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滾”
顧家的電話從早上開始十分鐘打過來一次,全被陳酌掐斷了,直到Omega被送進了手術室,他才在肖蕭的勸說下大發慈悲的接了其中一個,顧母在電話那頭很是焦急的問發生了什麽事,昨晚那通沒頭沒尾的電話讓他們提心吊膽到現在,偏偏誰都聯系不上,連自家兒子的手機都一直是關機狀态,自然是急壞了。
陳酌接起電話半天沒有應答,他現在實在無法好言好語的與顧家人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把自小銘記于心的禮節丢個一幹二淨,于是幹脆把手機扔給了肖蕭。
顧母從肖蕭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在電話裏就忍不住狠狠批了自己兒子一頓,最後姿态放得極低的詢問現在人在哪家醫院,嚴不嚴重,孩子有沒有事。
肖蕭看了看陳酌,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才将醫院的地址告訴了顧母。臨挂斷之前,陳酌拿過手機和顧母說清楚了:“我弟弟從小到大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他是怎麽摔的,摔倒的時候你那寶貝兒子又在哪裏逍遙自在呢?這些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伯父伯母還是不要來醫院湊熱鬧了。”他這話說得十分不留情面,顧母自知理虧,也沒再堅持。
兩個小時後,Omega才被推出了手術室,送進了加護病房,黎醫生脫下口罩時一臉倦容嘆道:“真是不要命了。”
未等陳酌細問,長廊盡頭一個人急匆匆的趕來,陳大哥二話不說沖上前,抓着顧醒辰的衣領上去就是一拳。
顧醒辰被這一拳打得嘴角出血,頭發也亂了,卻沒有還手的意思,只抓着人問:“小酒呢?他怎麽樣了??!”
“你他媽還有臉問!”陳酌罵了句粗話後又是一拳招呼過去,他這拳頭跟拳擊運動員比不了,但打在臉上就跟被石頭砸了一樣,那痛是實打實的。
顧醒辰一張姣好的臉被人兩拳打得腫了半邊。兩個alpha纏鬥在一起,陳酌主要負責打人,顧醒辰主要負責被打,肖蕭在一旁看着自家alpha打夠了才上去把人拉開。
顧醒辰衣服發型全亂了,本來也談不上衣冠楚楚,他在電話裏聽了李嬸和母親說的事情後立即慌了神,根本沒有怎麽整理過就急匆匆出了門,想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夜沒回家,Omega怎麽就被送進醫院了呢?
他聽到李嬸說地毯上有一大灘血跡而陳醉又找不到人時,整個人都懵了,任誰乍聽了這一消息都會往最壞的方向想。
拿了充好電的手機,甫一開機,幾十條未接來電刷刷刷的彈出來,最早的那三個電話是在淩晨2點50分左右,他看到了屏幕上備注的“小酒”兩個字時,一瞬間就被恐懼與自責淹沒了。
他昨天和Omega賭氣說了狠話,陳醉很認真的問他是不是很希望他出事,那人當時的表情分明是傷心與失望交織,但他卻一點都沒有發覺。
“你讓我見見他。”顧醒辰從地上爬起來,擦了嘴角的血,艱難的說。
肖蕭道:“早幹嘛去了?!現在過來裝什麽深情?”
一旁圍觀打架鬥毆的黎醫生終于上來把兩個随時可能再打起來的alpha拉開了距離,清了清嗓子說:“聽我這個主治醫生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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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這才冷靜下來,不再出聲。
“小少爺身上有多處磕碰的淤青”黎蒙看了眼顧醒辰道:“是你打的嗎?”
顧醒辰眼裏寫滿不解:“你說什麽啊?我怎麽可能打他?!”繼而又抓着人問:“那些傷嚴重嗎?”
黎蒙看了他的反應冷笑一聲道:“我看你也不像會家暴的人。”
“……”
“外傷不嚴重,就是額頭磕破了,流了不少血,流了多少呢?”黎蒙故作神秘的看着肖蕭道:“肖先生說你家地毯都被血浸成紅色了,原本及時止血就可以了,但是他剛摔倒的時候你人在哪裏呢?”
陳酌聽到這裏又捏緊了拳頭,肖蕭又把他抱得更緊一點,他也不過是個柔弱的Omega,此刻只能靠熊抱的姿勢勉強拉住自家在暴走邊緣的alpha。雖然他也很氣,但這個姓顧的好歹是小酒心上人,打壞了最後自己的傻發小估計還得心疼,他還是先替人兜着點吧。
“我……”顧醒辰不知道該怎麽答,他要是說出自己在葉逸遠家過了一夜,他可以肯定陳酌一定會撲上來撕了他的。
黎蒙是個過來人,十分善解人意的替他解圍:“這個你跟小酒去交代吧,我一個外人不多幹涉。”
“他摔下來時應該是有意識護着肚子的,所以肚子倒沒有被外物撞擊的痕跡。情況不嚴重。但是失血過多引起嚴重貧血,有可能導致胎兒缺氧流産。”
“那怎麽治?”
“怎麽治?怎麽治是你該操心的問題嗎?你作為他的alpha,他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人出事了你倒想着來操心怎麽治了!”黎蒙難得端起了長輩的架子,語氣裏帶着指責:“怎麽治?好好養着!把你那份除了自我折磨沒有任何其他用處的自責愧疚收一收,拿實際行動去把人哄好了,別再氣他了!”
黎蒙與陳酌說:“身體的各項指标還沒穩定,先在這裏觀察一天再轉院吧”
“好”陳酌應了一聲,不再理會顧醒辰,拿過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
加護病房不允許探望,顧醒辰只能隔着玻璃看到裏面的情況,Omega陷在醫院蒼白的被子裏,如果不是肚子那裏明顯突出來了一小個弧度,幾乎看不出來裏面睡着個人。
陳醉昏迷了一天一夜也沒醒,第二天轉到了市中心的醫院,被醫生允許轉入普通病房。
早上的時候黎蒙讓顧醒辰進了病房,陳酌沉着臉,臉上寫着不高興三個大字。
“懷孕的Omega離不開alpha信息素的。”黎蒙勸了這麽一句,開了門讓顧醒辰進去了。
病房裏開着暖氣,相對封閉的空間裏,淡淡的酒香極易捕捉。
顧醒辰握住了陳醉沒有紮針的那只手,按照醫生說的方法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一點一點的包裹住自己的Omega。
病號服明顯是大了,顧醒辰只稍微動了一下,Omega手腕處的袖子就滑落下來,露出一支白皙的手臂來,上面突兀的多了幾塊青紫。顧醒辰不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處這樣的瘀傷。
他正出神之際,握在手裏的手忽然微微動了一下手指,顧醒辰還以為是幻覺,直到親眼看見它動第二次時才驚喜的站起來。
“小酒?酒酒?你醒了嗎?”
似乎是嫌他太吵,Omega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再松開時,眼睛也跟着一起睜開了。
顧醒辰驚喜之餘也不忘去按了床頭鈴,繼而俯下身柔聲問他:“醒了就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嗯?”
陳醉茫然的睜着眼睛,把自己的手去顧醒辰那裏抽開,左手懸在空中顫了顫才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在感受到那一處熟悉的溫度時,驟然松了緊繃的神經,眼淚嘩啦啦的就下來了。
顧醒辰不是沒見過他哭,陳醉不是那種一哭起來就驚天動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難過的人,他只是默默的流眼淚,哭得悄無聲息,連抽泣都是極小動靜的,但是那眼淚卻像開了水閘一樣,源源不斷的從淚腺裏湧出來,不一會兒枕頭的兩邊就濕了一小片。
顧醒辰自認為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送去一個依靠的肩膀或者一個擁抱,然而他剛剛要傾身湊近時,就看到Omega重新閉上眼,眼眶裏包着的一汪眼淚循着剛才的淚痕滑入發間,他微微偏頭避開alpha自以為是的觸碰,淡淡的說了句:
聲音很輕,顧醒辰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叫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