的別墅,別墅的每個窗戶都透出燈光來,在黑暗的雨夜中孤獨的亮着。
陳酌下車沖進雨幕裏,用拳頭砸了幾下門,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這個門是密碼鎖,又極其堅固,在他失去耐心後直接上去狠狠的踹了一腳,門紋絲未動,裏面也毫無回應。
肖蕭相對而言是冷靜又理智的,他拿過陳酌的手機翻出顧父的號碼,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撥打鍵,前兩個無人接聽,第三個剛響了一聲就被人接了起來,顧父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肖蕭暗暗松了一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語調平和一些:“顧伯伯,你好,我是小酒的朋友肖蕭,我……!”
他還沒說完,手機就被陳酌一把搶過,他沖電話喊:“你兒子城郊別墅的開門密碼是多少?”
電話那頭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報出了四位數字。
這通電話挂得匆匆忙忙,顧家老宅今夜卻不再安寧。
陳大哥開門後一眼就看見了暈倒在地的陳醉,他無法想象自己的寶貝弟弟究竟經歷了什麽才能把自己傷成這副樣子,他身下的地毯被血浸成了暗紅色,肖蕭進來時忍不住叫了一聲,繼而眼淚就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
陳酌把他從地上抱起來摟進懷裏,一邊用手去捂着Omega額頭上血流不止的傷口,一邊試圖喚醒弟弟的意識,可他怎麽叫也叫不醒,Omega像睡死了過去,一張臉慘白得吓人,連嘴唇都沒有一點顏色,如果不是能感覺微弱的呼吸,說他是個死人也會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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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樓上拿了一張毛毯下來,手忙腳亂的蓋到發小身上,又和陳酌說:“樓上沒人,這個房子裏只有小酒一個人”他捧着陳酌的臉讓他冷靜:“你抱着他,送醫院,我來開車。”
醫院淩晨只開急診,陳酌再有人脈再有錢,也不能在這個時間段立即給弟弟安排到好的醫生好的病房,他被攔在急診室外,隔着一張簾子,值班的醫生在給他的弟弟急救。
他給黎蒙打了電話。把該打點的都打點了一遍,又聯系好了轉院。唯獨沒敢給家裏報信。
做完這一切,陳酌頹然的坐在醫院的長走廊上,肖蕭臉色也不好,他一直緊緊握着陳酌的手,掌心貼着掌心,他知道醫生出來之前什麽安慰的話都是空泛的,唯有手心的這點溫暖是最實在的慰藉。
一個小時後,醫生出來摘了口罩和他們說了情況:“外傷雖然多,但都只是皮外傷,最嚴重的是頭部,失血過多加上輕度腦震蕩,不排除留下後遺症的可能。”
“送醫太遲,孩子有先兆流産的情況,這方面的專家現在不在醫院裏,只能先挂水觀察情況,天亮了再安排進手術室。”
Omega被推出來的時候也是安靜的躺在那裏,并沒有醒,頭上纏了繃帶,傷口的位置滲出點血來,臉上的血跡被醫生清理幹淨了,露出一張白淨的臉,就像個睡着的乖小孩。五個月的肚子在被子下隆出一小個山包,那裏面的小生命是如此倔強的想要活下來。
病房是一間簡陋的單人間,這是目前能騰出的最好的。護士給人紮針挂水,因為Omega太瘦,血管又細,紮了好幾次都沒有紮準,陳酌在一旁看着,握緊了拳頭,陳醉以前最讨厭的就是紮針了,偏偏他身體不争氣,隔三差五就要上一回醫院,西醫的針筒中醫的針灸,他都嘗了個遍。小時候不懂事,黎醫生在他手臂紮了一針他能哭一個上午,全家人輪流着上去哄都不頂用,非得等他自己哭夠了委屈夠了才肯止住眼淚。長大了以後還是排斥打針,但不再哭了,每回被醫生折騰完都皺着一張臉和他埋怨“太痛了”,好像受了什麽不得了的酷刑。
沒有一回是像現在這麽安靜的。
到了四點的時候,Omega忽然哼唧了一聲,陳酌立馬湊上去喚他的名字。
“小酒?醒了嗎?”
陳醉只把眼睛撐開了一條縫,眼淚就從那條縫裏争先恐後的湧出,似夢似醒,哭得很傷心。
陳酌的心髒仿佛又被碾了一遍,他出聲安慰,就像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那語調溫柔到連一旁的肖蕭都未曾領教過。
“哥哥在這裏,酒酒不怕。”他小心的幫人把眼淚擦了:“沒事了沒事了,哥哥來了。”
Omega在夢裏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呓語:“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疼”“寶寶”
然而念的最多的,還是“顧醒辰”三個字。
五點多一刻的時候黎蒙帶着他的團隊風風火火趕來了醫院。五點半,重新陷入昏迷的Omega終于被推進了正規手術室。
手術中三個字亮起來後,陳酌和肖蕭能做的只有等待。
六點天不亮的時候顧醒辰就從沙發上醒了過來,他一晚上睡得不安穩,去摸手機想要看看時間,從沙發縫隙裏艱難的找到手機後,長按電源鍵依舊沒有顯示開機,才發現手機沒電了。他心裏莫名的發慌,想着一晚上過去了還是應該打個電話回去問問情況,于是拿了葉逸遠擺在沙發旁的家用電話,給陳醉的手機打了過去,三個,無人接聽。撥第三次的時候,瞥見電話屏幕裏顯示的時間,六點半,Omega八成還沒醒。手機也可能放在書房裏,無人接聽是正常的。他打算七點再打過去,李嬸七點的時候會上門來準備早飯。
他是不打算在這裏久留的,但還是進廚房給葉逸遠熬了小米粥,炒了兩個小菜。正準備洗鍋的時候,放在一旁的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聽了,李嬸着急到變調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兩分鐘後,廚房裏傳來鍋落地的聲音,繼而是緊促的關門聲。
葉逸遠在卧室中睡得香甜,這一晚他做的都是美夢。
作者有話說:
陳大哥替你們把小酒抱走啦,不理顧豬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