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許是這一個月過得太像一個夢,即便打開了這個寶盒,班小松依舊給自己織夢,自我安慰那裏面存放的不過是邬童初中棒球隊的回憶,并不是只有尹柯,刻意地忘記。再說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栗梓,他們倆有好多合照全部都放在五鬥櫃裏的一格了。總不能說他和栗梓有不正當關系吧,一個整天粘着邬童,另一個跟着沙婉。
愛情這東西比泡泡還脆弱,一不留神就會破滅。
早已有了裂痕的愛情,從前的約定變得蒼白無力,最後只會成為灰塵,一吹即散。
“你最近怎麽了?”
“我沒怎麽,可能因為棒球隊的事情最近累到了吧。”
“不要硬撐,有我陪着你,我們一定會拿冠軍的。”
“好,要不然你這個王牌投手的稱號就不保了。”
“我也不在乎。”話筒那邊傳來電話鈴響的聲音,“你等我一下。”
班小松翻着手中的雜志,突然就聽到邬童急促的喘息聲,“我突然有點事,過會兒打給你。”
話音剛落,就挂了電話。
班小松本來是不在意的,聯想到那日看到的盒子,想要再打電話過去是不是尹柯發生了什麽事。放在電話圖标的上移到了location這個應用軟件,班小松的神色晦暗不明。
這個軟件還是邬童給他下載的,是一個情侶軟件,在兩個手機都開定位這個功能的前提下,就能知道對方的實時位置。當初裝這個軟件的目的,還是因為邬童怕班小松背着他一個人偷偷練習棒球。
最後,班小松閉着眼睛,點開了location,邬童的位置一直在移動,穿上衣服,定位停在了一個棒球場。
“媽,我出去一趟。”班小松記下地址,把手機扔在床上,騎着車,不停地張望,深怕被邬童看到。
一進去,就看到遠方有一黑一白的身影,班小松走在他們位置的後五排,貓着腰,确保自己能在離他們最遠的位置且能聽到對話的地方停了下來。班小松坐在地上不自覺地屏氣,靜靜地聽着兩個人不熟的過往。
“既然你想一輩子都被你媽管,那就繼續下去。畢竟我們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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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眷戀的是那個球場,是和你打棒球的時光,因為那代表自由。”
“哼,唾手可得的冠軍就這麽跑了,是挺值得紀念的。”
“你在怪我。”
“當初你解釋清楚了,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當時的我們太傻。”
“只有你而已。”
“你就不怕有一天小松知道我們曾經的關系?”
“好同學和好隊友而已。”
“說得好像我想有你這樣的前男友。”
“彼此彼此。”
之後的話,班小松已經聽不進去了。其實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不願意去面對而已。
即使沒有被兩個人發現,下意識的,班小松想要逃。腦袋一片空白,騎車的時候,都沒有注意迎面而來的電瓶車,一下子連人帶車倒在地上,膝蓋和手臂都擦破了皮。
騎電瓶車的人連聲對不起,還要送班小松去醫院,卻被他拒絕了。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聽進去,從後門進的家,這樣可以避開班父班母。班小松不想解釋自己這一身傷是怎麽來的,用蓮蓬頭沖洗着傷口,再找出家裏的醫藥箱。
生理鹽水澆在膝蓋上,隐隐作痛,傷口的周邊已經有了烏青塊。手臂上的傷口看上去更加吓人,感覺火辣辣的,仿佛被灼傷。小臂上一大半的皮膚都被搓掉,血肉模糊,還有小石子附在上面。
班小松面色發白,淚盈于睫,分不清是手疼還是心痛,已經麻木。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緩沖期,班小松又沒有那麽難過。可他好像被邬童寵壞了,這點傷口放在以前,班小松才不放在心上,現在就想打電話跟邬童抱怨,聽他罵了兩三句又說大段語句哄自己,看他恨不得痛在自己身上懊悔的表情,然而他在陪離家出走的尹柯談心。
有一瞬間,班小松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打了這通電話,邬童會立馬飛奔到他家,但他不敢賭。
以前的一切都說的通了。
為什麽邬童不喜歡自己提起尹柯。
為什麽邬童總是在尹柯面前對自己有着極強的占有欲。
為什麽邬童知道尹柯打棒球很好。
……
先前被愛蒙蔽雙眼,這麽不言而喻的事情都能視而不見。邬童一定覺得當時的自己很可笑,可他就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如果邬童不提分手,他想他願意裝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為了朋友尹柯,為了戀人邬童。
愛一個人真的好難。
他們已經分手,邬童是愛自己的。
班小松這樣想道。
“媽,我明天能不去學校嗎?”
“怎麽了?”班母回過頭,擔心地看着班小松,“身體不舒服嗎?”
“最近棒球訓練的太累了,我想在家裏休息。”
“喲,是不是感冒了?”哭過之後的鼻音和時不時流下來的鼻涕都讓班母以為班小松生病了。
“大概吧。我明天就在家裏休息一天,別傳染給同班同學。”
“快上樓休息,媽媽這就給陶老師打電話請假。”
回到房間的班小松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邬童,翻過來,沒有看見。他今天哪裏都沒去,一直等着電話就睡着了。
“你最近怎麽了?”邬童擔心地問道。最近班小松似乎總是避開他,提早到校,下課就睡覺,除了吃午飯的時間幾乎沒有辦法和他說話,而且身邊還總是會有棒球隊其他隊員。
“我沒怎麽,可能因為棒球隊的事情最近累到了吧。”
“不要硬撐,有我陪着你,我們一定會拿冠軍的。”邬童有些吃醋,早知道當初就不幫他重組棒球隊了。
“好,要不然你這個王牌投手的稱號就不保了。”一如既往輕快的聲音,讓邬童放心下來。
“我也不在乎。”邬童笑道,突然客廳裏的座機響了,“你等我一下。”
“喂?”邬童家的電話就是個擺設,就連王秘書也是選擇打他的手機而不是座機,居然現在響了,不會是詐騙電話吧。
“是邬童嗎?”
“是我。”邬童驚訝地看着顯示屏的號碼,居然是尹母的手機。
“邬童,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尹柯在哪裏啊?”
“怎麽了嗎?”
“他離家出走了,我都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阿姨,你別急,我現在幫你去找。”邬童挂了電話,跟班小松道歉,本想直說,但是之前一直都是他和尹柯不熟,現在突然改口解釋起來也麻煩,“我突然有點事,過會兒打給你。”
“你果然在這裏。”邬童坐在了尹柯旁邊,仰頭喝水,順便給尹母發短信。
“你怎麽會在這兒?”尹柯驚訝地看着邬童。
邬童擦了一下嘴角,“還不是因為你媽給我打電話。”
“……”
“看在我犧牲了跟小松打電話的份上,告訴我當年為什麽退出棒球隊。”
“你到底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氣我的?”尹柯笑道。
這不過是一個望子成龍的故事,以為是對孩子好其實不然的家長。除去特長生,比如音樂美術體育等,對于普遍人來說,學術成績很重要。好的成績意味着好的大學,好的大學意味着好的實習機會,好的實習經驗意味着好的工作,好的工作意味着好的工資,好的工資意味着衣食無憂。每一個環節都是一個淘汰,最後脫穎而出的人自然是好中之好,無形之間分出了等級。
有人會說這不公平。
優勝劣汰,就是這麽簡單。
的确有人憑天賦就可以,但是大部分人靠的還是後天的努力,不巧的是尹柯屬于後一種人。尹母希望尹柯可以變得更好,接受西方的教育,無情地剝奪了尹柯喜歡棒球的權利,卻忘了西方最重要的教學理念,成為一個人,完整的人,而不是只會讀書的機器。
“既然你想一輩子都被你媽管,那就繼續下去。畢竟我們不熟。”邬童不會說,他其實有些羨慕有媽的感覺。
“我眷戀的是那個球場,是和你打棒球的時光,因為那代表自由。”尹柯突然說道。
“哼,唾手可得的冠軍就這麽跑了,是挺值得紀念的。”邬童想到微弱的分差輸掉比賽,心裏依舊不甘。
“你在怪我。”
“當初你解釋清楚了,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當時的我們太傻。”
“只有你而已。”
“你就不怕有一天小松知道我們曾經的關系?”
“好同學和好隊友而已。”
“說得好像我想有你這樣的前男友。”
“彼此彼此。”
“小松看上你哪裏呢?以我和小松認識的時間來看,我覺得我哪裏都比你好。”
“你怎麽就不死心!”邬童立即翻臉,“我警告你,離他遠點,他是我的!”
尹柯雙手攤開,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還想說兩句,就看到遠遠而來的父母和陶西。“爸。媽,陶老師。”
邬童對于之後的家庭倫理劇沒有任何的興趣,一看手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不知道班小松睡了沒有。打了兩三個電話,都沒有人接,只能明天去學校給他賠禮道歉。
不曾想過,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在無意間錯過。
我以為的,從來都不是我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