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然的基情

我這輩子也許沒有什麽旅行運,高考前一門心思想要考到外省,遠離我的父母、更重要遠離那個約定。青蔥年代,一句同考長沙,一句畢業了。始于奮鬥的升學,終于堕落的畢業。我用盡各種方式勸說家裏讓我去外地,想象中飄雪的東北、風沙的西北、詩畫的江南、多彩的西南。然而我忽略我是個慫貨,自然結果是我很慫的屈服于我爸的威壓下,很慫的依附于雙倍零花上,總之,我沒跨省成功,很沒種的來到了星城。

抱着偏見與慫貨的優良傳統,四個學期下來我連學校都沒有熟悉,抱着臺電腦天天在寝室CF,和室友一起開黑。然而的然而,我與那幫小學生一點都不投緣,于是寝室裏天天上演流量争奪戰,作為慫貨當然吃虧的比較多。那段時間我經常趁室友們晚上活動時的空隙,一個人關了寝室的燈光,看着月光,腦袋裏啥都不想,就覺得自己逼格很高。真是醉了。

總之我已不記得那兩年做了什麽,是個什麽狀态,總覺得不然就拿高中的那些家家酒來充實一下記憶吧。記憶一旦閑着,就如同已死去,那一年半,我已死。

大三上學期開學第一天,我就抽掉了寝室網絡,直接滴着眼藥水,奔到行政樓輔導員辦公室去演六月飛雪,進去前還在電話裏和老爸預演了一遍,當天晚上就換了寝室。可能是風水輪流轉,從此我的大學,才算是活了過來。

還是四人公寓間,室友都是外系的,不過人都很好。第一天搬完什物後,甫一進門,就被一個穿着文化衫、清秀瘦小的眼鏡兄左手拉住了我的胳膊,雙眼冒着點點星光與灼灼精光,右手熟練的展開一幅字卷,滿眼期待的說:“同學,這襲字卷你覺得如何。”

如何,他用的是如何。

“呃……,我覺得挺好的,但是我也不懂欣賞。”

“不不不,藝術是需要雅俗共賞的,你的意見很重要。”他拉的更緊了。

“好好好,不過你能先松手嗎?我們有話好好說。”

這,是所謂的字癡嗎?

“秀才別,別吓到新同學了”我就聽見右邊飄來一聲童聲,轉頭看去,就看見一個小胖小胖的小胖子,臉也是長得肉肉的,傻笑着過來輕手拉開那只期待的爪子。

這可是送炭人啊,我當然一臉讨好的傻笑回去。

拉拉扯扯後,眼鏡兄一臉不高興,說是破壞了給新人的文學熏陶,汗。但是經此一役,寝室的三個人就都算是認識了。眼鏡兄叫方常涿,綽號不是眼鏡兄,是叫秀才別。秀才別是個深度文藝青年,平時喜歡搗鼓字畫、詩句啥的,加入了校文藝協會,校協會長的榮譽會長還是省文藝協會的會長師兄,秀才別就經常和一堆會裏的師兄師姐們互贈字畫詩句,最後連衣櫃裏都已經裝不下這滿滿筆墨了。平時秀才別也照常不食人間煙火,班裏、系裏、院裏、校裏的活動一律不參加,時間全部泡在了文藝協會中,說是文癡也毫不為過。那個救我的小胖子叫邊堃,陝西人,體型繼承了西北人的彪悍,但是身材和聲音都沒有,每次聽到他那清脆的童聲,俯頭看着他那頭頂的渦旋,我有種在帶兒子的錯覺。但你如果真把他當兒子愛護下,你就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選擇丁克了。邊堃是屬于不能得志的,稍微讓着點他就能扶搖直上了,不過當時的我還是很感謝他的救援的。最後一個靠裏牆角的瘦高個,叫安雲全,為人特別靜默,長得也挺文靜,有一個女朋友在外校。很長一點時間我都忽略了這個室友,直到後來才知道,其實他滿身都是義氣兩個字。另外,即使大學已經讀了快一半了,除了安雲全外,都還只是吃狗糧的單身漢,這也和秀才別和邊堃自身有關系,當然還有我也是。

日子緩慢流淌着,半個月來也和室友們也漸漸熟悉了。每天上完課與秀才別演演情景劇,吐槽一下邊堃的兒童情節,安逸而舒适,直到那一次的圍觀。

那天四樓好像突然吵吵鬧鬧的不知道在幹什麽,喧嘩聲穿過地板在整個寝室內回檔。我坐在床上拿着本書順着腦洞在和蘇星河對弈珍珑棋局,以退為進、以守為攻、置諸死地而求生路嘛,天龍八部後面的情節我都刷了無數遍了,正準備落子引誘聰辯先生,就聽見一句“別給臉不要臉。”瞬間回到三次元化為癡呆。然後邊堃風風火火的沖進寝室,一把把我從床上直接拖下來,順力直接扯出了寝室,邊跑邊對我喊着“看熱鬧去啦,四年都難看到一次啦。”我就穿着條平角褲被他從五樓拖到了四樓,腦袋裏面閃爍着這樣兩句話:怎麽像兒子拖着老子?怎麽又那麽像兒子是個智障?

四樓的中間的幾個寝室已經被圍了幾圈好事佬,一個個都穿着條內褲幾近□□,圈內又好像有人頭在湧動。邊堃拉着我死命往裏擠,一邊擠着一邊還往左右打探具體情況,我就昏頭昏腦的被他拖着,倏然間覺得最智障的不就是自己嗎?被他拉着就來了?不知道反拉住他嗎?我是不是慫的有點過分了?就這麽一點空隙間,我就被邊堃拖到了最裏面。占據VIP前席之後,邊堃開始左右打探情況,然後我就聽到了“好像是裏面的一個老大搶了省委大院的馬子”、“那別聽說也是市委的什麽人”、“四樓這邊的都參與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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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嗎?就是一個群架打到寝室裏來了嘛,當然我們大學能出這種事可能也至于,但是對我來說最主要的還是,這樣圍觀好像會被殃及啊!!

扭頭看見興奮的邊堃,正準備跟他說我先閃了,就聽見那鬧事的寝室裏傳來一聲“我的人已經到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然後就聽見樓下如陣雨般的腳步聲。

我艹,穿的都不是皮鞋吧,為什麽上樓的聲音這麽響?這是引起共振了嗎?

機靈點的看客都瞬間鳥獸散了,邊堃還在那自嗨,我覺得我等不了他了,直接轉身準備離開,呃,馬上又轉回來了。走道都已經沒有縫隙了,後邊一個個虎背熊腰的都拿着鐵棍啥的看向這裏呢,就看見寝室裏走出一個高個來,直接扔一句“在場的一個都別放過,全部廢了。”

什麽玩意?我這是被拖下水了嗎?為毛被拖下水都不知道,我艹,邊堃這個混蛋,這下死啦死啦的。

正在我完成人類的凍結反應時,胳膊被一個人拖着就向前跑去,我都沒看清楚是誰。我悲哀的覺得,我就像個提線傀儡一樣,今天盡被人拖着跑了。

跑了一陣到走廊的盡頭拐角處,就聽見旁邊傳來的聲音:“快躲進去!”

這下我終于看清楚對方了,一個跟我一樣的短褲裸奔男,盡頭拐角處有一個隐蔽的雜物間。

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我還知道打量眼前的人。個頭比我矮但是有些許壯碩,隐隐的腹肌與隆起的肱二頭在散發着力道,頸脖上的有一副稍帶青春的面孔,粗濃的月牙眉下一彎看有些威氣的虎眼,挺拔的鼻梁,而下朱薄的嘴唇中正挂着璨爛的笑容。似乎算是帥哥一枚,不過整體拼接起來并不覺得長相有什麽出衆。

這人在幹嘛?我當時只是想着。

下一秒就被被他直接推進雜物間,然後他自己也擠了進來。

雜物間并不大,靠上後面的雜物我前胸都快貼着門板了。兩個大男人慫逼一般的擠在裏面并沒有什麽空間可以施展身體,我就感覺自己是鑽入黑盒子的貓一般。門關上後一切與外界隔絕,那人用手把住門把,右臂橫亘在我前面,左臂繞過我頸後,胳膊肘撐着牆壁,那是沒辦法的是,因為他後背也貼着牆上。

瞬間有種在雪地裏被人抱着取暖的錯覺,可問題是,現狀很詭異啊。兩個裸男擠在一塊,胸背都貼在一塊了,怎麽都感覺不得勁。

門外的喧鬧聲還在持續,雜物間由于在拐角內沒有人會想起,但是一路慫逼過來的我這樣詭異的和一個陌生男人肌膚之親怎麽都覺得心煩。于是乎我煩悶的動了動,想離旁邊這位遠一點。

耳邊傳來一聲細語:“別動,這門關不緊,你再動我們都有可能摔出去。四樓那波人不是什麽善茬,被發現了再神勇也沒什麽好下場。”

喂,我就是我不得勁啊,你難道很舒适嗎?

雖然這麽想,聽了這話我也是不敢動了。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聽着門外的喧鬧着,但是這種取暖的方式抱着也是有違人體感受的。

九月的長沙正好是三伏肆虐。這樣兩個火氣灼灼的男人團團抱在一起,怎麽都會覺得熱氣騰騰,怎麽都會渾身汗水漬漬。我覺得我臉上一定潮紅飛霞了,渾身黏黏糊糊又無處蒸發熱量。

嬲你媽媽,怎麽覺得這情景這麽的基情,我越發煩躁了。

雜物間沒有燈光,從門縫中漏出的光亮中,我發現我旁邊這兄弟也一臉煎熬。

時間快點過去吧,這年頭慫也要慫的這麽痛苦,真是夠了。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直到外面的聲音好像陡然小了很多,就聽見好像有人說“你們都是哪裏的?在這裏鬧什麽?”然後就是叮叮哐哐窸窸窣窣的聲音,恩,好像是校裏來人了,不知道警察來了沒?

“是不是應該出去了”我已經十分崩潰了,只想快點走出雜物間。

“再等等,現在出去會被當做同夥。”對方在拿鼻孔大聲出氣,好像也快忍到極限了,他除了把着門把的右手左手早已高高的舉着房頂,估計也是熱的顧不上平衡了。

然後我們又煎熬了十分鐘左右,他把門悄悄打開往外瞟了一眼。

“走吧,沒事了。”

我點點頭,飛快的逃出去感受新鮮空氣。

往外望去滿地狼藉。但我倆也顧不上其他,飛快的往樓梯口走去。

在樓梯口處,我往上他往下,分開的時候他瞟了我一眼說:“309、電子、王朝陽。”我随口接了他的話:“505、機電、郭志。”然後各回各家。

回到寝室沒看到邊堃,問了下秀才別,秀才別一臉懵逼的,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

媽媽的別,邊堃這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本來想打兒子的我一下擔心兒子起來。這不會記過留校啥的吧。

渾身黏膩的難受,直接去大澡堂了,本來作為南方人我從來不去的,現在我只想渾身下上被水給浸泡着。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一會兒是火拼一會兒是被抓,更多的是那個雜物間的黏黏膩膩。第二天起來連床單都被汗濕了,我覺得我是有心理陰影了。

不過我典型的忽略了我那個年紀寬大的內心,這事後來根本沒有影響到我,我還是沒心沒肺只剩慫的宅在CF中。而那場鬥毆怎麽處理的我也沒過問,我就知道邊堃那小子回來後耷拉郁悶了兩天,第三天開始繼續在那賣蠢。

當然至于另外那個同學,我連名字都忘了,我就還記得他姓王。而且,我也沒在大廳碰到過他,主要可能還是我下樓的很少的原因吧。

就這樣的過着日子,天氣也慢慢轉涼。秀才別有時還挺管事的嫌棄我太宅,一點都沒有朝氣,恩,我本來就是個慫貨,不宅也不能有朝氣吧,但秀才別不這樣覺得。後來有一次不知道秀才別怎麽轉性了,答應了一個同鄉會。這可是他第一次參加文藝協會以外的聚會,會前一整天在寝室都忸忸怩怩的梳妝打扮,最後還非拉着我和安雲全一起去。其實吧,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法,同鄉會本來就是男女老鄉一起速配的借口而已嘛,你這樣拖兩個外鄉的競争對手也是夠可以的。

秀才別這厮可是滿臉猥瑣的拉着我和安雲全說:“別說兄弟不想着你們,我們老家可是美女生産地呢。”當時我就納悶了,一個整天文藝飄飄的人,怎麽就能做出這麽猥瑣的表情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總之,我稀裏糊塗的就這樣去參加了秀才別的同鄉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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