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回頭出租車還沒走,關溪向他投去納悶的眼光
的哥師傅放下窗戶,笑呵呵地說:“我來鑒證奇跡的時候!”
“……”
你這麽八卦,你家人知道嘛?
大眼瞪小眼,的車師傅紋絲不動,關溪敗下陣來。
占人便宜占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關溪估計是第一人,他支吾一下,決定實話實話:“其實……”他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舍友。
話沒說完,王樂山已經從越城分局大門跑出來。
的哥師傅1.0的視線,離老遠就看到出來的是男人,加上關溪的欲言又止,他瞬間明白了。
“哦,同志,我懂。”的哥師傅是個見過大場面的,連口號都有,“撐同志,反歧視!祝你們幸福。”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麽?
所有的解釋化成兩個字,關溪面帶微笑,故作從容地颔首:“謝謝。”
的哥師傅握拳道:“加油。”
關溪回了他一句“加油”,腦子裏一群問號,我他媽就來看舍友,加哪門子的油?
的哥師傅依舊不走,甚至從下車。
關溪一頭霧水地問:“你幹嘛呀?”
的哥師傅把他往前推,舉起自己的打火機說:“你快跑過去,一會兒我給你放。”昏暗的路燈下,他擠了擠眼說,“氣氛包在我身上,人就靠你自己了!”
關溪被推出去的那一刻,來的目的早已抛之腦後,只剩一個想法:不虧是老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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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驚訝是假的,王樂山邁出分局七八步,關溪披星戴月地跑過來。
那人鼻子凍得通紅,路燈和月光交織在一起,灑在身上像是鍍上一層缥缈的薄紗。他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略高幾公分,龇牙咧嘴地大笑,潔白的牙齒露出來,一切都顯得格外不真實。
更不真實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噌噌”幾聲響,色彩斑斓的煙花争先恐後地射向天空。
“砰”的一聲炸開,劃下五光十色的一筆。
漆黑的天空瞬間如同白晝,漫天的煙花全部成為關溪的背景。他站在那兒,哪兒也不去,哪兒都不看,視線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王樂山,仿佛這世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新年快樂!”
王樂山腦袋發蒙,徹底呆住了。
關溪急吼吼地問:“現在幾點了?”
王樂山沒有反應,關溪又問了一遍。
回魂的王樂山趕緊看手機:“一點五十八分。”
“多少秒?”
“二十一秒。”
“一點五十八分二十一秒。”關溪完整地重複了一遍時間,在漫天煙花中跑了一圈,張開雙臂,眉開眼笑地說,“這是我送你一個人的新年禮物。”
剎那間,王樂山平穩的心跳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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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很會撩?”
煙花燃盡,王樂山跳亂的心跳還沒恢複正常,關溪口中突然蹦出一句煞風景的提問,一下把他拉回現實。
關溪無所謂他的回答,不住搖頭咂舌:“山哥,你說我空有一身好本領,為何至今仍是右手俠啊?老天不公!連個試手對象也不給我。”
什麽叫帥不過三秒,這詞就是為關溪量身打造的!
此時,王樂山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掉頭往回走,黑着臉想:敢情我就是個陪練的?
感慨完命運的關溪忽然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手腳并用地追上去,繞到王樂山面前,倒着走。
“意外不?驚喜不?感動不?”
關溪滿面得意神色,笑得眼睛鼻子擠到一起,跟他抱着睡覺的粉色小豬特別像,将方才短暫的不快一掃而空。
王樂山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意外,驚喜,感動。”
“嘿嘿嘿,還有更讓你意外的呢!”
說着,自己給自己配登場音,“唰”地打開大衣,仿若披風,在空中掙紮兩下,因重力垂下來。
這架勢,妥妥的暴露狂怪蜀黍最愛,沒有之一。
王樂山捂住半邊眼,沒眼看,另半只倒是看清楚毛衣下突起好大一塊,不知道藏了什麽。
解密時間到,關溪掀開毛衣,從裏面掏出一個飯盒。
飯盒???
王樂山猛地瞪大雙眼,普通的透明飯盒,一眼就看見裏面裝着餃子。
關溪笑眯眯地說:“過年怎麽能不吃餃子呢?”
王樂山感動十秒鐘,然後……
“這世上一種東西叫保溫桶你知不知道?”
“沒找到啊!”關溪苦巴巴地撇撇嘴,哼唧道,“時間緊張,我特地偷了我媽包的餃子,你就湊合吃吧。”
“……”
竟然還是偷的。
在自己家偷的。
王樂山消化完信息,深深拜倒在宛如智障般的關溪腳下。
他打開蓋子,裏面的餃子早就團在一塊。
想也知道,關溪走得急,肯定是餃子還沒冷涼就放在一起,皮上僅剩的一點湯成了催化劑,在關溪跑動中發生碰撞,不變成這樣才奇怪。
方才還叫人湊合吃,看到餃子的廬山真面目後,關溪自己都下不去嘴了。
“怎麽成這樣了。”完全沒料到會成這樣的關溪失望地抓抓頭,“算了,別吃了,都成面糊糊了。”
“過年怎麽能不吃餃子?”王樂山用他的話反駁他,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味道怎麽樣?我也包了幾個。”
王樂山一口一個爛餃子:“不錯。”他夾起一個,“這個這麽醜,肯定是你包的。”
關溪大為驚奇:“都糊成這樣了,你還能看出美醜?”
王樂山高深莫測地說:“警察的觀察力和洞察力你不會懂的。”
關溪信以為真,由衷地誇贊道:“老警察,就是不一樣。”
王樂山十分受用,回之一笑。緊跟着,牙齒被膈了一下,他吐到飯盒蓋上問:“什麽東西?”
關溪兩眼一亮,挑出硬幣,用紙巾擦幹淨:“我說今晚怎麽沒人吃到硬幣,敢情被我偷來啦。山哥,今年我們一家人的幸運都給你了,你要好好珍惜哦。”
王樂山接過硬幣,攥在掌心,鼻子有點酸,多少年沒有過的年味回來了,多少年沒有的關心竟然來自眼前這位小智障。
長期扮演着關心者的他,頭一回被人關心了。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來年的幸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知道了。”
對面,關溪笑盈盈地托着腮看他吃,破天荒,王樂山發覺,這個小智障,有些讨人喜歡。
餃子吃完,時針都快要指向三了。
關溪瞌睡蟲上頭,打折哈氣說:“這麽晚了,車都打不到,不回去了。你這兒有睡得地方嗎?”
“有。”
辦公室幾乎人手一個折疊床,午休的時候在辦公室對付,偶爾值班也能用上。
王樂山當初買的時候手抖了一下,點了兩個,收到貨才發現。
本着這種床質量不咋地,留一個備用的原則,一直沒退貨。
結果此床乃床中諾基亞,至今一點毛病沒有,另一張床都生灰了,總算派上用場。
關溪看他放平床,就要上去睡覺。
辦公室湊合的床,跟家裏不一樣,王樂山只丢了條小薄毯在單位,主要蓋蓋肚子防止着涼。
王樂山擡手擋住他:“沖把澡去,跑了一身汗。”
“又不脫衣服睡,洗什麽澡呀。”
王樂山皺了皺鼻子:“汗黏在身上不舒服,不是幹淨,萬一感冒了怎麽辦?雖然有暖氣,但睡覺的時候體溫在下降,到時候……”
“好好好,打住!”眼見他要開啓老媽子模式,關溪連忙舉手投降,“浴室在哪兒?”
警局有自己的職工健身房,浴室就在健身房旁邊,關溪進去後手一伸:“毛巾。”
王樂山說:“沒有。”
“你的呢?”
“你用我的?”
“不然呢?用紙擦嗎?”
王樂山頓了下,竟然很認真地思考起這事的可行性。
關溪總算體會了一把看別的媽的智障的感覺:“別想了!毛巾,快給我你的,我倆住這麽久了,天天一起吃飯,連口水都交換過無數次了,有什麽好嫌棄的。”
話雖如此,從關溪嘴裏出來,王樂山始終覺得怪怪的,怎麽說得好像他倆舌吻了無數回一樣。
關溪困得要死,王樂山逼要他洗澡,還又糾結這兒,猶豫那兒的。
平時挺爽利的一個人,盡愛在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婆媽。
關溪等不及,開始脫衣服:“我先洗了,您老慢慢拿。”
王樂山再一擡頭,關溪上半身都脫光了:“唉,等下……”再脫。
未說出口的兩個字消失在嘴邊,面前的人胸口一片通紅。
關溪見他突然愣住,順着他的視線往自己胸口看:“咦?”他呆了一下,少卿,回過神來,“嗨,是飯盒燙的。”
王樂山看的時候就知道了:“你傻啊,不知道疼嗎?”
關溪摸了摸胸口:“不礙事,一點都不疼。”
王樂山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說話,不知道說他傻沒常識好,同事又感到一陣熨帖,這太不正常了,今晚這樣幾次了?
關溪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好無聊地摸燙紅區域,摸着摸着咂摸出味來,他兩手在胸口一比,興奮道:“山哥,你看,這像個心嗎?”
比心的手模拟心髒的跳動,一會兒前一會兒後,關溪嬉皮笑臉地說:“比心比心,山哥,我給你比了那麽久了,你到是回我一個啊。”
“還洗不洗澡了!”王樂山把人往浴室深處一推,打開櫃子,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毛巾丢出去,“用過給我洗幹淨。”
“噫,你這個處女座!”
浴室外,王樂山聽着嘩啦啦的水聲合着關溪稀奇古怪的歌唱聲,低聲一笑,搖搖頭,呢喃道:這個小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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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空間有限,不能兩個人同時洗。
關溪洗澡飛快,王樂山進去的時候,這熊孩子穿好衣服一溜煙就跑不見了,只剩下一長串笑聲。
傻樂什麽呢?
王樂山納悶,等洗完澡擦身體才發現,原來是毛巾沒洗。
就為這麽點小事開心成這樣,跟愛搗亂的熊孩子做了惡作劇後的表現一模一樣,白瞎他長了那麽大高個,心理還沒完全長大。
雖然他沒按照自己說的做,但王樂山一點不氣,直接拿毛巾擦幹淨身體,才去洗毛巾。
回到辦公室,關溪已經躺平了,身上蓋着小毛毯,閉眼睡覺,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片陰影,像個超大號的洋娃娃,自帶粉色blingbling效果的那種。
王樂山輕手輕腳地打開另一張床,擺放在距離關溪二十公分處,再從衣櫃裏找了件較厚的外套搭在肚子上。
他剛合眼,後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跟着,硬物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即便對方很小心,不免還是會弄出些動靜。
他在做什麽?
王樂山閉目思考,噪音轉瞬即逝,跟着一具熱燙的身體貼上來。他立即睜開眼,将人推開。
“幹什麽呢你!”
把床推過來,合二為一的關溪委屈極了:“我看你沒毯子蓋,就……”
王樂山一口打斷他:“我有衣服,一樣的。”
關溪苦着臉說:“可、可這樣我睡不着。”
“數羊去!”
“沒用。”關溪哀嘆一聲,“沒有小豬抱着,根本睡不着。”
王樂山轉啊轉,把衣服團成球狀塞給他:“抱着它睡。”
“你以為我傻嗎!”關溪震驚地看向他,“這怎麽能一樣。”
“你以為我傻嗎?這怎麽就不一樣了。”
“又硬,又沒有毛茸茸。”關溪徹底開始耍賴,“山哥,看在我給你送餃子放煙花的份上就讓我貼着睡嗎,這樣我真睡不着啊。以前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說話,不要發嗲。”
“哎呦,拜托了山哥,好不好嘛,我給你捶背,給你按摩。”小拳頭一變,抓住王樂山的胳膊捏起來,一路向下,又要捏腰。
王樂山手腳并用的躲開,死死地瞪着關溪。後者一片坦然,挑眉的模樣,大有你不答應,我就“伺候”你一夜的架勢。
王樂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要臉的。
“好,只能貼着誰,不許扒我身上。”
“好嘞!”
關溪答應的幹脆,兩人背對背睡一塊,王樂山畢竟不是二十郎當歲的少年,熬到現在,俨然支撐不住了。
微張的眼皮越靠越近,慢慢地搭在一塊,嚴絲合縫的并起來。
迷蒙中,胸口和下身一重,有人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王樂山想睜眼,卻睜不開,疲倦将他捆綁,身後炙熱的身體擁抱着他。均勻的熱氣噴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頸上、耳朵邊,像是一只狗趴在心房門口,不停地搖動自己的尾巴,去聊騷他的心。
扒在他身上睡覺的人一點不老實,兩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休息夠了,意識逐漸回籠,王樂山掙脫疲倦醒來,關溪的手畫着圈地還在摸。他試着頂開背後的人,卻失敗了,反而被對方的下身頂了一下。
“關溪!!!”
所有的動作化成一句怒吼。
關溪一下被他從睡夢中拉出來:“啊?幹嘛?”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手上動作依舊,正好握住王樂山的重要部位。
“……”
“……”
“放手!”
“嘿嘿嘿,山哥你勃起啦。”
“你他媽放手!”王樂山抓着關溪的手,硬生生扯開。
“別生氣別生氣,男人嘛,晨勃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沒反應才奇怪!你看,我也有。”關溪一邊說,一邊扯開毯子給王樂山自己下身。
“誰要看你晨勃啊!”
關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發火:“起床氣?”
王樂山跳下床,在地上來回轉三圈,指着他問:“好好睡覺你亂摸什麽!”
“唔……”關溪語塞,讪笑一聲,慢慢道出事實,“我不是經常抱着小豬睡覺嗎,它尾巴可好玩了。”
很好,被人當豬抱了一宿,那塊兒還被人當豬尾巴給玩了。
關小溪,你真行!
王樂山氣到極點,不停點頭:“滾回家去。”
關溪自知理虧,瞟了眼窗外,天剛蒙蒙亮,快七點了,跟王樂山道了聲“新年快樂”,屁颠颠往家跑。
王樂山在他身後吼:“飯盒!”
關溪又屁颠颠地跑回來取,跟個傻子一樣笑呵呵地說:“還是我山哥腦子好使。”
“滾滾滾!”
待他走後,王樂山兀自坐在床邊,蹙着眉思考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少女心粉色控,動不動就要哭上幾聲的小屁孩有了生理反應。
更誇張的還在後頭,他努力想要壓下心中的那股邪火,終究還是敗了。
認命地走進浴室,王樂山在水中撸了一發,濃稠的體液射出的瞬間,腦子裏全是關小溪的臉,他想:糟糕,我似乎有點動心了。
那一邊,關溪大清早回到家,家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醒着的都沒有。他把飯盒放回原處,躺在沙發上繼續睡。
再次醒來是痛醒的。
關溪歪着頭,一邊嚷嚷着痛一邊喊:“媽,放手!放手!”
曾雅柔手勁絲毫不減,擰着小兒子的耳朵逼問道:“昨晚去哪裏鬼混了?”
關溪冤枉道:“沒啊!我回公寓的。”
曾雅柔嗤笑一聲:“回公寓這個點你會回家?太陽曬屁股你都起不來!”
知子莫若娘,關溪谄媚地笑起來:“媽,您真聰明!其實吧,昨晚我是去看一個朋友了。”
“酒肉朋友?”
“不不不。”關溪不停地擺手,曾雅柔最讨厭他交亂七八糟的朋友,“人民警察!上次我做志願者認識的。”
志願者那事關溪沒少在家人面前嘚瑟,曾雅柔盯着他,見他神色自然不像說謊,才放過他一馬。
“大過年的,你去看人家幹什麽?”
“他值班啊,多可憐。這不,我就去慰問一下。”
“哪裏的警察?”
“越城分局的。”
關溪就讀的大學确實屬于越城分局的管轄範圍內,曾雅柔對他的信任又多了幾分,話鋒一轉:“上次我看他們分局的微博發了一張人卡在窨井洞裏的照片,笑死我了,怎麽會有那麽蠢的人啊。”
“……”
自家老媽笑得前仰後合,關溪很受傷。
曾雅柔古怪地瞥他一眼:“你那什麽表情?”
“媽,那就是我!你認不出來嗎!”
光輝事跡關溪大肆宣傳,丢人過往他吞回肚子裏。可是,他媽,精明的曾雅柔女士,竟然沒有認出他!
曾雅柔有自己的理由:“臉都P成那樣了,我怎麽認識!”
“我這外形,你看不出來嗎?我是親生的嗎?小政才是親生的吧。”
他嘴一撇,曾雅柔就知道他下一步要什麽。
“不許哭!多大人了!你半截身子戳井裏,我能認出來才有鬼!”曾雅柔話鋒又是一轉,“有空哭不如幫我查查,家裏進賊你了你知道不?”
啥?
關溪神色一凜:“丢了什麽?”
曾雅柔蹙眉說:“昨晚留的餃子全沒了!”
“啊哈哈哈,你說啥。”
關溪打馬虎眼,偏偏小侄子從樓上跑下來,聽到奶奶的話,脆生生地說:“我昨晚看小叔叔偷偷摸摸把餃子全藏衣服裏了。”
要死!豬隊友來了!
曾雅柔兩眼一瞪,擡腿給了小兒子一下:“就知道是你!”
關溪連跑帶躲,沒讓她打着。他一邊跑,一邊嬉皮笑臉地挑挑眉:“媽,這你就不懂了吧,偷來的才香!我還吃到硬幣呢,今年家裏我最幸運,啊哈哈哈,你抓不到我~”
曾雅柔兩眼一翻,她怎麽生了這麽一個白癡兒子!
21
“越城分局要倒閉啦,就你一個人?”
“連值三天,還有沒有人性啦!”
王樂山連值三天班,關溪煩了他三天不止。從大年三十到十五,一天也沒拉下。
“恭喜放假!家裏做了啥好吃的?”
“啥?不回家過年?為啥鬧得不愉快?”
“不說就不說,你兇什麽!”
“你一個人在家吃啥好吃的,拍給我瞧瞧?”
“十五來我家吃飯吧,我媽聽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報答你呢。”
“我說真的啊,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啊哈哈哈,不用不好意思,我家大年三十都有外人來蹭飯的,十五算個啥。”
“就我二哥的那個學弟,叫賀沐,開花店的,他爸媽去國外過年了,就他一個人在家。你說是不是外人?”
“嘿嘿,那就這麽定了啊!”
話都叫關溪一個人說了,王樂山還沒答應呢,這事就板上釘釘了。
約人吃飯,既不說時間,也不說地點,仿佛只是随口一說。
王樂山心裏這麽想着,十五那天,還是從早上等到下午。
果不其然,整日在耳邊叽叽喳喳的關溪突然消失了,一條信息都沒法。
王樂山望着手機,思考要不要打電話去問。
算了,不問了,對方不經意間的客套話,他當真就未免太可笑了。
快到四點的時候,王樂山不抱希望地出門買菜,打開門的瞬間傻眼了。
一門之隔,門裏的人一臉懵逼,門外的人一臉驚訝。
關溪維持着開門的姿勢,調笑道:“喲,山哥,咱們心有靈犀啊!”
王樂山快速回過神來:“你來幹嗎?”
“今天元宵,我就知道你會忘!”關溪搖了搖手裏的車鑰匙,頗有些得意神色,“專車接送,怎麽樣,待遇高不高。”
心情猶如過山車,大起大落之後的王樂山莞爾一笑:“高。”
關溪家庭條件不錯,王樂山早就知道,原以為關家人買了輛車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他,上車後才發現,并非如此。
自從年滿十八歲,關溪就考了駕照,現在勉強能算上半個老司機。他一邊開車,一邊說:“這是我二哥的車,他在花店,咱們先去接他。對了,我還沒跟你介紹過我的家人。”
坐在車上,王樂山恍然有種去見家長的錯覺。
關溪本來話就多,放假在家憋狠了,手機聊天不過瘾,好不容逮到一個人,像是要把這十幾天落下的一口氣補齊似的,巨細無遺地介紹起來。
先是爹媽,再是兩位哥哥和黎政,連同侄子侄女都沒放過,絮絮叨叨說了一路。當然,黎政和關山海的關系被他含糊過去,雖然他不介意,但難保王樂山不能接受。
“我大哥這個人吧,除了對我兇了點,對誰都好,你不用怕。”
“二哥關山河,噫!整天擺個死人臉,是個移動的冰箱,冬天靠近他,小心會生凍瘡!”
“可憐我的嫣嫣侄女,像誰不好,偏像他爸,小小年紀一點兒都不可愛。還是霜晨好,像我,啊哈哈哈哈。”
王樂山斜他一眼,沒打擊他。像他才不好,小小年紀就有智障的潛質這可怎麽辦,提早醫治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賀沐的花店前。
關溪坐在車裏給關山河打電話,等了半天,無人接聽,最後變成了忙音。
“二哥幹什麽呢,怎麽還不接啊。”
手指敲打着方向盤,關溪探頭東張西望,冬天氣溫寒冷,花店大門緊鎖,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關溪又打了一遍電話,結果依舊,他打開車門說:“山哥,你等我會兒,我去去就來。”
關溪風風火火地走,不到十分鐘,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
上車後,坐在駕駛座上,跟丢了魂似的,呆若木雞地盯着前方。他兩眼空洞無神,嘴裏不停地嘀咕着:“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看到什麽了?”
王樂山叫他一聲,關溪置若罔聞,還在那兒神神叨叨:“幻覺!不!是鬼上身!一定是這樣。”
這都是些啥?怎麽還上升到鬼神論了。
王樂山一頭霧水,大聲地叫喚他的名字。
關溪猛然驚醒,側身面向他,神情嚴肅,出口的話确是:“你扇我一巴掌。”
“???”
“要重的!我怕打不醒!”
主動讨打?
王樂山懷疑自己幻聽了:“剛才看到什麽了?”
關溪一本正經地說:“我二哥鬼上身了!吓死我了!”
這都是些什麽亂糟糟的言論,王樂山伸手給了他一巴掌:“好好說話!”
關溪嘴巴一撇,眼睛泛紅,仿佛下一秒就能擠出眼淚來。
王樂山喝道:“不許哭!”
關溪吸了吸鼻子,捂着腦袋控訴道:“你打我!”
“不是你讓我打的嗎!什麽事,快說!”
關溪慢半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一下湊得特別近:“冰山融化了!”
王樂山推開他的臉,蹙眉道:“有事說事,別靠那麽近。”
關溪“哦”了一聲,飛速說道:“我那個死人臉二哥,竟然偷親人!”
方才關溪說過,他二哥是離婚人士,王樂山不以為意:“這不挺好,第二春。”
“可他是一臉溫柔地在偷親的是他學弟啊!!!”
學弟。
王樂山抓住了關鍵詞,反問道:“怎麽?你仇視同性戀?”
“怎麽會!”關溪給了他一個絕對不可能的眼神,“實話告訴你吧,我大哥跟小政是一對,早就出櫃了。說起來,小政算是童養媳?”
這個消息着實讓王樂山吃驚不小,他萬萬沒想到,關山海和黎政會是這樣的關系。
“所以,你的關注點不是你二哥親了一個男人?”
關溪坦然地回答:“當然,親男親女不都一樣嘛!”
簡單粗暴,關小溪式的獨特思維,存在即可以被理解。
不會因為世俗的眼光改變自己的想法,也不會因為支持的是少數者,就動搖自己的想法,站在多數者的隊伍裏,附和他人意見。
關溪就是關溪,他想怎樣就怎樣,不會彎彎繞,不用猜他的心思。雖然往往作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又經常讓人氣得直罵他智障,但他從不會傷害別人。
恍然間,王樂山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他了,那顆赤子之心在這複雜紛擾的世界,太難能可貴了。
不知道自己在王樂山腦海中的形象已從成一米八八變成兩米八八的關溪仍在碎碎念,它搓搓胳膊,打着顫感慨道:“可那是我二哥啊!!!他主動親人,眼神還那麽溫柔,太不可思議了好嘛!”
王樂山勾唇一笑:“這有什麽不可思議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喜歡的人。不然你前二嫂是怎麽回事?”
“前二嫂她……”關溪欲言又止,似是為難,又似無法理解,“她跟我二哥吧,我感覺跟打游戲做任務似的,結婚生子成就達成了,下一個任務——離婚。”
沒見過把結婚當兒戲,雖然如此,但是換一個思維考慮。
王樂山說:“這樣的話,你二哥跟他學弟大概是真愛。”
“肯定啊!難怪過年讓他也來,我還說外人呢,敢情早就暗度陳倉了!你說,他過年的時候怎麽不說啊?”一個問題起,另一個問題又出來,關溪話鋒一轉,“我要不要告訴爸媽?”
“不要!”這個問題的答案,王樂山張口即來。
“為什麽?”
“他們想公布的話,自然會說。”
“可是,為什麽不說?”關溪十分困惑,“我家很開明的,你看大哥和小政。”
“可能是擔心父母能接受一個,接受不了第二個吧。”
“怎麽可能!”這結論俨然在關溪這裏說不通,他不可置信地強烈,“二哥可是離婚人士啊!他孩子都有了,怕個啥。”
王樂山想了想說:“大概是你二哥還沒得手?剛才你也說了,他是偷親。”
經他點撥,關溪豁然開朗,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如此:“啊哈哈哈,沒想到二哥會暗戀人,太搞笑了!好心疼他學弟啊,被冰山喜歡。”
還沒确定的事,就這樣在關溪這裏蓋棺定論,王樂山無奈且好笑地搖了搖頭,怕他一不小心說漏嘴,補充道:“父母嘴上說能接受,其實是對子女的妥協,但不代表他們不傷心。畢竟,讓老一輩接受子女與衆不同的性取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這話說的極其傷感,連關溪都聽出一絲異常來。
“山哥,你很懂嘛?過來人?”
該來的總會來,王樂山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無比堅定地點頭。
關溪一呆,他難得機智一把,還蒙對!
先是大哥出櫃,再是小政跟大哥在一塊了,跟着是離過婚二哥突然喜歡上他學弟,現在就連王樂山也喜歡男人了。
關溪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灣仔碼頭”,他說:“所以,過年不回家,也是因為這個?”
王樂山點頭:“是。”
“你為什麽會喜歡男人啊?”
“不知道,發現的時候,就喜歡了。”
“這麽說,你有男朋友?”
“分手很久了。”
關溪心說,有就有吧,上次還不告訴我。轉念一想,自己上次問的是女朋友,人家不好答,也合情合理。
“喜歡男人是什麽樣的感覺?跟喜歡女人有什麽不同?”
“我又沒喜歡過女人,怎麽可能知道!”
身邊的最熟悉的人,一夜之間基本都成了基。大哥二哥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上去問。小政雖好,但自從他跟大哥戀愛了,智商快要跌破零界點,租房子的事就是他說漏嘴的,難保不會再說漏。
那麽,剩下就只有王樂山了。
山哥?
山哥好啊!
自打王樂山不再總想着把他送進局子裏,不是幫他做家務,就是救他性命,還讓他抱着睡覺等等等等。
別看王警官塊頭大,心思細膩着呢,還有一手好菜,這些全部加一塊,王樂山在關溪心裏的地位那叫一路飙升!
關溪兩樣放光地看向王樂山,已然開啓了十萬個為什麽模式。
“你跟男人做過沒?怎麽做的?啥感覺?”
“哎嘿嘿嘿,有沒有什麽片子借我看看?”
“不接也成啊,咱們一起看!帶我見見世面,好不好!”
“你說話呀!”
“山哥,看我看我,不要裝聾!”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麽不好說的啊。”
只可惜,王樂山除了頭幾個問題,其餘全部無視。嘴巴抿得死死,只露出一條唇線,跟河蚌似的,壓根撬不開。
電話突然響起,關山河總算回電了,問他什麽事。
關溪說:“我的親二哥啊,你終于想起來看手機了?我在花店門口等你好久了,你快出來吧!”
把手機塞進口袋裏,王樂山維持原樣,頑強抵抗着。
關溪哼了一聲,說:“不說拉倒,我早晚會知道的!”
視線一垂,落在他的嘴唇上。
唔,關溪忽然發現,王警官的嘴巴長得挺好看的。
22
“這是我二哥關山河,這是我舍友王樂山。”
關山河帶着兩個小的上車後,關溪盡職盡責的扮演起介紹人的角色。
關山河冷淡地颔了一下首:“你好。”
果然死人臉,大冰山。
要不是事先關溪打過招呼,王樂山還以為自己哪裏得罪他了,回了一句“你好”,兩人便無話可說。
關霜晨含着棒棒糖,用力揮舞着他粗短的小手臂,宣示存在感:“小叔叔,還有我跟姐姐呢。”
關溪可喜歡小侄子了,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眯眯地說:“你們自己介紹。”
關霜晨未語先笑,天真爛漫地說:“我叫關霜晨,是爸爸的兒子。”
“你不說爸爸的名字,誰知道你爸爸是誰。”教育完弟弟,關嫣嫣提了下嘴角,從容淡定地說,“關嫣嫣,關山河的女兒。”
“你們好。”王樂山面帶微笑,用他們的句式,再一次自我介紹起來,“王樂山,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