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晉江獨發

慕榆回想起在遺跡中接觸到骨女的時候,骨女談起白栀時的深惡痛絕, 因愛生恨也說不定。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冤有頭債有主, 就算要拉人産生共情, 也該找白栀才對!憑什麽就誰碰鑰匙誰來, 早知道就該和容濯商量, 能不能讓左景雅去拿鑰匙。為什麽就一定要選他才能碰鑰匙?

慕榆還沒有抱怨多久,骨女口中喃喃的話語就打斷了他。

“骨晉楚,你背負的是整個骨族的期望, 怎麽可以淪陷在情愛之中?”骨晉楚并沒有入睡,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突然像是想開了一般, 重整了精神, 心中抑郁之情淡了許多,“師兄發現了你的真身不嫌棄你, 待你一如往日已是大恩,你怎可奢望太多?!”

自言自語完的骨晉楚立刻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在昏暗的房間中行走, 然後推開了一扇門,此時已經入夜, 慕榆看到了滿天的星辰。

沒有想到的是骨女竟然是白栀的師妹, 而且還有一把好嗓音, 說的是人語,并且還有興趣看星辰。

骨晉楚望着天空許久,最後惋嘆一聲, 禦劍到山腰一處。

月色正好。

眼前一身青衫在月下舞劍,花瓣伴随劍氣飛舞,畫面可真好看,還真是人約黃昏……呸!人約月色中!慕榆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禁搖頭,當年白栀在桃花山上過的真不錯。

白栀停下了劍法,看向慕榆,咳……應該說是看向骨晉楚。

慕榆以骨晉楚的視角去看白栀的感覺過于微妙,尤其是白栀此刻的樣子完全沒有他記憶中的痕跡時,感覺更是微妙。

該如何形容這種微妙的感覺呢?

就像突然回到了過去,現下熟悉很久的好友在你所不認識的空間和時間跟你相遇,你看着他熟悉的面孔,卻發現他并不是你所認識的好友。但他就是他,并沒有任何變化。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交叉在了一起……就是慕榆現在的體會。

但他為什麽要有這樣的感覺?本來就是他熟悉白栀,白栀完全不熟悉他啊!慕榆沉默,覺得現在沒有人會比他更糾結了。

“白栀師兄。”骨晉楚在白栀看向她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喚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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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雙眼如深潭幽水,無風無波,毫無情緒波動,“嗯。”兩人相站對立了一會,白栀才接着問道:“這麽晚了……找我是因何事?”

“師兄上次所應承的話可還算數?”骨晉楚對視白栀的雙眼,看着裏面倒印出來的身影是個穿着衣服的骷髅。

嗯?慕榆回過神,順着骨晉楚的視線看過去。難道他們不是在花前月下說些……呃……看着白栀那雙毫無感情的雙眼,慕榆發現他确實腦補的有點過了。

“解除骨族的詛咒是要以整個骨族的性命作為犧牲。”白栀移開了視線,将手中的劍收入劍鞘,“解開,你們骨族所有人都會死,既然如此,解開詛咒還有什麽意義?”

“我們是人……”骨晉楚将手伸出來,白骨森森,“我們不是骷髅。與其世世代代都要背負這樣的詛咒存活下去,還不如解開得到一個解脫!”

“解脫?恐怕這裏面的骨族所有人還得除了你。”白栀負劍而立。

骨晉楚低下了頭,“我知道,想要得到些什麽,就肯定要犧牲掉一些什麽。不管是什麽後果,只要能讓我的族人得到解脫,我都願意承受!”

慕榆看得入神卻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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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将他推進金球裏?!”白決明抱着慕榆趁在萬物崩潰瓦解的瞬間,離開了遺跡,但是慕榆卻陷入了昏迷!

察覺不到慕榆的意識,白決明當即怒視一旁的容濯,見容濯點頭後,他殺意驟現,“你果然知道這其中的淵源,你今天要麽告訴我,怎麽救醒慕榆,要麽就把人頭留下來。”

容濯臉色蒼白,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複,他看了眼趴在白決明後背睡着的慕榆,“白家主真是強人所難。”

“白……白前輩,這裏昏過去的可不止慕道友啊!”蕭書彥适時開口,以強調他後背也扛着一個人,“總不可能左道友的昏迷也是因容道友的緣故吧?”

白決明看了一眼蕭書彥,不打算跟他廢話。一手抱着慕榆,一手拎起容濯的衣領,禦劍就往客棧的方向掠去。

蕭書彥看了一眼死在旁邊的魔猴,地上的血跡在月色下發出了紫灰色的光澤,映照着魔猴怪異的外形。看到此景,蕭書彥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忙帶起左景雅追上白決明的腳步。

“你把他帶到這裏來幹什麽?”白決明禦劍帶着兩人從窗而入,剛把慕榆放置在床上,就見蕭書彥扛着左景雅也從窗處進來。

“嘿嘿……白前輩,畢竟這是慕道友的徒弟……當然……”

“丢出去!”不等蕭書彥說完,白決明就已開口打斷。說完不待蕭書彥有所反應,便掐訣便将兩人從窗口處扔了出去,并在黎浮的法術之上設下了禁忌,嚴防蕭書彥和左景雅進入!

跛腳狐貍蹲在床沿歪着頭看着白決明,然後又慢慢的移開視線,安靜的跟容濯對視。

“身為前輩怎麽脾氣這麽差!”蕭書彥背着左景雅被白決明從窗口扔出去的瞬間,馬上就掐訣禦劍,如今也算是穩穩地落地。

可是現在已是入夜三更,他們被白決明丢出客棧,也不知道該往哪去。蕭書彥又不知道他們幾人休息的位置,總不能讓他背着人,拎着劍,衣裳沾有可疑血跡的模樣去敲客棧的門說“大爺我回來了”吧?!

“咳……”

“咳什麽咳?!”蕭書彥此時是最狼狽的時候,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撞見,只聞咳嗽聲就足夠讓他惱火,等擡頭看到熟悉的身影時,蕭書彥怔住了,“呃……黎師叔。”

“書彥。”黎浮的身形幾近透明,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用符文傳送術過來的,“怎麽會在這裏?”

“為追一個魔猴來到這裏。”蕭書彥整了下衣裳,将左景雅重新擺好姿勢背着,見黎浮的視線放在了左景雅的身上,他解釋道:“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徒弟,也算是……我朋友。”

“魔猴?”黎浮神情肅然,見蕭書彥沒有受傷也就放下了心,看了幾眼他身後的人,便将視線移開,接着說道:“如今白家家主不見蹤跡,魔物橫行,你在外要多加小心,日後再遇到魔就把我送你的符紙點燃。”

至于蕭書彥追殺魔猴時都經歷了什麽,身後的人是哪位朋友的徒弟,怎麽會受了這麽重的傷,黎浮都沒有過問。

蕭書彥點了點頭,然後背着左景雅跟在黎浮的身後,“黎師叔怎麽突然出現這裏?是要去辦什麽事嗎?”

“你爹閉關練劍的時候出了點岔子,提前出來了。”黎浮看了蕭書彥一眼,見這孩子神色不自然,再轉開話題,“我是來給他尋療傷的藥材,恰好星盤上顯示白川鎮中有一株。”

“什麽藥材?”可需要我幫忙?最後一句蕭書彥想到是蕭玉要用藥時,卻怎麽都說不出來,猶豫神色之中避開了黎浮的視線。

“不用擔心。”黎浮透明的手穿過了蕭書彥的發梢,“你爹不會有事的。”見蕭書彥還別扭着,頗有為自己開口辯解的意思,他笑道:“昔日之事已經過去了,你該珍惜的是眼下。你娘若還活着,也是不願看到你們父子鬧得這般。”

“黎師叔,這種安慰小孩子的話就不用跟我說了,我活了百來年,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蕭書彥聞言皺眉,這種開導的話,他早就聽膩了,“到底要尋得是什麽藥材?”

“骨镙花。”黎浮看向蕭書彥,“你對藥材一竅不通,就算它在你面前晃動,你也是當它一株野草給踩了,就不用跟着我來尋了。”

“這名字怎麽這麽難聽。”蕭書彥剛從骨女的遺跡得生逃出來,他可沒有忘記最後看到的是什麽東西!在他們幾人争先恐後沖出來的時候,還有成千上萬的枯骨手從四面八方沖出來想要抓住他們!那場面簡直令人驚駭!現在一聽“骨”字,他就覺得發寒。

黎浮臉上的笑容消散,看向蕭書彥的時候是一臉的嚴肅,“小兒豈懂其中之苦!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

???

蕭書彥一臉茫然的看着黎浮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他說錯了什麽?!至于這麽生氣還甩袖就走?

左景雅聽得清楚耳邊的說話聲音,此刻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一個身影消散,他迷迷糊糊中呢喃了一聲,“黎浮。”

“咦?左道友,你醒了?”蕭書彥剛想的出神,沒有聽清左景雅說了什麽,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追問他。此時見他醒過來,蕭書彥趕緊将人放下來,“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左景雅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好一會才從當下反應過來,手抓住蕭書彥的衣袖,急忙問道:“師父呢?!”

“啧……你怎麽清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你師父?”蕭書彥對于左景雅将慕榆看待的比自己還重的做法,實在感到無語,“你師父還有白家家主罩着,能有什麽事?”

說到這裏的時候,蕭書彥才反應過來,适才黎浮師叔說“白家家主不見蹤跡”?!蕭書彥急忙站起身,望向黎浮消失的方向,有些欲哭無淚,喃喃道:“黎師叔……那個白家家主就在這啊!剛剛就是他把我丢出來的……”

左景雅歪着頭,表示不明白蕭書彥此時在自言自語些什麽。

“啊!走了這麽遠,我都忘了件事!”蕭書彥從自言自語中恢複過來,見左景雅像是在打量着自己,面對雙眼位置蒙着布條的人,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慕道友他們都在客棧,只是……”

“我知道了。”左景雅站起身,向蕭書彥的方向做了個揖,“多謝蕭兄送我到這兒,接下來的路,我自己會走。”

“诶?”蕭書彥原本還打算跟左景雅同行一路,但聽到他這些話之後,只好作罷,“好罷。我也該去看看師叔那邊是什麽情況,總覺得心裏怪異,你……”

還沒有等蕭書彥說完話,他就看到左景雅身形穩妥的向客棧的方向走去,既然走的這麽穩,應該是沒事的吧?

蕭書彥想了一會,就讓左景雅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沒有再跟上去。

“骨镙花……”

骨镙花?

慕榆看着白栀帶着骨晉楚一路潛行來到了魔族,此時他在骨晉楚的回憶裏已經呆夠了百年。

百年的光影都呆在一個人回憶裏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慕榆所想所動都不受自己控制,且最痛苦的是,他一直都能夠感受到骨晉楚的所欲。面對白栀那張跟自己相差無幾的面容,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覺得,再這樣呆下去,他怕是要瘋了。

誰來都好,快把他從這裏帶出去!

“魔晶生長在魔殿西南方,那裏瘴氣環繞,具有腐蝕皮肉之力,我如今已經撐不到那裏去了。”白栀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不變,将眼下兇險的情況說起來,也像是旁人闡述一般,絲毫都不慌亂。

這樣人總是容易讓旁人産生“他無所不能”的崇敬之感。

“師兄帶晉楚從人界一路潛行至此,大恩大德晉楚銘記于心,接下的事情……”骨晉楚的情緒萬千,口中的話語繞了又繞,最後卻說道:“接下來的路就由晉楚自己來走罷!師兄如若是見到晉楚命牌碎裂,就趕緊逃離這裏!”

有關于自己的心事,她卻是只字不提。

慕榆不由得替她松了一口氣。

“好。”白栀拿出了骨晉楚的命牌,兩人确認命牌完好之後,骨晉楚又深深地望了白栀許久,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了躲藏之處。

骨晉楚的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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