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晃眼,平凡的婚期到頭了。她這個婚沒有結成,卻把婚期給用了,也不知道下次結婚還能不能再請婚期。反正單位領導沒有催她上班,她也就厚着臉皮停完半個月才回去上班。她剛上班沒幾個月,按理說這樣不好,可她沒有那麽強大的內心去面對好奇的關心。

她原以為過了半個月,新聞也變成舊聞,可是一走進單位的大門遇到幾個同一幢大樓的熟人,看她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長,想過去打招呼的平凡倏地慢下腳步,低下頭,看着腳尖默默往裏走。

進了大樓,她也不坐電梯,徑自從旁邊的樓梯走上去。大樓的樓層不高,也就九層樓,還是有很多人選擇爬樓梯。平凡一看人多,腳步就愈發地慢了起來,可後面還是有人繼續上來,她被夾在中層,悶得喘不過氣來。

“這不是平凡嗎?”

平凡轉身,是和她同一個辦公室的劉姐,她剛想開口打招呼,發現周遭的人腳步都慢了下來,好奇地看着她,竊竊私語。

“呃……劉姐……”平凡輕聲喚她,試圖分散注意力,讓周圍好奇的人群存在感降到最低。

劉姐挽着她的手往上走,“這孩子,怪招人疼的,怎麽發生這種事呢?照姐說,那就是沒緣份,你也別往心裏去,好男人多去了。”

劉姐的嗓門大,而樓道又是密封的,傳音效果特別好,好多人都特地停下來看,似乎想要親眼見證,在教堂被新郎抛下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奇醜無比,還是有什麽不好的相貌。

可好事者還是有些失望。平凡長得不難看,當然也不能算是女神級別,但嬌俏可人,身材勻稱,沒有什麽五官缺陷。沒有表面症狀,那一定是脾氣不好。漂亮的女人大部分都任性嬌縱,所以新郎一定是受不了才逃婚的。

平凡在一路關切的目光中走進辦公室,還沒等擦拭好久沒用的辦公桌,領導一個電話就把她叫進了辦公室。

“這個人是你吧?”領導把一份舊報紙放到她面前,“在拍賣會花一百多萬砸掉一個藝術品的人,是你吧?”

平凡已經換了這件事,當時她只想着不會再和俞浩揚有瓜葛,用這樣一種方式感謝他的錯愛,可峰回路轉,當時的勇氣已經消失怠盡,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這個爛攤子。

“是我。”她總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

“已經有人人肉出你的身份,在網上大肆宣傳,一個公務人員對藝術如此的不尊重,鋪張浪費,公然炫富,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領導語氣很嚴厲,“小平啊,你才剛剛工作,新錄用的公務員有一年的考核期,你這樣的情況怎麽能成為人民的公仆呢?”

“對不起。”

“照理說,你發生那樣的事情,我本不該再苛責你。可你也該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看人的眼光太差,才會導致今天的局面。”領導似乎并不打算不了了之,只做口頭警告,“下周開始,你到基層鍛煉一年,好好地反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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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驚訝地擡起頭,“我不去。”

“這是你說不去就不去的事情嗎?這是組織的決定。”領導事先已經查過平凡的檔案,沒有複雜的社會關系,應該很好解決。

“既然有人能人肉出我的身份,那就該知道,我的父親是平原,當代最傑出的畫家之一,他的作品已經被盧浮宮收錄。我手中是否有足夠的金錢揮霍,這似乎不需要查證,平原随便一幅畫都不止這個價格。而您所說的對藝術不尊重,那還要看看那幅畫和做畫的人到底有沒有真本事了。”

領導愣了一下,他對畫還是頗有研究的,自然不會不知道被炒到天價的畫家平原,可眼前這個女孩怎麽會是平原的女兒,這也太巧了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跟你實說。”平原再厲害也是一個躺在棺材裏的人,不足為懼,“葉蕭然到市裏告狀去了,作為一個年青的藝術家,一個有着遠大前程的藝術家,市裏有必要給他一個處置結果。”

“處置?他憑什麽處置我?”平凡怒了,“我是光明正大考進來的,我報考的職位也說了必須考核一年,您憑什麽讓我到基層挂職?葉蕭然算什麽,他怎麽能讓我這樣一個有着遠大前程的公務員,為他卑劣的行徑買單呢?”

平凡最有信心的就是她的工作能力,她口袋裏的職業技能證書一大把,走到哪都能養活自己。可她千挑萬選的一個清閑工作,卻被這樣一個奇怪的借口給攪黃了。

“影響已經造成了,你說什麽都無補于事。”

平凡面色不善,“好啊,葉蕭然是吧?”

平凡之前在楊駿的餐廳見過姚貝貝,知道她和葉蕭然還在一起,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葉蕭然。

要找姚貝貝并不難,她經常在楊駿的餐廳晃悠,騙吃騙喝,偶爾還兼職當起現場經理,姚貝貝長得風情萬種,人又健談,來和她聊天的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楊駿樂得當甩手掌櫃,還不用給她開工資,也不知道姚貝貝圖什麽。

平凡殺到的時候,餐廳剛開門,她等了十來分鐘,姚貝貝一身鮮紅的長裙搖曳生姿地出現,看到平凡先是一愣,然後慵懶地笑了起來,“平凡,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其實,我已經後悔了。”平凡苦着一張臉,“我後悔不該義氣用事,在大庭廣衆之下砸了那副作品,不管是誰的作品,現在已經是葉大師的獲獎作品,就算我怎麽砸都是葉大師的代表作。我今天來,就是想見見葉大師,讓他原諒我的愚蠢。”

她在砸畫時的那番說辭,只能唬弄媒體和不知情的人。憑她和俞浩揚的關系,不用猜也能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姚貝貝眯起眼睛,“你後悔?”

“對啊,剛才領導把我叫去教育了一頓,我覺得這樣不好,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因為一個俞浩揚不值得,再說我也和他沒什麽關系。之前,就是他的一面之辭,我也沒有親眼見過他創作,說不定這還是俞浩揚抄襲葉大師的呢。再怎麽說,葉大師如今已是名揚海外的大師級人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而做為這件事唯一知情人的姚貝貝心中卻是一陣竊喜,“你真的和浩子沒關系?”

“真的。”這是實話。

“如果我告訴你,葉蕭然真的把浩子的作品當成自己的參賽,你會相信嗎?”

平凡擺擺手,“這怎麽可能?葉大師的作品風格雖然有浩子有相似,但和他早期的作品還是異曲同工的,怎麽可能是抄襲浩子的呢?而且,俞浩揚的早期作品現在已經找不到了。”

“那是因為葉蕭然所有的作品都在模仿浩子,甚至有幾幅作品是浩子扔掉不要的,被他撿了去。”姚貝貝用一種你這個愚蠢的人類的目光看着平凡,“他的那幅瓷畫,真的是浩子的。”

“姚貝貝,你這樣真的好嗎?葉大師要是知道你四處诽謗他,他會很生氣的。”平凡唇邊噙笑,“你快帶我去見葉大師,我要當面道歉。”

“道什麽歉啊,他明明就是卑劣小人,你做的正是我想做的,只是一直沒有勇氣。”姚貝貝是個單純的女孩,直來直去,“他前些日子回國,還買了好些浩子在微信上賣的瓷器,說是要等着回法國量化生産,賺他一筆。”

平凡苦惱地蹙起眉,“姚貝貝,你既然不想讓我見葉大師當面道歉,那就把他電話給我吧,我跟他表達一下歉意。”

姚貝貝急了,“平凡你這人怎麽這樣,砸都砸了,還道什麽歉啊。”

“不是,你不明白,我快沒工作了,只有葉大師能幫我,我不像你們這些搞藝術的,為了藝術而生,我就是一個凡夫俗子,要食人間煙火的。”

姚貝貝也不想跟她多費唇舌,就把葉蕭然的電話給了她。

平凡存好手機號,當即就把她和姚貝貝的對話發了過去。十分鐘過後,葉蕭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平小姐,你到底想幹什麽?”葉蕭然的語氣生冷。

平凡笑了,慢吞吞地說道:“你覺得我能幹什麽呢?”

“你想保住你的工作?”葉蕭然問。

“有沒有人告訴你,我爸是平原。他為他鐘愛的畫抛妻棄女,只為了他的藝術最高理想。我有這輩子花不完的錢,我不在乎這份工作,但是确實很想保住這份工作,因為我不想受到質疑。”說到這裏,平凡停了一下,“可是你的行為讓我覺得,不幹點什麽太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我花的冤枉錢。人呢,要知足,拿了不屬于你的東西卻又得寸進尺,你還好意思興師問罪。”

葉蕭然聽罷,立刻說:“我可以讓你保住工作。”

“葉大師果然識時務。可是我并不想就這麽算了,我憑什麽要因為你而遭受這麽大的質疑呢?”她受夠了質疑,受夠了非議,可那些都是她的親人,她的愛人,她曾經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再多的流言蜚語她都能背負。

“葉大師,我想,我們還是法庭上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只有晚上不吃飯我才能熬夜碼字,一旦吃飽就只想睡覺。這就是所謂的飽暖思淫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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