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鋒營是人類聯盟軍誕生就有的先遣部隊，最高領導是狄其野上将。

為紀念先輩，先鋒營保留了營的稱呼，實際上已經是旅級別的精銳軍，更是精銳軍中的第一反應部隊。

先鋒營的宗旨是：戰友死了我頂上，我死自有後來人。

先鋒營的陣亡名單一茬比一茬年輕，前仆後繼。想在先鋒營晉升，在活着下戰場的運氣基礎上，不僅得戰場表現優異，還得是十項全能。不要求每一項都達到S級，但至少都得精通。

因此，先鋒營的日常模拟戰，考察标準也是全方位的。

模拟戰不僅難，評分還很嚴格，評分系統經過狄上将的改造，能拿九分的都是強到變态的A中之A。

顧長安昨日從星塵孤兒院回來，提前結束休假，被排入了日常對戰名單。

模拟訓練館中，顧長安正準備進入模拟艙。

顧長安此戰的對手，謝廖沙上校，卻不急着進入模拟艙。

高大的年輕人擁有近乎白色的淺金短發和灰藍眼眸，一如傳聞中的冰山模樣，卻出人意料地，主動對顧長安伸出了手。

陌生Alpha之間總會本能争奪頭狼位置，很少會有這類表示友好的舉動。

何況，這兩人的對決，可不是普通的alpha對決。

謝廖沙和顧長安一樣，都是模拟戰平均分達到9+的絕對強者。

謝廖沙前年從軍校畢業，今年才二十歲，一路刷新alpha體測記錄，是先鋒營公認的最強alpha。

他不僅身體強悍，戰鬥風格更是以狂暴不要命著稱，被其他alpha私下評價不愧是戰鬥民族後裔。

因為在上場戰争中表現出絕佳的單兵作戰能力，越級晉升上校，不可小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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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先鋒營衆人的猜測，論身體素質和單兵作戰，應該是謝廖沙上校比顧長安大校強，論戰場經驗和戰術多變，那還是顧長安大校更勝一籌。

畢竟，顧長安大校在模拟戰中，大多都是以戰術取勝。

但場模拟戰之所以引起先鋒營衆人圍觀，其原因，不僅僅在于是絕對強者間的對決。

部分alpha認同“越強越冷酷”，認為狼性是變強的根源，放縱自己越來越冷漠，追求狼性。信奉這種理論的alpha，有些就算不夠強，也刻意裝出傲慢冷漠的脾氣。

部分alpha認為人性該打敗狼性，他們努力與靈魂中的狼性躁動對抗，不願意變得冷漠無情。

顧長安強而溫柔。謝廖沙強而冷漠。

兩個人就被認為是兩種理論的代表人物。到底他們誰更好更強，這問題能讓持不同理論的alpha吵到大打出手。

事實上，兩位當事人既不知道自己被代表了，也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

上一次對決中，是顧長安取勝，并拿到了9.6的高分。

但即使如此，那場對決給謝廖沙留下的，也并不是壞印象。

謝廖沙自己的戰鬥風格就以不要命著稱，可那次對戰中顧長安的表現，連謝廖沙都覺得下手太狠——這狠，不是對謝廖沙，而是對顧長安他自己。

那是一場精彩的對戰，在尾聲時，謝廖沙完全放棄了防守，集中所有火力密集攻擊，想要用猛攻帶走勝利。

顧長安在被火力壓制，連模拟機甲左臂都差點被炸癱的窘境中，居然用模拟機甲右臂直接扯下了半癱的左臂。

模拟戰中發生的一切，都是躺在模拟艙中的人用精神控制的。模拟機甲受到的傷害，會作用于精神，模拟出拟真的疼痛感。

也就是說，真正扯下一只手臂有多痛，那麽機甲斷臂，模拟艙中的操縱者，精神會遭遇同等的痛楚。

顧長安不僅忍痛扯下了機甲左臂，他甚至像是完全沒有遭受精神劇痛一樣，穩穩地操縱模拟機甲右掌，做出了精細的微操。

他将集束燃_彈填入扯斷的左臂中，以此為誘餌，成功設計了謝廖沙，将謝廖沙的模拟機甲炸沉冰川，最終反敗為勝。

戰後，顧長安從模拟艙中出來，還是那副尋常的微笑表情，好像根本沒經歷巨大的精神痛苦似的。

當時觀戰的先鋒營校官們，都震驚地給顧長安鼓起了掌。

那以後，從來不在意他人的謝廖沙，偶爾會想起顧長安。

所以，這一次又抽到顧長安對戰，謝廖沙特意走到顧長安面前，和顧長安握手。

謝廖沙是想祝賀顧長安升任大校，只是他慣于沉默，也不知為何有些拘謹，加上對戰即将開始，謝廖沙尊敬地喊了聲“大校”，沒有多說話。

沒想到這名傳聞中十分高傲的年輕上校會主動示好。

顧長安微微一愣，黑眸流露意外的笑意，友好地伸出手回應。

他的眼神掃過謝廖沙胸前的編號鐵牌，通過編號推測，這位年輕上校大概才二十歲。

真是年輕，顧長安本着照顧下級和年輕後輩的心情，笑容更溫和了些。

兩人各自進入模拟艙。

謝廖沙集中精神，按部就班地啓動模拟機甲。他忽然回想起剛才那個溫柔的笑容。他感受到，那個瞬間，從十歲起就在靈魂中折磨他的狼性躁動被撫平了。

顧長安，很特別。

謝廖沙無意識舔了舔自己的牙。

腦海中的模拟光屏不停刷新，正在随機抽取模拟戰場。

此時，光屏凝固，閃出紅色通知：“狄上将要求，GCA95872，SER29421，十五分鐘內到指揮室報道。”

謝廖沙和顧長安同時跳出模拟艙，向指揮室跑去。

紅色通知，說明事态緊急。

顧長安猜測，星艦失蹤事件出現了更壞的情況。

指揮室與模拟訓練館的距離，alpha全力奔跑的話，大概需要十五分鐘。

顧長安與謝廖沙都在拔腿狂奔。

遲到的後果，誰都不想去嘗試。

他們一邊跑，一邊熟練地打開了人工智能的中文成語詞典，語音三倍速播放。

類地球時代，文化傳承早已斷裂。

比如“人類聯盟的辦事效率和聯合國一樣高”這種古早笑話，現在已經沒人聽得懂了。

人類聯盟的官方語言是中英雙語，每一個聯盟人都必須熟練掌握這兩種語言，對于一般軍校生來說，這就已經夠難了，何況還有繁重的專業課程。

所以，對于古代漢語、地球史這些古董，雖然星網上收錄了海量資料，每個文化族裔也都必然有追溯過往的憧憬，但并沒有多少人有時間去認真學習和研究。

人數占優的華夏後裔，往往以漢唐盛世為榮，人數次之的英美後裔，往往以二戰光榮史為傲。然而真正要說起具體歷史，能說得清的也是少數。

很不幸的是，他們的直屬上司狄其野，他身為類地球上被改造出的唯一原始人類，就是個喜歡華夏古代戰争史、精通成語，并熱愛用成語接龍來刁難下屬的惡趣味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