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舊情
第二天早晨兩個人幾乎同時在6點多鐘醒來。程立是因為刀口疼睡不踏實，而小北是因為惦記着程立，想着在查房之前給他再擦擦身，讓他舒服一些。
幫程立上廁所，擦身，刷牙，他動作仔細又溫柔，甚至刷牙的時候沒有任何一下刷到程立的牙龈。程立安靜的看着他，不禁想起他小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小北被他和向東慣得像小皇帝一樣，每天就是躺在沙發上吃零食看電視打游戲。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小北還會幫向東幹活，但是一旦自己也在，他就懶得跟個祖宗似的。所以這樣的小北，他是第一次見。
醫生查完房，老三就過來給兩個人送了早飯。程立現在的身體自然是不能吃大魚大肉，只能喝點大米粥。因為他傷在腹部，暫時不能坐起來，只能把病床調高一點，讓小北喂他吃。
每一勺粥，小北都要反複吹上幾遍，然後用嘴唇碰一下試過溫度才喂給程立。本來小北這麽溫柔他很受用，但是老三也在場，程立作為大哥就不好意思了。于是他端起架子說：“不用吹那麽多遍，噴我一臉。”
“行，我也覺得一口一口吃太慢了。”小北端起碗對着程立的嘴就要往裏到。
“你要燙死我啊”程立舉手投降，論硬怼，他真怼不過小北，每次都輸得稀裏嘩啦。“吹，您老繼續，吹沒了我就把勺吃了。”然後他笑呵呵的張嘴把小北狠歹歹塞過來的粥喝的一粒米湯都不剩。程立傷着所以吃得不多，剩下的粥和鹹菜都被小北打掃進肚子裏。
程立覺得他輸了，但是在旁人眼裏這叫做寵溺。老三以前覺得老大和大嫂關系不好，在公司裏話不多，而且還一直聽聞大嫂在外面有情人。現在看來他們感情很好，連粥都共吃一碗，他看着都覺得高興。老三識趣的退了出去，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程立的傷本來就沒有傷到髒器，他本身體格又好，再加上小北的精心照顧，沒幾天他就能自己下地了。
“再過兩天你就能出去透透風了，我給你收拾收拾。”程立頭發胡子都長長了，顯得人頹廢又憔悴，所以他決定給程立刮胡子剃頭。“行啊”程立也想精神精神，要不然他真像小北他爹了。
小北扶着程立的下巴，一點一點用刮胡刀給程立刮胡子，雪白的泡沫推着細小的胡茬走，弄得程立有點癢。他擡起頭才發現小北的臉和他的臉距離非常近。衛生間昏黃的燈光照在小北的長睫毛上投射出小小的陰影。他真好看，就算離這麽近也不會走形，甚至看不見毛孔，只有燈光映出的小汗毛和胡茬。他皺着眉頭，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手抖了劃傷自己，手汗蹭在自己的下巴上很溫暖。不知道是不是衛生間燈光的原因，程立覺得自己看小北都仿佛鍍着金，整個人都鑲了金邊。
“搞定。”小北放下刮胡刀，捧着程立的臉，滿意的欣賞着自己的作品。他沒想到程立會突然湊近他，他趕緊轉頭，程立臉上的剃須泡沫蹭到了他的臉上。
程立是想親他的，剛才他确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小北躲開了，他也就恢複了理智。他和向東已經在一起9年了，還領養了一個孩子，雖然孩子他不太同意養，也沒上過心，但是他和向東多年感情不是假的，就算兩個人現在完全生活在兩個世界，他們仍然是一對情侶。而小北，程立四年前還給他開家長會，在他的試卷上簽字呢？他是家長，不能對孩子發情。更何況小北從來沒有在清醒的狀态下承認過喜歡他。
僅僅兩秒鐘，程立就恢複到了小時候的狀态，他又擠了一些泡沫，給小北塗得滿臉都是，然後得逞般的放聲大笑。
“笑個屁啊”小北不爽，抹了一把臉上的沫子朝程立臉上抹了過去。兩個人在衛生間裏玩了一陣泡沫，直到兩個人都開始喘氣。衛生間裏狹小的空間瞬間就顯得不夠用了，變得昏暗又局促。
“我給你剃頭吧。”小北突然說。
“你還會剃頭？”程立不記得小北有這手藝。
“瞎JB剃呗，反正剃殘了，砢碜的是你又不是我。”
這孩子又憋着壞呢？程立知道他要糟踐自己，但是也沒反對，他們這樣親密的接觸本來也不多，他還挺珍惜的。
當小北拿出電推子的時候，程立一抖。卧槽，他怕這個，他從小就對電推子的嗡嗡聲過敏，電推子每次接觸他的頭發他都會哆嗦。
“卧槽，老子來不了這個，快拿走。”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東西啊。”小北壞笑着靠近，“終于被我發現了。”
小北以為程立在逗他，因為他從小到大就沒見程立怕過什麽。但是他用電推子推了一下才發現，程立好像真的怕這個動靜，聲音一靠近他就哆嗦。但是小北沒有準備別的剃頭工具，只好用一只手從前面環住程立的肩膀，按住他不讓他亂動，然後給他剃頭。
程立不動了，顯然小北的半個擁抱占據了他全部的心，他忘記了自己害怕電推子，專心享受小北這個吝啬的擁抱。
不一會，小北松開手，電推子的聲音也停了。程立回過神來，擡頭照鏡子，才發現小北給他剃了一個禿瓢。
“你TM就糟踐我吧。”程立摸了摸自己只剩下一層毛茬的腦袋，無奈的笑了。他真的拿小北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北也上手摸程立的腦袋，一邊摸一邊得意的說：“多帥啊，你沒聽說嗎？敢剃禿瓢的人才是真帥哥。”
“那哥都這麽帥了，你就沒點表示？”
“表示個屁啊，我對你表示的夠多了。”說完，小北有些尴尬，好像無意間暴露了自己一般。然後，他低頭默不作聲的攙着程立回病床上躺着。
又過了兩天，程立恢複得不錯，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小北也終于可以出去透透風了，他準備去附近的飯店給程立買點好吃的。程立不放心他一個人，就讓老三陪他。沒想到兩個人剛走出住院樓，就碰見了和護工一起遛彎的劉震。
劉震一看到小北，就推開護工，自己一瘸一拐的向小北走來。
“有空說兩句沒？”
既然迎面撞上了，小北也不想撅了劉震的面子，就跟着拄着拐杖的劉震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看你恢複的不錯，氣色也挺好。”小北合計着既然來了也不能幹站着，就沒話找話唠。
“沒你好，又換人了，那我這頓打算白挨了。你是不是沒有老爺們就不能活了，啊？”劉震松開拐杖，抓着小北的胳膊越握越緊。他心裏想說的并不是出口這些個烏七八糟的話，只是他心裏太氣也太愛小北，一見面就像火山爆發，開始口不擇言。
小北苦笑了一下，感情他說這兩句話說的就是為了侮辱自己。“今天你怎麽說我都聽着，就這一次，以後你要再敢侮辱我，別怪我不念舊情。”小北以為自己在劉震心裏形象還可以，畢竟曾經生活在一起，百年修得共枕眠，兩個人做不成情侶也不想成為仇人。但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在他心裏自己就TM是一個“萬人騎”。
“舊情？我TM怎麽不知道你啥時候對我動過感情。”劉震的手勁越來越大，簡直想把手指按進小北的皮膚裏
“沒有，你TM還不撒手。艹尼瑪，你給我撒手。”小北管不了那麽多了，不想再和劉震糾纏下去，硬是掰開了劉震的手指，使勁抽出手臂走了，就算餘光看到劉震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也忍着沒回頭看一眼。
劉震頹然的坐在地上，看着小北離去的背影，揮起一拳砸在地上。
小護工把他扶起來，拍掉他身上的浮灰勸他：“你們有什麽解不開的誤會，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說。他對你就不錯了，每天都來看你，每次都在門口站上一會才走，叫他進來看他說怕弄醒你。又舍得花錢，成天讓我給你弄好吃的，要不你哪好的這麽快啊，什麽氣差不多就得了。”
“有你雞毛事，那麽多廢話。”他能住在單間病房，吃補品，他知道都是小北拿的錢，有時候小北來看他他也能感覺到，所以他放不下，想不通為什麽一見面小北就變得那麽絕情。
“那瘸子是你老相好？夠锉的，比老大差遠了。”老三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說，還附帶一臉的不屑。聽說“大嫂”挺小的時候就跟了老大，沒想到還有這麽一位，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再敢說他一句不是，馬上給我滾。”剛才劉震這麽對他的時候，小北也把劉震在心裏罵了個遍，但是他絕對不許別人說劉震的不是。
“得，你當我沒說過。”老三也不再說什麽，畢竟他是外人。
東西買了回來，程立已經好幾天吃過大米粥鹹菜以外的東西了。猛然一見到正常飯菜自然是胃口打開。等到他把肚子劃拉飽了才發現小北面前的東西一口沒動，人也不知道合計啥呢。
“見完劉震就成這逼樣了？”
小北回過神來，看來剛才在院裏那出讓程立看見了，看見就看見吧。小北也沒說什麽，低着頭研究着怎麽把自己的那份吃的消滅。
“你也真能整，居然把我和他弄到一個醫院來。”程立現在對劉震已經沒什麽厭惡了，那天如果不是劉震，小北還不定被那些背叛了臭蟲怎麽的了，但是這麽住一個醫院裏要真遇上了也怪別扭的。
“我們的點，就這一個，你們一個槍傷，一個毆打傷，我給你們放別的醫院，人家醫院報警怎麽辦？”小北比程立更不想再和劉震照面，他不想再被劉震拿刀子一樣的話再紮上一遍，他沒那麽犯賤找抽。“你要是膈應，我明天把劉震的住院費斷了，讓他滾。”
“我無所謂，我就是不想看你不開心。”程立其實知道小北心不在劉震，兩個人分都分開了，劉震現在什麽德行他真不在意。
“你住院才讓我不開心，天天聞消毒水，我鼻子都快不好使了。”
程立伸出手，去捏小北的鼻子，一臉探究和寵溺的表情。“手感不錯，不像不好使的樣。”
“這樣要是讓你手下看着，看他們誰還服你。”小北趁程立松勁準備再捏的時候，低頭把鼻子整了出來，整不明白這玩意有什麽好捏的，又不是夾子或者彈簧。
“就是讓他們看見，能怎麽地，誰再敢紮翅下場只會比黃毛更慘。”程立從來不怕下面的人反水，道上的人總有些不甘心人下的，他當年也是從底層幹起，靠反水起家的，只不過他不屑用下三濫的手段。這次他一個人幹掉了黃毛全組，手下應該會老實很長一段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