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三

文強心中五味雜陳,臉上五色相宣。

他出了電梯,就要往小區外面走。物業處設在一樓的前臺後面坐着一個值班的保安,看到他時是覺得是一副生面孔,可是見他手裏又有電子卡,可以自由出入,就想着或許是什麽新住戶,也沒詢問什麽。

文強對于他們小區的這些保安來說真地是生面孔,因為他都兩年沒回過這裏的家了。

而此刻正坐在家裏的偉仔更是心中難過得很。他根本沒想到他哥都已兩年沒回來,卻一回來就見到一件這樣讓他覺得羞愧的事情。偉仔根本沒想過他哥文強會回來,因為他哥都已經兩年沒有着家了,他哥是常年駐紮在琛城的,根本不回來,兄弟相見也都是偉仔拿着一張回鄉證去琛城那邊找他去而已。

也因此偉仔才放心地任由那房子的大門只是鎖着,而沒有由內反鎖起來,并且也放心地和阿楠在客廳沙發上就做起了那種事情。他哪裏想到有這種巧合,到了現在這一刻,實在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文強出了小區,根本不知道去哪裏。他現在不是不想管他弟,他知道現在家裏的問題已經很深重了,造成了現在的這種事,肯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就算進去扯開了他們兩個人又能怎樣,這種事情已經從根本上壞掉了,如果只是揪着這事情的表象不放,好像也沒有什麽用了。而且他相信就剛剛那一次驚吓,早就該把沙發上的那兩個人吓軟了,就算他不進去棒打“鴛鴦”,他們也是做不下去的了。

況且他現在真地很煩,朋友古志賢那邊的事情他還沒弄清楚,家裏弟弟這邊的事情他也沒弄清楚,全攪在了一起,他都不知道從哪裏下手了。而且他隐隐覺得這個事情現在是沒有補救的了,早就已經晚了。

所以他只想往回走,他也不想再見弟弟。明天不想,後天不想,他得回去冷靜一下,所以也沒必要先找個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找弟弟,已經沒必要了。

他坐上口岸巴士回去,一路上車上也特別冷清,他在二樓的一個窗口位坐着,把車窗開了下來,縱目四望這一整層車箱,就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四五個人。

他一路上只是在想弟弟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想想這些年來也從沒虧待過他,怎麽就不能好好長大?非得給他弄出這些事情來?

他們監制的工資比一般公司裏面的高層還要高,而事實上,他這一個B組監制的工資是三個執行監制裏面最高的。因為他沒有入公司股,另兩個執行監制算一算都是公司董事會的人,與大股東都是直系的親屬,他們算錢其實都不是算在工資上的了,而是有一大部分算在年尾分紅上面。

他的工資算是很高的了,現在月薪拿到手的就是三十六萬左右。他怕自己弟弟吃苦,錢不夠花,于是每個月都算一筆最優渥的零用錢給他弟,他想着他弟孤身一人在香港這邊,雖說住房不用花錢了,可是衣、食、行的費用還是相當高的,因為這裏物價簡直驚人,所以交通費算給他六百,吃飯就算他一天兩頓都要在外面吃,也是按一頓八十算給他,還想着他每個月總要買點什麽衣服,又或是要換換新手機,又或者是要談談女朋友,要請客吃飯或是買點禮物什麽的,所以幹脆每個月都撥一萬塊給他花銷。

真沒覺得哪裏虧待了他,怎麽就是好的不學呢?偏要學那種像是心理受過創傷的人才會走的偏執道路。他總是以為只要不讓弟弟吃苦,他就會忘掉他們家的不健全,然後快樂地活着。而他似乎忘記了有些東西是錢也彌補不了的,就像他弟這事,成因太複雜了。其實他弟還算是遇上了一個好人的,他真該偷着笑的。不過他并不知道關于阿楠的任何事情,況且他根本沒辦法接受,他弟遇上的人再好,但是只要是個男人,再好的他也接受不了,與他心裏所想的落差太大了。

他在往琛城趕去,而他弟則是仍坐在客廳裏的原處哭着。其實最痛苦的是阿楠。文強實在太低估他弟找的這個人了。文強是以為,之前他那突然的一出現,早就把兩個人吓軟了。而問題是,阿楠一點被吓軟的跡象都沒有,只是因為身下人突然驚叫出聲,所以他就停住不動罷了。但文強走後,偉仔就一直哭,根本不讓他再碰一下,于是他也只能“退出”。

阿楠十分痛苦,有欲望卻解決不了不說,且他還預感今天晚上這祖宗真地能給他直接哭一夜。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偉仔根本不敢給文強打電話,而文強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偉仔,兩個人之間的音訊就這麽斷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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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仔對他現在住的房子有陰影,于是在那事發生後的第二天就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搬到了阿楠買在同一個小區裏的房子裏面住去了。而他那天晚上确實哭了一夜,等到第二早才像是省覺了過來一樣,想着自己一直哭哭啼啼的,哭喪着一張臉,讓阿楠看到了,實在有點不好。畢竟是自己的家務事,而阿楠似乎沒必要幫忙承擔他這麽多的情緒,也因此他也不好意思總哭喪着一張臉了。而在十分傷感起來的時候,也只是在背着阿楠的時候才偷偷哭兩聲,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覺得他哥一定對他失望得要命。

而阿楠那天被他哭了一夜,确實有些煩躁,卻見到他現在竟然有意躲着自己在暗自傷心,而在面向自己時又裝出一副比較輕松的樣子,阿楠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想着偉仔也不是真地不懂事,一天到晚只自私地顧及到他自己的情緒,所以反而又耐下性子來寬慰他,說:“這種事情總要讓家裏人知道的,你也不可能瞞一輩子。現在正巧被你哥發現了,雖然發現的方式不是那麽好,可是或許就是天意呢。不如你也不要想那麽多了,就讓事情自然發展吧。”

偉仔這才慢慢地從那天晚上的極度羞愧的情緒之中走了出來。

文強一直沒有給偉仔打電話,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口說什麽,問什麽。文強這段時間還染上了一種新毛病,就是他發現自己現在看誰都像同志。

他去超市,見到兩個男人推着一輛購物車,他就會想,誰會跟一個男人一起到超市買東西,他們是不是同居在一起的;又或是他在餐館裏見到兩個男人坐在一起吃飯,他就會想這兩個男人沒有他們自己的女朋友嗎?為什麽要兩個男人一起共進晚餐?甚至于他只是走在街上,只是看到前頭兩個男人并排走着,他就會想這兩個男人在背着人的時候是不是其實在肉體上是厮混在一起的。

而這就像是文強的一個創傷後遺症,他那天被他弟的事刺激到形成了一種心理創傷,于是現在就發展成了他的一種病症。現在是嚴重到他在他們制作部,只要見到兩個男同事頭抵着頭說話,他就會覺得這一對是不是在搞辦公室裏面的地下情。

這一種症狀讓他覺得很痛苦,而他又無人訴說,于是他就找他的秘書說這件事。

斯曼雖說保留了女人的那種八卦天性,可是她心裏向來覺得文強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文強認為嚴重的,她也認為嚴重;文強覺得是不能對外宣說的,那她也絕對要保秘不外洩。

其實文強應該慶幸斯曼對他有意思。一個女人對待自己心儀的人與對待其他男人的區別還是十分大的,對待自己心儀的人,就是他的凡事都會去認真捍衛。就像一個男人對待自己心儀的女人與對待其他女人的區別巨大一樣,他們對自己心儀的女人,凡事都是會去認真保護的。

文強該應幸斯曼的內心是悍衛着他的利益的,否則如果斯曼對他就像芸芸衆生中的随便一人一樣,那他把他家裏這樣的事情告訴給了一個有着八卦本質的斯曼聽,估計第二天全公司就知道了。而就因為他是關監制,所以斯曼的嘴就跟封了口的壇子一樣,讓裏面所有東西都只是爛在了肚子裏。

他告訴了斯曼之後,斯曼也只能勸慰他,說這種事情現在挺正常的,還說沒什麽的,只要真心相愛就好。而事實上,文強并沒有被安慰到。他覺得斯曼可能是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的,這種事情沒有落到她頭上,她當然可以說得不痛不癢。這種事情要是在她自己的哥哥或是弟弟身上發生了,他就不信她可以說得這麽輕松。

這樣的事情特別地現實且自私,誰都可以說真愛無敵,沒有年齡、性別等等的限制,可是誰會願意自己弟弟又或是兒子是一個同志,女人的心尤其自私,是那種就算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被另一個女人分享,可也絕不希望自己兒子找一個男人的。就像那種兒女見到自己的爸爸或媽媽早年離異又或是喪偶,一個人辛辛苦苦将他們拉扯大,可等到父親或母親老了時,雖然覺得他或她一個人半輩子了都沒有愛情滋潤是很可憐的一件事,他或她的人生就像缺失掉很大一塊的樣子,可他們也不希望他們的爸爸又或是媽媽給他們搞出一段黃昏戀來。

人好像都這麽自私,說着別人的事情時,都有些不痛不癢,用最至高點的道義、真愛去看待那事情。可是一旦輪到自己頭上,馬上就噤口不言了,馬上想的就不是什麽道義、真愛了,而是在想這事情是不是醜事,叫別人看着會不會奇怪,不體面。

文強雖然覺得斯曼并沒有辦法真正地明白他此刻的處境,可是他又實在找不到別的人去訴說這一件事,所以有一個女人在身邊安慰幾句也是好的。況且他現在十分排斥和男人相處在一起,他看誰都像同志,所以他得多和女人相處。這麽多年以來他因為工作忙,一直在感情上都是空白的,空白到都有些蒼白了,并且他現在又深深懼怕着自己會不會也是一個潛在的同志,所以他得多和女人相處,他得知道自己對女人有沒有感覺。

那件震撼的事情發生後的幾個星期裏,他瘋狂地下了很多高清無^碼島國片,他不停地告訴自己他是對女人的肉體有感覺的,自己只是一直比較忙,才顯得有些禁欲,但不是真是一個和尚,也絕對不是對女人無感。

而斯曼對他的安慰竟然真地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了床上去了。這件事的發生也絕對就是他這段時間高清無^碼島國片看多了的後果。而自從那次實質關系之後,文強又覺得,真實的斯曼的身體真地比高清無^碼島國片上的那種畫面上的要好太多了。然後他就想着,還好他們關家還有一個兒子不是同志,也算對得起他死去的老爸。

再緊跟着兩個星期之後,他就跟斯曼求婚了。而斯曼喜滋滋地戴上了那枚絕對夠大夠閃的鑽戒,每天在制作部裏晃來晃去,招搖過市;回家後就開始翻起了婚紗雜志,并在心中不停感謝着關家小弟冥冥之中對她的幫助,她發誓以後一輩子都對這個小叔子好。

她跟父母打電話說自己的婚訊時,心裏還留了一個心眼,說跟她們監制談了很久了,只不過因為是同一個辦公室的,所以一直不敢很高調。而實情則是她剛陪人滾完床單沒多久就被那人求婚,而那人正處于受了嚴重刺激後的創傷後遺症修複期。但是她可不管那麽多,什麽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的,她雖然心裏都清楚——因為文強找她傾吐過,但是她都不管,只要人到手了就好。

就連她弟質疑她說的話的真假,說她一定是騙人的,從來沒見她有什麽戀愛的跡象,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茍且之事,她肯定是有了,才會突然說要結婚的,她也只是猶然一笑,說:“我做的事情哪能讓你都知道呢。談了就是談了,只是沒告訴你,再說了,我憑什麽告訴你。”她弟雖然疑惑,可是也沒有話說了。

文強是一個直來直往的,從很多生活大面兒上又或是細節上都能看得出。

他一雙鞋穿着覺得好穿,他可以接連買上四五雙同款同色的,他家鞋櫃一打開,一溜排都是同一種樣子的鞋,從敝舊的排到簇新的,那穿舊了的就在下雨天外出時穿,弄得泥濘了也不用太心疼,而新的就留在晴天時穿。

他對弟弟好的方式就是每月都給足夠的生活費。

他從來不看什麽情^色片,他要看都看最簡單粗暴直接的,像是那種高清無^碼的,而如果是那種還帶些什麽情節的,他通通看也不會看,覺得那種遮遮掩掩的有什麽好看的,他就喜歡直接的。

而當他把斯曼帶上床之後,他就覺得首先得對人負責,其次他也想光明正大地長期占有那具肉體,那不結婚還能幹嘛,所以就求婚了。

諸如此類的種種全是文強這個性格的人會做出來的事。

而整件事情到現在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斯曼,她心裏清楚文強如果沒有受上次那件事的刺激,她跟文強的事情還不知道要拖到哪天才能捅破天窗。所以她這段時間一直心裏偷着樂,還恨不得給文強的小弟偉仔立個長生牌位,天天在牌位前焚燒三支高香,好好地供着。

也因此,當文強出于一種憤怒跟她說什麽“連結婚擺酒都是不會請他小弟來”的時候,斯曼簡直是盡心竭力地為着偉仔拼命說好話。弄得文強都十分不解,不明白未來老婆這麽為他弟說話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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