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班小松像只蠶寶寶,整個人蜷縮,再把被子全部卷在身上,只露出一個頭,深陷在軟乎乎的枕頭裏,頭發睡得都翹起來一撮,嘴巴無意識地張着。

“班小松!”

班小松皺了皺眉,好像是邬童的聲音,只當是做夢,翻了個身,砸吧兩下嘴,繼續睡。

“起床了。”

班小松有一團無名火,被子被扯走了,就抱着枕頭,眉頭才舒展開來。

“班小松,你該起床了。”

班小松無意識地握住了一樣東西往自己這邊一帶,終于安靜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班小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邬童正躺在自己的面前,“邬……童?!”

“班小松,你知道現在幾點嗎?”邬童紅着臉,大概是被氣的,舉着手表給班小松看。

“十點?”因為剛醒,班小松的大腦還不能良好運作。

“十一點了!”邬童坐了起來,“你跟我約的可是上午十點。”

“什麽?”班小松突然想起來今天是自己好不容易死纏爛打外加生病可憐的份上,才讓邬童屈尊纡貴地教自己打棒球,“鬧鐘怎麽沒響呢?邬童你也不叫我起來!”

“我叫了啊!是你自己不起來。”邬童喊道。

班小松一會兒沖進浴室刷牙洗臉,一會兒跑出來拿衣服,來來回回地跑,而邬童就坐在班小松的床上,看着手機,時不時地說道,“五分鐘過去了。”“又五分鐘過去了。”

班小松被邬童喊得心焦,拉着邬童就往門外跑,連班母喊他都沒有理會,“邬童,我們今天學什麽?”

“你還是先吃早飯吧。”班母剛剛把早飯塞給邬童,一只手操控車把,另外一只手把三明治遞給坐在後座的班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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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班小松還沒來得及道謝,結果車子颠簸了一下,讓他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邬童連忙把車停下來,“你怎麽了?”

“沒事,嘶,不小心咬到舌頭了。”班小松笑道,碰到傷口的時候,臉不禁扭曲了一下。

“把嘴張開。”邬童捏着班小松的下巴,仔細地看着舌頭。

邬童驟然的靠近,班小松躲閃不開,下意識地抓緊邬童的衣角。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啊……眼裏滿滿的都是自己,班小松都不知道看哪裏才好,不知所措。

“你過會兒吃東西的時候小心一點。”邬童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松開了自己的手,眼神飄忽。

班小松點完頭,才想起邬童看不到“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着邬童的後背,不知道他的表情,應該是沒有聽見。這是班小松第一次坐在自行車後座,是夏天的風,和煦的太陽,美味的三明治和一個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背,并不寬厚,卻似乎可以擋住他面前的一方天地。班小松忽然有些嫉妒,那些曾經有可能坐在這個位置的人,生着悶氣,大口大口地吞咽。

“到了。”邬童說道。

“對了,邬童你今天準備教我什麽啊?”班小松問道,“是投球嗎?還是……”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嘴不疼了。”邬童無奈地說道。

“@#¥%”班小松興奮地指着邬童的後面。

“……你說話吧。”

“是尹柯!”話音剛落,班小松就把邬童抛在原地。

“家裏邊管這麽嚴,還敢出來。”

“你們兩個之前認識啊?”班小松跑到一半,發現把邬童落下了,以免被罵,又折返回來,就聽到這句話。

“沒有。”邬童看上去挺不高興的樣子。

“尹柯!”班小松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糾葛,只覺得同學之間誤會要解開來。

“小松,下午好。”尹柯正在畫畫,回過頭看,正是班小松和邬童。

“你在這兒幹嘛呢?”

“畫畫。”

“你畫的這什麽呀?”

“你覺得是什麽?”

“班小松,還不過來。你已經遲到了兩個小時。”

“來了來了。”班小松扭過頭喊道,“尹柯,等我練完再來找你。”

“把左腳擡起來,雙手舉起來,下來一次,十個俯卧撐。”

“啊——”

“二十個。”

邬童看着班小松的動作,慘不忍睹,用手去矯正,“腿打直,身體放平,腳用力。”

“走開走開,這裏要訓練了。”江狄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說你呢,怎麽不讓開?”

“尹柯被找麻煩了。”班小松只看到江狄動手拉尹柯,對方那麽多人,只怕會仗勢欺人。

“你在幹什麽?”班小松一把推開江狄的手,站在尹柯和江狄當中。

“喲,這不是小熊隊隊長嗎?”江狄一拍腦袋,“哎呀,我給忘了,聽說你們棒球隊被解散了,就不能叫你隊長了,該是傻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小松捏緊雙拳,指關節發白,下一秒就要揮到江狄的臉上。

“怎麽?還挺兇?”江狄毫不留情地嘲笑,推了班小松一下,“就你這小身板,回家好好練練。”

“江狄,這不是中加,你收斂一點。”邬童把班小松護在身後。

“關你什麽事。”江狄看了一眼邬童和班小松,笑道,“的确,和你這種總比你出點事就轉學的懦夫,也就這種連棒球隊都沒有,還總是弄財政危機的破學校适合你。”

“江狄,我警告你,不要在這裏鬧事。”

“我早就看不慣你這幅優越感極強的嘴臉,以前我讓着你,是看在隊友的份上。現在你都轉校了,我就不必和你客氣。”江狄冷哼一聲,走到班小松的身邊,抛着手中的棒球,“棒球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玩的,你們是在過家家嗎?”狀似無意地踩了班小松一腳,來回碾壓,“不……”

班小松還未來得及反抗,邬童直接沖上去對着江狄的臉就是一拳。在江狄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人摁在地上,腳一跨,江狄除了護住自己的臉,根本沒有辦法反抗,奮力掙紮。

一切發生的太快,班小松想要阻攔,卻發現自己的腳根本沒法動,被尹柯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這時候就不要添亂了。”

“诶。”班小松只能坐在樹底下,遠遠地看到陶西,“陶西!老師!教練!”

銀鷹隊的隊員全部沖上去幫忙,都不是邬童的對手,越是拉越會讓江狄被打得更慘。

“你們這群人不好好讀書,打什麽架?是想我把視頻發給你們教練是不是?”陶西拿着一個手機,對着江狄一個勁地拍,把中加隊都吓跑了。

“你們沒事吧?”陶西問道。

尹柯搖搖頭,邬童也搖搖頭,看着班小松,就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把鞋脫了,讓我看看。”陶西說道,可還沒有脫下來,班小松緊咬嘴唇,臉色發白。

“我現在送你去醫院。”陶西一看便知狀況不對,對着邬童和尹柯說道,“你們早點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過去。”邬童一把抱起班小松。

“這件事因我而起,更應該和你們一起過去了。”尹柯說道。

“好好好,那就一起走吧。”

“還好只是皮肉傷,在家裏好好休養一陣。你們自己想怎麽把這個事情解釋給班小松爸媽聽。”陶西把車停在店面稍遠的地方,對着班小松邬童尹柯說道。

“沒事的,就說我摔了一跤,崴到腳了。”班小松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仿佛剛剛在醫院抹藥的時候,殺豬般的叫聲不是他發出來似的。

“行,你們兩個就送他回去吧。”陶西說道。

“陶老師再見。”班小松揮揮手,被邬童和尹柯一人扶着一邊。“前面就到了,你們兩個都記得了,我打棒球的時候,把腳崴了,什麽打架,什麽中加隊都不存在,知不知道?”

“知道了。”尹柯回答道,“今天謝謝你啊,小松。”

“大家都是朋友嘛。”班小松笑道。

“打架很光榮啊。”邬童不屑地說道。

“不光榮不光榮。”明明是你先動的手。

“我先進去了。明天學校見。”班小松一跳一跳地回去了。

果不其然,一回到家就被盤問,好在班小松瞞過去了,看着這個包的跟粽子似的腳,長嘆一聲,往後一趟,今天發生了好多事。不知道邬童為什麽轉來月亮島,不知道邬童和尹柯以前到底認不認識,不知道陶西到底厲不厲害,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重建棒球隊,太多的疑問讓班小松有點犯困。

陷入沉睡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邬童的懷抱,暖和得就像在冬日太陽曬過的被子,有些貪戀,舍不得放開。

班小松懵懂地明白,一如既往地想要得到答案,卻不小心把自己放在一個無解的處境當中。

這已經不是邬童第一次到班小松家,上一次來還是因為班小松生病了,邬童放心不下便來看看。今天來是因為答應了班小松教他當棒球,打了無數個電話,在門口左等右等還不來,居然把班母等來,讓他直接進去叫班小松。不善于應對長輩的邬童就這麽進了班小松的房間,果然在睡懶覺。

“班小松!”

班小松皺了皺眉,翻了個身,砸吧兩下嘴,繼續睡。

“起床了。”邬童扯掉班小松的被子,上衣被卷起來,露出白皙的腰,下身只穿了一條黑色的平角褲,渾圓的屁股包裹其中,強烈的色彩反差,讓邬童呆站在原地。

愣了幾秒,邬童終于反應過來,把被子給他蓋好,深呼吸,拍着班小松的臉,“班小松,你該起床了。”

班小松的反應和邬童想的完全不一樣,竟然握住邬童的手,睡着得人手勁怎麽這麽大!一個不察,邬童就倒在班小松的床上,再一轉身,就和班小松面對面躺着。平常咋咋呼呼的班小松睡着的時候,意外的可愛。邬童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不想打擾他睡覺,心砰砰在跳。這已經是第二次握着班小松的手,上次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邬童沒法思考,他應該站起來,把班小松叫醒,而不是躺在他的床上,看着他的側顏,甚至還有想用手摸的沖動。

“邬……童?!”

“班小松,你知道現在幾點嗎?”邬童被吓了一跳,故作鎮定,舉着手表給班小松看。

“十點?”

“十一點了!”邬童放開了班小松的手,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坐了起來,“你跟我約的可是上午十點。”

“什麽?”班小松說道,“鬧鐘怎麽沒響呢?邬童你也不叫我起來!”

“我叫了啊!是你自己不起來。”邬童看着班小松跑來跑去,絲毫沒有想要幫他的想法,只覺得這樣過一整天也很好。

“邬童,我們今天學什麽?”班小松坐在自行車的後座。

“你還是先吃早飯吧。”邬童把早飯遞給班小松。

“啊!”班小松叫到。

邬童連忙把車停下來,“你怎麽了?”

“沒事,嘶,不小心咬到舌頭了。”班小松笑道,碰到傷口的時候,臉不禁扭曲了一下。

“把嘴張開。”邬童眸色變暗,連忙放開手,“你過會兒吃東西的時候小心一點。”

邬童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怎麽了,有許多不應該的念頭,摸臉,陪着睡覺,親吻。這些都不應該存在于他和班小松中間。他的思緒全部被班小松的一舉一動牽絆着,聽到他笑,就會想問什麽好笑,看到他坐在後座,就會想說抱住自己的腰。

瘋了,瘋了。

一切都亂了套。

再次看到尹柯,邬童第一反應是不滿,不滿班小松把自己抛下纏着尹柯去了。他不懂畫畫,沒覺得畫得有多好,但是他懂尹柯,不是個好人。那個畫面要多刺眼有多刺眼,忍不住出聲喊道,把班小松拉過來。

江狄的出現,讓邬童明白原來還可以糟糕成這種地步。對于江狄的挑釁,邬童無動于衷。為了把自己趕出中加,只會在暗地裏弄手腳,如果光明正大,邬童說不定還會高看一眼,正是因為這樣,更加看不起江狄。但是當江狄用那雙釘鞋踩在班小松的腳上,他明确地感知到腦袋裏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斷了,沖動地揮拳,把人摁在地上打,外界發生任何事情已經和他無關了。

陶西出現的時候,邬童才松了手,他都傷在暗處,外人是看不到,卻疼得慌,起碼得在家裏休息個兩三天。不過,在看到班小松傷勢的時候,被血染紅了的白色襪子分外刺眼,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剛剛下手太輕了。

“為什麽轉來月亮島?”尹柯問道。

“和你有什麽關系。”邬童轉身要走。

“那我替小松,問這個問題,為什麽轉來月亮島?”尹柯又一次問道。

邬童一把揪住尹柯的領子,“你想幹什麽?”

“你喜歡上班小松了吧。”尹柯毫不畏懼,輕輕扒開邬童的手,“你表現的太明顯了。但是,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吧,轉學生邬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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