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慰個屁

向東下班在街心公園看見一個小男孩坐在童車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你的爸爸媽媽呢？”向東蹲下來和孩子目光平齊，輕聲的問，生怕吓到小孩子。小孩盯盯的看着他，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小嘴微張淌出了一點哈喇子。向東才反應過來這麽大的孩子還不會說話，就上去捏了捏他的小臉。孩子沖着向東咯咯笑，向東也興奮起來，抱起孩子又是坐飛機升降機的瞎折騰，孩子笑的更開了，哈喇子都淌到了向東身上。很少見到這麽不認生又愛笑的孩子，向東想起了小北小時候。

“爸，這就是弟弟吧，好可愛”剛剛經歷喪妻之痛的向東父親沒有看剛出生不久的小北一眼，向東卻對自己的弟弟喜歡的厲害，恨不得把自己有的都給他。“這個糖可好吃了，等你長牙了給你吃……還有球鞋，等你的腳長大了也給你穿……你什麽時候長大啊，趕緊長大好陪我玩。”只有6歲的孩子還不知道他的母親已經死了，一心沉浸在有伴了的喜悅中。小北，我什麽都願意讓給你，除了程立。

孩子的媽媽從便利店裏回來了，也把向東從回憶裏拉了出來。他們走後，向東回頭，在樹下看見了程立，看樣子他來了有一會了。

“這麽喜歡孩子，去助養一個也行，有時間的時候去看看，但是不能領回家。”

“謝謝你。”

也許向東只是習慣性的禮貌，但是程立還是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沒有以前近了，竟然要說謝謝了。他希望向東覺得自己對他好是理所當然的，這樣才像相愛的人。“跟我還客氣。”程立牽着向東的手上車，然後為他綁好安全帶，然後開車回家。“明天高中同學聚會，你去不？”向東問完就後悔了，畢業快十年了，每年的聚會程立都沒有參加，他覺得自己的話問得都多餘，趕緊又說，“你要是有事忙不用去也行。”“你想讓我去，我就去。”程立心裏清楚向東很想他去，他也不想總讓向東失望，盡管那些同學跟他沒什麽交情，為了向東他還是同意了。“對我這麽好我都不适應了。”向東覺得最近程立對他不是好而是寵，而且寵得有些失真了，真的讓他适應不了。他總怕程立那天就不對他這麽好了，到時候他真的是适應不了那種落差。“那你趕緊适應吧，還有更好的。”程立笑他傻，哪有人還嫌愛多的。

第二天，向東來到聚會的包房，才意識到自己叫程立一塊來是多麽明智，同學不是帶了老公就是領了媳婦，最差的也帶個對象。只有向東孑然一身，還好程立一會就能到。

“怎麽一個人來啊，媳婦有事？”“啊？”向東最不善于應付這種主動熱情型的女生，只能淡淡的說一句：“我還是一個人。”“怎麽不找啊，眼光太高了吧，想當年我們這些女生你連瞅都不瞅一眼。”女生瞥瞥嘴，估計是學生時代暗戀向東被無視了，現在還泛着酸水。向東抱歉的笑笑，只能以緣分沒到應付了事。高中的時候他滿心都是程立，幾乎看不到任何人任何風景了。

今天程立有一場重要的談判。本來程立要自己上，但是因為向東開了口，所以只能交給鐵軍處理，不過鐵軍辦事他放心。程立緊趕慢趕的只差一個路口就到聚會的那家酒店了，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程立一看來電顯示是小北，合計不是什麽正事就給按了。然而電話又不給面子的鬧了起來，程立只能接起來，沒好氣的“喂”了一聲。程立沉默的聽着小北的聲音，突然快速的打輪調頭，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甚至來不及按下“結束通話”。

等程立趕到醫院，鐵軍已經被送到了太平間。只剩下一群漢子紅着眼站了一走廊，走廊盡頭小北陪着一天憔悴了十歲的鐵軍妻子和他還不太懂事的小兒子。程立走過去“噗通”一聲跪在鐵軍妻子的面前，“對不起。”黑道人的妻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大嘴巴子上去就抽程立。雖然女人的力氣不大，但是那種響聲對于面子勝于一切的道上人來說足夠成為一種侮辱。

在愛人面前也不肯低頭的程立，卻心甘情願的低下頭被一個女人甩耳光，因為他确實欠鐵軍的。以前鐵軍照顧程立的生活，耽誤了個人大事，中年才得一子，本來應該一家人共聚天倫，卻又中了埋伏，做了程立的替死鬼。從這點來看鐵軍媳婦抽程立幾個嘴巴子都是輕的。

等女人打累了哭乏了，程立才得以來到太平間看鐵軍最後一面。白布下面是是鐵軍毫無血色的臉，和身上數個外翻的刀傷。已經看過一次的小北都不敢再看，程立卻足足盯着看了有兩分鐘，然後顫抖着放下了白布。“走吧。”小北被程立拽着往外走，依然能感覺到程立手微微顫抖夾帶着太平間揮之不去的寒氣。“心裏不好受的話，待在喜歡的人身邊估計能好點。”小北掙開了程立的手，他心裏清楚能安慰程立的人不是他。

“還要給鐵軍辦後事，哪容我好受不好受。”程立也想趕去向東身邊，他需要向東的安慰，但是他卻不能因為自己感受而丢下一副爛攤子。“這有我，還有你那一幫兄弟，放心吧。”程立看了小北一會，然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向東看了看表，聚會已經開始了2個多小時，程立還沒有到，不過還好，大家都喝的酒酣耳熱，想過去看今朝的，沒空理會落單的自己。當向東放棄等待，認為程立不會來的時候，卻看見程立推門進來。他扳着臉皺着眉連個招呼也不打就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身邊的凳子上。“你看看你來都來了，也不跟大家打個招呼。”“打雞毛招呼，認識他們是誰啊，老子是來接你回去的。”程立用自己最後的耐心跟向東說話，他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本來玩的很HIGH的老同學見到程立進來都收了動作噤了聲，屋子裏的溫度瞬間降到冰點。誰不知道程立是閻王爺，得罪了他折胳膊斷腿都是輕的，于是聚會不歡而散了。

“你如果不想來，你可以不來，範不上冷這一張臉給大家找不痛快。”向東剛才還滿心以為等到程立來的時候他可以對他的老朋友們說他已經有了愛人，可是現在他等到的除了一張冷臉還有什麽？“操，不是你讓我來的嗎？你TM以為我樂意來啊。”程立頭也不回的甩開大步就走，把向東一個人留在酒店大堂，與冰冷的大理石為伴。

程立氣向東不但看不出自己的難受，反而去在意那幫無關痛癢的人，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自己在他心裏還不如那些八百年見不了一面的什麽狗屁同學重要，操，那自己這一趟真TM白來了，安慰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