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謝茨回到宿舍,面上的紅潮還沒有褪去。

秦小玲靠在床邊說“葉守雲給你送的東西我給你放桌上了”

謝茨将手套脫下來,打開袋了看了看,嘴裏嘀咕“又是蘋果和香蕉啊,我都快吃膩了”她往下翻了翻,又發現一盒芒果,已經扒好了皮,果肉一小摞一小摞的整整齊齊碼在透明的玻璃密封盒裏。

秦小玲瞥了她一眼,将目光放回到書上,說“你知足吧,人家不知道在外面等你等了多久”

“哦,我和傅志淩碰見他了,他回去了”

謝茨打開盒子,自己嘗了一塊,特別甜,她将玻璃盒子舉高,示意秦小玲嘗一塊。秦小玲沒有拿。

一直默不出聲的王朝陽從被子裏冒出頭“葉守雲看見你和傅志淩在一起了?給我也吃一塊”

王朝陽說“小玲,很甜呢,你真的不吃?”

秦小玲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我不愛吃芒果”輕輕的咽了一口口水。

謝茨邊吃邊打電話“葉守雲同學,你以後別給我送蘋果和香蕉了”

“不行,這個是必須補充的,維生素和鉀,能比藥難吃嗎?”

謝茨将電話拉到床上,靠在被子上說“芒果哪兒買的?真甜”

“水果店買的,真難收拾,我指甲縫裏現在還黃黃的”

“收拾芒果之前,你沒上廁所吧?”

葉守雲低頭溫柔的笑“上了,特意攢着,沒洗手呢”

謝茨咂咂嘴“嗯,怪不得這麽好吃,正宗廁所味兒”

葉守雲一支手握着着話筒,一支手撐着桌面:“我說你吃東西的時候,說這些惡不惡心?”

“不惡心,我就惡心你”說着自己笑起來。

王琪将頭從漫畫裏擡起來“賊笑些啥啊”

謝茨又說“你這麽惡心,當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葉守雲的笑容像湖面漸收的漣漪,慢慢淡下來“我不找女朋友”

“為啥?你愛我愛得這麽深啊,還是你喜歡男的?”

葉守雲心虛的幹笑一聲,反駁道“神經病”

“好吧,我神經病,下次記得多帶點兒,沒吃夠”

“嗯,早點兒休息”

剛挂上電話,王朝陽從自己床上跳下來“哎,你跟傅志淩今兒出去幹嘛去了?”

“沒幹嘛,吃了個飯,然後就回來了”

“你們有沒有......有沒有那個?”她伸左右手,食指對食指。

謝茨啪的一下打在她手上“瞎比劃什麽呀,沒有”

王朝陽啧啧的咂了兩下嘴“你少裝了,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怎麽樣,親的哪兒?”

秦小玲放下書,也盯着謝茨。

謝茨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王朝陽興奮得嘿嘿笑“怎麽樣?什麽感覺?”

“暈”

“暈是什麽感覺?”

“就是暈的感覺”

“還有呢,還有呢”

“沒其它的感覺了”

“不是,還有沒有下一步動作,比如,那個......”

謝茨把床上的一包薯片扔到她身上:“你個女色鬼”

秦小玲也笑了,問王朝陽“你最近跟白小石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還不是不鹹不淡的”

“早點兒睡吧,明天上倒功呢”

第一學期的最後一節倒功課,謝茨光榮的負傷了。和王朝陽合作做前倒動作時,王朝陽撲得太猛,謝茨還沒做好準備,手便急急的往下撐,右手骨折了。她當時便疼得冷汗直冒,教官馬上請來了校醫,校醫确認了是骨折,這才送去了醫院。

王朝陽一路都在說對不起。她在路上給白小石打了電話,讓白小石通知傅志淩。

傅志淩急匆匆趕到醫院,謝茨已經在上石膏。他仔細問了問情況,确定只是骨折才松了口氣。雖然只是手臂骨折,仍然要住院一周觀察。

傅志淩替她安排了些日用品,買了牛奶和面包,就回家了。王朝陽執意要留下來照顧她,謝茨也把她趕回去了。她說“天這麽冷,病床也不大,我們倆睡不下,你還是回宿舍吧,也不是只剩半條命,稍微有點不方便而已,去吧,明天要是需要我再打電話給你”

謝茨在病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想到外面走走。站在樓上一看,外面白茫茫的,想想路面肯定滑。便罷了。繼續在床上躺着。翻來覆去的混身難受,又翻身起來,樓上樓下的爬了幾趟樓梯,有個年青人急匆匆的從樓上下來,差點撞到她的手,她忙躲開了。這一驚,散步的想法也淡了,慢慢走回病房,旁邊病床上的老太太正跟着電視裏的戲曲吊嗓子: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面,則道來生出現,乍便今生夢見

謝茨對老太太說:“阿姨,電視聲兒能不能放小點兒?我想睡會兒覺”

老太太正唱在興頭上,沒聽見似的,仍就跟着唱:似這等荒涼地面,沒多半亭臺靠邊。敢是咱眯睎色眼尋難見?

謝茨站起來,走出病房,坐在外面的長椅子上。

到了晚上,謝茨才發現,比起白天咿咿呀呀的調子,更可怕的是那老太太打呼嚕的聲音,那動靜簡直跟火車開動似的。

晚上大概11點多了,護士查完房,她迷迷糊糊的聽見門口有動靜。有個人帶着一身寒氣走她病床邊。她以為是護士,沒多想,繼續睡着。

來人在她床邊站定,輕聲推了推她的手臂:“阿茨,阿茨”

她睜開眼睛“幾點了?你怎麽來了?”

葉守雲将大衣脫下來蓋在她的被子上“不到十二點,我打電話去你宿舍,王朝陽說你住院了,我就來了,路上不好打車,等了很久”

謝茨迷迷糊糊的坐起來,要去按床頭的燈。葉守雲忙拉住她的手。“別,我偷偷進來的”他把手機拿出來,按亮照着自己的臉。謝茨瞧見葉守雲紅着鼻頭坐在床側。她立刻掀開被子“快把手放進來,半夜了還來幹什麽?”

葉守雲将手機放在腿邊,俯着身子半趴在床邊“不想你一個人呆在醫院裏”

謝茨摸索着伸手去捏他凍紅的鼻子“真夠意思”

“餓不餓?”

“餓”

他從帽子裏拎出一袋爆肚,打開層層包裹的塑料袋,還熱氣騰騰,湯放得少,早被吸幹了,一點兒也沒有漏出來。

謝茨腿下蹬,上半身往上蹿“真神啊你,這麽晚了在哪兒弄的?”

他笑了笑沒說話。

“行啊,小樣兒挺聰明,知道把爆肚藏帽子裏,你這帽子買得真值當,還能當保溫盒用。大半夜的你頭不冷啊”

“還行,不怎麽冷,冒汗了”

謝茨伸出左手摸他的額頭,他把頭向她這邊抻過來。額頭上真正是濕乎乎的汗。

謝茨把簾子拉上,葉守雲從褲袋裏摸出筷子,剛吃一口,手機屏幕黑了,葉守雲一手托着爆肚,一手拿着筷子,說,你把屏幕按亮。

她歪着身子,往右邊夠手機。輕輕按了一下,亮了。

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葉守雲把垃圾扔掉,問她“你要睡了嗎?”

“我不困”

“你手這樣,是不是得提前回去?”

“我一個人回去多沒意思,等你一塊兒吧”

“行,要不要告訴你媽”

“不用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葉守雲一巴掌拍在她頭上“誰讓你自己不小心”

“拍我頭幹嘛!!”

手機屏幕又黑了。

謝茨摸着自己被拍疼的腦袋,一腳揣過去。

葉守雲倒抽一口氣。“你!......”

謝茨一聽這聲兒不太對,忙按亮手機“踢哪兒了?”

葉守雲捂着小腹以下的某個部位說不出話。

過了一會兒,她碰了碰他的手臂“還疼嗎?”

“黑燈瞎火的,我看不見,絕對不是故意的”

葉守雲緩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來“腿勁真大,差點兒讓你給廢了”

謝茨聽他這麽說,知道他沒事了“千萬別啊,你是你們家獨苗子,我要是廢了了你,你們家老頭老太太不得廢了我啊”

“阿茨”

“怎麽了?”

“我有點兒困了,我趴會兒”

“你趴吧,把衣服穿上”

他唔了一聲,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謝茨把自己的枕頭扔過去說“墊上點兒,晚上會越坐越涼的”

他大概是真困了,坐上去,上半身順勢趴在床沿上,不一會兒就傳來沉沉的呼吸聲。

謝茨下了床,把他的大羽絨服披在他身上,又将自己的羊毛圍巾疊好搭在他膝蓋上。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睡得跟死豬一樣,跟小時候一點沒變,頭沾到枕頭就能睡着,真幸福”

第二天一早,醫生來查房,問了謝茨的情況,又挂了消炎針。葉守雲不知去了哪裏,再回來時手上拎了兩杯豆漿和一包煎餅果子,他把豆漿放在桌子上,把煎餅袋子打開,遞到謝茨的左手,自己左手也拿了一份煎餅吃,右手握了一杯豆漿,插好吸管,放在謝茨的嘴邊,他一直舉着。

謝茨的母親和葉守雲的母親性格非常相似,細心,條理極強,且都有些潔癖,兩人也都強勢,但兩個相似的母親之下生養的兩個孩子的性格卻完全不同。

周巧言愛管,愛說,謝茨就左耳進右耳出,性格大條,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對什麽都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她的口頭禪是:“随便啦”跟她不熟的人開始以為她老愛說随便興許是客套,相處久了就知道了,她真的不在乎,吃什麽?随便。熟的就行。穿什麽?随便,舒服就行。去哪兒?随便,在哪兒不是逛?她懶得發表任何意見。她只有一個別人不可觸碰的怒點,就是,她的計劃一旦制定,就必須執行。不然,她整天,整個星期,都會反反複複的沉浸在這種失落的情緒裏。

葉守雲卻剛好相反,跟他母親一樣,愛作計劃,愛訂目标,還有一點就是,他認定的事情,很少放棄。他會在旅游之前做好安排,細致到每一頓飯在哪裏解決,他會随身攜帶被單枕頭及全套的洗浴用品。會帶地圖。家裏的每一樣家用電器他最先閱讀的一定是說明書。謝茨常常笑話他,像他這種看電視劇嫌浪費時間,看電影老挑毛病,家裏的頻道總是鎖定在中央新聞頻道和財經頻道,看書總看人物傳記的人生,簡直毫無樂趣可言,他最應該去的地方不是大學,是五臺山。

跟謝茨對他的看法一樣,他也覺得謝茨的人生毫無章法,他無法接受混亂無序的生活。但對謝茨,他真是沒辦法。

說,她記不住。

罵,她臉皮厚。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