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說的是真的?隔壁山洞的那只跛腳狐貍現在成仙使了?”

“可不是,當年它被仙家帶走的時候,我就說過它此生注定不凡了!沒料到,這許多年過去,可算證實了我當年所說并無虛假!”

“瞎說什麽!當年到底是誰說它是舔着臉蹬上仙家的床,想要跟仙家來一場露水情緣,被仙家發現後,震怒之下将它帶走,揚言要滅了它?”一個長相俏麗的少女抖露着自己的衣袖,将身上的螞蟻抖了下去,“如今你又換了一種說辭,豈不是什麽好話壞話都由你說盡了?”

“诶!诶!诶!好好說話,好好說話,幹嘛非得把我丢下來?”說話的正是适才被少女扔下去的螞蟻,此刻它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現出了人形。透明的形狀,頭上還帶着螞蟻觸角的象征,看起來分外滑稽,如此怪異的模樣即刻引出了少女輕靈的笑聲。

螞蟻見自己的模樣跟少女相比差了好幾個檔次,馬上就變回了原型。這下它不往少女身上爬了,改道往少女身後所依靠的榆樹上爬,直到跟少女同樣的高度的時候,它才不繼續往上爬,“你別老笑我,我雖然長得不怎樣,好歹也能化形了,不像這株榆樹,多久了,我都還沒有見他有開智的意思。”

榆樹像是聽懂了螞蟻在說他,樹葉抖了抖。

少女靠着的榆樹少說起碼活了有千年之久。遙記得在她還沒有化形之前,這株榆樹就已經在這裏舒展枝葉了。而如今她已經歷了好幾百年,也得以化成一半人形,這株榆樹也從百人可環抱變成了如今千人都抱不過來之勢。

被螞蟻一席話刺激,榆樹抖起了樹葉。方圓幾裏瞬間以榆樹為中心,刮起了大風,霎時間少女漂亮的裙子都被掀了起來,露出紮根頗深的根系。

少女竟是一朵芍藥花!

“我錯了!我錯了!大爺您就別抖了,方圓十裏都起風了!”螞蟻趕忙幻出|人形抓住樹幹,才不被風刮走。

螞蟻的話音剛落,晃動的樹葉也漸漸地靜了下來,周圍的飓風也徐徐緩了下來。這場面就像是榆樹原諒了螞蟻剛才言語的過失。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都這樣了!你還說阿榆沒有開智?”少女理了理被吹亂的妝容,而後伸手拍了拍身後的榆樹,“阿榆,下次螞蟻再這樣說你,你就狠狠地折騰他!”

榆樹像是對少女的囑咐頗為贊同,樹葉發出一陣輕柔的沙沙聲,樹蔭之下透漏下來光斑星星點點。

“整天阿榆,阿榆的……”螞蟻趕忙松開抱着榆樹的手,走下來又變回了原型,嘴裏卻止不住碎碎念,“一點都不好聽!依我看,他遲遲不開智定是受了你這喊法的影響,指不定你哪天管他叫‘榆木頭’,第二天他就幻出形體了!”

說完像是怕榆樹又發飙,螞蟻立馬頭朝下,鑽進土裏去。

少女原本還在細細琢磨着螞蟻的話,眼下一見螞蟻逃亡的姿态,就明白過來。他的話都是故意打趣榆樹!當下即刻笑得不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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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芍芍你還記得跛腳狐貍蹭上的那位仙家嗎?就是那個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家!”螞蟻的聲音從土裏傳上來,他喊得“芍芍”就是芍藥花。

“記得啊!怎麽了?”芍藥特別配合螞蟻。

“你說,那頭跛腳狐貍幹嘛非要上那個仙家的床,不上仙子的床?”螞蟻的聲音悶悶的從地下傳出來。

這個問題螞蟻從來沒有問過,芍藥一下子就被問住了。她垂下頭思考了很久,然後靠了靠身後的榆樹,“诶?你說,這到底怎麽回事?”

“你問他幹什麽?”榆樹還沒有做出回答,螞蟻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估計他連公的母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再說了,你老是叫他,你知道他是公的還是母的?”

榆樹又抖了抖。

“阿榆長得那麽漂亮,當然是……”母這個字眼在芍藥口裏打了轉,“女孩子!”

“切!”螞蟻頗為不屑,“你又知道他長得漂亮?他跟你又不是同類。再說了,誰說漂亮的就是女孩子?那頭狐貍蹭上的仙家不也挺漂亮的?結果呢!人家是男的!”

“你說,狐貍會不會是誤以為他是仙子,所以才……”芍藥腦海突然蹦出一個念頭,馬上就不敢往下說了。這可是大逆不道的想法!芍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好像這樣就能把剛才說出的話收回來。

“你說那只跛腳狐貍為什麽就不是母狐貍呢?”螞蟻的聲音充滿了疑惑,“這樣還說不定日後還能傳出什麽佳話來。”

“母狐貍都呆在家裏生孩子繁衍子嗣,哪有空修煉,成人型的幾乎等于沒有,出來獵食的更沒有了,那頭狐貍就是頭公狐貍,見不見本體都知道的事。”芍藥的一席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螞蟻的頭上,将它腦海裏的幻想統統都扼殺在了搖籃裏。

榆樹撐着寬大的樹冠,全身密密麻麻的每一片葉子都能輪番沐浴在陽光下,期間還不忘透露一點給芍藥。

這麽多年來,榆樹都在暗地照顧着她。每次看她不舒服的時候,都會不經意間分給她一些早上的露水。到了夜間還會伸出根系催生嫩葉呈一定範圍包裹芍藥,給她保溫,不讓她受凍。等到她快要醒的時候,榆樹馬上就會把根系撤離,不讓芍藥察覺。

這朵芍藥花是在榆樹精心照料下長大的。

如今榆樹見她言語神色之中透漏着不開心,他也不開心了。而讓芍藥不開心的始作俑者正躲在土地裏!

那又如何?他也能找出螞蟻!榆樹用根系疏松了周圍的土壤,悄聲無息分出一縷枝丫出現在螞蟻的身後,随即便像捕獵食物的蛇,猛然一擊,将螞蟻層層捆綁,“嘣”的一聲送出土地。

螞蟻在土裏躲得好好,自然而然就放松了警惕,沒想到,突然之間就被什麽東西給捆了起來!

等到破土而出的時候,他頂着被撞到冒金星的腦袋,才看清楚捆着自己的是什麽東西,忍不住就嚷嚷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該死的榆木頭!”這一叫,螞蟻就發現這榆樹還頗有把他舉的更高的意思,“你這是要犯殺孽麽!!”

“阿榆你這是幹嘛?快把他放下來!”芍藥見螞蟻被撞得不輕,馬上出聲制止。

榆樹聽到了芍藥的話,緩緩将螞蟻放了下來,根系也馬上鑽回了土裏。

“我算是明白了!現在連這片土地都不安全了!這個榆木頭若是哪天開竅了,又受了什麽刺激,定會發瘋!到時走火入魔,說不定就把大家全都給滅了!簡直喪心病狂!”螞蟻使勁揉着自己的頭,他可不會忽略榆樹是故意将他撞向有石頭的地方。明明周圍都是松軟的土壤,偏偏他就撞到了石頭!這不是故意是什麽?!

頂開石頭對于榆樹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但偏偏螞蟻是用頭去頂,自然會被撞的滿頭冒金星。看來榆樹也是個黑心的家夥。

任誰平白無故被撞得腦冒金星都不會愉快,芍藥連忙兩頭安慰,好不容易将雙方的怒火都熄滅,她才連連嘆息,“如今附近一片成精的妖都被谷外的小道士帶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輪到我們……”

芍藥言語感慨中,更多的情緒是憂愁和害怕。

“上次仙魔大戰之中,帶頭滅了魔頭不就是跛腳狐貍跟着的那位仙家嗎?”螞蟻見自己藏身之地都不安全了,索性就不藏起來了,坐在了适才害它撞得頭冒金星的石塊上,“那群前來抓妖的小道士都是拜于他門下的。估計他們那一派練的都是這麽一套路路,離開了妖就不行,所以費勁心機也要将它們帶走,一起去修煉。不過,遲早一日這些小道士也是會成仙的,到時候它們就都成仙使了,被帶走的時候高興還來不及,又有什麽可憂愁的?”

榆樹在伸展枝幹曬太陽的時候,不忘看下方芍藥和螞蟻的狀況,它們的所言都一字不落被他聽在耳裏。沒想到螞蟻還會如此端正的安慰着芍藥。

這麽多年,他耳邊聽過的“跟我一起去修仙”的話不下千回,可沒有一次是對他說的。久了他倒沒有像眼下這些小妖們那般對未來充滿憧憬或者憂愁的情緒。

而現在,這一片土地成精的妖越來越少了,來這邊尋妖的道士也越來越少。慕榆聽完下面兩妖的談話,也不在意,繼續伸展着枝桠,努力進行着光合作用。

說來也慚愧,作為一個穿越人士,慕榆不像其它仙俠修真類小說裏描述的那般生活。也沒有穿成個厲害背景的人物,呼風喚雨;也沒有穿成帶金戒指的人物,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更別提什麽呼來喝去的小弟了。只要誰能将他從這株榆樹裏提出來,還他個人形,就算是幫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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