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就這樣離開了
鬼崽在我前面幫我擋住了那一棍，我能看到他的側臉，以前感覺有些普通的臉，現在看起來，剛毅而又陰沉。我眼睛有些模糊，但是我能嗅到，那鬼崽身上獨一無二的氣味，帶些清新，又似乎有些淡淡的澀味，那種年輕如他的氣味，這是我以前就一直沉迷的味道。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的他，身上似乎又帶上了其他一點的味道。那是濃重而又迷幻的味道，感覺自己被一件大氅包裹着，裏面有溫暖而又深刻的味道。也許這就是男人味吧，嘿嘿，我的鬼崽子終于長大了，長成一個鼎立的男子漢了，我在這片氣味的包裹下感到特別的舒心，一切都不懼怕了，我男人來了。
模糊之間我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鬼崽好像右手反手抓住了鐵棍，左手一拳打到對方腹部，是不是打到了胃，那人當即捂着肚子幹嘔了起來。鬼崽沒有停頓，反手将旁邊一人的手掌狠狠地扭擰到反背，趁對方吃痛，然後一個漂亮的肘擊直擊門面，直接把人打趴下去。鬼崽還是沒有停頓的一個接一個的空手虐起流子們來，不過我的眼睛已經花得有些明顯了，頭既暈又疼，甚至還有一陣陣作嘔的感覺，但是又知道什麽都嘔不出來。我知道柳桂就在我身後，鬼崽也在我前面，但是我總覺得我這狀況，是在拖累他們兩個，想拼命忍住，但卻還是忍不住幹嘔。
“郭志，你這樣不行，舊疾複發了，你快平躺下來。這位同學，麻煩去找服務生要點冰塊來。”
聲音好熟悉，這是誰在說話？眼前不知道是因為暈眩還是因為水汽，我根本看不清楚是誰，但是我能感覺柳桂離開了我身後。
“郭志你先在這裏躺好，放心淩哥在旁邊呢。”
是劉淩，看來他和鬼崽一起來長沙了。這樣說起來，鬼崽怎麽樣了，還在打架嗎？他會不會受傷，鬼崽鬼崽子……
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了，恍惚間似乎腦袋上有些冰涼的感覺，但是其他的仿佛都開始往下沉去，好像燈被關上了……
我怎麽總是這樣，總是在所有的故事還在一半的時候，我就退場了。我很讨厭這樣，但是命運兜兜轉轉，總是給我這樣的結果，我不想要。我就這樣反複想着，反複地怨恨地再次醒了過來，醒過來又是那明晃晃的白，白得瘆人，白得慘淡。
勉強起身坐起來，看來天已經亮了，不過頭還是有些疼，不過這種動不動就在醫院病床上的劇情，我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擡頭就看到劉淩那雙略帶風塵疲憊的臉，我有些愧疚，想不到第一次來的大哥，就讓他照顧傷員的情況。
“郭志，頭好些了嗎？”劉淩拿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杯熱水遞了過來，我接下了。
“淩哥，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來趟長沙，還這麽麻煩你。”
“呵呵，沒事的，你平安就好。”
我突然瞟到了我左邊的一排，上面睡這的人……不要太熟悉……
“你的朋友也都受傷了，就一并送了過來。”劉淩注意到我看到了旁邊，于是跟我解釋了一下。“這位小姐姐倒是沒受傷，但是喝得酒精中毒了。”劉淩指着大姐大說道，又指着大姐大邊上的李明林、吳津寶、邊堃說着。“那邊三個小帥哥是被打傷了。”
看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不過我環顧四周，既沒看到鬼崽子，也沒看到柳桂。我有些慌，他們兩去哪了，為什麽不在我身邊？不過劉淩看我慌張的左顧右盼，又像是知道什麽似的，對我笑了笑。
“陽陽去派出所錄口供了，不過那兒我們有熟人在，又是那幫混混挑事為先，所以問題不大，現在在過來醫院的路上。”可能看我慌忙的眼神沒有緩解，劉淩又繼續說：“至于你昨天保護着的女孩，她沒什麽大恙，昨天守着你和那邊那位小哥守了一晚上，就輪流在你們病床前轉悠呢。”
“淩哥，現在幾點了？”
“八點。”
“哦，那昨天後來……”
“哦，後來啊……”
我在劉淩的轉述中，漸漸了解了昨天的故事。在我暈過去以後，鬼崽英勇異常地的打遍了全場，聽劉淩說起來，他像是殺紅了眼一般，像是頭瘋了的野獸。不過沒多久小歡報警的警察就來了，将打人的鬼崽和一幫流子們都收走了，黃顏芝看情形不對主動要求跟着過去做筆錄，不過流子們造事在先所以問題應該也是不大的。最後的最後的插曲就是，整場事件下來沒人注意的大姐大一直在角落獨自地吐着，一直吐到胃液都快吐幹了，劉淩才發現這個她，所以跟着我們這群傷員一起上了救護車。
“昨天你護着的那個女孩，一晚上都陪在病房，你對她來說很重要的吧。”
柳桂……想起柳桂就覺得柳桂昨天的那些反應異常，柳桂昨天為什麽會恰如其分的出現在化龍池？她本來是想跟我說什麽事的呢？一團又一團的迷霧卡在我喉嚨裏讓我梗塞。
這時李明林突然醒過來了，醒來的他只是在床上呆了呆，突然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直接魚貫跳了起來，伸手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針頭。劉淩當然也看到了，走過去制止他。
“這位同學，你身上還有內傷，不能這麽快起來。”
李明林沒有理他，環顧了下四周，視線落到了我的面前。
“柳桂呢？”李明林雙眼發紅地問着我。
“走了。”我只能故作鎮定的回答他。
“現在幾點鐘了？”李明林盯了我十秒左右，又問道。
“八點。”
李明林突然狂躁了起來，直接就像往外沖去，把我和劉淩都吓了一跳。不過劉淩反應很快，直接拉住了他胳膊，但是李明林的情緒很激動，看樣子劉淩快扯不住他了。
“同學，你還沒痊愈，這是在幹什麽？”劉淩也急了。
“放手，你哪個啊，擋什麽路？！我嬲你媽媽別呢。”李明林好像都快失去理智了。
“李明林！你這是幹什麽？”我喊了一聲，不過李明林突然停了下來，怔怔地看着我。他像是反應過來一樣，直接沖到我的病床邊，抓起了我的領口，雙眼噴火地看着我。我有些怯，他這幅要吃人的模樣讓我不知道他想幹嘛。
“你知道昨天為什麽柳桂突然來找你嗎？”李明林狠狠地對我說。
“什麽？”我也很想知道。
“你知不知道她要去澳洲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天九點半的飛機！她一直沒告訴你，為什麽最後還要來特意找你！”李明林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什麽！”
我覺得我的腦袋轟的炸了，腦袋裏突然飄起了一句又一句柳桂的話
……
“後面我才發現，原來我們之間的戲份，其實更多的是沉默。原來，我什麽都不是。”
……
“郭志，你聽不懂對不對，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都不對，因為，我們倆之間，沒有故事可言。”
……
“我覺得我可能不是喜歡你，我想我想祝你們幸福。”
……
“郭志，你發現沒，你從來沒給我起過綽號，你一直叫我柳桂。”
……
“甚至，你都可以不用再和我說的，畢竟也算是我先……”
……
“郭志，追到了他，就別放手。不然，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回來教訓你一頓的。”
……
柳桂的話在我腦袋裏盤旋循環，她那灑滿月光的身影忽隐忽現，我有些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柳桂，她到底是不是認真的，難道她就這樣離開了我的世界？她在躲我？在煩我？還是在逃避？我介于中間，只能眼睜睜的看見她就這樣離開我的世界？但是又能怪誰？怪我？怪鬼崽子？怪柳桂？還是怪天怪地？柳桂，我和你任何劇情都沒有發生嗎？那我現在這揪心，這心痛，是因為什麽？只是因為在我身邊的你走了？還是因為可能在我身邊你都要走？我能怎麽做？我該怎麽做？我可以怎麽做？怎麽做你能不走我能不疼我們三個都能好好的？不能吧，我怎麽能這麽自私呢，不能吧，不論怎麽想好像你這樣離開也是件好事吧。那你為什麽要在最後一天來特意告訴我你要出走的消息？為什麽到最後你沒有告訴我又走了？為什麽到最後還要我那麽心疼？或者說你心疼嗎？就像我這樣，莫名其妙、不知緣由的心疼起來的感覺？你也有嗎？
我陷入自己伐心中不能自已，眼前已經看不清現實，只能看到若即若離、忽隐忽現的柳桂。漸漸地頭又開始疼起來，只不過這次不像以前，這是炸裂的那種疼，喉嚨裏又翻騰了起來，我扶着床旁邊開始幹嘔，一直嘔到泗淚縱流。有人在輕輕地拍我的背，我以為是劉淩，抓住了他的手。
“淩哥，我該怎麽辦？淩哥，你說，我該怎麽辦。”
但是說完我發現不對，這被我抓住的手比劉淩更瘦弱一些。我擦了擦丢臉的眼淚，定睛看了下，才發現劉淩站在離我很遠的門口，李明林已經沒有了人影，在安慰我的是寶哥。不過寶哥的眉頭深鎖着，好像也是有着什麽心事。
“寶哥，謝謝你。”我有些尴尬，我和寶哥不太熟。不過，我有些奇怪寶哥為什麽醒來了。
“郭志，你去吧。明哥敢去機場了，你也去吧。”
我有些呆滞的看着寶哥，不過就像一道閃電劈中一般，我馬上反應了過來，直接跳下床就往門外跑去，劉淩和寶哥也沒攔我。
不熟悉路，七彎八拐跑到了醫院門口，看見李明林焦急正往回趕，我就喊了他一聲。
“你怎麽回來了？”
李明林和我一樣，穿這個病號服就出來了，他也沒理我，就想往醫院樓上跑去。不過這時寶哥已經跟着下來了。我看見李明林一下子呆住了，好像大腦短路了似的。寶哥一臉正裝，手裏還拿着一些衣服。寶哥一路小跑了過來。
“你們錢都沒帶怎麽去機場，攔的士吧，在車上把衣服換了。我跟你們一起去。”
寶哥這話雖然是對我倆說的，但是眼睛從來就沒離開過李明林。李明林一下子好像冷靜下來了，也不急躁了，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我看着他兩這樣，難道寶哥和李明林……
去機場的路上我們三人一路無言，我一會兒想柳桂的事，一會兒想李明林和寶哥的事，結果攪在一塊了，越想越亂，像是吞了麻一般。
“你們知道柳桂的航班號嗎？”快到機場時的時候寶哥突然說了一聲，他坐在前座，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語氣倒是平常淡然的樣子。
“我知道。”李明林的聲音有些抖。
“那就好。”
寶哥說完又沒人說話了，各懷心事吧。
到了機場李明林直接開門就跑，我也只好跟着他跑，寶哥沒有跟上來，是在結賬吧。李明林跑得很急，但那不是很利索的動作顯示出他還沒完全好，我也差不多，渾身上下特別是腦袋還是很痛，但我感覺，我就是不能停下腳步。其實知道即使趕上了見了柳桂一面也不能改變什麽，也問不出什麽，但是就是不想現在落後了腳步。
偷空看了看表，八點五十。如果是一般的情況，柳桂應該已經在等登機，還能不能，能不能再見到柳桂一面，應該是不能了，但是如果能呢，我要說什麽？
我和李明林就這樣一路跑到安檢口，李明林在安檢口慌亂地找尋着。但也許是冥冥之中，我很遠就看到了已經安檢完的柳桂，她拖着行李箱，低着頭，默默地站在航站樓裏面。雖然還是那樣的她，但我突然覺得，也許傳說中的銀河也不過如此，看上去很近，但是已經很遠，已經無法相遇，只能遠遠的眺望。
柳桂，你做的真是絕，甚至都沒有告訴我你要走，就這樣已經踏上了離開的腳步。我有很多問題想不清，如果這些問題，我能找誰去解答，還是你故意的，故意讓這些無法解答？
也許是下意識的，我說了一聲“柳桂。”李明林像是找到答案一般，順着我的眼神看到了站在裏面的柳桂。
“柳桂！”李明林一聲暴呵，聲音太大以至于吸引了機場所有人的視線。
當然，柳桂也發現了他，也發現了他身邊的我。我很清楚地看到柳桂似乎晃了一下，背過身去，快步跑了起來。
“柳桂！你別跑，我昨天才向你表白，你能不這樣，你給我個答複。柳桂！”
柳桂已經跑得快看不見了，李明林激動地開始沖關，想要沖進航站樓，有些工作人員開始攔起他來。不過李明林越發激動起來，一邊闖關一邊喊着“柳桂！你回來啊，你回來告訴我啊。”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柳桂漸漸遠去的身影，我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什麽都沒做。我機械的環顧四周，有種暈眩的感覺，等我終于穩好心緒，早已沒有柳桂的身影。李明林還在鬧，我卻不怎麽的，看到了在旁邊角落上蜷縮在地上，抱着腿，埋着臉，肩膀不停抖動的寶哥。
感情究竟是個什麽的東西，萬箭穿心？一片空白？不行了，我又想吐了。
我知道我發起抖來了，我知道，我又開始泗淚縱流了，我又開始慫了。
彎着腰，腰好酸，我好累，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一個健壯的臂膀一把抱住了我，我擡起頭，看到了一臉心疼的鬼崽。鬼崽，還好我有你，我只能緊緊的抱住他，把頭放在他肩上，嗅着他那讓我安心的氣味。
鬼崽子，我還有你，有你真好，幸虧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柳桂已經退了，後面都不會登場了。
emmmmmmmmmmmmmmm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