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九十三條鹹魚我不光來了,還是抱着她……

臨妃的話音一落, 殿內明顯的寂靜了一瞬。

許是中了毒的緣故,沈楚楚的腦子變得遲鈍起來, 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掉臨妃的話。

倒是碧月率先反應過來, 她擋在自家主子身前, 冷着一張臉道:“臨妃娘娘, 說笑也要有個度, 說的過分了, 便是惹人反感。”

臨妃斜睨了碧月一眼,不鹹不淡道:“我有沒有說笑, 你心裏不清楚?”

“指望那老女人将解藥拿出來, 與坐以待斃有何區別?”

說完這兩句, 臨妃便也沒再多說, 至于他的話可不可信,他相信沈楚楚心中自有分寸。

他等她選擇, 雖說強扭的瓜不甜,卻也解渴。

碧月臉色煞白的站在一旁, 聽過臨妃的話後, 嘴唇輕輕的蠕動了半晌,最終還是将嘴閉上了。

臨妃說的沒錯,皇上也是沒有辦法了, 才會被迫聽從太後的話,可太後到底會不會将解藥交出來,誰也不能保證。

雖然皇上已經暗中尋來整個晉國最有名氣的大夫們, 命他們不分晝夜的配置解藥,但主子的身體每況愈下,怕是挨不到解藥配出來了。

先不說臨妃方才說的話是真是假,就算臨妃真是男兒身,若是他真的能救下主子的性命,那臨妃到底是何性別,便也不那麽重要了。

至于主子願不願意嫁給臨妃,這都是要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才能再思考。

沈楚楚的腦回路,顯然與碧月不太一樣。

她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為什麽中毒,以及怎麽做才能活下來,她率先聯想到的是司馬致的異常行為。

其實昨天醒過來的時候,她聽到沈嘉嘉說的那些話,便有些懷疑司馬致是有什麽苦衷。

但她怎麽也沒将他的異常與自己聯想到一起去,她甚至都不知情自己中毒的事情。

她以為自己的眼睛會失明,是跟那天太後釋放出來不明氣體有關系。

昨個醒來後,她的腦子本就渾渾噩噩的,再加上她突然失了明,連緩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沈嘉嘉便緊接着進了這殿內刺激她。

她原本認為自己那時候足夠冷靜了,最起碼即使被司馬致氣到心絞痛,她也強行保持着冷靜,沒有當場失态。

可現在想來,昨日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像是沒有腦子似的。

她竟然當着沈嘉嘉的面,直接問司馬致是不是有難言之隐。

臨妃說她中了毒命不久矣,他還說解藥在那個老女人手中,能悄然無息的令她中毒而不自知,又被稱為老女人。

沈楚楚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太後了。

看來如今那解藥應該是在太後手中,司馬致又是将她打入冷宮,又是晉升沈嘉嘉的位份的,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從太後那個老妖婆手中拿到解藥。

其實臨妃說的沒錯,打從這次春蒐之事,她便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太後。

太後就是這麽多年在後宮,已然喪失了人性,不論是太後讓司馬致斷臂,又或者是太後讓他們挑選毒酒。

這都從側面反映出,太後十分享受将旁人玩弄于股掌的快感。

就算司馬致按照太後的話去做,太後也不會将解藥交出來,太後想要的不過是看他們痛苦,欣賞過他們狼狽的樣子後,便也就該到她的死期了。

沈楚楚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這本爛尾文簡直是各種狗血傾盆潑下,令人目瞪口呆,拍案叫絕。

姬钰莫名其妙就成了她親哥哥,而她可能失過憶,眼睛還突然失了明,司馬致又性格突變,為拿到解藥被迫聽從太後的話,與她心生間隙,誤會重重。

得虧這不是現言爛尾文,不然老天爺大概還要安排來一場車禍,讓司馬致變成植物人,十年後司馬致醒來,發現她得了白血病,把自己的骨髓成功移植給她後,好不容易要結婚了,他們婚檢又查出他沒有生育能力……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司馬致的做法,她清楚他是為了自己好,但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

經過昨日的事,讓她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就算沒有太後下毒,逼迫司馬致去做違心事,她和司馬致往後也會有重重屏障難以跨越。

司馬致不光是古人,他還是晉國的皇帝,他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封建教育,就像男人本該是三妻四妾,皇上本該是三宮六院。

這種思想早已在他腦中根深蒂固,就如同她接受的教育是男女平等,一夫一妻,這些都是印在了骨子裏的,很難改變過來。

就算司馬致可以因為愛她,一時不選秀不納妾,難道他還能一輩子這般遷就她嗎?

後宮與前朝密切相關,只要他晉國的皇帝,就沒辦法避免大臣們給他塞女兒,想要顧全大局,選妃選秀就必不可缺。

往日是她被愛情糊住了腦子,總覺得能開心一時就是一時,可就像那句老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總有一天,她要面對現實不是嗎?

說起來,她這次還得謝謝太後作妖,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自我欺騙多長時間,才能幡然醒悟過來。

“你能帶我出去嗎?”

沈楚楚眨了眨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事物的眼睛,沒有直接回答臨妃的話,嗓音輕飄飄道:“我想去看看姬钰。”

她知道臨妃向來神秘,司馬致在景陽宮外布置了層層侍衛把守,但臨妃卻能輕松的闖入景陽宮來,足以說明臨妃的能力。

她更知道司馬致的性子,即便他沒有變心,也不會同意她去看望姬钰的。

臨妃挑唇一笑:“你若是想尋回記憶,找他不如找我。”

沈楚楚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我……”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便抿住了唇,其實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失憶了。

只是那夢中的小女孩,也喚作楚楚,那女孩又很巧合的與她習性相似,連剝個雞蛋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她現在有些混亂,如果她真的失憶了,那她到底是誰?

莫非原主就是她自己?

可若是如此說來,她在現代的記憶又是怎麽一回事?

比起不知何時能拿到手的解藥,沈楚楚現在更想搞清楚這些。

臨妃托着下巴,漫不經心的低低的笑道:“你是想問,我怎麽會知道你失憶吧?”

“這世上有一種蠱,名為‘無情’,服下此蠱後,身體會高燒上幾日,退燒後便會忘記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臨妃眯起眸子,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這蠱是我發明的,僅煉制出三只蠱蟲,我将蠱蟲放在人身上試驗,發現那人扛不住高燒死了,就把剩下兩只給扔了。”

沈楚楚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臨妃扔掉的蠱蟲,是被人撿走拿去賣了,好巧不巧那蠱蟲就還跨越了一個國度,被送到了她的嘴裏。

上次她在永和宮側殿偷聽姬七與沈嘉嘉的對話,姬七曾提起過她失憶的事情,看起來這缺德的買家就是姬七無疑了。

若是如此說來,那她忘記的那個人,是姬钰?

沈楚楚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原文曾提過原主在丞相府高燒三日,醒來過後神神叨叨,性格大變。

就算原主是因為那無情蠱失憶了,也不至于突然轉變了一個性子。

許是看到了沈楚楚半知半解的神色,臨妃別過頭去,不情不願的添了一句:“這蠱算是煉制失敗了,所以服下去不但不一定管用,還可能會引起其他的不良反應。”

說罷,他像是生怕沈楚楚笑話他一樣,驀地站了起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不是想去見姬钰,我帶你去。”

沈楚楚愣了一下,便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腳腕,而後她感覺到腳底一緊,似乎是臨妃給她套上了鞋子。

自打知道她眼睛失明後,碧月便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雙繡花鞋,她踩着平底的繡花鞋,雖說眼睛還是看不見路,心裏卻覺得踏實了許多。

不管她這次能不能活下來,往後她都不要再穿花盆底了。

這還是沈楚楚失明之後,第一次下地走路,她看不見周圍的路,只能小心翼翼的邁出腳尖去一點點試探。

碧月想上前去扶住自家主子,臨妃卻率先将沈楚楚打橫抱了起來,對着碧月吩咐道:“你留在這裏,我們很快回來。”

沈楚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身體突然失去平衡,惹得她一聲尖叫,下意識的喊出了原先對臨妃的稱呼:“臨妃妹妹——”

臨妃不緊不慢的垂下眸子,嘴角微微挑起:“叫殊殊。”

沈楚楚:“……”

一個讓她叫霸霸,一個讓她叫殊殊,合着不管他怎麽分裂,都是她被占便宜?

沈楚楚也知道自己走路太慢,等她摸索到地牢,估計都要天黑了。

但她現在身份不同以往,總不能讓碧月整個步辇出來擡着她走,便也沒跟臨妃矯情。

她輕咳了兩聲,細細叮囑:“若是累了,莫要硬撐着。”

臨妃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看來你對自己的體重,很有自知之明。”

沈楚楚:“……”

她的面色通紅,耳根不易察覺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粉紅色。

其實原主還挺瘦的,但她這兩個月沒有控制過自己的飲食,仗着自己底子好,日日都是三五道葷菜,難免就比原來吃胖了一些。

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纖瘦美貌的男性說沉,心中總歸是有些羞憤的。

沈楚楚張開嘴又合上,最終還是決定閉上自己的嘴,免得她還沒被毒死,倒是要先被臨妃給氣死了。

臨妃見她一副鹌鹑的模樣,便也沒再拿她說笑,他并不是覺得她有多沉,只是想讓她心情保持暢快,這樣可以緩解毒素蔓延。

說是地牢,其實也不然,像是姬钰這種造反的罪犯,怎麽可能和普通犯人關押在一起?

不過是沈嘉嘉随口胡編亂造的,說白了沈嘉嘉自己也不清楚姬钰關在哪裏。

沈嘉嘉不清楚,但臨妃卻一清二楚。

沈楚楚不想知道臨妃是怎麽知曉此事的,單單是從臨妃出城時的輕而易舉,她也能大概想象到了。

臨妃說,姬钰被關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中。

而大理寺剛好離午門比較近,臨妃就直奔午門而去。

先不說旁的,這午門乃是皇宮的正門,沈楚楚和臨妃根本就沒有資格走午門。

抛去這個不談,如今他們還是偷偷跑出宮去天牢探望姬钰,也就是沈楚楚看不見路,只能全程兩眼抓瞎的随着臨妃,要不然打死她,她都不敢這般明目張膽。

可臨妃不光敢,他還覺得十分理直氣壯:“午門離大理寺比較近,若是從神武門走,太耽誤時間。”

還有一句話,臨妃沒有說出口,他能從這身體裏出來的時間有限,他怕自己還沒将沈楚楚送到天牢裏,就又變了回去。

他給自己下了蠱,但蠱蟲只能幫他延遲一段時間,并不能讓他一直留在外面。

總有一天,他要将妲王霸取而代之。

看到臨妃和沈楚楚,午門的侍衛自然要将她們攔了下來。

侍衛們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事,往日從未有過宮嫔敢走午門,他們只好請來了侍衛長,不敢輕下抉擇。

當那侍衛長聽清楚了侍衛的請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什麽宮嫔也不能這般失了規矩。

他活到這麽大,還沒聽聞過哪個妃子膽敢私自從午門出去的。

侍衛長冷着一張臉走了過去,可質問的話還未說出口,臨妃便懶洋洋的擡起了眸子:“我要出去。”

侍衛長:“沒問題。”

剛一說出口,侍衛長便愣在了那裏,他剛剛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眉頭皺的更甚,剛要開口呵斥,只聽臨妃輕描淡寫的緩緩開口:“開門。”

侍衛長:“是。”

一直到沈楚楚被臨妃抱出皇宮,沈楚楚還一臉呆滞,沒有緩過神來。

其實她早就察覺到,臨妃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魔力。

也不知這是什麽蠱術,只要臨妃對視一個人的時候,那人絕對不會開口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就像當初臨妃問她能不能教他打馬球,她明明不會打馬球,卻毫不猶豫的應下似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請求臨妃帶她偷偷去看一眼姬钰。

沈楚楚垂着頭,低聲喃喃道:“所以,這世間沒有人能拒絕你?”

如此說來,那臨妃若是跟太後要解藥,太後也會給嗎?

臨妃不以為意的看着她:“你想嫁給我嗎?”

沈楚楚:“……”

即便她沒有說話,臨妃卻也能從她沉默的神情中看出一絲抗拒,他斂住眸底的一絲悵意,低聲一笑:“看,你拒絕我了。”

只有在人意志力薄弱的時候,才會受他蠱惑,而若是那人神智堅定,便是他使盡渾身解數,也不過是白費功夫。

沈楚楚扯了扯嘴角,心中有些惆悵,她不着痕跡的轉移開了話題:“若是累了,便将我放下。”

臨妃沒有回應她,他很快便抱着她走到了大理寺外。

沈楚楚攥住臨妃的手臂,她輕聲叮囑道:“如果皇上來了,你便說是我強逼着你陪我出來的。”

司馬致如今應該已經下早朝了,待到他回宮之後,知道她和臨妃走了,怕是此事會牽扯到臨妃受罰。

只要臨妃按照她說的,将所有責任都推到她身上,有了臺階下,司馬致便不會遷怒于臨妃。

不管怎麽說,臨妃都是和親公主,身份不同于常人,只要臨妃不幹什麽太過分的事情,司馬致看在涼國女皇的份上,也不會動臨妃。

至于她會不會受罰,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如今都快要嗝屁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臨妃沉默了一陣,什麽都沒說,邁步帶着她進了大理寺。

這一路走來,格外安靜,一直到了天牢門口,都沒有一個站出來阻攔他們的獄卒。

沈楚楚有些奇怪,這天牢裏關押着的罪犯,一般都是皇上親口下令關押的重刑犯人。

按理來說,此處應該有重兵把守才對,可怎麽一路走來,安靜的都不像話,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沈楚楚正納悶着,臨妃俯下身子,那薄薄一層面紗垂在了她的脖頸上,他貼在她耳邊:“那個黑衣人,還記得嗎?”

她怔了怔,半晌才反應過來,臨妃口中的黑衣人,指的是上次那個在丞相府,蹦出來阻止臨妃親她的那一個。

見她想起來了,臨妃挑唇一笑:“他在房頂上。”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啧……除了他,房頂上還蹲着十個。”

沈楚楚下意識的擡起頭,可除了一片空洞的黑暗,她什麽也看不到。

她蹙了蹙眉,那個黑衣人是司馬致身邊的下屬,可他為什麽會在房頂上?

沈楚楚清晰的聽到臨妃推開天牢大門的聲音,她驀地想起一路的寂靜無人,這才将臨妃的意思理解透徹。

臨妃是想告訴她,從他們出了景陽宮,那黑衣人就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許是從他們走的路線,猜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便去請示了司馬致。

司馬致沒有讓黑衣人阻止她,而是命黑衣人趕在他們到這裏前,率先清空了大理寺以及天牢內的獄卒和士兵。

沈楚楚長吸了幾口氣,努力的讓自己有些錯亂的心跳,緩緩恢複了原樣。

她就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似的,被臨妃抱進了天牢中。

濃重的血腥味,肆意竄進了沈楚楚的鼻息間,她有些不适的蹙起了眉頭,擡手掩住了自己的鼻子。

臨妃很快就帶着她找到了姬钰,姬钰和姬家其他人是分開關押的。

許是因為司馬致提前交代過,怕天牢中的其他人驚擾了她,這偌大的天牢裏,除了姬钰一人,其他的囚犯都被轉移走了。

察覺到臨妃停住腳步,沈楚楚伸手胡亂的摸了兩下,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姬钰,你在嗎?”

空氣寂靜了一瞬,一個略顯嘶啞低沉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我在。”

沈楚楚聽到姬钰的聲音,稍稍的安心了一些,她記得昏迷之前,姬钰被她用弩箭刺傷了胸口。

這兩日,她總是會偶爾想起他的傷口,心中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臨妃将她放了下來,扶着她走到了關着姬钰的牢獄外,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姬钰。

姬钰被關押的這幾日,多少也是受了刑罰的,但姬钰看起來除了面色煞白之外,和之前似乎沒什麽兩樣。

“你不該帶她來這裏。”姬钰的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嗓音中帶着一絲冷淡。

臨妃望着他那張冷冰冰的臉龐,微微一笑:“但是我不光來了,還是抱着她來的。”

明明臨妃的聲音宛如天籁,說出來的話卻怎麽聽怎麽欠揍。

沈楚楚也不知他們何時熟稔起來的,她怕他們會吵起來,只好插嘴打斷了他們:“你小時候是不是曾在雁塔村住過?”

姬钰瞳色一緊,垂着身側的手臂下意識的繃起:“你……想起來了?”

沈楚楚搖搖頭:“記不清楚了,只是隐約想起一些舊事。”

姬钰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輕顫了兩下,遮擋住了眸中的失望之色。

臨妃挑了挑眉,神色懶散的瞥了他一眼:“記起來又如何?就憑你現在的模樣,莫非還想越獄不成?”

姬钰面無表情的擡起頭,看着臨妃:“我殺女人。”

臨妃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将眸光投向沈楚楚:“巧了,我也殺女人。”

姬钰:“……”

沈楚楚見兩人拌嘴,本想說些什麽制止他們,但她腳底下沒站穩,下意識擡手在空氣中亂抓兩下,險些跌倒過去。

臨妃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這才堪堪沒有摔倒。

姬钰皺起眉頭,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眸底閃過一絲慌張:“楚楚,你的眼睛……”

沈楚楚的眼神空洞洞的,她對着空氣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別擔心。”

心中的猜測得到了印證,姬钰頹然的攥緊了雙拳,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凸了起來。

他的耳畔邊,似乎又響起了賀檸曾經說過的話。

——無情無欲之人,方能百戰不殆。

——那哀家就擊潰你的信仰,讓你的軟肋消失。

姬钰陷入了沉思,如果他的軟肋是沈楚楚,那賀檸的軟肋是什麽?

臨妃本來挺有耐心的,但手腕上時而傳來一陣不明顯的鈍痛感,那是他設下的蠱蟲要死了,也是妲王霸快要出來的信號,他沒有時間了。

“該走了。”

臨妃嘆了口氣,将她重新抱了起來:“禍害遺千年,他暫時死不了。就算是問斬,也要秋後問斬,還有小半年呢。”

沈楚楚有些猶豫,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問,她急切的想要恢複記憶,想要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待到我妲殊再回來的時候,必定會将無情蠱的解藥制出給你。”臨妃一邊走,一邊承諾着。

他又想起了什麽,輕笑一聲:“至于你身上的毒,你考慮清楚,希望我回來時,能聽到你給我的好消息。”

沈楚楚愣了愣,算是明白了臨妃為何這般着急。

原來是臨妃感應到自己妲殊的人格,馬上要被妲王霸取代了,所以才急着帶她回去。

沈楚楚摟緊了他的手臂,側過頭對着身後牢房的方向,低聲喊道:“莫要胡思亂想,好好照顧自己。”

她來的路上,都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全部捋清楚了。

那日在寶蓮寺撞見姬钰,姬钰願意将太後貪污的證據所在告訴她,便說明了姬钰不願再與太後同流合污。

但後來姬钰突然改變了主意,再一結合春蒐那日,姬钰曾兩次對太後提起‘解藥’二字,怕是她在寶蓮寺上香流鼻血的那一次,姬钰便知道她中毒了。

而他之後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向太後讨得解藥。

姬钰的這種行為,其實和司馬致現在所作所為,本質并沒有什麽區別。

她可以理解他們,也很感激他們為她付出的一切,但她卻不能認同他們的行為。

就好比她曾經看過的電視劇,得了癌症的丈夫為了避免自己死後,妻子會傷心,他找來女性朋友假裝自己出軌,以為長痛不如短痛,逼着妻子傷心欲絕的離開。

一直到他死去,也沒再見過妻子,而妻子也遲遲走不出這段感情帶給她的陰影,最終被診斷出了抑郁症,後半生在痛苦和折磨中度過。

這一場悲劇,是丈夫的自以為是導致的,他認為自己處理的很好,卻從未考慮過妻子的想法。

他們也一樣沒有考慮過她的想法。

如果他們将中毒的事情,提前告訴了她,并和她商量着來解決這件事。

即便最後沒有拿到解藥,她死之前的最後的時光,也該是暢快無憂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委身于冷宮之中,受盡屈辱,處處受到太後的挾制,最終郁郁寡歡的離世。

如果非要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快樂,去搏她百分之一存活下來的可能性,那她寧願要這百分之九十九的快樂。

牢房中沒有傳來回應聲,沈楚楚也不怎麽在意。

雖然不知道她還能活多久,但如果她真的要死了,臨死之前,她還會再來看他一次的。

臨妃剛一将她送回景陽殿,便恢複了妲王霸的人格,顯然妲王霸對妲殊的存在一無所知,而且妲殊做過的事情,妲王霸一樣都不記得。

沈楚楚折騰了這小半桶,便清晰的感覺到身體有些疲憊了,她強撐着精神,與臨妃說了一會兒話,就讓碧月送走了臨妃。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

碧月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來,又是給她喂粥,又是給她喂湯藥。

即便沈楚楚看不到碧月的臉,卻也知道碧月此刻定然十分憔悴,這些天碧月幾乎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連自己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她拍了拍碧月的手背:“我有些乏了,還想再睡一會,你先回房去睡吧。”

雖說沈楚楚只是被打入冷宮,并未奪去封號,但她不願意再自稱本宮。

碧月算着此刻也差不多是三更天了,主子一覺又睡得久,便也沒有多說。

她将被角掖好之後,安靜的守在一旁,直到殿內傳來沈楚楚平穩的呼吸聲,碧月才一臉疲憊的退了下去。

碧月一走,沈楚楚就睜開了眼,她眨了眨眼睛,又把雙眸閉上了。

總之睜眼和閉眼沒什麽區別,她一樣什麽都看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沈楚楚卻絲毫沒有困意,她百無聊賴的用手指摳着錦褥,心中暗暗猜測着這冷宮裏死過多少人。

突然,殿內響起了‘吱呀’一聲,沈楚楚的小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褥子,吓得她将露在棉被外的腳縮了回來。

寂靜如墳的宮殿裏,緩緩響起了沉悶的腳步聲。

貴妃只想做鹹魚(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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