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近,征服號上的所有人都睡得不太好。
不過原因顯著不同。
謝廖沙情窦初開, 晚上想着他的大校, 怎麽可能睡得好。
張伯倫目睹顧長安和謝廖沙一副分分鐘要窗臺相會的模樣, 心裏又懷疑又不想懷疑, 再加上漫長的星際遠航太過折磨人, 他又不像顧長安和謝廖沙,沒有戀愛可談,和唐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對大章魚也心懷警惕, 因此思慮過重, 難以入眠。
唐自然也有他的心事。
而顧長安,是因為卷土重來的神秘雜音。
它與遭遇“魔術師”之前聽到的那些一樣不可描述不可理解,所以顧長安猜測, 聽到“魔術師”才是個意外。
如果将顧長安自己比喻為地球文明中古老的收音機, 這個收音機由于某種尚不清楚的原因,經常跳到一個全是雜音的頻道。
某天,收音機到了一個陌生地點,又發生了跳頻。此時,一個只在本地播出的廣播,也許是因為和雜音頻道頻率相似, 發生了串臺。
于是在一片雜音中,顧長安清晰地聽到了“魔術師”的聲音。
這是顧長安的猜測,他沒有辦法證實,也無人可讨論, 于是便放下這個猜測。
他從“魔術師”的話中,明白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能讓自己變得更強,變得能夠與更強大的危險抗衡。顧長安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顧長安不太能接受的,或者說,不太好意思接受的,是謝廖沙過于深情的眼神。
那雙漂亮的灰藍色眼睛,每一天,從顧長安踏出卧室門的那刻開始,到夜裏互道晚安,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注視着他。
那目光大部分時候是欣喜的,溫柔的,像是彙集了散落的星光。
可有時候,那目光從他的後頸、腰下、長腿掃過,像是打量獵物弱點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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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沙。”
顧長安終于忍不住了,他拿出大校的威嚴,強作鎮定地對謝廖沙告誡道“收斂你的眼神,我是你的大校,你不能總是那樣看着我。”
謝廖沙像是被主人無端端拿走食物的大狗,很是委屈地低頭注視顧長安,小聲問“看看也不行嗎?”
都不能親近,不能抱抱,更不能吃了,光是看着,也不可以嗎?
顧長安幾乎要心軟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因為謝廖沙的凝視而無措,盡管掩飾得很好,沒有被其他隊友發現。但光是謝廖沙的凝視就引來了大章魚和唐的調侃,還有張伯倫明顯不贊同的眼神,不論怎樣,這麽招搖都是不必要的。
于是顧長安揉了揉謝廖沙的頭發,硬起心腸說“大家都在的時候,不行。”
謝廖沙決定讨厭唐和張伯倫,之前他們對他來說只是姓名面貌都模糊不清的任務隊友,現在他決定讨厭他們。
謝廖沙捉住顧長安揉完頭發要收回去的手,像狼似的蹭了蹭,問“那我做到的話,您給我什麽獎勵呢?”
怎麽還借機要起獎勵來了,顧長安哭笑不得,又有些擔憂謝廖沙會提出他無法答應的條件,反過來又害謝廖沙傷心。
謝廖沙将他的手背捧到嘴角邊,珍而重之地碰了一下,原本就因為很有磁性而顯得低沉的聲音似乎更啞了一點“您幫我梳毛,好不好?”
既然不能碰顧長安,被顧長安碰也可以。
只是梳毛?
顧長安回想眼前人漂亮的狼态,感受到被寵物撒嬌的愉悅,幾乎有些躍躍欲試,眉眼彎彎地答應了。
這天在訓練室訓練的時候,謝廖沙的視線不再聚焦那些叫人不太好意思提的部位,而是換成了顧長安潤澤白皙的手。
張伯倫每回注意到就故意清嗓子,結果清得嗓子都要啞了。
唐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攤手感嘆“年輕人,就是這麽沉不住氣,如狼似虎~”
他把最後那個詞做了着重強調,生怕兩個情場菜鳥聽不懂。
顧長安似乎很是鎮定的模樣,笑着命令道“ser29421,來對戰室,我們切磋一下。”
謝廖沙眼睛一亮。
切磋接觸能碰到顧長安
謝廖沙進了對戰室,顧長安調整了對戰室的重力等數值,确保兩人還能正常出招,同時不會因為對戰受傷。
唐換了一個觀景方便的訓練器械,樂呵呵地邊訓練邊觀戰。
張伯倫有心觀察顧長安,做出了同樣選擇。
每一位軍校生都要學習格鬥技,這是軍人必須掌握的基礎,但近些年進入先鋒營的軍校生,都得把已經學會的格鬥技推翻重來。
基礎格鬥技在蟲族這樣的強悍敵人面前是沒用的,先鋒營在戰場上鑽研出并教授給新兵的格鬥技,是針對人類和蟲族致命弱點的殺人技。
每一位先鋒營軍人都得訓練到融入身體記憶的熟練程度,這樣,在戰場上使用機甲戰鬥時,才能在面對天然更強大的蟲族時不落下風。
所以兩位先鋒營軍人要切磋格鬥技,是必須進行一定防護的。
謝廖沙習慣先發制人,開始提示音一響,他身形一動,按住謝長安小臂,想背折謝長安的手。
這種選擇,不能說放水,但也是能造成傷害得選擇中最輕的一種。
顧長安很多年沒有被輕視過了,看出謝廖沙放水,他心底暗火猛起,借勢拂手而過,輕巧轉身擡腳就踹向謝廖沙側腰。
在防護模式下,顧長安出腳也不重,按照顧長安的估計,謝廖沙最多丢個臉,往地下一滾就能卸掉七八成力道,不會受傷。
……謝廖沙飛了出去。
“廖沙!”
顧長安迅速拉出人工智能光幕,關停對戰設置,趕忙跑到謝廖沙身邊“你怎麽樣?”
謝廖沙感受了一
下,側腰有點痛,但并不嚴重。
但謝廖沙趴在地上,他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想起來了。
太過丢人。
他可是號稱先鋒營第一alpha,卻被他的大校在防護模式下輕輕松松地踹飛了出去。
他這麽弱,他的大校永遠都不會被他叼回窩裏了。
謝廖沙想着想着還有些傷心。
顧長安看他一動不動,心急起來,趕緊撩起他的訓練服,在自己攻擊的地方按了按“痛嗎?”
側腰被他的大校碰了。
謝廖沙幾乎想嗷嗚一聲,但忍住了,有些委屈地回答“有一點。”
顧長安看完大章魚發來的實時監測數據,一把把人給拎起來,心裏的擔憂散去,不免有些好笑,像是教訓孤兒院裏的孩子那樣吓唬道“說謊的孩子鼻子會變長。”
謝廖沙一本正經地點點自己的高鼻梁“沒長。”
但他的大校再這麽可愛下去,他可不保證其他地方會不會長。
謝廖沙清理了自己的思緒,擔憂地問“大校,您是不是又變強了?”
有大章魚幫他隐瞞每日數據變動,顧長安避而不答,似乎有些疑惑地反問“又?”
謝廖沙嘆氣“大校,我們又不是瞎子和聾子。”
顧長安當然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隐瞞下去,甚至,他的隐瞞作為指揮官來說,是不應該的。
“你不怕……”
顧長安沒有把話問完,他覺得這樣去問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年輕人沒有必要,他不是不相信謝廖沙,他是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多少洩漏了他自己內心的膽怯。
他竟然有一些害怕來自隊友們的排斥。雖然這些排斥并不會動搖他的信念。
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
大章魚名字所提到的那位地球作家曾寫過人類最古老而又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是未知。
他感到恐懼,可于此同時,他正步步走向讓隊友恐懼的未知本身。
這種情況不會好轉,只會随着他們的航行越演愈烈。
謝廖沙握着顧長安的手,堅定道“大校,我不怕。我會在您身邊。一直在。”
他不會說好聽的誓言,也不想說,他只想告訴他的大校,他會一直陪着他。
顧長安低笑起來,揉了揉他的頭發,催促他“去訓練。”
對戰室外,張伯倫和唐震驚地看着裏面兩人似乎一點都沒發覺哪裏不對親親密密的人,然後面面相觑。
他們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恐懼。
但很快,張伯倫的眼神因為信仰而變得狂熱,唐的眼神回歸理智變得冷靜。
他們看出對方在想什麽,于是幾乎同步地移開了視線,各自回到了他們本該使用的訓練器械上。
顧長安和謝廖沙也走了出來,完成各自的訓練。
這天早餐時,唐終于煮出了一鍋美味
的番茄湯,搭配出爐的小披薩餅。
唐像是終于找回了法國人的本心,滿足地用俗語感嘆“cest vie|這就是人生。”
張伯倫虔誠地感謝他的主,顧長安發覺,自從離開death星球,張伯倫似乎更虔誠了,早晚和一日三餐都要禱告,也許是歷經生死的緣故吧。
顧長安不會去幹涉他人信仰,相反,他有些羨慕張伯倫能夠将未知和不解都歸于信仰的神,他做不到,不過,也不想這麽做。
唐向來是看不慣的,他還舔着湯勺,含糊不清地不滿道“你怎麽不感謝我?”
張伯倫條理清晰,而且被唐怼慣了,他甚至一開始就把話說得很圓滿“你找到了珍貴的食材,我當然是感謝你的。同時我也感謝神的指引。你可以不信仰、不這麽認為,我并沒有強迫你,但你也管不着我感謝神。”
唐無趣地啧了一聲“誰稀罕你的感謝。”
“那一開始就別找茬,”張伯倫語氣異常禮貌,卻是綿裏藏針。
眼見着兩人又要吵起來,顧長安開口道“好了。我要說一件事。”
餐桌上霎時安靜下來。
像是房間裏那只他們故意視而不見的大象,走到了他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撲街,這麽撲還是沒想到,不過心裏有種安定下來的感覺,本來預收那麽高我一直很忐忑23333我就不糾結爽點了,讓我放飛自我,把這個故事按照我的節奏好好說完~我真的覺得它會是一個不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