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意要她看到這一切,面前的畫面清晰無比,仿佛身臨其境。
坐着的那位上仙似乎對辛澤的執迷不悟很是不屑,嗤笑一聲道:“好,那我要看看,你是否這能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只是你想清楚,一旦做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辛澤深深行了一禮,“辛澤謝神君擡愛,只是……辛澤無力回報,負了神君一番好意。”
“好意……嗎?”
那人站起身,正對着百裏徵的方向,百裏徵有一種錯覺,就是那人仿佛看得見她。
“你是放不下在人間的恩恩怨怨,也放不下那個人和你的孩子,竟然如此,你便去吧!我就當,從未結識過你。”
辛澤沉重地再行一禮,頭也不回地往下界走去。
殿內只剩下了那一人,望着辛澤離開的方向,有痛心、也有些怨憤。
猛然擡起眼眸,恰好對上百裏徵的眼睛,冰冷的話語自那人口中說出來,令百裏徵如墜冰窟。
“他為了你連好好都上仙都不做,甚至會魂飛魄散,可你又有什麽資格活着?有什麽資格值得他這樣做?你該死!百裏徵,你本該死。”
怨毒的話自他口中說出,百裏徵只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往回扯,在那個人面前,她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醒來時已是一身冷汗,百裏徵看着床頂,滿心都是恐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可心底裏漫上來一股不安,讓她手腳發顫。
掀開被子就朝着萬法盟大殿跑去,百裏徵看着空曠的大殿,渾身乏力。
“盟主……盟主!”
【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哪怕灰飛煙滅,我也要護她周全。】
【你是放不下在人間的恩恩怨怨,也放不下那個人和你的孩子。】
Advertisement
【你我是陌生人,也是故人。】
兩道聲音交織在腦海裏,百裏徵忽然就淚流滿面,不知道為什麽,心很痛,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百裏徵腦海裏形成,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那她重生的那一刻,辛澤究竟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對她說,他們是陌生人?是故人?
那……
那她重生以來,辛澤……辛澤又為什麽不告訴她?如果親生女兒就在面前,辛澤又是用何種心情看待她?
灰飛煙滅……辛澤真的灰飛煙滅了嗎?為什麽沒有人?為什麽大殿裏一個人都沒有?快來個人告訴她啊!告訴她,辛澤還在……
嗒嗒……
身後傳來腳步聲,百裏徵大喜,連忙回過頭,可取而代之的卻是失望。
不是辛澤……
“徵兒……”
是陸拾依。
辛澤是陸拾依的弟弟,如果辛澤是她的父親,那陸拾依不就是她的姑姑嗎?如果真的是,為什麽陪伴她那麽久都不說?為什麽?!!!
看着淚流滿面的百裏徵,陸拾依一時怔住了,她不知道百裏徵為何會哭,但她此刻,有些不敢告訴百裏徵……
邺蘇蘇她……
百裏徵朝着陸拾依跑去,急切的問道:“盟主呢?辛澤呢?他人呢?”
陸拾依有些驚訝,心底湧出了不安的情緒,最後緩緩低下了頭,強忍着眼中的淚水。
百裏徵的大腦猶如斷了線一般,嗡嗡作響,答案不言而喻。
辛澤是她的父親嗎?陸拾依是她的姑姑?她的重生是辛澤用魂飛魄散的代價換來的嗎?她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嗎?那她的母親呢?
不對……不對……
都亂了……她……她在哪裏?她不是死了嗎?這裏是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主子肯定能回來的!我相信他的生存能力!
大師姐走進結局,比預計速度慢了太多,新文的節奏不能被打亂,所以碧落也開始正式更新,今後兩篇文雙更!
☆、對不起
【他為了你連好好的上仙都不做, 甚至會魂飛魄散, 可你又有什麽資格活着?有什麽資格值得他這樣做?你該死!百裏徵, 你本該死。】
那個人的話一直環繞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冰冷而又怨毒的眼神似乎還在盯着她,百裏徵幾乎崩潰。為什麽現在才讓她知道一切?為什麽她的重生就一定要搭進辛澤的性命?不……或許那只是個奇怪的夢, 泷澤肯定知道真相的。
對,泷澤……去找泷澤。
憑着兩人之間的聯系, 百裏徵很快就确定了泷澤的位置, 似乎忘了陸拾依的存在, 徑直往泷澤的地方跑去。
陸拾依眼眶通紅,剛剛收住的淚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湧出, 捂嘴哽咽着。
辛澤死了, 邺蘇蘇也變成了那個模樣,就連百裏徵都有些神神颠颠。百裏徵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問辛澤的情況,莫非……
陸拾依心頭一顫, 迅速抹了把眼淚朝着百裏徵離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陸拾依心中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她怎麽也理不清, 百裏徵如果知道了真相, 那會是誰告訴她的?現在還不能這麽早就确定百裏徵知道了一切,畢竟那也只是她的猜測。
百裏徵沒輕沒重地推開了門,泷澤被吓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擋在邺蘇蘇床前。
“主人?你……你怎麽了?”
百裏徵的情緒波動很大,似乎有些癫狂, 泷澤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刺激,小心翼翼地上前,卻被百裏徵緊緊揪住了衣襟。
“泷澤,我問你,讓我重生的那個人是不是盟主辛澤?他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說到親生父親,百裏徵很快哽咽了起來,她不想去相信這個事實,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得知了身世,自己的父親卻為了自己而死。
陸拾依趕到的時候,腳步頓時紮根在了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泷澤瞪大了眼睛看着百裏徵,不知道她是從何知曉,為什麽會有這種猜測,不過看着那雙倔強的雙眼,以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泷澤無法說謊,但因禁令而無法說出。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确了,辛澤沒有反駁,有些內疚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
嘆息聲裹挾着這句歉語,其實百裏徵心中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來問他,也無非是想自欺欺人罷了。泷澤知道百裏徵可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他對百裏徵的隐瞞實在是情非得已。只希望百裏徵能夠看開一點,畢竟她的人生,是辛澤犧牲了自己千辛萬苦換來的。
百裏徵捂着臉,痛哭出聲。
她不是孤兒,她有父親,可她的父親為什麽不要她了?為什麽自己的家人都在身邊,卻一個個都不肯與她相認?為什麽……自己好不容易得知這一切,她的父親就不在了。
心中有無數的疑問與委屈,百裏徵此時才想起初見之時辛澤對她的那般好,為什麽她就沒有多留意一些?為什麽……她還沒來得及叫一聲父親,辛澤就離她而去了?為什麽都要丢下她?
看着如此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百裏徵,陸拾依心中滿是心痛和愧疚,她早就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百裏徵遲早都是要知道自己身世的,只是她沒想到百裏徵知曉自己的身世,竟是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上。偏偏是在這最令人痛苦的時候……
“徵兒……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
陸拾依摟着百裏徵,眸中淚光閃閃,卻強忍着不落淚。百裏徵的情緒波動已經很大了,她不能再影響百裏徵,真是不知道百裏徵看到邺蘇蘇的模樣後,會不會崩潰。
短短的幾個時辰內,百裏徵的人生就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就是換了陸拾依,她都難以接受。百裏徵得承受多大的痛哭啊……
只是當下實在不适合告訴百裏徵一切,得知辛澤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辛澤卻因自己而死,這對百裏徵而言無疑是當頭一棒,而邺蘇蘇,則是壓垮百裏徵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拾依此時已經不敢讓百裏徵看到邺蘇蘇的模樣了,可事與願違,偏巧百裏徵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邺蘇蘇,任憑泷澤想遮也來不及了。
“師……父?”
百裏徵怔怔地看着整整縮小了好幾圈的邺蘇蘇,大腦嗡地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坍塌。
陸拾依連忙抱緊百裏徵,安慰道:“蘇蘇沒事,等她醒了就好了。”
會好嗎?陸拾依這作假的說辭、以及通紅的眼圈連自己都騙不過,更何況是百裏徵。
果真,百裏徵在看到邺蘇蘇異樣的那一刻,再也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前世她被青松門誣蔑,最後成了整個修真界的罪人,所有人都想殺她後快,最後死在了天行宗。
她整整重生了五次,一次又一次……這一次她以為是上天憐憫,才讓她得以重生保留所有記憶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卻不曾想這些都是同一個人給她的——她的父親。
明明至親之人就在眼前,一個不知曉,另一個卻不相認,百裏徵得知後心如刀割,更何況是一直忍着不去相認的辛澤。思念最苦……而辛澤,整整忍了十幾年。
他放棄仙籍,頂着灰飛煙滅的下場為百裏徵鋪好未來的路,然後坐在那個位置等着百裏徵,可百裏徵到達他面前之時,也是他灰飛煙滅之際。
這些時間裏,辛澤究竟受着怎樣的折磨?萬劍冢裏,石碑之上,他會在想什麽?可這些随着辛澤的離開,都成了迷,誰都不知道他曾經經歷過多大的心理折磨以及痛苦。
镌刻在百裏徵腦海裏的仍是那句輕柔的話“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哪怕灰飛煙滅,我也要護她周全”。辛澤究竟是用何種心情說出這句話的?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豁出了性命保護百裏徵嗎?為什麽……為什麽又要丢下她一個人……一起生活不好嗎?
昏迷之中,百裏徵依舊痛苦地哽咽着,陸拾依只能默默咽下眼淚,片刻不離地守在兩人身邊。
邺蘇蘇不知何時才能醒,雖說性命是保住了,但不知為何,生命正在倒退。她猜到了最壞的結果,可她已經不敢再告訴百裏徵了。
☆、倒退生長
百裏徵緊捏着拳頭, 看着大殿底下越聚越多的人, 從五大長老到十三堂主, 再到各門親傳弟子, 內門弟子都候在殿外。盟主令牌早被陸拾依交給宇文長老,只待宇文長老親手将令牌交給百裏徵, 衆長老承認百裏徵,即位儀式就算結束了。
萬法盟盟主之位, 整個修真界最至高無上的位置, 擁有最大的權利, 換做任何人榮登這個位置,都怕是要高興得睡不着覺的, 可百裏徵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這個位置, 是她的親生父親費盡心思得到的,為她鋪好的路,只等着有一天交給她。可她也同時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就連邺蘇蘇都變成了如今的模樣,百裏徵又怎麽高興得起來?如果早知道重生會有這樣的結果, 她寧願不要重來。
她寧願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何身份, 只要他們還活着就好。可現在……她最初的願望達成了, 代價卻是父親的灰飛煙滅,她恨自己!
可無論她怎麽做,辛澤都回不來了,既然她的命是辛澤換來的,她自當好好珍惜, 她會好好活着。
宇文長老恭敬地捧上令牌,其餘人等全部行大禮,算作對百裏徵的認可。銀色的令牌被挂在了腰間,耳畔是衆人的高呼聲。
百裏徵成為了第八任萬法盟盟主,也是史上最年輕的盟主。
陸拾依憂心忡忡地擡頭看着百裏徵,等到儀式全部結束以後,跟着百裏徵出了大殿。一路上環佩叮當,百裏徵腰間的兩枚令牌不停地碰撞着,可她卻一個都不能摘。她是天行宗的首席弟子,也是萬法盟的盟主。
突然停下了腳步,緊跟在百裏徵身後的陸拾依連忙剎住腳,不安的看着百裏徵的背影。
百裏徵的心情十分複雜,剛剛得知了自己父親的身份,也就是說,陸拾依是她的姑姑。可那兩個最親昵的字眼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她不怨陸拾依對她的隐瞞,她也知道這些都是她父親的意思,可一想起當初她們相處的時日,那句“姑姑”卻怎麽也喊不出來。
陸拾依很想聽她叫一聲姑姑,百裏徵一直都知道,從那雙期盼的雙眼裏她就能看出。只是……
靜默了許久,兩人都不曾開口,樹上的積雪啪嗒一聲砸落在地上,一聲鳥鳴打破了這片刻的寂靜。百裏徵轉過身,踩着咯吱作響的積雪來到陸拾依面前。
這位和她師父并列修真界至美的人,是她的親姑姑,從出現在她面前起,就一直幫助她,卻從未透露過自己的身份。為了自己,陸拾依義不容辭地幫着,可她自己的事卻只是一人承受,從不讓她知道。
“姑姑……一直以來,徵兒讓您操心了。”
百裏徵重重行了一禮,再擡起頭,看到陸拾依已是淚眼朦胧。
陸拾依抱住百裏徵,泣不成聲,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等到這句“姑姑”。
“傻孩子……”
邺蘇蘇的情況不見絲毫好轉,泷澤一直在照料着邺蘇蘇,百裏徵和陸拾依回房的時候,邺蘇蘇還沒有醒。
百裏徵坐到邺蘇蘇身邊,看着那明顯稚嫩了許多的容顏,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當她得知邺蘇蘇是因她觸發了嫁衣術而變成這副模樣,她幾乎崩潰,她從未想過,師父竟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嫁衣術可以完整的将傷害轉嫁給施術者,現在幾乎沒有人會這麽傻地為別人承受傷害,所以這一項術法幾乎沒人會,如果不是她觸發了嫁衣術,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現在它還存在。
元一清當時是下了死手的,如果不是辛澤後來用最後一絲靈魂之力治愈邺蘇蘇,很有可能……她現在已經看不到邺蘇蘇了。
經過幾個時辰的觀察,陸拾依已經确認邺蘇蘇正在倒退生長,這讓人說不準是好事壞。從一方面來說,倒退生長,可以将此時受到的傷害抹去,逐漸修複成先前的模樣,可另一方面來說,誰都說不準邺蘇蘇的生長會倒退到何種程度。會是嬰兒?還是……就此消亡?
一個“說不準”,讓百裏徵覺得希望渺茫,尤其是邺蘇蘇至今未醒,更是讓她憂心忡忡。
陸拾依看了看百裏徵,又看看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邺蘇蘇,張了張嘴,還是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寒鬲和百裏默還在萬劍冢,我……先去一趟。”
說罷便出了門,她不忍看到百裏徵此時苦守邺蘇蘇醒來的模樣。
百裏徵捉住邺蘇蘇的手,那手小小的,似乎十分脆弱,脆弱得讓人不敢用力。邺蘇蘇是天行宗的掌門,可如今卻出了意外變成這般模樣,她該怎麽向天行宗的所有人交代?如果她當時有多注意點身邊的情況的話,就不會給元一清空子傷到自己,也不會害得邺蘇蘇變成這般模樣。可現在再去後悔又有什麽用?她只想邺蘇蘇醒過來。
“師父……快醒過來看看徵兒,徵兒想你……”
輕啄着那蔥白的指間,冰冷的溫度讓百裏徵為之心悸,呼着熱氣輕輕揉着邺蘇蘇的手,就像邺蘇蘇多次為她所做的一般。
臘月了,天還是太過冷了些,還是金絞閣溫暖……
金絞閣……百裏徵倏地站起身,面上露出了一絲欣喜。她怎麽就忘了呢?歸兒還在金絞閣,歸兒的本體是上古靈草,具有起死回生的效用,說不定……說不定歸兒能救邺蘇蘇。
思及此,百裏徵被欣喜沖昏了頭,立馬抱起床上的邺蘇蘇,對泷澤說道:“我們回天行宗,歸兒或許能讓師父醒來。”
火急火燎地出門,迎面便見着了剛回來的陸拾依跟寒鬲,泷澤緊跟在百裏徵身後,拉住了百裏徵。
“主人,你現在是萬法盟的盟主了,剛剛即位就要離開,怕是不妥。”
百裏徵猶豫了一下,這個位置是辛澤給她的,即便是為了她的父親,她也不能亂來,不能讓人覺得辛澤選她做盟主是個錯誤。
抱着邺蘇蘇的手僵在了那裏,百裏徵低下頭看着絲毫沒被外界吵醒的邺蘇蘇,瘦瘦小小的一個,格外讓人心疼。
“萬法盟根基穩固,不需要多做調整,至于我……”百裏徵看了一眼懷裏的邺蘇蘇,将其交給了陸拾依,“姑姑,勞煩你将師父帶回天行宗,讓歸兒救師父。師父這副模樣是瞞不住的,你就告訴師叔們,有什麽事情,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陸拾依點點頭,她知道百裏徵是放心不下邺蘇蘇的,現在暫時交給她,只要合時宜,她肯定也會回去。
“你放心吧!天行宗那邊,我會安撫好。”
寒鬲瞅着陸拾依懷裏的邺蘇蘇,本來不相信天下會有這麽荒誕的事,可現在一見,他完全信了,看來師姐心裏一定不好受。
陸拾依和寒鬲帶着邺蘇蘇前往天行宗,而百裏徵和泷澤留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剛做盟主,幾位長老心裏多半還是不會肯定她的,如果此時離開,怕是會更加不得人心。所以她會聽從宇文長老的建議,重開萬劍冢試煉,既然她的父親當初能夠壓制萬劍從裏面活着走出來,那她也絕對不會給他的父親丢臉。
她會用實力證明,辛澤的選擇沒有錯,等她從萬劍冢出來,再回天行宗。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斷更了這麽久。我的貓回不來了,現在養養流浪貓就很滿足了,看到他們還好好的,起碼得到了一絲安慰。
我也該收收心,好好碼字了,很抱歉讓大家等了這麽久,我的文筆真的很一般,甚至還有點辣雞,我在進步,同時也希望大家在看文的時候,可以多提出些意見,謝謝!
愛你們。
☆、通過試煉
萬劍冢……
百裏徵仍記得當初初見辛澤時, 他就坐在那殘破的石碑之上。荒涼的萬劍冢, 連處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可辛澤卻獨自在這守了十多年。百裏徵仍記得那日月下, 辛澤對她說,等她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再來萬劍冢。他說他還會在這裏, 等着她來喝最後一次酒。
都是騙人的……
不是說好了等她來喝酒的嗎?她來了, 可辛澤呢?
“丫頭, 老朽就送你到這兒了,三日內如果你沒能從裏面出來, ”宇文長老拽下了百裏徵腰間的盟主令牌, 放到百裏徵眼前,輕嘆了一口氣,“我們只能另選合适的人了。”
百裏徵本可以不用來試煉的, 只可惜這丫頭就是性子倔,知道自己平白撿了個盟主做, 諸位長老多有不服, 對她也不是十分認可, 于是便主動前來萬劍冢試煉,用實力來證明自己。宇文長老頗為欣賞百裏徵,只不過他也覺得有些可惜,倘若百裏徵沒能出來……
百裏徵看着宇文長老手中的令牌,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 她自當,會好好做好這個盟主。
扯開嘴角笑了笑,百裏徵雲淡風輕道:“宇文長老請放心,三日內,我定會出來。”
畢竟,她是辛澤的孩子,辛澤的孩子,不會給他丢臉。
百裏徵踏入萬劍冢。沒了辛澤的壓制,萬劍再一次狂暴了起來,只要有人踏進萬劍冢,靈劍便朝着來人攻擊。百裏徵險險閃過朝她飛來的靈劍,趁勢踏着靈劍,慢慢朝着遠處的石碑而去。
這裏是她的父親待過的最久的地方,十餘年來獨守這裏,唯一一個能壓制住萬劍的人。
“主人……它們沒有惡意。”
泷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百裏徵一怔,詫異道:“沒有惡意?那為什麽……”
百裏徵看着眼前翻飛的靈劍,看似在向她攻擊,可實則卻一個都沒有傷她,不過都是些虛招。這是什麽情況……
“它……它們知道您父親已經仙逝,所以十分難過,但此時只是受命您父親對您佯攻。”
佯攻……
百裏徵恍然明白了什麽,握着泷澤劍的手一顫,再不忍舉劍。
萬千靈劍在空中翻飛着,猶如那晚辛澤給他看的情形一樣,殘破的靈劍相互碰撞,甚至有些自己散成了齑粉。它們根本不是在對她攻擊,而只是佯裝攻擊的模樣,萬劍冢的試煉,才剛開始就結束了。
百裏徵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只是站在這塊辛澤常坐的石碑之上,無盡的悲傷向她襲來,眼角愈發酸澀。
辛澤什麽都替她安排好了,可正因如此,才讓百裏徵更加覺得愧疚。她重生至今連一句“父親”都沒有叫過辛澤,可辛澤卻為她默默做好了一切。
這夜,百裏徵抱膝坐在石碑之上,寒風将她的臉吹得通紅,刺骨的寒冷讓她打着哆嗦,可她就這樣坐在石碑之上,看着腳下荒涼的土地,心中越發苦澀。
辛澤死了,就連屍體都沒有留下。當長老們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百裏徵差點暈厥過去,她連自己父親都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
此刻她坐在這石碑之上,仿佛和過去的辛澤重疊,這是他們彼此最近的距離。百裏徵心裏有個念頭,她想代替辛澤守在這裏,雖然不知道曾經的辛澤在這裏守着什麽,可此刻,百裏徵只想好好守着自己父親待過的地方,這是她唯一的念想。
大雪的日子早就過了,一夜寒風,泷澤便陪在百裏徵身邊一夜。第二天已是天晴,第一縷光照在廣闊無垠的萬劍冢荒地,百裏徵坐在石碑之上,看着亂舞了一夜的靈劍紛紛像是受到了指令一般,倏地直插入地,整個萬劍冢又恢複了以往的荒涼寂靜。
百裏徵抱膝看着這些突然停止動作的靈劍,眼眶微紅,她知道,自己該走了。萬劍冢的試煉過了,她活着從萬劍冢走出,并且使狂躁的靈劍歸于平靜,她做這個盟主,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事。
接下來,她該回天行宗了。
百裏徵僅僅用了一日的時間便從萬劍冢裏走出,衆長老皆是瞠目結舌,要知道當初萬劍冢的試煉多少人葬身在了裏面,就連辛澤都用了好幾日才壓制住了靈劍,而百裏徵卻只用了一天一夜的世間。
宇文長老親自歸還令牌,其餘長老已經無話可說。
“我師父因我重傷未醒,性命垂危。眼下雖說我走的不是時候,但情況緊急,晚輩只好這樣了。衆長老,抱歉了。”
百裏徵十分擔憂邺蘇蘇的傷勢,要回去為邺蘇蘇療傷,這一點乃是人之常情,宇文長老早就知道百裏徵遲早會離開萬法盟,但沒想到她性子這麽急,不過他也着實沒法阻止百裏徵,畢竟邺蘇蘇是百裏徵的師父。
宇文長老看看一直不滿意百裏徵做盟主的孟長老,見對方也未多話,便對百裏徵道:“盟主早去早回。”
按理說萬法盟盟主要做什麽、要去哪裏,根本不需要跟他們打招呼,可百裏徵卻一五一十的都說明了,實屬難得。孟長老先前不滿意百裏徵,最大原因還是因為百裏徵實在太過年輕,難以勝任修真界之首的位置。不過現在看來,百裏徵修為雖不是特別高,但心性品行卻是極佳,既然連萬劍冢的試煉都通過了,他又怎能不承認?姑且信一信這個丫頭吧!
“盟主早去早回!”
幾位長老一拱手,百裏徵算是解決了萬法盟的問題,不做停留,帶着泷澤便連忙趕回天行宗。
她不知道歸兒究竟能不能治好邺蘇蘇,但不論最終結果是什麽,她都一定要陪在邺蘇蘇身邊,因為那是她的師父,她最愛的人。
而此時天行宗已經亂做了一團,他們的掌門終于回來了,不過卻是被人抱回來的,樣子也變得十分奇怪,似乎變小了。等到人再從金絞閣出來的時候,衆人又是一驚,邺蘇蘇醒了是沒錯,可卻縮水了太多,并且把他們忘得一幹二淨。
一群弟子拉着寒鬲問邺蘇蘇的情況,寒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被邱邢拖去問詳細情況。
陸拾依追了邺蘇蘇老遠才把邺蘇蘇追回來,此時看着被自己施了術睡着的邺蘇蘇,捂着臉有些不知所措。
這下真的完了,歸兒是能救醒邺蘇蘇,可邺蘇蘇卻什麽都不記得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惶恐地看着他們,然後用了神行術跑了。
☆、師父醒了
天行宗此刻面臨着兩件大事。
一、掌門邺蘇蘇重傷失憶, 并且體型縮水, 無法再管理天行宗。
二、他們的大師姐竟然當上了萬法盟的盟主, 今後該如何稱呼?尤其是長老們。
而這兩大問題, 在百裏徵回來的那一刻,召集了所有長老, 一起解決了。
“師叔們都看到了,我師父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 已經無法管理天行宗。現如今只好選出代掌門, 在師父痊愈期間, 打理天行宗一切事物。師叔們有什麽建議嗎?”
魏途額上有些冒汗,邺蘇蘇才剛剛任職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他在之前就已經代邺蘇蘇管理天行宗瑣事了, 而且到時候這群老東西肯定會以輩分為由趁機推給他。不行不行,他實在撐不下去,天行宗管理起來那是那麽容易的, 先不論邺蘇蘇何時能痊愈,他光是先前那些時日處理瑣事都有些心力交瘁, 再繼續下去肯定會少活好幾百年。于是決定先發制人。
“百裏師侄, 我覺得你七師叔甚好, 無論從管理方面還是品行方面,都十分适合做代掌門。”
魏途立馬把球踢給了邱邢長老,邱邢有些措手不及,他還以為肯定是嚴圻那老東西先踢球,沒想到魏途卻先殺了過來。
邱邢站起身, 不怒反笑地看着魏途,“二師兄謬贊了,不過,師弟我自認還不夠格做這個代掌門。第一,四師姐先前有事外出,門中瑣事都是由您來打理,并且都井井有條,我和諸位師兄都覺得您十分能勝任;二、論輩分來看,在坐的幾位師兄和我都屬于晚輩,師兄您還健在,我等不宜越矩。”
百裏徵看着幾位師叔,只覺得眼前似乎炮火連天。
魏途瞪着邱邢,咬牙切齒道:“說人話!”
邱邢給在坐的幾位長老使了個顏色,紛紛站起來行了一禮,“請二師兄做代掌門!”
“你!你們……”魏途氣得差點在百裏徵面前失态,用口型将幾位長老罵了個遍。
【一群王八蛋】
百裏徵早就坐不住了,畢竟她聽說邺蘇蘇的情況不是很好,她怕像陸拾依所說那般,邺蘇蘇連她都忘了。
“既然如此,那今後天行宗就拜托二師叔了,百裏徵代師父謝過二師叔!”
一鞠至底,天行宗代掌門的問題都解決了,她得去看邺蘇蘇了。
百裏徵轉身便離開了大殿。
幾位長老看着百裏徵的模樣,有點內疚自己剛才還因代掌門這點小事而暗推,嚴圻長老指了指邱邢跟魏途,罵道:“沒看到百裏師侄擔心師姐嗎?這都什麽關頭了你們兩個還鬧!真不懂事!”
說罷一甩袖離開了。
五長老六長老離開時也瞪了兩人一眼,“真不懂事!”
此時金絞閣,寶兒守在邺蘇蘇床邊,哭得眼睛都腫了,一邊吸着鼻涕一邊不停地問着陸拾依。
“師父她會好起來嗎?她不會忘記寶兒的對不對?師父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陸拾依看着可憐巴巴的寶兒,只能不停地安慰,“對,她不會忘記你們的,她會醒過來的。”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沒有幾分可信度,可看着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寶兒,她只能這樣不斷安慰。
百裏徵一路跑着到了金絞閣,院內靜悄悄的,連個人影子都沒有,連忙去了邺蘇蘇房裏,果真看到幾個人都守在邺蘇蘇身邊,寶兒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她後站起身撲了過來。
“師姐……師父她不記得寶兒了……”
擡起頭,只見歸兒站在邺蘇蘇枕頭上,滿臉愧疚地絞着手指頭。
百裏徵知道歸兒盡力了,伸出手揉一揉歸兒的小腦袋,拉開寶兒道:“師父只是睡糊塗了,你們別吵,等師父醒來,她就想起寶兒來了。”
寶兒抹抹眼淚,點着頭說好,安安靜靜的站在邺蘇蘇床邊,等着邺蘇蘇醒過來。
邺蘇蘇的身形比她來天行宗之前又小了許多,現在已經和寶兒一般高了,百裏徵握着邺蘇蘇的手,很怕下一秒邺蘇蘇就會消失了。誰都不知道邺蘇蘇倒退生長的原因,在陸拾依看來,這是邺蘇蘇身體的一種自我修護手段,不過眼睜睜看着邺蘇蘇慢慢變小,最後連他們都不記得,陸拾依心中還是十分擔憂。
她怕邺蘇蘇最後真的會變成嬰兒模樣,若真到了那個時候,百裏徵該怎麽辦?
“你放心,我會讓她好好的。”
陸拾依輕輕拍着百裏徵的背,事到如今,她只能想盡辦法延緩邺蘇蘇倒退生長的速度。
百裏徵擡起頭,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夜,百裏徵守在邺蘇蘇身邊,一夜都不敢合眼,她怕自己一閉眼的功夫,邺蘇蘇就又會逃走,她也怕邺蘇蘇醒過來的時候會害怕。
夜半三更,百裏徵終于發現床上的人動了一下,似乎是要醒來,頓時欣喜得不知所措,在心底想好無數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