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見家長
跟着王叔進了門，我是沒有想到會以這樣一個情況見到鬼崽子的家長，王叔好像也知道我是誰的樣子，為什麽呢，我和王叔是第一次見面吧，現在先只能當作是鬼崽子在王叔面前總是提起我。我環顧看了看房子，這就是鬼崽子長大的地方，也是他們爺倆相伴相依的地方，鬼崽子那晚在煙火下只是那簡單幾句的，他的成長歷史。看到了他家後，我想，也并沒有那麽簡單吧。
房子的格局顯得有些問題，客廳顯得不是很大，雖然很長，但卻很窄，一組小型沙發被很勉強地塞在大門對面，沙發前放了一個有點矮的漆紅茶幾，進門的玄幻旁放着一套有些歲月痕跡的電視櫃，上面是一臺有一點新的海信彩電，客廳與餐廳用一個镂空吧臺牆壁隔離起來，但牆壁上零零碎碎放了很多雜物，客廳還有幾把椅子，不過沙發上、椅子上、茶幾上甚至電視櫃上，都雜亂不堪，衣褲随意地搭着。從玄關開始，右手邊并列有三個房間，進門處和最裏邊的房間，大門緊緊關着，就中間的房間開着門，但我看不到裏面的情況。我遠遠的能夠看到小餐廳放了一個很大的餐桌，基本上保持餐廳占滿，餐桌上也是零碎的放着各式各樣的雜物，整個家裏都散落着對一切都顯得空虛的随意感，鬼崽子原來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長大的。
我站在玄關處，朝兩間關了門的房間來回地看了看，我很關心到底哪一間是鬼崽子的房間。
“挨着門口的那間是陽陽的。”王叔的聲音驀然響起，我感覺我臉上有些發燒，就好像腦袋裏正在想什麽壞事被揭穿了一樣。轉頭看到王叔已經端着一杯綠茶走到了沙發邊放下。“進來坐吧。”王叔指了指沙發對我說道。
毋想其它，我也徑直地走了過去，在王叔的沙發旁坐了下來。許久，王叔就是在沙發上坐着也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我也是低着頭，喝着手中的綠茶。後來我實在是太過疑慮，壓抑不住，只好先開口問了。
“王叔，這次打擾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我還是猶猶豫豫地開口問了。
“請問我沒有見過你為什麽知道你是郭志是吧。”王叔擡頭看了看我。
“是的，是不是鬼崽……呃……王朝陽給您講過我？”這話說出來我都有些緊張，生怕王叔看出來一些什麽。
“是有講過，還說你是他在長沙關系最密切人了。”王叔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一個茶杯，吹了吹熱氣喝了口水。“正巧你們學校又派你來找他，這不是挺好的嗎。”
我手心有些發汗，我不知道王叔這樣講到底是什麽意思，是在暗示着什麽？還是他在猜測着什麽呢？我使勁搓了搓手，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是啊，很巧呢，那，王叔，王朝陽為什麽開學沒有去報到呢，他現在在哪呢。”我只好順着王叔的話講。
“呵呵，他爺爺家有點事耽擱了，其實我已經跟你們學校打了招呼了，你可能不知道，也真是辛苦你了這麽遠跑一趟，不用太擔心，過一兩個禮拜他應該就可以回去了。”
我總覺得王叔這一段話是他想了很久的……說辭？
“我一看見你我就覺得你是郭志。”王叔又喝了一口茶。“你的眼神，你的表情，和兒子給我說的一樣。”
“王叔，如果不是郭志……”
“那你就是那個人，只不過那個人不叫郭志。”
我看着王叔一臉的确定，我想到，不知道鬼崽子講了我什麽話了，讓王叔那麽認定就是我。
“其實在你來之前我都還半信半疑，那你就在剛才，在樓梯口看見了，我就确定了。知子莫若父。”
我覺得我是不是有些發冷，渾身都出了冷汗，我不敢說什麽，只能聽着王叔說着。
“呵呵，我一直在想你是個什麽樣兒，見面發現比我想的不賴，是個好孩子。”
說完王叔就只顧着喝手中的茶，也不再理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于是又喝着手中的茶，我們就這樣，彼此不說話喝着茶，不知道喝了多久，王叔再次開口說話了。
“呵呵，麻煩到你，也難得來一趟，叔叔給你在附近開個好點的房吧，學習也是辛苦了，正好在邯鄲玩幾天，本來你也要去找淩子嘛，我跟淩子說下，你在邯鄲好好玩玩。”
這是下逐客令了嗎？我的猜測被驗證了，看王叔是知道我和鬼崽子的這層不知道算什麽關系的關系了。不過王叔家怎麽看都不算寬裕，怎麽可能讓他給我開賓館呢。
“嘿嘿，王叔不用了，我自己開了好房間了。王朝陽突然沒來報到，又聯系不到人，所以院裏派我來問問情況，既然一切安好，那是最好不過了，王叔，我明天就會回長沙的。”我站了起來，知道我應該要走了，只是回頭看了看鬼崽子的房間，門緊閉着，我和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就只隔了一道門，但就因為這道門，我已經如此的接近他了，但是對他的以前，我還是看不見，聽不到，摸不着，還是錯過嗎。
王叔并沒有送我，我自己走到門口，自己開了門，自己走了出去，自己順勢走到了樓下。
正在樓下，我不知道該去哪裏，我對這邊不熟，這也沒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該去哪兒住。我有些茫然的擡頭看着鬼崽子的家，我剛剛邁腿離開的地方，那裏點亮着一片白熾光，那亮白的顏色，讓現在的我只能站在樓下瞻視。
我就這樣站在樓下看着，看着。背後好像有個人影，似乎是要上樓，我側身讓了讓，對方卻沒有走，還好像在看着我。發現我心中有點激動，難以言喻的，好像重音鼓勵一點一點地打在我心頭，腦袋裏想的都是“難道”兩個字。我有些雀躍的擡起頭，呵呵，不是他，只是一個好奇的路人，瞬間感覺，萬籁俱寂了。
“你是郭志吧。”這個世界一下子又有聲音了，不過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什麽每個人都問我是不是我。
“我是。你是？”
“哈哈，我是劉淩啊，你不是才給我打過電話嗎？”
劉淩？哦，那個鄰居，嗯，不過現在也沒什麽意思了，王叔竟然都這樣說了，再找他鄰居又能做什麽呢，難道鬼崽子的一個鄰居比他爸跟知道他在哪嗎。
“看你這樣是被二叔給趕出來了吧，你是想去找陽陽吧，我幫你啊。”
我聽他這樣說，突然有些驚覺？二叔是說的王叔吧，怎麽這鄰居的好像知道我來做什麽，又好像知道鬼崽子的下落，甚至好像還知道王叔為什麽是這個态度，這樣下來，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鄰居好像不單只是一個鄰居而已。
想到這我覺得我有必要好好地觀察一下這位鄰居。眼前是一個看上去快三十歲的男人了，身高挺高的，比王叔還高，看上去好像有一米九了，皮膚很白，戴了副細邊眼鏡，長的很帥，五官看上去既顯得硬朗又有些書卷氣，嗯，很有魅力的一個男人。
“哈哈，陽陽算是我幹弟弟了，他什麽事我都知道一些，你想找到他吧，跟我走吧。”
“呃……這……”
“怎麽不相信我？”
“沒有，不是……”
“那走吧。”他友善地笑了笑。
好吧，不管真的假的，他是我唯一一個能找到鬼崽子的線索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劉淩帶着我街外走去，北方的初春，呵氣成霧，放眼看去還看不到一絲綠色。劉淩是個很活躍的人，我兩一邊走着，他一樣在講着。
“嗨，沒想到你來着這麽快呢，我聽小涼講過一些，不過沒想到她那麽大度，我看着她不想啊，哈哈。”
……
“不過你們到底是情況呢，我都沒聽陽陽說過呢，這小孩長大了怎麽這樣呢。”
“我和他們兩都見過了，都快七八年了吧，本想他兩就會這樣繼續下去的，沒想到還有你這樣一層故事呢。”
……
“你知道嗎？他兩小時候還玩過家家呢，總是找些院裏的小屁孩做兒子女兒什麽的，他兩天天演爸爸媽媽。”
“你別看那小子現在還好像還算精，其實小時候傻頭傻腦跟着小涼玩呢。跟這個小娘兒們後頭颠颠地。”
……
“不過，你兩這也是玩得挺大的，陽陽連我都沒講呢。”
“剛被二叔吓到了吧，哈哈，別擔心，二叔就是看上去挺嚴肅的，其實內心藏不住事。”
……
劉淩一邊介紹着邯鄲的、周圍的種種，一邊說出幾句我很關心的話，我只能很仔細地在他講的雜言雜語中辨別着我關心的話題。我本來還覺得我是不是得和他互動一下，後來反而發現我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由着他，細細地聽着，篩選着他話中的信息。
“還沒吃飯吧？”走着走着，劉淩問我。
“是啊。”我誠實的回答。
“走着，咱們先去吃頓飯。川菜吃不吃？”
“吃。”
“走着。”劉淩大手一揮。
走過兩個街口，劉淩帶我走進了一家川菜館。随意點過幾個菜來，劉淩問我喝不喝酒，我突然覺得我很想喝酒，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為何在這裏，為何這樣狼狽，為何要千裏遷徙，我就很想喝酒，很想買醉。于是我很快得點點頭說好。
劉淩仔細看了看我的臉，卻突然不打算點酒了。
“看你很辛苦了，這次就先別了，下次再喝。”
好吧，沒有就沒有，反正我已經沒有什麽脾氣。
菜上齊，劉淩邊吃邊侃。
“淩哥，我聽你說着，好像你知道我和王朝陽的關系，那你說我和他什麽關系。”
劉淩想了想。
“姘頭關系？”
噗，我一口茶噴了出來，這什麽和什麽？
“或者說情侶？”劉淩又接了一句。
“呃，誰跟你說的啊。”我覺得我有些低血糖了。
“啊？不是嗎？難道……？！”看樣子劉淩是真的驚住了。不過這點已經不重要了。
“淩哥，我想問你，你聽到我和王朝陽兩個男生是情侶的時候，你心裏怎麽想的？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或者……惡心？”我用筷子攪着茶杯裏的茶水，看着那些被我攪起來的旋渦。
沒有聲音，劉淩可能在思考我問的這個問題，我也不敢擡頭看他。也是，聽到兩個男生在一起，還是自己幹弟弟，不說抵觸肯定是假的，甚至可能現在就在心底裏咒罵着我把，咒罵我把鬼崽子帶入歧途，對不對。
“陽陽是過年的時候和二叔攤牌了，我知道的時候剛開始很反感，我在想是什麽一個樣的小子把陽陽給拐走了，還是個搞同性戀的。後來他們倆父子鬧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我和小涼經常沒辦法被找過去給他們父子做調停。我也一直勸陽陽，不過後來做調停做得多了，我就去網上查了查，對同性戀的事也了解了更多。沒想到年後鬧成那樣，我就找機會和陽陽仔細的談了談，呵呵，他還是很喜歡你的，簡直把你說得那個是好啊。陽陽讓我去看看天涯論壇中的一路同行板塊，我看的故事多了，才知道我那算偏見。”
劉淩喝了口水，我則有些緊張，大氣都不敢出。
“更主要的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陽陽對哪個姑娘或者哪個人有那麽上心過，二叔把他關了起來的時候，他直接悄悄地用鉗子把他房間的防盜窗給夾開了，淩空跳到我家窗臺，求我幫他打掩護，當然最後還是發現了。現在又不知道二叔把他關到哪了，身份證和手機都給沒收了，所以你聯系不到他。看他這麽執着我這個做哥的也不能不管他是不。其實仔細想想，不管是和誰在一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其實最重要不也還是自己喜歡嘛，如果不喜歡，誰又能把誰怎麽樣了，對吧。”
我有些呆然地點着頭，我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一個劇情。我不怪鬼崽子了，他不是不回我，他是被關起來了，他沒有不理我，沒有，這就夠了。
“郭志，放心，我會幫你的。你這麽遠，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闖過來了，我看到了，我相信你們，我相信你們的感情，他是我弟弟，那麽你也就是我弟弟。交給我，我幫你們見面。”
我有些想哭，我對這份感情的糾結，一直猶豫這麽久的心病，終于有人，總有人站在親友的立場，明白地說要支持我，支持我們……
“走吧，吃完了，我給你找個賓館，你先住着，相信我，我一定找到他。”劉淩眼中充滿了肯定。
我想到一個問題，聽劉淩的話似乎還有一個支持我的……小涼，但是小涼是鬼崽子的青梅吧。
“淩哥，那個，小涼是誰？好像我能來找鬼崽子她也幫了我，她和鬼崽子是不是青梅竹馬……她，我想見見她，當面感謝她……我……”
“鬼崽子是再說陽陽吧。”
遭了一得意忘形，就開始口沒遮攔。
“是……是我給王朝陽取……”
“哈哈，知道知道，哈哈。小涼跟你的鬼崽子一樣大呢，也在長沙，他們平常還經常見面的。你沒見過她嗎？小涼好像對你還挺熟悉的。”
啊？還對我挺熟悉的？
“我……沒見過。”
“哦，可能你沒注意吧，沒事，你回長沙讓你的鬼崽子給你介紹介紹吧。”
“嗯。”
“說到他們兩個啊，呵呵，如果沒你這個‘第三者’的話，他們倆可能算是已經都訂婚了吧，從小他倆就好的街坊鄰居早就把他倆當成小兩口了。而且陽陽很聽小涼的話呢，不過我看現在啊，小涼好像對你兩很支持呢，安心吧。”
“嗯，謝謝淩哥，還要謝謝小涼。”
“客氣了，我早就把你當成我弟弟了。”劉淩拍了我一下背。
我由衷地笑着，有這樣一個哥哥真好。
我和淩哥就這樣融洽地吃着飯，聽淩哥講着鬼崽子和小涼的往事。說着小涼帶着鬼崽子冬天踩冰夏天爬樹的日子，聽着小涼說鬼崽子胖所以鬼崽子去武館練散打的事情，這樣說就好像鬼崽子和小涼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真如淩哥說的，我是不是就是和三兒？淩哥還是口沒遮攔地說着，我不怪他，即使他就是覺得我是三兒我也是罪有應得。我沒有什麽立場去要求什麽，因為我和鬼崽子都是男的，這種感情不一定是對的。
可能淩哥看見我悶悶的，也許想到了什麽，馬上住嘴不說了。
“郭志，我是真把你當成弟弟，可能剛才我說的話遣詞用句有些問題，但我并沒有別的意思，你兩都好好的。今天也夠晚了，我送你去賓館先歇下吧，放心，我一定帶陽陽過來見你。”
我只是答了聲“好”。
淩哥結了賬，帶我在外面找了家還行的連鎖酒店，開好了房，打了打招呼，就先走了。我看了看這家連鎖酒店，呵呵，不就是那晚我和鬼崽子開的那家嗎？連格局都有些像，看來不管是在長沙還是在邯鄲，我都離不開這家酒店，總覺得我會在這裏見到鬼崽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