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進軍
元佶此話既是安撫他,也是有鼓勵之意。
此去荊州刀光劍影,他又是個一幹事就豁出去不要命的主。太血性沖動,元佶很擔心。
她怕他會傷了自己。
這世上她只有這麽一個親人,元襄幾乎是她唯一僅有的牽挂了,元佶承受不住他遭遇任何意外,受任何傷害。
不論怎樣生他氣,元佶也不能放開他,不管他,元襄從兩個月的小肉團子到她身邊便是她的心肝寶貝,不是她親弟弟,可是這十多年來她付出的感情不比任何一個姐姐少。
人一旦付出太多感情,她就收不回來了。
元佶知道自己最理智的做法是掐掉他的幻想,可是怎麽掐,讓他結婚?元襄的性子,肯定會害了別家姑娘;把他打發的遠遠的,從此不見他,可是元佶怎麽能不見他,元佶疼他愛他想他,恨不得每天把他留在身邊。這孩子又好看又乖巧,像個小老虎似的偎依在自己懷裏。元佶迷戀那種感覺。
她甚至曾想過,這洛陽不是好地方,她跟阿襄兩人攢夠了錢就離開洛陽,找個安靜和平的地方,買兩塊地,當個小地主,種種田,養養貓狗,當個鄉野村姑,過點幸福安穩的小日子……
她還經常擔憂,如果阿襄年紀大了,娶了媳婦分家出去過他一家一戶的日子,留着自己一個人要怎麽辦。
她其實有點單親媽媽那種心态,沒丈夫一個人孤獨,全部感情寄托在兒子身上,如果兒子長大了,她就會寂寞害怕。
元佶隐隐有些不想他長大。
這種隐秘的心思使得她沒法拒絕元襄的擁抱還有簡單的親昵,她跟大多數女人一樣,都挺喜歡有個疼自己愛自己親自己的好兒子。誰不喜歡啊,這小子長的漂亮,又聽話又疼人,雖說有時候渾了點,但他心裏從來知道分寸。
可偏偏他對自己生了*邪念。
元襄抱了她戀戀不舍,歡喜的可無不可。元佶懷揣着這樣複雜暧昧的心情由着他又摟又蹭夾帶親吻。元襄也知道她反感,并不過分,只是摟着她腰,小魚吸水那樣吻她臉。
而後他将元佶按在懷中不動。
元佶實在是尴尬又別扭,輕推他道:“行了行了,剛說你幾句又上臉了。”
Advertisement
元襄低着頭,面上便呈現一股孩子般的羞澀,溫良又乖順。
元佶被他拽着手往腰上去:“做什麽呀?”
元襄嘟囔道:“那裏起來了。”
元佶剛還溫情脈脈着,聽到這話登時脊背一麻。
立刻推他放手。
元襄又癡癡訴說道:“我好想你啊,真想和你睡覺,一定很舒服很舒服,想想就好想要。”
元佶道:“你腦子裏整天在想什麽,能想點正經的嗎?別整天就知道那種事。”其實十幾歲的少年都是荷爾蒙旺盛的時候,腦子裏除了女人和性還真難有什麽正經的東西。元佶知道,只是不好接受。
元襄委屈道:“我沒有試過的嘛,所以才會想。”言外之意就是很想開開葷。
元佶哂道:“我可不是給你磨槍的,你想練找別人去。”
她不經意一句暴露了尺度,元襄卻聽懂了,面紅耳赤道:“你說了不讓我找別人的,我只想找你磨。”
元佶大是驚悚,不想同他再磨蹭了,送他渡河。她帶了六名精幹的侍衛來陪他上路,囑咐道:“替我保護好公子,別讓他涉險,有什麽事情立刻傳書給我,馬匹不能渡河,你們過去再買馬。”
元佶以為元襄至少得在荊州呆個一年半載,荊州的局面棘手,自己想想都覺得難以應付,他一時必定是脫不開身的,但事情的嚴峻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兩個月後,荊州刺史謝帷在任上病故。
當初謝帷跟賀蘭玉請求,不讓自己的兒子繼任荊州刺史,讓朝廷另擇有賢德的的長者接任荊州,以全其子孫性命。然而泰昌十年,朝中的政局已經越發混亂了。賈氏把持朝政,滿朝充斥的盡是讒邪小人,正義之士不敢發聲,成都王和皇後的鬥争也開始了,而且一開始就很快進入白熱化。
賈後任命了一個地方太守,賀蘭闵不滿意,又任了一個。新任的太守直接去把原來的太守殺了,賈後氣的火冒三丈,跟賀蘭闵開始針對朝中以及地方的人事權展開了激烈的争奪,時不時要死幾個官員,最後日日有新官任命,卻幾乎無人敢去上任。
謝帷一死,荊州刺史空下來,但排了十多個官員,這回也沒一個敢去上任。
人頭要緊,荊州這種地方,空降一個長官就想掌控局面那是癡人說夢。
長沙王在西北據長安,東海王在河北據邺城,都是兵強馬壯盤踞一方。兩人都有意取荊州,也都有能力,然而位置太遠,鞭長莫及,為了個荊州丢掉老巢,得不償失,于是也都不做打算。
不做打算就算了,這兩位又時不時往荊州弄個人搞個事,折騰個幺蛾子。
賈後知道這地方控制不了,其實也壓根無心控制了。有心的又吃不到嘴,南朝那邊瞧見狀況,指派武官用兵,想趁機奪回荊州。賈後知道消息也不做反應,那意思就是這地方掌控不住,索性丢出去算了。
朝中地方都亂的一團狗屁。
烏煙瘴氣。
要是太子活着,怎麽會出現這種局面。
因謝帷還兼任豫州刺史,所以空下來的荊州豫州,一時都無人接任,成為南朝軍事力量還有當地軍閥勢力争奪的的戰場。
謝帷對他那幾個兒子的判斷一點沒錯。聰明有餘,心胸不足,難當大任。
謝家幾位公子為了争奪老父留下的龐大遺産殺的你死我活,最後謝家大公子幹掉了所有的兄弟掌了荊州刺史印。然而雖然勝利,卻也已經是四面楚歌了,各郡紛紛鬧獨立,南朝軍隊虎視眈眈,當荊州刺史容易,要掌控荊州卻是難之又難。
最後是北府軍寒門出身的年輕将領劉信,一路掃蕩群雄,突圍而出,打敗了所有的大小軍閥以及南朝勢力,成為了荊州真正的實權派。這劉信竟然是個能捅破天的,料理了荊州就刮起了讨逆大旗,稱皇後賈氏擾亂朝綱,要清君側,揮師二十萬,挾持了荊州刺史謝帷之子謝呈,舉兵向洛陽,轟轟烈烈造起反來了。
北府軍乃是當年賀蘭玉任命謝帷所創立。靈活性高,戰鬥力強,自從創立初起便是一支浴血橫出的長鋒,只在短短四五年間便歷經了大小上百場戰役,未嘗遭遇一敗,建立起了赫赫戰功煌煌盛名。
謝帷出兵滅亡南漢,征伐蜀國,都是靠的這支軍隊。
北府軍也正是因為戰鬥力強,靈活性獨立性也極高,雖然是謝帷所建,但軍隊直接聽命于直系将領,謝帷一死,這支軍隊就如野馬脫缰,無人能制了。劉信是個極有軍事天分的将領,北府軍在他的指揮下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兩個月內已經殺到洛陽,兵臨黃河之陰邙山之野,旌旗浩浩,遮天蔽日。
整個朝廷還沒反應過來,壓根沒來得及調集足夠的軍隊應付。
嫌謝呈控制着麻煩,劉信在河陰幹脆直接殺了謝呈,自己任荊州刺史。
帳中點着牛油燈,光線昏暗,元襄跪坐在案前拿着手帕仔細擦拭着一把雪亮的長刀。
刀身反映着他的面孔,冷峻銳利,顏色鮮豔。他有一張好皮子,曬不黑磨不糙,身體健康氣色好,唇紅齒白,綠眼黑發,漂亮!他敞着襟懷穿一件素色中單,露着胸膛大腿,形狀不大雅,面色卻甚是嚴肅。
他有兩年沒有回過洛陽了,這個地方,永遠能勾動他沸騰的熱血。
劉信跟幾個主簿參軍商讨着書信,準備聯絡成都王賀蘭闵,廢賈後除奸,因着他這氣勢洶洶殺來,不論打着什麽旗號都免不了造反一說,因此需得跟洛陽城中諸公達成一致,提前協商好善後事宜。
劉信是軍人卻不是莽夫,他寒士出身,是絕不敢跟洛陽那幫根深蒂固的軍政勢力硬抗的。
賀蘭家的人也不敢得罪,他進入洛陽的打算是廢了賈後,讓成都王賀蘭闵掌朝。
他很有自知之明,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殺到洛陽不是因為自己軍隊多麽強,而是因為賈後已經失盡了人心,賀蘭家的王爺們看好戲,誰也不想幫忙,朝廷上下軍隊軟弱,根本就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
劉信道:“你姐姐是太子妃,她在朝中說的上話,要不你給她也寫一封信?”
他問的是元襄,元襄瞧見了,板着臉道:“她只是個弱女子,這事跟她沒關系,你們別扯上她。”
劉信只便作罷,繼續同諸人商議。
元襄在北府軍從督軍校尉做到騎軍都尉,又從騎軍都尉做到将軍,現在是劉信手下最受重用的将領。劉信這人是天生的統帥,元襄這幾年在他麾下很得志,在軍中也有了自己的威信以及獨立聽命的軍隊,他要上洛陽,元襄自然全力支持。
劉信這幫人只不過是一幫莽漢軍人,沒背景也沒話語權,也沒什麽好争,也威脅不到誰,就算殺進洛陽,也只不過是給成都王或者什麽別的有心人當刀子使,但給這些大人物當當刀子實在沒有什麽壞處,想殺人的人都需要刀子。
被人需要是天大的好事。
他馬上就要重新回到洛陽了。
作者有話要說:北府軍這幫人跟當初楚王是不一樣的,他們幹這事吧,沒得啥危險,武功高嘛沒人打得過,因為只是一群沒背景的單純軍人,所以通常會是實權派拉攏利用的對象而不會被實權派當做敵人,安全噠,沒事!香香會憑借這支軍隊發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