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捉蟲)

季堇娴聽到這話之後, 臉上淨是茫然的神色。

什麽叫“他為什麽要喜歡我呢”?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嗎?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這種喜歡又有什麽意義呢?

季堇娴的手又攥緊了一些,思緒一陣亂過一陣。

季堇辰伸出手, 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膝上, 然後微微用力,讓她攥緊的手分開了一些, 防止她傷到自己。

季堇辰臉上,還帶着一點剛才殘留的笑意, 但他語氣卻是淡淡的, 帶着一種說不道不明的透徹。

他說:“喜歡這種事情, 就跟個人口味一樣,不喜歡吃甜的就是不喜歡,硬要人吃, 人家也還是不喜歡。”

季堇娴看向他,臉上的表情茫然中又有些執拗:“可是你喜歡他啊!”

季堇辰笑:“我又喜歡他什麽呢?喜歡他長得好?喜歡他聰明有氣質?”

季堇娴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她覺得季堇辰這說法很奇怪。

但下一刻,季堇辰的說法更奇怪了, 他說:“其實我就是喜歡他永遠都不可能會喜歡我。”

季堇娴瞪大了眼睛,覺得這說法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樣,喜歡別人永遠都不可能喜歡自己這一點?

季堇辰看着她, 問:“很奇怪?”

季堇娴慌亂的點點頭,眼睛緊盯着季堇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她覺得這回答實在是太不對了!

怎麽可能會喜歡別人不喜歡他這一點!

季堇辰:“因為他不喜歡我, 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得到過,既然不會得到,也就無所謂失去。”

季堇辰其實是享受這種感覺的,就像是在欣賞着一件稀世珍寶。

他雖然無法擁有,但珍寶依舊是珍寶,光彩那樣美麗,只要想到那人,都會為這種美麗而感覺到沉醉。

他也不知道這種心态是什麽時候形成的,但這種無法得到,又不會失去的感情,讓他覺得無比的安全。

季堇辰看着自己的姐姐,透過她美麗的面容,又想到年幼時候就過世的母親。

這對母女何其的相似,都為一個男人發了瘋,為一份注定得不到的感情而把自己逼上絕路。

季堇辰想,大約他最愛的人還是自己,他對許靖寧的喜歡與愛意,只是想找一個妥帖的人,把這份感情存放起來。

只要不想着什麽與愛人共度一生之類的事情,他就永遠都不會走上這條絕望發瘋的路。

季堇娴聽了他的話,表情幾經變化。

她從來沒想過,會從自己弟弟嘴裏聽到這種話,她嘴唇抿了抿,想起了應帆。

想起她與應帆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小時候,他們三個人是多麽的親密。

她那時候就想,要是能永遠跟應帆還有辰辰在一起就好了。

季堇娴最終還是說出來了:“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喜歡還有什麽意義呢?”

她那麽喜歡應帆,媽媽那麽喜歡爸爸,可為什麽他們不能在一起?為什麽?

季堇辰沉默了一會,沒忍住說:“如果媽媽跟爸沒有在一起過,那怎麽會有的我們?”

季堇娴呼吸一滞,眼睛頓時就瞪大了。

是啊,他們在一起了,還有了兩個孩子,兒女雙全,可是然後呢?

季堇娴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呼吸頓時就急促了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牙齒也開始咯咯的打着顫。

季堇辰緊緊地抓着她的手:“姐,你冷靜一點。”

季堇娴卻根本無法冷靜,她死死瞪着自己表情依舊平靜的弟弟,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應帆不會那樣!”

季堇辰也看着她,問:“所以你選了他,因為知道他是個好男人?”

季堇娴倏地往後一縮,有種被戳破心事恐懼。

季堇辰卻緊追不放:“因為他是個好男人,就一定要喜歡你?”

季堇娴漂亮的臉上,怯懦與瘋狂交織在一起,讓她的面容變得有些扭曲。

最後她聲音陡然間尖利了起來:“他為什麽不能喜歡我!我哪裏不好了!”

季堇辰不是不失望的,他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在季家艱難求存,感情遠比一般兄妹要更加深厚。

在過去那些年的印象裏,季堇娴一直都是溫柔的,笑起來時候像一朵羞怯的花。

她雖然是姐姐,但季堇辰總想着要快點長大,長大到足夠強大,把她當妹妹一樣保護起來才好。

但只因為一個應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即使知道她這是生了病,知道她無法控制自己,但他聯想到那因為男人自殺的母親,他就無法抑制的覺得失望。

都是這樣。

愛情就那麽重要嗎?重要到超過了自己?重要到超過子女兄弟?

他還記得小時候,哭着求媽媽不要丢下他們的時候,那女人決絕的跳下窗臺時候的身影,也記得那一天,一直都溫柔的姐姐忽然像是發了瘋一樣,只知道喊應帆的名字。

他伸手緊緊地攥着季堇娴的肩膀,盯着她說:“如果你都不能愛你自己,別人又怎麽會愛你?”

發了病的季堇娴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歇斯底裏的叫着一些,他為什麽不幫自己之類的話。

季堇辰站起身來,走出之後,将門上了鎖,就離開了,連頭都沒有回。

裏面這個人,不是他姐姐。

在她回來之前,他都不想再來了。

許樂跟應帆黏黏糊糊進屋的時候,就看到許教授已經在家了。

許樂:“額……爸你回來真早。”

許教授:“你們可以回房。”

許樂:“……”

爸爸,你這麽真相,讓我們還怎麽好意思回房啊!

許樂想,剛才似乎應該跟應帆一塊出去開個房的,不然就去應帆之前住的房子那,而不是因為什麽狗屁的省錢理由回家啊!

這麽想着,許樂同志就扭臉回去,哀怨的看着應帆。

應帆忍不住笑着揉揉他的腦袋,這可不怪他,之前是許樂說要回來的,他今天本來就是想讓許樂高興的,當然是許樂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許樂湊到應帆那邊,壓低了聲音說:“你當時就應該立場堅定一點!”

堅定的帶我去開個房神馬的!

應帆也學着他壓低了聲音:“下回我一定堅定點。”

許教授擡眼看他們,知道這是情緒低谷期過去了,也松了口氣。

許樂這孩子心軟起來是真心軟,這雖然不算什麽壞事,但為了一個風險程度不明的系統難過成那樣,許教授還是不太贊同的。

許靖寧想着,等再過兩天,他們或許可以深入的聊一下這個話題,最近就免了。

這麽想着,許教授就繼續記錄起了資料來,只是他開着的兩個文檔裏面,季堇娴的那邊今日日志,只寫了不多的內容。

反倒是季堇辰這邊,已經寫了有一些長度了。

許教授之前大致了解過了季家的情況,不光是季堇辰說的那些,他還從應帆這邊也問了一點,算是從裏到外了解了一下。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本身不出問題的情況真的是很少。

季堇辰雖然表現得一直都很正常,但許靖寧要是看不出來他的異樣,就白研究那麽多年人了。

他擡眼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拉着應帆一塊回房的許樂,見他們把房門關上以後,才敲完了最後一行字,之後順手就将眼鏡摘了下來。

許靖寧正思索着要從哪方面開始切入,就聽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一下。

是季堇辰發來的信息。

許靖寧看到消息內容之後,眉頭皺了下,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他倆打電話聊着季堇娴的病情,許樂在卧室裏則是跟應帆在門口就開始親。

應帆把許樂壓在門板上,順手把房門給反鎖了。

許樂聽到聲音,沒忍住笑了下,應帆就擡起他的下巴吻的更深。

許樂覺得這樣其實真有點刺激,跟男朋友玩親親,爸爸就在門外什麽的,感覺跟上學時候幹了壞事似的。

額,雖然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一幹壞事,爸爸都知道他幹了些啥。

不過嘛……

許樂被應帆親着,自覺就把手上的智能手環給摘了。

心裏想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點需求很正常的……

然後這了就需求着需求着,需求到床上去了。

許樂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單人床,有點擔心:“……你說我這小床板能不能經得住我們折騰?”

應帆有些無語:“能不想這些麽?”

許樂:“我這不是擔心折騰不開麽!”

應帆低頭把他嘴巴吻住了,覺得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被掃興的幾率。

許樂被他親的發暈,又被他摸的骨頭發軟,從鼻子裏哼哼了兩聲就很那啥的從了。

不過實踐證明,許樂的小床還是挺堅強的,連聲音都不大!

許樂:“我要記住這個牌子,質量那麽好,以後還買!”

一腔事後溫情的應帆:“……”

他為什麽還惦記着這個?

許樂仍舊想着床的問題:“也不知道這牌子最大的床有多大,咱們那卧室能塞下多大的?”

應帆嘆了口氣,自己選的男朋友,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于是這倆就開始拿着手機逛淘寶家具店,事後走向十分清奇。

許樂反正是看的挺開心的,應帆見他開心,自己也就跟着開心起來。

這樣一起暢想未來的家是什麽樣的感覺,真的還挺好的。

許樂以前雖然有自己買房子的想法,但一直都沒有很急切的想法,沒有具體設想過怎麽裝修啥的。

大概是男生大體都過的比較糙的關系,當時他想着反正房子基本裝修也就那樣呗,等有了老婆以後,總歸要聽人家意見的,到時候她說怎麽裝就怎麽裝呗。

許樂唯一比較明确的,大概就是到時候,電腦桌要買的大點,電腦椅要買的好點這種。

但是此時此刻,心愛的人在身邊,他才知道,原來以前沒有想,是因為他還沒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等碰到了以後,又怎麽會沒有想法呢?

他滿腦子各種各樣的想法,簡直多的講不完,而且天馬行空的,說到哪就是哪。

前一刻還在說沙發,是要布藝的好還是真皮的好,下一刻就跳到花園裏要不要種葡萄,種了葡萄的話,搭了架子起來,下面的花花草草會不會因為曬不到太陽長得不好。

應帆就聽着他說,時不時的參與一下意見,一點都不覺得煩。

相反的,他覺得好幸福。

他跟許樂在規劃他們的家,想想都讓人覺得幸福的像是在做夢一樣。

應帆忍不住将他摟的更緊了一點,低頭在他後頸親了一下。

許樂正說得起勁呢,被親了一下有點茫然,但扭臉就吧唧也親了應帆一下,而且還笑嘻嘻的說:“要麽麽噠就跟我說呀!”

應帆就笑:“好,那再麽一下。”

許樂就把手機放一邊,轉過身,摟着應帆的脖子狠狠親,親完還問:“怎麽樣?滿意不滿意?麽麽噠的技術是不是很好?”

應帆不上他的當,笑眯眯的說:“就跟你一個人親過,沒得比。”

許樂:“說得好……”

許樂情不自禁鼓起掌來,覺得應帆真是套路好深,但是他好喜歡,所以他就靠着應帆嘻嘻笑。

應帆就抱着他,在他背上拍拍。

許樂忽然感嘆:“要是我們一輩子,都能這樣就好了。”

應帆說:“會的。”

許樂就在他頸窩裏蹭了蹭:“帥哥,你可不要變啊。”

應帆就笑,覺得許樂這撒嬌的樣子,可愛的他心都顫,他輕聲說:“我到死都不會變心的。”

許樂卻是整個人都一僵,沒有說話。

應帆感覺到了他的僵硬,以為他這是不相信,所以把人抱緊了說:“樂樂,你要相信我。”

許樂感覺到心髒劇烈的跳動,他抓着應帆,開口時候語氣有些生硬:“不許說什麽死不死的,你還年輕着呢!有些話不好随便說的,知道不知道!”

應帆愣了下,才笑了:“好,以後不說了,你別着急,我肯定要跟你白頭偕老以後才舍得死的。”

許樂恨不得咬他:“……帥哥你是來找茬的嗎!都說不要說死不死的了!”

應帆:“我只是想把心裏話跟你說。”

應帆覺得自己大概是前兩年一直都憋着沒說,所以逮着機會就想跟許樂表白一下,把藏在心裏的話都告訴他才好。

許樂從他懷裏鑽出來,看着應帆:“我剛才聽你說那個,心跳的特別厲害。”

應帆拉着他的手親了一下:“這麽心動?那我多練練,你豈不是要更愛我了?”

許樂:“帥哥,你已經情話專業級了,給我留點活路吧!”

而且許樂沒舍得告訴應帆,他剛才并不是因為心動才心跳的厲害,他是因為害怕。

感覺就像是看電影似的,一般說“等我回來,我們就XXXX”的人,一般是回不來的的一樣。

許樂剛才就有那種立flag的感覺,所以他才會那麽介意應帆說那些話。

許樂自己在心裏好好安撫了一下自己,他這也想得太多了,現實生活又不是拍電影,他倆肯定能白頭偕老斷子絕孫。

許樂一向都比較樂觀,容易摔,但爬起來也快,所以很快把那想法丢開去了。

倆人有黏糊了一會之後,才發現時間其實已經有點晚了,就起了床,準備問許靖寧晚飯準備怎麽弄。

結果這倆出去一看,家裏哪裏還有許教授的影子,只有茶幾上放了張紙條。

應帆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才對許樂說:“說是堇娴那邊有情況,他去看看。”

許樂點點頭:“那我倆自己解決。”

應帆就問:“咱們自己做還是叫外賣?”

許樂剛跟應帆妖精打架完,因為比較節制的關系,這會屁股倒是不怎麽疼,但是讓他做飯,他又有點懶。

可是吃外賣吧,老吃姐姐家的外賣,真是太容易把胃口養刁了,弄的公司裏盒飯他都吃不香。

許樂決定還是艱苦樸素一下:“咱們自己弄,冰箱裏貨多着呢,随便吃點呗。”

應帆就摸摸他腦袋:“你剛才累了,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許樂:“額……那整個方便面吧!”

不是許樂看不起應帆,而是他們技術部的老爺們會做飯的實在是沒幾個,不是吃外賣,就是靠父母,跟老齊似的家裏家外一把抓的居家好男人,那真是就他一個。

雖然感覺應帆是挺細致體貼的吧,但人家家裏廚師都養了七八個的,怎麽說也是個公子哥,要是做飯技能都點亮了,許樂就覺得自己彩票中的有點大了。

應帆看着許樂一副“你就是把泡面煮成泡面糊,我也會毫不猶豫喝下去”的表情,沒多說什麽,只是說:“你等我一下。”

許樂試探着問:“要不要我給你打個下手?”

應帆就說:“你坐着就行。”

于是許樂就坐着了,怎麽說也要給人家點表現機會不是?

只要不把廚房炸了,一切都好說。

應帆就把廚房玻璃門一拉,阻止油煙往客廳跑。

許樂還有點腰酸背疼,就往沙發裏一躺,拿了手機玩游戲。

結果玩着玩着,許樂就發現有點不對勁,因為……好香啊……

許樂正捉摸着什麽泡面能煮出來這個味,他游戲裏的小人就被對家給切了瓜。

許樂:“……”

好氣哦!再來!

許樂又一邊走神一邊玩了兩局之後,就坐不住了,從沙發上爬起來往廚房跑。

等進了廚房之後,許樂就覺得自己真是太年輕了。

這不是中彩票啊,這是中的連環彩票啊,跟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

就這麽一會功夫,應帆也整不出一桌滿漢全席來,全是冰箱裏面有的材料。

雞腿剔骨,骨頭跟素雞還有嫩筍做了湯,雞腿肉是紅燒的,看着色澤就很誘人,這會正在收汁階段。

邊上已經放了一碟子炒素,一碟子切熟菜。

許樂沒忍住,伸出自己罪惡的小爪子想要從碟子裏捏炒素吃,但被應帆發現了。

應帆:“洗手,用筷子。”

許樂就乖乖洗手了,拿了筷子以後,就吃了一筷子炒素。

許樂:“……”

許樂:“你讓我吃塊肉!”

應帆這邊雞腿肉也收汁結束了,就盛到盤子裏了,許樂就又吃了一塊紅燒雞腿肉。

許樂覺得自己一小貧民做飯手藝竟然還沒應帆一公子哥好,這件事情真是十分匪夷所思:“你竟然還會做飯!”

關鍵是做的比他好!這是為什麽!

應帆笑了下:“就等着今天呢。”

許樂:“……你就扯吧。”

應帆還是笑,沒再說什麽。

許樂就看着應帆手腳麻利的把鍋給刷了,重又開了火,又弄了一碟子煎餃出來以後,他就沒什麽想法了。

許樂默默地把菜都端出去了,電飯煲裏飯還要一會才能好,倆人就先就着煎餃吃菜。

許樂越吃越覺得應帆手藝好,就問:“你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應帆想了想,說:“一年多前吧。”

許樂:“唔?怎麽想着要學的?”

應帆就看着他,說:“那次聽你說不會做飯,感冒了還吃外賣,就覺得應該要學一下。”

許樂:“……”

許樂忍不住捂了下臉,哎呦,真要命,越來越喜歡他了,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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