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晉江獨發
白栀怔了怔,然後眯着眼道:“這可是你說的。”
“嗯, 我說的。”慕榆想的很清楚, 他的眼神無比認真。但沒有多久, 他又說道:“我知道你不會答應, 我才會這麽說的。”
“怎麽這般肯定我不會答應?”白栀移動了下步伐, 調整了站姿,盡量放松着自己,“你可知道?其實我對你多少都有點感覺。”
慕榆沒料到白栀會說出這樣的話, 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才喃喃答道:“你有命中注定的道侶。”即便恍惚了一陣, 但他還是沒有忘記昔日在骨女回憶裏聽到的話, “并且還是由桃花仙告知于你的, 你命定的道侶。”
白栀詫異的張了一下口,然後馬上合上, 勾唇便笑道:“連這種事情你都知道。”
慕榆轉過了身,走了幾步, 最後發現自己連個行路的目标都沒有, 遂又停下,追問道:“那麽, 你是信他所說的, 還是信自己的內心?”
“這得要看是什麽事。”白栀跟在慕榆的身後, 聞言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若是說一開始是遵從命定,後來卻是從心而動, 心有所願,欲與你成為道侶,你當真會應下?難道心中不會有所懷疑?”
“如若是真的,我自然不會。”慕榆一邊與白栀搭話,一邊摸索下山的路。心中想着,不論白栀的真實內心是如何,自己對他的感情卻是真的,只是……“只是你,可知道我是誰?”
“折秋山清蠡君最得意的弟子,慕榆?”白栀回答的有所存疑,見慕榆停下了腳步,他便輕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但我能肯定,你用的這具身體不是你自己的,因為這具身體,是我的。”
“準确來說,是你自己剝離不要,丢棄在魔界的身體。”慕榆就着白栀的話,往下接了下去,許久都聽不到身後人的應答,他只好轉過身,“難道我猜測錯了?”
“你說的沒錯。”白栀在聽到慕榆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這個人非常的了解他。他解下蒙着眼睛的布條,一對血紅色的眼珠子填補了原先空洞的眼眶,搭配俊美的外表,給人以一種怪異窒息的美感,“你還都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你先是将自己的靈魂從身體裏分離,然後将身體丢棄在了魔界。我知道,你又将自己的大部分修為分離,造成了個人。我知道,你在最後,将自己的靈魂和法器融合成了一體。”慕榆再表達自己的大膽猜測時,聲音是顫抖的,“但你最後被萬仙所殺,挫骨揚灰的時候,我卻不知道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白栀鼓起了掌,點頭道:“真不愧是我命定的道侶,竟對我了解這般深入。”
剛說完,他又猜想到,或許在自己死亡的多年時間裏,這些事情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也說不定。
即便心中有了這般猜想,他還仍舊道:“昔日那些跟在我身邊的修士,時間不下百年,但都無法留意到我的異常舉止,而你卻從未和我共度過一日,就對我如此了解,想必花了不少時間去搜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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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榆剛推敲完這些,心中很是忐忑,如果他都說對了,恐怕是會和白栀有一場惡鬥。
卻不料他雖猜對了,白栀卻不像自己預想般對自己出手,反倒說出了些古怪的話。如此強烈的反差,給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慕榆的腦袋嗡嗡直響,竟沒有聽進一句白栀之後說的話,他喃喃重複道:“命定的道侶?”
白栀點了點頭。
“我?”慕榆還是有點懵,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栀,“你?”
“嗯,你是我的命定道侶,你的名字是刻在我的姻緣石上。”白栀重新系上布條遮蓋自己的雙眼,慢吞吞踱着步伐又走到了慕榆的跟前。
“你不要學白決明,盡說些沒頭沒尾的話。”慕榆一聽到什麽姻緣石,就立刻想到了白決明。
白家的人是不是都有這麽奇怪的癖好?慕榆想到之前白決明恢複正常後,對自己擺出的那些奇怪态度,說出那些奇怪的話,就感到無比的脫力。
“白決明?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這事。”白栀像是想到了什麽,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随後再道:“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白曜竟自己生出了靈智,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白決明?呵……這名字取的倒是不錯,沒想到他改名,居然沒有丢棄姓氏。”
慕榆隐約猜測到了什麽,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白栀。
白栀看到慕榆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所想的是否為自己所預料的,便不再繞彎子,直接把話說開,“白曜他就是你剛才所說的第二條……是我分出來的大部分修為造出的人。”
許是擔心慕榆理解不了,白栀停頓了一下,道:“我在創造了白家之後,就将大部分修為從自身分出,幻化成了孩童模樣,對外稱他為自己的玄孫,以此掩蓋耳目。”言畢,白栀就跟慕榆調換了個位置,現在變為他為引路人,而慕榆則跟在後面,“那個孩童就是白曜。這人本就不存在的,他所說的姻緣石,自然是我交予他的。”
【我和白栀本就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
慕榆的腦海裏突然回響起白決明很久之前就跟他說過的話,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既然你能猜測到這麽多,自然也能明白我這麽做的緣故。”白栀轉過頭看了眼慕榆,見他跟在自己的身後,便安心的繼續向前行走,“我想成神。”
成神?慕榆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消瘦的背影。
“因為我的道侶是神,只有同樣為神,我才能永久的占有他。”白栀說到這裏,轉過頭看了慕榆一眼,就突然嘆了一口氣,“自己命定的道侶,雖知是何人,但天涯海角都找遍,仍是不見其蹤。我當時就在想,若是能找到,怕也是歷盡千辛,既然如此,若不能長久占有,歷盡千辛還有什麽意義?”
“但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成神,所以我先成了鬼。”白栀露出了苦笑,“這件事,是師父先發現的,他執意認為我入了魔,竭盡全力要将我滅殺,但他卻不能得願,反被我所殺。”
“我将身體舍棄之後,就是一團靈體。”白栀絲毫不提及舍棄身體被魔氣侵蝕的痛苦,語氣很是輕松,像是在聊別人的事情一般,“後來我修習了鬼術。就在那時,我的體內就并存了兩道屬性完全相反的靈力,這兩道靈力根本就無法在我的體內相融。反倒讓我的修為境界大跌,于是不得已之下,我便将道術修為那一塊分割出來,制造出了白曜。”
“白曜的突然出現,定會引起別人的猜疑,于是我便創造了白家,讓白曜的存在變得理所應當。”
“後來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我還是不能成神,反而莫名其妙修成了仙體。”白栀緊咬着下唇,像是在回憶最痛苦的事情,“我想,成仙就成仙吧,或許仙界會有什麽秘籍能夠助我成神的呢?”
慕榆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後,聽他在說,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便開口了,“你找到了。”
“嗯,我找到了。”白栀露出了怪異的表情,然後快速調整了過來,“但我之前在桃花山上犯下錯事也被仙界察覺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慕榆也知道白栀在桃花山上犯下的罪過和仙界偷盜神術兩件事被發現後,會遭到怎樣的懲罰。
慕榆垂下了眼眸,問道:“哪怕你在仙魔大戰中付出過,他們都還是要從嚴追究你的過錯?”
“這本就是兩碼事。”白栀早就不在意這些。
“那麽在你的計劃裏,骨晉楚和仙魔大戰的付出,算什麽?”經過剛才的對話,慕榆更是看不懂白栀了。
白栀在聽到“骨晉楚”三字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尴尬,“連這些都要說嗎?”顯然他絲毫都不覺得那些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他既沒有成仙也沒有成神,而是一個凡人的形态,就找到了自己的命定道侶,而命定道侶也恰好心悅自己?這種兩情相悅的美妙之事,才是他們聊天的重點吧!
“好吧,既然你都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白栀實在是拿慕榆沒轍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辦法幫助到骨晉楚,她既然執意要我出手,我就問她,‘解開詛咒就等于滅族,即便如此,你也甘之若饴?’她回答我說‘是’,我便讓她去搜集能夠殺死骨族的秘寶,然後布陣,将他們全部殺死。”
“這或許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解脫?”白栀看了眼慕榆,見他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便繼續道:“但我還是念及了點同門情誼,沒殺她。”
“她知道。”聽完白栀的講述,慕榆立刻就想明白了,為什麽骨晉楚在離開桃花山之後就立刻感覺到了難過的原因。
因為她知道真相。
到底骨晉楚對白栀的愛有多深?哪怕是滅族、欺騙都無法斬斷?
慕榆實在無法理解這一份深沉的感受。
只見白栀表情平靜,慕榆不由識海一動,手中憑空多出了一把劍。
這是屬于白栀的劍。
“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你是如何在萬仙殺陣中逃脫的。”
白栀看了眼慕榆手中的劍,一陣耀眼的光束立刻就從劍身中迸射出來!他下意識伸手,就将慕榆手中的流光劍握住。看着昔日的法器再次回到自己的手中,他百感交集,“我已經忘了很久,握着它的感覺了。”
“當年你可是拿着這把劍,引着雷魔跑到群芳谷,将那裏的一株榆樹給劈成粉碎。”慕榆說起這事,已經很竭力克制自己內心的怨恨。
“你說的這些,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與魔在群芳谷打鬥的那時,并不是仙魔大戰。那些魔追我而來,是因為我身上攜帶着他們日日惦記的東西。”
“仙界忌憚神道,選擇了将它封印,但魔族卻一直在暗處窺-伺着它,恨不得有朝一日将它奪至魔族。”白栀和慕榆說到這裏的時候,兩人已經成功下了山,站在了官道上。
“這些事情的因緣關系,說上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白栀一下山,就變了個人,規規矩矩的行徑跟之前身為左景雅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的不同。
“随你。”慕榆沒有累的感覺,根本不需要休息,但卻因為這是白栀提出的要求,他就不想去拒絕。
遠在太華山之上的白決明現已是憤怒異常!
他一直都在靈境中觀察慕榆和左景雅,到底這兩人在交流些什麽?為什麽慕榆會對左景雅流露出這麽留戀的神情?!
正當他加大對靈境輸入靈力,以便觀察的更為仔細之時,鏡中竟出現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雪花,令他無法繼續觀察!
一怒之下,白決明便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