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一個不太溫柔的吻襲向祝生。

灼熱的氣息将人籠住,少年被緊緊按入懷中。這個懷抱的力度大到幾乎将人揉入血骨,祝生掙脫不了,只得倉皇落淚,而對方的唇舌已然探入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唇——柔軟的、甘甜的。

并放肆品嘗。

“痛。”

唇齒厮磨間,撲簌簌的眼淚打濕了少年的臉龐,他被迫承受這樣的吻,也被迫接受這樣肆無忌憚地攻城略地。呼吸間盡是淡淡的冷松香,祝生咬住對方的舌尖,卻只換來只言片語的停頓:“不要……唔。”

顏色偏淡的唇被濡濕、被亵玩,逐漸浮出薔薇一樣的花色,輕微的喘息在這寂寂夜色中格外誘人。捂住祝生眼睛的手始終不曾放開,而這個吻也不再僅僅滿足于他的唇,一再落向祝生雪色的側頸與漂亮的鎖骨。

直至在鎖骨那裏留下一個克制卻又暧昧的桃紅咬痕,身後的人用指腹蹭去他的眼淚,終于松開了對祝生的桎梏。

祝生回過頭,露臺的燈卻在此刻盡數熄滅,下一秒,就連通往露臺的道路的燈也全然關閉,他并沒能看見來人。雲層遮擋月色,月光微弱,少年的眼睫落下一層淡影,他止住自己的眼淚,眸裏的驚惶失措統統化作盈盈笑意。

祝生輕聲道:“是「嫉妒」。”

他嫉妒了。

司機在九點準時到達鶴汀,祝生沒有再回到包廂,而是給佘已發了一條短信。他用自己不太舒服作為借口,向佘他們已道別,并且提前離開了鶴汀,至于露臺這邊發生過什麽,祝生只字未提。

回到住宅,阿姨張羅着給祝生煮姜茶,祝生坐到沙發上等她,意外瞄見桌子上放着一張財産轉移協議書,裏面的內容大致是江籬把自己手上持有的公司股份與祝共融名下的部分股份一同拱手讓人,并且已經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財産轉移的對象是靳寒川。

“少爺正在關鍵時期,夫人不想打擾你。”管家從樓上下來,應該是知道祝生回家,專程過來收起這張協議書的。他微笑着說:“何況少爺也不懂這些,不如暫時先把公司交給靳先生來打理。”

祝生順從地說:“我知道。”

在五年前的現實世界裏,即使沒有靳寒川的存在,江籬也讓祝生簽下了一份放棄遺産繼承的協議書。她寧可把祝共融與自己持有的股份盡數捐獻給慈善機構,名下的房産留給待在祝家十幾年、盡職盡責的管家,也不肯按照祝共融的遺囑,把這些留給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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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奇怪地問道:“生生,為什麽阿姨是把股份給「傲慢」,而不是給你呀?”

祝生稍微想了一下,笑眯眯地敷衍道:“當然是因為……媽媽不想我分心。”

江籬既可以是繞指柔,也可以是百煉鋼。

她會用舊式的唱片機播放江南小調,而自己穿着淡青色的旗袍坐在梳妝鏡前,低頭輕嗅指間的百合,開在腰身的山茶花雪白,江籬偏過頭,莞爾一笑,歲月靜好;她也會在特定的日子裏穿上紅色的高跟鞋,哼着歌跳完一支舞,又在望向窗臺上的百合花時歇斯底裏。淚水把妝容濡濕,她抽泣着說:“我——從未想過讓你好過!”

江籬在這人世清清淡淡地活了幾十年,終于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她要讓祝生不好過。

時至今日,祝生只聽見江籬叫過自己一次生生。

那時的江籬坐在窗前,單手支着下颔,美人就連愁緒萬千都好看得緊。江籬拂落旗袍上的晨露,淚水漣漣地說:“生生,我想把你爸爸的股份全部都捐給慈善基金會,那裏的孩子們太可憐了。”

祝生彎着眼睛笑了一下,不谙世事地回答道:“好呀。”

阿姨的姜茶煮好了,給祝生端出來,她看見了管家卻沒有吭聲,坐到祝生的旁邊。

茶芽在沸水裏上下翻湧,祝生低下頭抿了一小口,有點燙。他把姜茶放到桌上,阿姨還以為是祝生喝不慣姜茶的味道,忙不疊地問道:“不然再放幾勺紅糖?”

祝生搖了搖頭,“沒關系。”

“你呀。”

阿姨原本是祝共融請來祝家照顧江籬的,但是見了祝生這樣安靜又漂亮的少年,凡事都忍不住照拂幾分。阿姨語重心長地說:“這姜茶你不喜歡,你得告訴阿姨。你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着,人家說什麽都乖乖點頭答應,別人對你是好是壞,你也不肯說出來,這該有多好欺負?阿姨跟你講,會哭的才有糖吃。”

祝生垂下眸,長長的眼睫輕輕顫了幾下,過了許久,他才說:“我會哭的。但是……她只有我了。”

聲音幾不可聞。

接下來的幾天,大概是感冒拖得太久了,祝生連續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他的唇色偏淡,膚色偏白,本不該太顯病氣,但是這樣安靜又柔軟的少年,到底有了幾分病弱的單薄,而他那昳麗的眉眼,照舊是細細雕琢過的精致。

阿姨看着心疼,想方設法地給他補身體,但是祝生的口味是随了江籬的,清清淡淡,少食葷腥,幾乎是——

“不食人間煙火。”

阿姨嘆了一口氣,桌上的清炖雞只碰過幾口湯,她尋思着明天怎麽樣才能把雞湯炖得更爽口些,再一回過神,就見到管家不卑不亢地把一個人請了進來,“傅律師。”

與此同時,系統小聲地對祝生說:“生生,他是「貪婪」。”

祝生擡起頭,走進來的男人身形修長,他穿着白襯衫與西褲,衣扣系到了最上方,而挺直的鼻梁上又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他的頭發一絲不茍地向後梳去,不僅看起來斯文又端方,還有幾分禁欲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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