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睜眼到了天亮。

班小松以前只覺得這是個矯情的想法,人怎麽可以抵擋住生理上的疲憊,然而他卻毫無睡意。偶爾的翻身還會壓到手臂上的傷口,膝蓋上的藥膏時不時還會黏住被子,一扯就會給破皮的地方造成二次傷害。

桌上的電子鐘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了,早自習剛剛開始,邬童應該已經發現自己不在學校了。可他真的非常不想見到邬童,直到現在手機還在抽屜裏,說不定沒電了。

“松寶寶。”班母悄悄地推開門,手上端着一碗粥,“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我先去洗臉刷牙。”班小松知道班母識破了他在裝睡也沒有賴床。

“穿上襪子,這樣會着涼的,倒是知道穿長袖長褲睡覺了。”

“知道了。”班小松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之所以穿上長袖長褲,還是因為遮蓋身上的傷。剛剛在班母面前裝出一副走路正常的樣子,實在是太疼了,右腳的膝蓋根本不能彎曲,每走一步都覺得在被針紮。

“你怎麽才吃這麽一點?”

“實在是吃不下了,放旁邊我過會兒再吃。”班小松象征性地喝了兩三口,小半碗都沒有,看上去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

“你老實跟媽說,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媽媽?”

“沒有。我只是身體不舒服。”

“不管是你談戀愛了還是和朋友吵架了,爸爸媽媽都很樂意聽你的傾訴。如果你覺得告訴媽媽不太好意思,就告訴你爸爸去。不要把事情瞞在心裏面。”班母摸了摸班小松的頭,把粥拿下樓,“等你什麽時候想吃再告訴媽媽,冷掉的粥吃下去身體會不舒服的。”

“好。”

等班母關上了房門,班小松如同一只洩了氣的氣球,自暴自棄地靠在靠枕上,臉上的微笑再也撐不住,倒是突然覺得有些困。

睡着前最後的一個念頭,不知道邬童現在怎麽樣了。

聽不清邬童說了些什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無視了自己懸在空中的手,怎麽也追不上。邬童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前方,而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心有不甘,卻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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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

“別走。”

“別……走啊。”

“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班小松好像聽到了邬童的聲音,手突然被握住,被一個溫暖的氣息所籠罩。他想看看這是誰,睜開了雙眼,竟然真的是邬童。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班小松牢牢地抱住了邬童,埋在他的肩窩處,眼淚止不住地流,時不時發出嗚咽聲,仿佛把昨天的彷徨,恐懼,氣憤都發洩出來。

邬童拍着班小松的背,“剛剛是做噩夢了嗎?別哭了,我一直都在呢。”

結果,班小松哭得更兇了。

“告訴我怎麽了?誰欺負你了?”邬童想把班小松從自己身上拔下來,握住他的左手手臂。

“別碰我。”班小松如驚弓之鳥,右手捂住左手。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邬童圈在懷裏,彈了開來,碰到了膝蓋,險些就要跌倒床下,被眼疾手快的邬童抱住。

邬童把班小松的褲子卷起來,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傷口,臉色變得難看,“這怎麽回事?”

班小松想要把褲子放下來,卻被邬童阻攔,“就,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可真是厲害,走在馬路上摔成這副樣子。”邬童一撩左手的衣袖,被白色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臂,“老實交代。”

“就是摔了一跤。”班小松偏過頭,總不能說是昨天跟蹤邬童的時候被車撞。

邬童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讓班小松斜靠在床上。

“你要去哪裏?”班小松緊張地問道。

“拿毛巾給你擦臉。”邬童沒好氣地說道。

“哦。”班小松百無聊賴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剛剛實在是太丢臉了。本來還以為明天才能見到邬童,卻忘了他知道家庭地址,可以找上門,而班母肯定會放他進來的。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尹柯沒有和他一起出現。

眼睛猝不及防地就被蒙上了,微微發燙的毛巾,眼眶有些發酸。“我自己來就好了。”

“都受傷了,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一個星期不許打棒球。”

“憑什麽啊!”

“兩個星期。”

班小松知道再争下去,只怕一兩個月都不能打棒球,不滿地撅起嘴。

“你藥換過了嗎?”

“還沒有。”

邬童把醫藥箱放在床上,拆掉了班小松小臂的紗布,把藥膏擠在傷口處,用棉簽棒均勻地塗開,再包上新的紗布。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要是對我差一點,我就可以早早地斷了念頭,不讓自己那麽痛苦。你的溫柔就像深不可測的海洋。表面上波光粼粼,風平浪靜,清澈見底,被吸引了之後,就會被漫無邊際的潮水包圍,一點,一點,缺氧致死。

“笨蛋。”邬童敲了一下班小松的額頭,“我是你男朋友,不對你好對誰好。”

“你幹什麽?”班小松從自己的思緒裏醒來,發現邬童把上衣脫了。

“你自己看看。”邬童把衣服丢在班小松的身上,自己從他的衣櫃裏拿出一件衛衣套在身上。

摸上去濕濕的,還是一大片,占據了整個肩膀。班小松一下子臉紅了,都是他剛剛哭過的痕跡。

“到底怎麽一回事?”邬童給班小松蓋好被子,坐在床邊,“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不去學校,還把自己弄受傷了,不解釋解釋?”

“那你說說看你昨天去幹什麽了,也沒見你打給我電話。”班小松色厲內荏。如果邬童坦白,那他就把昨天的事情原本地告訴邬童。

“昨天陶老師跟我說棒球隊的事情,聊晚了,給你打兩三個電話,你都沒接。”

“原來是這樣。我昨天搬材料的時候,沒看好路,摔了一跤。”班小松半垂眼簾,掩去眼裏的自嘲和不屑,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還在期盼什麽。

“以後你可不要單獨行動了,去任何地方我都陪着你。”

“哪裏都可以?”

“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有你,就一定會有我。”邬童抱住班小松,“我真的很怕你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說到做到。”

我也怕,做夢都在怕。

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離了,就再也不要見面了。

“早。”

“早。”

經過昨晚的事情,兩人相視一笑,一切早已過去。

“小松呢?”鈴都響了,班小松還沒有出現在學校裏。

“你不是都和小松一起來學校的嗎?”尹柯道。

“最近沒有。”大概一兩個星期前,班小松就不讓邬童送他上學,說是心疼自己每天早起。

“那你去問陶老師吧。”

邬童點點頭,準備去找陶西,他們班的早自習都是沒有老師看着的,但是不能打擾其他同學。

沒想到,陶西來到教室對着全班同學說道,“今天班小松生病請假,邬童你到時候把作業都給他帶回去吧。”

“好。”邬童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班小松現在怎麽樣。

“你怎麽沒來學校?”

“你生了什麽病?”

“病得嚴不嚴重?”

“快回我消息!!!!”

“我放學來看你。”

邬童總算是熬到了放學,拿起書包就往外跑。

“阿姨。”

“是童寶寶啊,我們家小松感冒了,還在樓上睡覺呢。你今天也早點回家吧。”

“我就是給他帶作業的。”

“那你看看他還在不在睡覺,如果不睡了,你就進去吧。”

“謝謝阿姨。”

邬童悄悄地打開了門,看到他靠在靠墊上以為他醒了,“小松!”走近了才發現班小松還在睡覺,緊皺眉頭,眼下還有黑眼圈。

一看便知班小松沒有好好休息,邬童也不敢輕易動他,只能讓班小松靠在自己身上更加舒服一點。邬童意外地發現班小松瘦了,下巴越來越尖,明明每天都盯着他好好吃飯。

“別走!”

“別走。”

“別……走啊。”

“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邬童湊近了才聽清,立即握住班小松的手,眼尖地發現從袖子露出來的紗布。剛想一探究竟,班小松就醒了。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邬童被班小松一把抱住,就開始哭,拍着班小松的背,安慰道,“剛剛是做噩夢了嗎?別哭了,我一直都在呢。”

結果,班小松哭得更兇了。

“告訴我怎麽了?誰欺負你了?”邬童想把班小松從自己身上拔下來,握住他的左手手臂。

“別碰我。”

邬童心一緊,抓住快要掉下去的班小松,然後把他的褲子卷起來,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傷口,還以為只有手臂上,皺眉道,“這怎麽回事?”

“就,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可真是厲害,走在馬路上摔成這副樣子。老實交代。”

“就是摔了一跤。”

邬童一聽就知道不是實話,看着眼角發紅,臉上滿是淚痕的班小松,嘆了一口氣,晚點再問吧。

“你要去哪裏?”

“拿毛巾給你擦臉。”

“哦。”

邬童把毛巾泡在熱水裏,反複試溫度直到不燙為止。摁下班小松的手,避開他的傷口,專心地給他擦臉。

“我自己來就好了。”

“都受傷了,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一個星期不許打棒球。”

“憑什麽啊!”

“兩個星期。”

“你藥換過了嗎?”

“還沒有。”

邬童把醫藥箱放在床上,拆掉了班小松小臂的紗布,把藥膏擠在傷口處,用棉簽棒均勻地塗開,再包上新的紗布。看到觸目驚心的傷口,邬童恨不得替他去受傷,摔在地上會有這麽大面積的擦傷嗎?又氣又惱,這麽大一個人還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笨蛋。我是你男朋友,不對你好對誰好。”

說完,邬童就把上衣脫了,身上濕噠噠的實在是太難受了。而且還是眼淚鼻涕的混合物,一下子潔癖就犯了,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幹什麽?”

“你自己看看。”邬童把衣服丢在班小松的身上,自己從他的衣櫃裏拿出一件衛衣套在身上。

“到底怎麽一回事?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不去學校,還把自己弄受傷了,不解釋解釋?”邬童掰着手指跟班小松算總賬。

“那你說說看你昨天去幹什麽了,也沒見你打給我電話。”

“昨天陶老師跟我說棒球隊的事情,聊晚了,給你打兩三個電話,你都沒接。”邬童隐瞞了部分的事實。本來在尹柯的父母找到的時候,邬童就準備走了,結果被陶西發現了,把他攔下來,一定要送他回家。在路上,他們就講起了棒球隊。

“原來是這樣。我昨天搬材料的時候,沒看好路,摔了一跤。”

“以後你可不要單獨行動了,去任何地方我都陪着你。”

“哪裏都可以?”

“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有你,就一定會有我。我真的很怕你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說到做到。”

話不能說太滿,未來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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