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轉折
高一的是新進校窩的鹌鹑，尚且嗷嗷待教育，懵懵懂懂讓人羨慕。高三的現在就像是包子鋪的老壇酸菜包，一籠一籠等待發售，所以通常看門巡邏的雜活都是高二的來扛。每個班級按周輪，抽簽模式，畢竟哪個班級也不願意考試前後還在看門。
像李國學平時多半是行善積德，向來手氣好，抽了個上上簽，值周的時間排在清明前後，像年段長倒血黴，七班抽在期中考後，剛好湊上球類運動會，到時候還得拉來當‘安保人員’全程維持秩序。
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活，沒人愛幹，可随即想到課前不用做眼操，放學還能裝逼巡邏衛生，貌似挂着倒面子的绶帶也挺好。要緊的是能夠分配到自己熟人的班級做檢查，還能趴着窗口扯幾句淡話。
林谧跟東方經過三年級教室，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回來準備晚自習。東方碰見熟人忙着勾肩搭背，林谧眼睛四下瞄一瞄，見不存在肉眼可見的垃圾調頭就走。
東方連忙抛棄熟人，跟在後頭：“我谧谧，這是姐以前鄰居的班級，分打高點。”
林谧：“這種後門也走。”
東方：“既然存在，就必須物盡其用嘛。”
林谧忽然停下腳步，指着走廊瓷磚的半個腳印，裝模作樣的板着臉：“這也太明顯吧。必須扣分。”
東方那個鄰居趕緊湊上來看，這位置就尴尬了。介于兩個班級之間的空白區，算哪個班級的包幹區都成，可是誰願意多擦那麽兩排瓷磚。
‘鄰居’學長見情況不對，立刻沖進隔壁班爆了句粗口：“操，不是說這周這塊是你們班負責嗎，怎麽還給老子留了半個腳印。你丫的就是故意不往前再擦四公分！”
裏頭立刻有女生回應：“不知道高三課業重嗎，老娘不樂意擦，老娘擦不動！”
東方趴着窗口看着裏面‘一塊瓷磚引發的血案’，啧啧嘴正起勁，而她家谧谧在引發案件後，已經不緊不慢的往其他班級走。
簡直壞透了！
整個高三檢查下來，差不多到晚自習打預備鈴。學姐學長都各歸其位，滿臉木讷疲憊，嘴裏念念有詞。東方多看一眼，忍不住捂着小心髒：“怪了個怪！怎麽跟被吸/精氣似的。”
林谧把大紅绶帶團了團扔進抽屜：“大考小考，每周還有小測。每個晚自習還有模拟卷，周六加半天自習課，能不成這樣嗎？”
“哎，我發現你這學期開始，有種看破紅塵的淡然。”東方見林谧揮了揮拳頭，又嘻嘻笑：“話說回來，高三就要晚自習，我們也就這小半年能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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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谧：“聽說下屆開始連高一也要晚自習。”
“滅絕人性啊。咱還是及時享樂再說，要去吃米線嗎？我爺爺的學生給我送了把打折券。劉瞳那妮子放學後就跟三年級的大姐頭跑了，我們兩個就湊對去吃個CP餐......”東方話沒說完，看見站在樓梯口的女人，原地愣了愣，捏着嗓子偷偷摸摸說：“谧谧，你該不會沒交數學作業吧。”
“怎麽可能......啊？”林谧順着她的視線往樓下看，只見陸遙幸伶仃孤單的站在鐵門那兒，就說：“東方，今晚你就去吃單身套餐吧。我有點事情。”
東方被虐的一臉血，傻狍子似的目送林谧跟陸遙幸跑了，這說好的cp餐呢。
這是演的哪一出？
陸遙幸也不知道，在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後出來，原本打算先回去，可看着桌上林谧忘帶的鑰匙，她又等在了教學樓底下。
一前一後走，她看不見身後人的神情，但用後腦勺看也知道是在發愣。這段時間對‘後妹的觀察記錄’裏得知，林谧習慣性走在別人的身後，無論前邊走得是誰，她只是需要個人給她擋着，擋風也好，擋別人的目光也好。
然而陸遙幸擋不住風，也比較吸引人目光。
風還是刮着林谧的額頭有些涼，路旁學生還是把目光投在了她身前的實習老師身上。跟着陸老師坐進車子，只見她攤開手心，林谧愣愣的盯着看兩秒，伸手接過鑰匙塞進褲兜，又覺得是時候應該開口說點話，不然車內的氣氛就會随着暖氣膨脹。
車子慢慢駛出校門，順着如流的道路前行。林谧目光狀似随意瞥過，借着後視鏡的反射原理，落在陸遙幸臉上：“要去餐廳喝布丁熱牛奶嗎？我有券。”
陸遙幸有點詫異，不是很嫌惡她麽。腳已經率先踩下剎車，把車子停靠在路邊等，手指毫無節奏的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不可否認對于林谧的示好，她心底還是有一點愉悅。
片刻後，陸遙幸捧着熱飲下肚，胃裏舒服些，有心情偏頭去看林谧。她把腦袋搭在窗戶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吸着，像似吸到布丁才動動腮幫子。
林谧咬着吸管，等陸遙幸收回視線，再餘光瞥過去，臉色看上去好許多了，這種事情跟心情也有關，心情好點也能忘記點難受。
十分鐘後，車子開進小區，陸遙幸停好車，就見林谧往小區24小時便利店走，她連忙像尋主的貓似的跟過去，在最後一排架子找到人。
林谧面無表情的蹲身，盯着貨架底下的洗漱用品，見陸遙幸進來，她偏頭問：“家裏沐浴露沒了，小超市都是國産，能将就一晚嗎？明天讓我媽去商場帶回來。”
“買國産好啊，促進國內産業發展。”陸遙幸違心的說，她全身上下沒個是國産，連喝得牛奶也是made in foreign。
林谧心照不宣的點頭，畢竟陸遙幸這些年名牌用慣，她這麽一說，也是擔心她皮膚嬌貴起疹子，先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又拿槍口對着她突突兩下。林谧挑個小瓶裝，因為她身上就帶了五十塊頭。
陸遙幸指着下邊加量裝的說：“你那用不了兩個星期，我有這家連鎖店的會員卡。”
見她轉身去刷卡，林谧馱着書包連忙跟在後頭，眼睛瞄了下數額，心想：回頭給她買一個月早點就能把錢抵上。
回到家，陸遙幸跟廚房裏煮菜的顧岚招呼一聲：“回來了。”
顧岚先是愉快的應聲：“好。”再變個語調态度老惡劣的說：“林谧也回來了？每次都不知道吱一聲。”
林谧探出半個腦袋，龇牙咧嘴：“吱——”說完就跑進房間。
顧岚：“......”
顧岚臉一黑：“什麽态度！脾氣差死了。将來誰受得了。”
陸遙幸捂住臉，忍了忍才沒當着人家媽的面笑出來：“怎麽會，平時在學校挺聽話的，成績好，跟同學處得挺不錯。”
說瞎話！
“她沒給別人添麻煩就不錯了。”顧岚嘴上這麽說，心裏确是相信了，露出點笑意。
“挺好哄的女人。”陸遙幸想。
顧岚：“她就是不肯用功，拿着鞭子抽兩把，才肯學進去。”
陸遙幸：“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差不多，我當年也學不進去，但心裏有目标就好，就怕沒個目标，成績再好也白費。”
“她還真沒目标，從小到大沒見她想要過什麽，傻不愣登。脾氣還倔，不順心的你想方設法都沒法讓她順心。你跟遙遠兩姐妹就自覺了，她要有你一半聰明，或者是遙遠一半用功，我也不用逼着她學習。”
陸遙幸：“不怎麽學都這成績，學了肯定能好。”
顧岚沒說話，但眉心舒展出點笑意。
陸遙幸算是看出來了，這是一邊自黑，一邊驕傲呢。難道當媽的都這樣？她不确定的思忖。
廚房玻璃門合着，但裏頭還是傳出說話聲。林谧往裏看了眼，放下書包，慣例去喂王八，對着王八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兩個才是母女。”
這時門外有人按門鈴，按半天了，林谧這才反應過來，開門就見鄭澤賊溜溜的趴在貓眼裏看，“幹嘛呢。”
“我就是看你老半天不開門。”鄭澤把保溫盒往前遞，“我舅媽讓我給你送魚吃，說你媽怕麻煩肯定不做海鮮。”
林谧嗅了嗅鼻子，接過盒子：“替我跟王姨說謝。”
鄭澤拽了下嘴角，嫌棄說：“口頭謝有啥用，來點實際的。”
正被顧岚從廚房趕出來的陸遙幸忽然停住腳步，轉過眼盯着玄關。男生調笑的聲音從那裏傳出來，“比如kiss啊之類，這些菜可都是你最愛吃的。”
林谧把兩盤海鮮拿出來，又取過鞋櫃上的便簽紙寫了‘飛吻’兩個字，塞進盒子裏說：“好，給個飛吻，這下哥哥你可以回去了吧。”
鄭澤冷嗤了聲，“糊弄誰呢。”
一不小心越過她看見屋裏另外一個人，忽然瑟縮了一下脖子：“陸老師好，那林谧我就先回去，回頭見。”
林谧回頭就見陸遙幸高深莫測的看着自己，心想：“那眼神，不會是以為我早戀吧。”
飯後，顧岚找她談話。
李國學不知道從哪搞到顧岚的新號碼，家長會沒過去，到是弄了個成績彙報，包括林谧的最新動态，要知道整個班級都是他的潛在眼線。
吃完飯坐在沙發上，顧岚把林谧叫到跟前訓話：“文理分班時候是段五十，現在是二百八十，連二百五都不如。加速自由落體呢，生物還只有六十三點五分！”
林谧心底暗罵李國學不厚道，居然彙報得這麽詳細，連小數點都不放過。
她其實這段時間很拼命了，回到家就寫作業，寫完作業就惡補其他材料，但是畢竟荒廢了那麽長時間，哪裏能說撿回來就撿回來。她現在這分數還靠英語跟語文兩本比以前合計高出二十分撐着，要不然直接氣得顧岚暈厥過去。
顧女士因為連年發脾氣，對內訓林谧，對外訓下屬，血壓一直持續不降，動不動就要破表。
林谧只好垂着腦袋，一副任君責罵的姿态，知道顧岚罵咧兩句就消氣了，反之要是頂嘴的話，就基本是要上演母女‘世紀大戰’。
陸遙幸洗完澡出來，見客廳形勢不對就要偷偷溜進屋。誰知，顧岚猛地往後一指，她僵硬在原地，就聽顧女士說：“以後跟你姐補課，理科全部都要補上來，期中考試沒進前五十，你自己洗幹淨待宰吧。還有十點半以前別想着爬床睡覺。”
見林谧垂頭垂腦的沒精打采樣，顧岚氣不打一處來，就要摔東西撒氣，往茶幾上抓半天抓起一包牙簽‘砸’在地上。連個'pu'也沒響——
顧岚氣急敗壞正打算咆哮，門口王倩推門進來，跟林谧對視一眼，打了個‘地下黨信號’，王姨滿臉笑意的拉着顧岚往外走：“哎喲小岚~~~打你電話也不接，樓下三缺一呢，快點快點就等你了。”
‘小岚’腦袋一懵，還沒反應過來三缺一是哪樣，人已經被拉出門外。
半晌，林谧聽見門外她媽‘小岚’抵抗的聲音：“我不去，現在正忙着呢，你去跟他們打。”
王倩不樂意：“怎麽？現在掙大錢了，大經理就不把小平民當回事。”
顧岚讨饒：“得得得，就知道激将我。小心回頭輸你個精光，到時候別跟我哭。”
林谧松了漫長一口氣，擡頭問陸遙幸：“你、你晚上有空嗎？”
陸遙幸擦頭發動作停頓：“你屋還是我屋？”
林谧帶着陸遙幸去自己那屋，因為學習材料都在書桌上，搬來搬去嫌麻煩。
陸遙幸這是第一次到她屋裏，平時都緊閉房門，還以為藏了不可告人的東西。其實裏面就一張書桌，桌子上擺着電腦，電腦屏幕還開着，桌面上都是游戲漫畫繪圖軟件的文件包。
林谧從牆角搬了張折疊桌放在地板上，兩個人坐在房間中央。面對面坐着，林谧拿着筆杆撓頭，脖子都快扭成直角。
“你坐過來點。”陸遙幸說，“不然沒法分析題目。”
林谧蹭過去，陸遙幸指着标記過的錯題分析，林谧拿着紅筆做筆記，這樣挨着坐着也不會覺得尴尬。
“剛才那個男生，你們在交往？”陸遙幸喝了口蜂蜜水，狀似随意的問，眼睛在林谧的臉上轉了轉，覺得有必要提醒：“之前他跟什麽人混你也看見了吧。”
林谧揉揉脖子擡頭，“哪跟哪呢，他想追我朋友，我就是個過渡的。這不是很正常嗎，追女朋友先讨好身邊人。”
陸遙幸：“你倒是很有經驗。”
經驗？可能是林谧的氣場跟女生比較合得緣故，盡管看上去很無情，但也不至于一個來往的朋友都沒有，而偏偏跟她走近的女生樣貌都是同性裏出挑的，追求者自然不少。男性裏除了胡旭是個另類，鄭澤有親戚的關系，貌似其餘的都是抱着某種目的而硬着頭皮的同她打交道。
不過，管她毛事啊！林谧在心底暗罵多管閑事。
十點半以後，顧岚還沒回來，這兩天剛完成一個項目閑下來，估計要通宵打麻将。
陸遙幸見林谧埋頭苦幹，也不像顧岚所說不肯用功，而且就剛才那樣一問一答的情況看，林谧學得快，理解能力好，但是自己學可能容易走偏，這樣的情況即便是悶頭苦讀也讀不出名堂。這種學生就适合有老師帶着走走得快，難怪顧岚連美人計都用上非得拉她過來管教。
林谧做完一套數學卷子，感覺肚子有些餓，她記得自己高中食量大，體重巅峰的時候就在高中，跟別人讀書累會瘦相反，她是越讀越胖。
陸遙幸看出她的不安分，心底略略思量，說：“要吃夜宵嗎？趁顧女士還沒回來，我點個披薩，還是你要吃樓下的燒烤？”
林谧咬着筆蓋，蹭了蹭腳尖：“......要披薩吧。燒烤味重，顧女士回來會發現。”
說完，兩人眼瞪眼，鼻對鼻，像似在讨論見不得人的事情。
林谧忽然忍不住笑出來了。烏黑的眼睛亮閃閃起來，蒼白的臉上也有了點紅暈。
陸遙幸愣了愣，心快速跳了兩把，腦子炸裂似的在冒小碎花，嘴角還不自覺跟着彎了彎。
春天的夜裏還有些涼快，屋裏沒停暖氣，林谧原本穿着睡衣披件外套，過了一會兒，身體熱起來幹脆把外套給去了。陸遙幸對着她的鎖骨看了看，偏過身在心底自打嘴巴兩下，未成年呀！Shit！，回頭若無其事的打電話訂披薩。
于是，今天就算是神轉折！郁悶的是還不知道哪裏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冒泡，今天沒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