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着二表嫂和稀泥功夫一流,這頓聚餐好歹勉勉強強算是進行下去。
侯爺只用了片刻,随意動了動筷子便離席了。他自诩幹大事的人,能撥冗一刻鐘來和外甥女聊幾句已經是天大的面子。正好家裏人在此處,他可以到前院胡鬧一番。
而張氏作為主母卻不能走,邊吃邊看着姚妍那張委委屈屈卻又妖妖嬈嬈的臉,想起自己多少次在這種女人手裏吃大虧,山珍海味也咽不下去,只恨不能将這張臉撕爛了。
大表哥幾次想搭讪,都被大表嫂趙氏給截住話頭。趙氏長相端莊,算不上美,神情又嚴肅,堪比宮廷嬷嬷,并不讨喜。可娘家強勢,兄弟身上也都有好差事,壓制得大表哥只好歇下撩騷的心。
二表哥平日裏忙庶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很是會看眼色,和二表嫂天生一對。見母親大人惱了這個表妹,即使表妹美如天仙,他也不會在這時候多聊一句,只悶頭用飯。
三表哥,一眨眼不知道人去了哪裏。至于四表哥,一說話就自帶不正經,姚妍只當沒聽見。
好在大戶人家講究食不語,冷場也不算什麽事。
因為不再把這群人當親戚,所以姚妍心中一點難受都沒有,只埋頭欣賞美味,順便悄悄觀察這一家子。前世被侯府名頭給壓得不敢大喘氣,現在再看,一個個的不想着怎麽發家致富頂立門戶,卻是男的玩丫頭,女的藏私房,早已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一頓飯用了兩三刻鐘便匆匆結束,姚妍帶着劉嬷嬷和文慧往梧桐苑走。
姚妍立在梧桐苑前,心中感嘆,梧桐栖鳳凰,兆頭多好。只可惜,二表姐秀蓮也只不過嫁了定西候嫡次子,算不得高嫁。
平嫁很正常,但那嫡次子卻是個風流成性的,秀蓮一進門,一個通房丫頭便将庶長子給生了出來。能讓庶長子先生出來,可見這定西侯府多沒規矩。
而能将親閨女嫁給這樣人家,必定是有所圖,還不是看定西候簡在帝心。說來,英武侯府真是爛到根了,賣了庶妹就算了,連親生女兒都不顧。
正思量着,聽一男聲響起:“表妹,倒春寒夜裏涼,站在這裏小心傷身。”
姚妍轉頭一看,竟然是飯桌上消失的三表哥。
她莞爾一笑:“表哥,您怎會在這裏。”
三表哥見她笑了,眼神恍惚了一下,一直走到她面前來。見姚妍退了兩步,他方發覺自己差點越矩,趕緊也退了一步。“月色照耀下,表妹如月宮仙子,讓我晃了神,讓表妹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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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妍笑而不語。心道若是她不退,這人下一步便是拉拉扯扯牽手了。男人嘛,試探一下,見女人不拒絕,就會繼續試探下一步,永無止境。
三表哥嘆氣:“今兒秀蓉無禮,讓表妹受委屈了。她讓家裏人慣壞了,表妹莫和這不懂事的計較。”
剛剛她受委屈,這個男人沒站出來說一句話,這會子卻又單獨賣好。兩面讨好,實則沒擔當。
姚妍搖搖頭苦笑:“是呀,真羨慕表姐有家人護着。若是我爹娘還在,何至于……但願日後,能有一人時時維護着我。罷了,不說這些了,天色不早,表哥也回吧。”說完扭身進了院子。
月色下,一襲素衣的女人袅袅娜娜走遠了。門一關,連背影都看不到。三表哥只覺失落萬分。
表妹這句話,是怪他沒站出來保護她了。
三表哥失魂落魄一般站在樹下,最終也只是嘆息一聲而已。他有他的難處,他有他的難處。家中老大老小都是寶,唯有他這個中間的被忽視,他沒有違背父母的資格。
可只要和安王搭上關系,或者謝淩昭出手相助,他定然會抓住機會一飛沖天。等他好了,定然會幫助表妹,只希望日後表妹體諒。
只聽“嗤”一聲,“三哥,美人沒吃你那一套?”
三表哥回頭一看,是老四。臉拉下來,沉聲道:“夜深了,回去吧。”
四表哥又連連嗤笑幾聲,“三哥知道夜深了,還來盯着表妹的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什麽想法。你可別忘了,表妹尚在守孝,就算你想也得不到。再說了,表妹無權無勢的,銀子也被宋管事搜刮走了,三哥你真願意娶?”
都是親兄弟,誰還不知道誰。三哥從小就早熟,積極表現優秀,掙了一個謙謙君子稱號。可他卻知道,三哥野心不小,要娶妻,定然是娶一個有錢有勢的助力。
三表哥眼神暗了暗,“不許多言,壞了表妹的名聲。”娶妻?他想娶的女人多了。但真正讓他放在心上的只有表妹,即使表妹為妾室,他也會疼她。
只不過,他還要借助表妹沖天,娶不得納不得。
自家妹妹那模樣性子,想要成為安王的女人簡直妄想。可他若能在表妹心中占據一席之地,日後表妹嫁給安王,哪怕只是側妃侍妾之流,願意為他說幾句好話,好處也受用不盡。
見老三裝作一臉風光霁月,老四白了一眼,虛僞!背着手晃悠悠走了。
姚妍在門後聽到兩兄弟的對話,忍不住嘴角上翹。兄弟阋牆什麽的,多有意思。不過火候還差太多,連個火化都碰撞不起來,沒勁。
劉嬷嬷幾個鐵青着臉色随着進了屋,守家的文琪迎了上來,将帶着露水的衣服換了下去,又端上來一個青花瓷盞:“姑娘,天涼喝碗黑糖姜湯去去寒。”
姚妍一飲而盡,身子瞬間發熱,這才問道:“院子裏安排得可妥當?”
文琪點點頭,小聲道:“兩個小丫頭還算老實,兩個婆子有些嘴碎,好在進不了正房,也不怕出事。就是嫣紅和香兒,一個比一個會當大小姐,活計沒有個拿手的不說,還塗脂抹粉穿紅着綠的。知道的是丫頭,不知道的當是通房姨娘。”
姚妍笑噴,點點文琪的腦門:“若本姑娘是個爺們,她們還能勾引了去,可惜呀,本姑娘有心無力,占不到便宜。”
文琪氣得跺腳:“姑娘,人家說正經事呢。您是不會被勾走了,可她們萬一接近少爺呢?”
嫣紅十七,香兒十四,可景元不過十二,這年紀差有點大。但想到前世這兩個女人作為,姚妍決定不給這兩個丫頭作妖的機會。
“你們防備着是對的,不過這嫣紅是大表嫂派來的,香兒是二表嫂派來的,咱們不看僧面看佛面,敬而遠之便是。”嫣紅和大表哥暗通款曲,香兒雖還未破身,卻也和二表哥眉來眼去。
這兩位表嫂,可真是人才。不過她來者不拒,日後總有用處。
姚妍歇下,只留一個新買的精瘦模樣的小丫頭杏兒随身伺候。劉嬷嬷幾個拗不過,只由着她去了。
見人都走了,姚妍方問:“剛剛你盯住侯爺了?他去了哪裏?”
杏兒看着小,實則年紀過了二十,早通人事。見姚妍問,她臉先紅了。猶豫了片刻,方開口:“姑娘,侯爺這人……”
姚妍:“實話實說,不用隐瞞。”
杏兒無法,只能實話說來。
侯爺離開後,确實是去了書房。但可不是面上說得那樣處理政務,不過是花天酒地而已。拉着一個小丫頭胡鬧就罷了,還玩了一個小戲子。
“姑娘,那侯爺果真不是好人。那小丫頭和小戲子頂多十二三歲,可憐得緊。侯爺不僅自己用藥,還給那二人喂了藥,折騰得人命都要去了半條。奴婢實在看不下去,逮了一只貓扔進院子想打斷一下。可那侯爺不僅不住手,竟然當場就把貓給掐死了,還大笑不止……”當時場景毛骨悚然,即使她見多了血腥場景,也覺得惡心。
姚妍:“……”能把活生生的貓掐死的人,殺人也不在話下吧,包括殺她爹。
想到小戲子,姚妍腦子裏閃了一下:“那小戲子可是眉間有一顆紅痣?”
杏兒點頭:“嗯。啊?姑娘如何知道?”當時小戲子被壓在書桌上,頭卻被侯爺一只大手捏住擡着,姿勢極為怪異,尤其那眉心痣,讓月光耀得十分清楚,扭曲至極。
姚妍冷笑,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聽說延慶王家裏丢失了一個小戲子,正派人四處尋。杏兒,你明日便借機出府,将這消息遞出去。實在不成,找你主子幫忙也成。”
延慶王最愛戲子,而且屬于多情種子,只要喜歡一個人,總是對他好到極致。只有過了那陣熱乎勁,才将人丢在府中,給口飯吃不至于餓死。這小戲子,聽說延慶王剛得手,不知為何帶着游玩時候丢了,心疼得他不得了,出重金懸賞。
沒想到呀,這小戲子竟然被藏到了侯府。
杏兒低頭:“姑娘,你現在才是我主子,原來的只是舊主而已。”
姚妍笑:“好好好,我信你。只要你把事辦好了,就是真把我當主子了。”
是誰的人不重要,能辦事就成。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了,天氣不錯,留言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