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吧中
長沙是個小城市，但也是個熱鬧的城市，人們愛瞎逛，愛瞎玩，愛紮堆，特別是這種有借口的狂歡。聖誕節不過是個西洋節日，但是中國人特別是長沙人喜歡就着這節日各自歡暢一下。白天在學校就一堆人互贈蘋果，晚上從上公交去河東開始，我就一路被擠着走。站在公交車前門的最外面，每次到站我都感覺自己會被彈下去。到平和堂下了車，就只見人頭聳動，活像一片片喪屍在圍城，比肩接踵，有的甚至都走到大街上去了，搞得那些機動車輛紛紛停在路中間。偶爾聽見幾聲争吵聲，無非也就是“你要哦該咯。”嘿，就長沙人這色厲內荏的個性，是打不起來的。
當然最多的還是情侶，各種男女成群結隊的漫步着，目的應該只是各大連鎖酒店吧。小小的哈根達斯店內一對對發狗糧的把裏面擠得很充實。恩？我還看到了兩個女的勾肩搭背的在買球吃，呃，好吧，拉拉嘛，也算是看到了。其實生活在長沙，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現在也流行同性戀的，我個人對此是沒有什麽看法的，反正我又不是，所以管他呢。
随着大部隊慢慢的踱到司門口，除了看到黃興雕像外，好像滿眼都是人，去麥當勞的電梯上也是，擺滿了各色的人類。我直接就想到工程流水線，仿佛他們前面的入口就是絞肉機，一個個都等着在機器裏做成肉罐頭。诶，這世界怎麽那麽多人啊。
跑到黃興雕像下，小雪正在雕像正下方靜靜的等着。恩？沒有看到王什麽？不是說是三人游來着嗎？算了，沒有他更好不是嗎。
“等了很久吧。”我有些歉意的說。
“我也才來，我們走吧。”小雪拉着我的手臂就往外街走去？
恩？今天的節目難道不是逛步行街嗎？我望着步行街那一波波的黑潮，又覺得慶幸，幸好小雪沒有要去逛步行街，不然真是要老命啊。這樣擠我感覺比被門板夾了腦袋會更加疼，嘿嘿。
“我們先去坡子街吃點東西吧。你吃完飯了沒？”一邊走一邊聽到小雪在說。
“我在學校裏吃了，你沒吃嗎？我陪你吃點。”
“恩，我還沒吃。”小雪好像有些心事一樣。
坡子街就在司門口旁邊，什麽小丸子啊，香豆腐啊，新穎的小吃都在那一塊。今晚的坡子街還是只剩下人了，我和小雪買了一堆小吃奶茶，找了一個僻靜的露天桌吃着。不過我覺得小雪的心思并不在這裏。
“在想他嗎？”沉默了一會，我問了出來，我實在有些忍不住。
“我和他要分手了，今天是最後一天。”小雪吃着雞骨架，淡淡的說。
“哈？！”我沒反應過來，她好像說她們分手了？
“是他提出來的，我答應了，今天是我兩最後一天，他就在前面等着我，我們等下就過去。”小雪像是說着天氣一般的雲淡風輕，也不知道她真的無所謂，還是在逞強。
“那，我……呃，小雪，他，你……”我也不知道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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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只是擡頭看了我一下，然後依舊低下頭，吃着鴨脖。
“你什麽也不用說，最近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淡了。這種事本來就這樣，我也只是看他長得還過得去，身材也不錯，所以答應和他在一起。”小雪吃完一顆鴨脖擦了擦嘴。“不過傷感還是有的，是他甩的我嘛。但是我也不是那麽死要面子的人，這樣挺好。”
“嗯，等下我陪你過去，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我随即應道。
“本來什麽事也沒發生，我們什麽都沒做，我還想做點什麽呢。”我松了一口氣，不過瞬間又有種想要沖走的沖動，任雪琳說的也太直白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她像是看破了什麽似的，邪魅地歪着頭和肩，說着：
“怎麽，吓到了？你還真是雛兒啊，等下你看到真實的我的時候不會被吓死吧。”她直接把雙掌撐到桌子上，貼着我的耳朵說：“你喜歡我吧，今晚過後你再考慮你要不要再繼續喜歡我吧，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們拍拖吧。”
說完，她一陣風鈴般的狂笑着，而我，其實有些反胃，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有些想回寝室。
不過我沒走，主要是和小雪能進到這一步也是很難得的，畢竟人家壓根沒有看上我，能到這兒已經很不錯了。人不能貪得無厭，這不就是我那天想要的嗎，現在已經得到了，還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呢。
等小雪細細吃完小吃，她拉過我一路往解放路走去。
解放路覆卧在司門口前，又叫做酒吧一條街，因為這條街上到處都是酒吧，到處都是宿醉嘔吐的人，即使是平時的晚上，燈紅酒綠就在這裏打得火熱，好像長沙人都不用上班一樣。而這平安夜的夜晚，更是熱鬧。小雪不知道把我帶進了一家什麽酒吧，就看到她跟門口侍應生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把我帶了進去。樓上在樓梯口鏡子上倒射下來的各種舞臺燈閃得我有些恍惚，恍惚中我就被小雪給拉了上去，然後我就仿佛置身一個找不到腦子的空間。這裏喧鬧、紛雜、交錯、暈眩，我連人影都看不清楚。
她直接把我帶到吧臺邊上一個位置上坐下，對我眨了眨眼睛，然後消失在滾滾人潮中。小雪好像對這裏很熟一樣，她是常客嗎？還沒有等我想清楚，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郭志，你怎麽來了？”
好吧，是王什麽，正坐在我的左手邊呢，這時我趁機四周打量了一下
酒吧設計得蠻好的，吧臺這邊較為清淡，雖然還聽得見外面的紛擾聲，但是也恰到好處的不讓人覺得吵鬧。這裏好像做成一個看臺的樣子，正好能全面地看到外面，而有不失這裏獨有的安靜，很好的設計。
“小雪拉我來的，沒告訴我你在這。”我感覺我解釋的有些蒼白。
“小雪？”王什麽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麽，就一口把他面前的藍色液體給喝光了。
“先生需要點什麽？”吧臺侍應過來問我點單了。“雪琳有吩咐過了，先生的賬都算她身上。”
看着那牌子上的一堆亂七八糟，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點，就聽見左邊聲音又響起了。
“紅粉佳人，低度，謝謝。”
“好的。”
紅粉佳人，這名字怎麽聽着就蠻女氣的，我有些惱，這是在諷刺我嗎？
轉頭看了看左邊的人，他倒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聽她說你和她分手了？”我還是沒忍住。
“嗯。”就回了一個字。
“為什麽？”我有些急切了。
他回頭盯着我看着，眼眸中有些深沉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時什麽，但是我感覺那跟我有關。
“沒有為什麽。”他又轉頭點了杯一樣的藍色的酒。
我自讨沒趣，也就不再作聲。紅粉佳人已經送來，粉紅粉紅的，我有些無語，這是女人喝的吧。不過我還是嘗了一口，還可以，一口氣全部喝完了。
吧臺的氣氛有些尴尬，就在沉默一陣之後，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橫貫全場的聲音。
e on everybody,put your hands up.This is Lin-show.”這是小雪的聲音，我驚訝的看着她穿着黑皮革比基尼，在舞臺中間單手着叉腰，橫腰站着。我感覺我驚訝的無以複加了，仿佛看到了假象中的假象，已經不知道真假。
小雪在臺上劈腰轉圈貓步舞動，我感覺我有些醉了，不是吧，就喝了一杯那粉色的玩意啊。
音樂在臺上突然停了下來，小雪突然在臺上對着吧臺說了句：
“今天的舞蹈有請我們特別來賓，郭先生在做我的搭檔，請大家掌聲再熱烈點。”
我有些呆了，這是在玩什麽呢，這是在玩我呢？我那時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場子裏面的眼鏡齊刷刷都向吧臺看來，有起哄聲、也有噓聲、還有催促聲，一聲一聲讓我緊張的無以複加。
我這邊沒動作，場子裏面的音樂就一直停着，已經有人發出不滿的聲音了。吧臺侍應在後面推了我一下，我只好硬頭皮就上了。一路走過擁擠和嘈雜的人群，還沒幾個人絆了幾下，推了幾下，可能是我被小雪點名他們不爽吧。等我慢慢的挪到臺上，小雪一把拉起我的手，拉着我轉了幾圈，然後把我立在臺中間，然後圍着我跳了起來。
這是把我當鋼管在跳鋼管舞了嗎，我很緊張，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不過反正小雪也不需要我做什麽。
趁着緊張的勁，我瞟了眼吧臺，只見王什麽那家夥點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玩意，還有兩瓶好像是威士忌什麽的，一杯接一杯的喝起來。看他那樣子，突然有些揪心，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知道他在灌酒，而且好像又是跟我有關系。
臺下的人群在歡呼着，臺上的小雪在旋轉着，不同顏色的燈光閃耀斑駁，我有些暈眩，有些找不着北。那時的我，呆若木雞的站在臺上，實誠地扮演着柱子，我不知道我該幹什麽，是應該耍耍帥配合下舞臺的氣氛？還是應該來兩句e on！”配合一下臺下呼叫的人群？抑或是應該繼續當柱子配合一下跳耀着的小雪？我，好像醉了。
小雪跳過幾個圍繞後，手從我身後搭在我的左肩上，腿好像劈成了一字，腦袋俯在我右耳，嘆着氣聲，對我說着：
“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就是在這場子上跳舞的舞女。”她又轉到我左邊，對着我的左耳說道：“這樣的我，你還覺得喜歡嗎？”
耳邊的氣息，帶着點魅惑，說的話卻讓我無法回答，我覺得我現在臉上應該非常紅。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握着拳頭杵在舞臺上，大氣都不敢出。
小雪也感覺到了我的局促不安，只是輕笑着，等她跳過兩個旋轉，有聽見她對我右耳輕聲道：
“我不需要你馬上回答，但是，回去我會等你的答複。”
我就感覺我被一個宰凱子的老手給釘在了砧板上，還沒死，但是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要挨宰了。有些刺激，更多的是有很多不安。
接下來的配合中，小雪再也沒有在我耳中說任何話，我還是那樣木然地站着而已。五分鐘後，我終于在嘈雜的嬉鬧聲中，走下了舞臺。我看都不敢看她，窘迫地跑回了吧臺，看到王什麽已經不在了，只好問侍應，侍應回答說早已經走了。我有些懵，也不知道該幹啥，反正留在這裏是不行的了，所以幹脆也走出了酒吧。
走出酒吧就發現街上已經沒有那麽熱鬧了，倒是三三兩兩的有人在嘔吐和恍惚，诶，買醉可能是人的天性。看了看手機十點，現在打的回去應該還能趕得上寝室的門禁，于是就想在街上找找出租車，不過雖然對跑吧來說時間還算沒開始，但是逛街的人都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回家了，一路上竟然根本打不到的，各種被截胡。我都有些慌了，在打不到就回不去了，平安夜在網吧通宵的話，怎麽說也不會讓人心情好吧。我一邊招呼一邊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司門口，我看見……
我看見黃興雕像下一個很熟悉的人蜷縮在地上，背靠着雕像下，彎着腰頭在大腿上，雙腿圈坐着，圈裏面一片嘔吐物，他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自覺地繞道而行。我艹，那不是王什麽嗎，他這是醉的夠徹底啊，要不要這麽拼啊，拼給誰看呢，身旁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也敢醉成這樣，不怕吐的窒息嗎？再說長沙人怎麽那麽冷漠啊，你不管看到他周圍沒人也不打個報警電話啥的，這要在司門口吐死人了還不上頭條啊。而且你個大男人至于嗎，還是你甩的別人呢，還喝成這樣，找死啊。
不過我一邊吐槽一邊也不敢怠慢地跑了過去，等我吐槽完，我也跑到了他旁邊。我艹，渾身上下吐的一塌糊塗，連衣服本來的顏色都看不清了，他頭低着，看不清楚情況，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吧。诶，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
“起來，起來。”我走過去一把把攤死的他拉了起來，刺鼻的酒精味和着胃酸的味道特別讓人難受，我都差點吐了出來。我發現他臉上也都是嘔吐物，我扶他身體的時候，發現他身體好冷，不行這是要凍涼的節奏。“你不能睡在這裏，你會感冒的。”
“你誰啊，滾。”他閉着眼睛推了我一把，我一屁股就坐在嘔吐物上面，我艹，我艹，王什麽你媽媽的吻啊，搞飛機啊。
我正準備發怒，不過擡頭一看他那雲裏霧裏的樣子，怒氣一下就散了。他推開我後情況沒有多好，倚在雕像下腦袋左右地搖晃着，他渾身好像還有些瑟瑟發抖。現在的長沙，北風肆虐，已經很冷了，他不能在吹風了。我先把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好像不怎麽管用，也就顧不上他身上的七葷八素了，先就着外套把他抱在懷裏，給他捂熱乎了再說。他臉上的污垢應該蠻影響呼吸的，看他呼吸都不暢快了，左右沒有看到有衛生紙，就先拿袖子給他擦了擦，先把嘴巴鼻子眼睛擦幹淨了再說。
他一直醉眼惺忪着，這會兒好像醒了一樣，睜大了一點眼睛看了看我，說了兩個字：
“是你！”
然後他一下癱軟在我懷裏，這可不行，在這裏睡着了我可搞不定你。
“別睡啊，別睡啊，在這裏睡着了不行啊。”
“恩。”他聽話地勉強支起了身子。
“也別動，我先給你捂熱乎點了再說，你渾身都是冰的，明天一定會感冒。”
“恩。”他也聽話地靜靜的趴在我懷裏。
也不能在這裏捂久了，畢竟都坐在污穢肮髒之上呢，而且身下都是涼的。我握着他手，吹了幾口氣，就拉着讓他起來，他也很聽話地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這下回寝室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也渾身烏七八糟的。看來只好找個賓館先住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