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色濃,姚妍回頭望了一眼梧桐苑,困在這裏十天了,每天活得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身心俱疲。

重生只是給了再來一次的機會,讓她看清世故人心,因而心腸更硬、做事更謹慎,卻并沒有讓她聰明太多。

為了應付侯府裏形形色色人,她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這一日,終于到了景元旬休之日,她能見到世上最親近的人,也能緩一口氣了。

到正院拜別侯夫人張氏。張氏挽留:“景元難得休息,接他來府中一聚多好。家中兄弟姊妹多,常見還能更親香。”

姚妍笑:“舅母說得很是,景元也日日盼着來侯府。只是百味書院規矩太多,尤其是石院長說他資質不錯,只是起步太晚,待他比待旁人更嚴厲十分。旁人能休一天,他卻只能休一個時辰,到侯府打個來回都來不及。”

聽百味書院院長說姚景元資質不錯,張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家中除了老三勉強得了個秀才稱呼,其他人念書實在不成器。不過都是親戚,姚景元出息了,對侯府也沒什麽壞處就是了。想到這裏,才勉強壓下腹中酸水。

舅母外甥女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姚妍便坐着馬車離開了侯府。

出了大門,姚妍給杏兒使了一個眼色,“我近來常常想念家中艾草糕的味道,眼看就要到寒食了,也不知京城有沒有賣的。”

杏兒接話:“城南便有一家,奴婢雖未嘗過,卻聽人說是地道蘇州味,想來姑娘會喜歡。”

姚妍面上大喜:“好好好,杏兒你去跑個腿,多買一些,咱們和景元中午拿來當點心。”

杏兒拿着碎銀子歡歡喜喜去了。劉嬷嬷笑道:“姑娘也太放縱她,不僅不立規矩,還各種由着她,慣壞了可怎麽辦。”

姚妍笑嗔道:“好,日後一定多管束。買糕還不是因為嬷嬷和文慧前兒說想念那個味,這會子倒怪上我。”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歡歡喜喜說起南方小吃。

姚妍想以後也要注意,奴仆之間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免得人心渙散。杏兒身份沒暴露之前,她不能太厚此薄彼了。

等她到了百味書院門口,景元已經站在門前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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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未見,她覺得弟弟瘦了好些,忍不住心疼得一把抱住:“怎麽瘦了這樣多,讀書哪裏用這樣賣命?”

景元覺得好笑:“姐,我每餐三個大饅頭,葷素皆不缺,哪裏就瘦了?不過每餐吃這樣多,一到飯點還是餓得嗷嗷叫,也是奇了怪了。”

劉嬷嬷笑:“少爺這是蹿個呢,加上讀書又費腦子,可不就餓得狠。聽人說要多喝羊奶,能長個子長骨頭,不知道書院裏有沒有?”

姚妍聽了這個,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以後讓劉叔每日早晚給你送一碗來。反正離家近,你出來一趟也耽誤不了多少事。”

拗不過姐姐,景元只好認命。其實書院飯菜口味除了稍微鹹了點,還算可口,哪裏就能餓着。

姐弟二人回了自家,熱熱鬧鬧将近來之事說了一番。聽說弟弟得了夫子誇獎,姚妍高興得很。想起前世弟弟這會子被四表哥拉着到處胡混,現在卻日日讀書上進,爹娘該放心了。

姚景元從書袋裏拿出一根銀釵,“姐,看看喜不喜歡?”

最普通的桃花釵,不過是弟弟送的,她自然喜歡,順手插在頭上:“姐很喜歡,你不是天天忙着讀書,還有時間買這個?”

姐姐頭上本來只是用兩串珍珠束了最簡單的發髻,突然多了一枚銀釵,難看倒不至于,可姚景元又覺得心裏不舒坦了。

自己還沒給姐姐買首飾呢,竟然先幫唐大哥送上了,自己是不是傻!“姐,好像有些突兀,你先拿下來,日後再戴嘛。”

姚妍白了他一眼:“你難得知道給姐買首飾,姐歡喜一會再摘。”

姚景元:“……”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腳!最終還是實話實說:“姐,其實,其實是唐大哥送的。”

姚妍:“……他突然送這個?你也接?”兩個人腦子都缺根弦。男人送女人首飾是什麽意思?弟弟這笨蛋也敢接!

“唐大哥進了翰林院後有兩個月假,要回家祭祖,還要将家中母親接到京城。快離京前,帶我一起采買一些土産。他給家中買了好些東西,先給老太太買了銀镯子銀耳環,然後才給你買了銀釵,當時只說順手買的,我沒多想便接下了。”

他沒敢說的是,他心中早把唐大哥當姐夫了,提前收點不值錢的小首飾也就沒當回事。

他不知道,唐雲正在帶他逛大街之前,早就提前轉了好幾個首飾鋪子,看中了許許多多首飾,想親手給姚妍戴上。只可惜名不正言不順,最後只好退而求其次相中了最不起眼的桃花釵。樣子普通,寓意卻美,心中只期待二人桃花早點到來,能和和美美一輩子。

為了能順理成章送到姚妍手上,這才曲線救國,繞了一個大圈子,利用了姚景元一把。

唐雲正卻忘了,桃花可能會到來,機會卻未必是給他的。

姚妍能說什麽,只好囑咐:“日後多請教唐大哥功課是真,別收人家東西。唐大哥算是你半個師傅,哪裏有徒兒不孝敬師傅,反而賺師傅便宜的?”

姚景元想了想:“也對。要不,姐你幫唐大哥做身衣裳?”在他眼裏,自家姐雖然配玉皇大帝都夠格了,但女子賢惠一些總是更好更讨人喜歡。

姚妍掄起拳頭就給了老弟一拳:“你會做衣衫自己做去,別賣姐。”弟弟那小心思,她看不透才怪。

唐雲正是夫婿好人選嗎?是!

前世因為有未婚妻,連公主婚事都敢拒絕,可見為人多方正。可是,她卻不是好妻子,她重生就是為了踐踏侯府的鮮血,這條路注定不好走,何必坑寒門出身的他。

一個時辰很短,只夠用一頓午飯,再聊一會天。

分別時,姐姐殷殷囑咐弟弟要好好讀書,好好長個子。弟弟則囑咐姐姐要小心侯府人,遇到事就趕緊回來,他能養家糊口。

路上劉嬷嬷幾個還感慨:“少爺果真長大了,懂得保護姐姐了。”最滿意的是,知道給姐姐和唐狀元保媒拉纖!

唐狀元呀,一表人才,儀表堂堂,為人正直和善,最關鍵家中人口少,只有一個婆婆,沒有妯娌小姑子的,姑娘嫁過去不要太省心。

一行人各懷小心思,坐着馬車歡歡喜喜回了家,只剛進了胡同,便見杏兒一臉焦急的招手。

上了馬車,杏兒一臉哭喪:“姑娘,不好了,侯府被人砸了,這會子還沒完呢。”

姚妍眼裏帶笑,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拼命壓抑住上翹的嘴角,問道:“怎會如此?誰敢砸堂堂侯府?我過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劉嬷嬷趕緊吩咐車夫退出胡同。“姑娘呀,您可不能犯傻,萬一被男人碰到了,咱們可說不清楚了。”心道敢砸侯府的,來頭可小不了,就算不是皇親國戚,那也是國公級人物,惹不起惹不起。

姚妍就那樣一說,又不是真的要湊上去,只躲在胡同旁看起來熱鬧。

侯府中,延慶王指揮着一群拿着棍子的漢子亂砸一氣。

侯爺哭求:“王爺,您行行好,再砸就一無所有了。我真的不知這小戲子是您府上的,要是知道,哪裏敢留下來,早巴巴送還給您了。”

延慶王斜着眼:“哎喲,你倒是會推脫。本王早就放出話來,京城有頭有臉的誰不知道本王丢了心上人,就你還敢打馬虎眼。別人不知道你那點愛好,老子還不知?見了白面小男子,你恨不能舔人家□□子。還敢藏着不放人,這會知道害怕了?晚了!”

眉心痣戲子躲在他懷中,哭得嗚嗚咽咽。小手抓着王爺胸:“王爺,他不是人,他他……您要替奴家做主。”

小戲子真不是裝,這侯爺長的人模狗樣,花樣卻千奇百怪,每次都把他弄得痛到下不來床。這陣子,他新傷覆舊傷,真真受了大罪。

見小情兒哭得肝腸寸斷,延慶王心疼壞了:“砸,往死裏砸,把後院給老子一起砸了。”

一幕僚趕緊攔住:“王爺,王爺這可不成。咱們砸了前院,皇上頂多訓斥兩句,朝臣也當聾子就過去了。可您要砸了人家後院,便壞了規矩了。”除非抄家滅祖的大罪,誰家也不會明着欺負女眷,皇家也要臉呀。

延慶王是先帝老來子,從小渺了一目,沒有皇位繼承權,又比哥哥們年紀小,所以過得很是肆意猖狂。但畢竟皇家出身,基本道理還是懂。

他一揮手,“把前院砸光。”

看着稀巴爛一地,侯爺心都碎了。

看侯爺心疼得撲倒在地上,延慶王過去就是一腳,踹到胸上。見他蜷縮起身子躲躲藏藏,延慶王沖着命根子又來一腳,咬牙罵道:“敢欺負老子的寶貝,老子讓你知道什麽叫吃了吐。既然腿不老實,老子幫你廢了!”

因為動靜鬧太大不得不出來勸架的張氏正好見到這一幕,瞬間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忘了設置時間了,幸虧中午看了一眼,不然就大發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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