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幫助
他心中還是期待着她會突然出現,不過這期待也沒有成真。元襄睡了一覺起來,心頭很空落落的,垂頭喪氣走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頭痛,回到房中向宋碧道:“你摸摸我是不是發燒?”宋碧果然伸手将他額頭探了一把:“好好的呀,沒燒呀!”
元襄道:“你真的沒摸錯嗎?我覺得很難受。”
宋碧又摸了一把。
“真沒發燒,正常的。”又道:“氣色也紅潤,光亮的很,沒病。”看他狀況有點不正常,宋碧忐忑問了一句:“怎麽了,你去哪了呀?”
元襄還是頭痛,宋碧瞧着他一大小夥子健康的很,然而既然他堅持頭痛,也不得不把大夫叫過來給他診治了一番。
那大夫道:“這确實沒什麽病啊,侯爺身體好的很,沒病,可能是沒睡好,不如睡會。”
元襄就沒見過這麽沒眼力的大夫,聞言發火,張嘴罵道:“你會不會看病!我頭也疼心裏也疼身上也難受,你非說我沒病!哪裏來的招搖撞騙的庸醫!換人來!”
宋碧連忙把那庸醫送走,另請了高明來,這位高明乃是個人精,一眼看出他沒得病,就是作,遂意味深長道:
“侯爺身體沒病,心上有病啊。”
正中心事,元襄傷心的滾了兩滴淚。
這位高明勸解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侯爺可是有什麽想不開的事?”
然而元襄的心病自然是不需要他來開解,于是這位高明給他開了兩副藥。
元襄捧着碗喝藥,覺得自己病好了一些。
他抱了一會端端,宮裏有人來,元佶傳他。
元襄換了身衣服跟着宮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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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佶人卻在碎雲軒的水閣,抱着只小貓在喂食。元襄到她膝下請了個安,元佶喚他起來,抱了小貓擡頭問道:“你見我有什麽事?”
元襄坐下,道:“沒什麽事。”
元佶抱着貓喂食,一邊順毛,元襄目光落在她手上。手指纖長,顏色單只是白,指甲圓潤粉紅,他看的出神,很想摸一摸。
四下裏無人,然而到底是在宮裏,今時不比往日,他是不敢亂動的。
他只好單純的欣賞她,一看意外發現她施了薄妝,衣裳有些新樣式,說不出來,就是很漂亮,顏色素淨。然而她長的豔,唇如朱丹眼眸璀璨,膚色白皙似玉,整個臉是濃墨重彩的,素淨的打扮也還是豔,又清又豔。
元佶抱着小貓在前,元襄随同在側,兩人順着水閣亭榭散步。元佶不無深意道: “我不大好出宮去,你也知道,我現在萬事第一件便是避嫌,出去單獨見你,難免給人抓了話柄。你以後也不要給我遞什麽消息。”
元襄懶懶道:“我知道了。”
知道這是無用的好話,也并不往心裏去聽。
不過也沒有反駁的餘地,也只好答應。
元襄跟着她一直進了屋,案上寂靜的焚着香,元佶往榻上坐住。是個身體半倚,兩條腿交疊的姿态,元襄清晰的看到了薄紗裙遮掩下她腰部還有腿的線條,喉嚨有些發緊。
他焦渴難耐的時候,元佶開口了,動了動身體:“我腳有些酸,給我揉揉吧。”
說着伸了一只腳,放到他腿上。
元襄心亂跳,脫了她鞋,握住那只顏色白膩柔軟細嫩的腳掌。擡頭看元佶,元佶邪側了身正盯着他,他若有所感,心中大喜,順着她腿就要往榻上爬,元佶腳抵住了他的腰。
她面無表情道:“下去。”
元襄仰臉笑道:“不要捉弄我了,我認輸了,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好不好。”
元佶冷臉道:“誰跟你開玩笑?”
她也不多話,只是語氣異常強硬,表情異常冷峻。元襄發現她是在耍弄自己,笑容有點繃不住,一點點褪下,神情又黯淡了。
他是徹底萎靡了,固執的不再擡頭看她。
悶聲不吭給她揉着腳。
元佶讓他去拿葡萄,元襄去了。元佶又讓他剝,元襄埋頭聽話給她剝。元佶道:“你洗手了嗎?”
元襄忍着郁悶,又去洗手。
元佶吃着葡萄,其實她不喜歡吃葡萄,有點內熱。她嘴唇時不時碰到他的指尖。
“你怎麽這麽聽話。”
元襄語帶怨氣:“因為你是大爺。”
元佶吃完葡萄,打發他走了。
元襄本來心中不快,被莫名其妙叫去吃了一盤葡萄,他摸不着頭腦。過了幾日,元佶又叫他,兩個仍舊是說話,說到最後元佶靠在了他懷中。
他在情愛一道上是個十成的直腦筋,受不得引誘,當即就飄飄然,又要上身去摟她。
元佶冷淡的目光再一次把他看的萎了下去。
如此反複,元襄終于是不行了,無論她如何挑逗都提不起興致,因為知道興致來了就會立刻被她一兜冷水打壓下去。已經是條件反射。
他知道元佶在玩弄他。
明知道元佶是玩弄他,然而要讓他不往她身邊去,他就控制不住。被她戲弄了也只有認,回到家裏欲火滿腹也只有忍。因為他發現元佶确實能狠的下心。
如果有機會,她會抛棄自己。
元襄意識到這一點,半夜就睡不着覺了。
他是個執着的人,認定了誰就是誰,認定了要娶她,要跟她生孩子,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卻顯然不是的,就算有了端端,她說不要自己,還是不要了。轉身就走了,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他有時候想想這個事實,心中痛苦,不能理解。
她是想要個什麽人呢?自己哪裏不好了,端端也生了,難道她還想不要自己和端端,去跟別人好?
然而痛苦過了,轉念再一想,她也沒機會跟別人好。元佶也沒有喜歡的人,她唯一喜歡的人早死了。
這麽想,自己不行,別人也沒機會得到她的心。
他學不了太子的溫柔和包容,而且堅定的認為他的溫柔和包容也是冷漠的一種,他要真喜歡元佶,早娶了。情愛這種事情怎麽能忍耐呢?
賀蘭鈞每日讓心腹官員在昭旭殿給皇帝做思想工作,勸賀蘭萦遷都長安。理由是洛陽城被戰火毀損太大,已經傷了王氣,不适宜再做都城。
而真正的理由——元佶道:“長沙王無非是覺得洛陽各方勢力太複雜,難以控制,長安則是他的地盤,若是遷都長安,到了長安什麽都要聽他的,哪裏還有我們說話的餘地,皇帝豈不是輪到他做了?”
她這話說的很直白,并不忌諱,也不怕人聽到。
她其實是警告,賀蘭鈞該清楚自己的斤兩。遷都,他說遷都就遷都了嗎?沒本事穩住洛陽,難道還以為自己有本事遷都,到長安去當皇帝?
洛陽是大家的地盤,皇帝不掌權,大家都能分一杯羹,憑什麽願意跟他去長安?讓他一家獨大?
元襄這回肯定也不會支持他的。
元佶去了昭旭殿,見皇帝。
賀蘭萦雖然糊塗,但絕不是連這種事都不懂。他堅決不肯答應,賀蘭鈞的大臣日日逼迫他,他先還裝糊塗,口頭敷衍,就是不肯上朝去宣旨。
賀蘭鈞于是強行遷都。
不是他非要一意孤行,而是洛陽确實不是他能掌控,在這裏繼續下去,成都王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他怎麽能蹈賀蘭忞的覆轍。
他先是命尚書臺拟旨,尚書臺裴熠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女婿,讓中書令崔林秀拟旨。
崔林秀拟寫草稿,蘸着墨的筆遲遲不能落。
他知道這事有多危險。
這幾樣旨意拟出來,落上他的名字,長沙王一旦失敗,将來就會有人用這東西要他的命。
但是不拟不成,不拟,現在長沙王就會要命。
然而皮球是老丈人踢過來的,老丈人不敢背黑鍋,要他背,他也只有背。誰讓他是女婿,這種危險總不能讓老丈人擔。
裴氏并不懂這些,抱着他肩膀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道:“相公,你還不睡啊?睡了吧,這麽晚了。”
崔林秀安撫的拍了拍肩上的手:“你先睡,我一會就來,別等我了。”裴氏嘟囔抱怨道:“你整天忙忙忙,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想跟你說話麽,你也沒工夫。”
崔林秀賠禮道歉,又是扶她上床,哄了她睡下。剛回到案前坐下,下人來通報,東宮來人了。
他匆忙出去迎,卻看到元佶站在廳前。
他正經有半年沒有同元佶見面了,連跟裴氏結婚的事也沒有告訴她,此時有些讪讪:“你怎麽來了……”
元佶道:“尚書臺的旨意,你拟好了嗎?”
崔林秀苦笑道:“還沒有呢。”
元佶道:“別拟了,這事你不要碰,明日就說生病,在家裏休息吧。裴令那裏不必擔心,我替你找人做。你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也為阿園還有孩子想一想,別為了一時利祿,把自己性命牽累進去。”
崔林秀道:“你——”元佶道:“你聽我的就是,明日不要出門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解決,你不要管。”
許久,崔林秀點了點頭,送她出門。
他扶着元佶上車,低聲道:“多謝。”
元佶道:“咱們之間說這些幹什麽,你也為我做了不少事,我沒有說過,心裏卻是感激你的。咱們這麽多年朋友,我不想你出事。”
崔林秀道:“我會小心的。”
元佶微微一笑:“你回吧,不用送我。”
随即放下車簾。
崔林秀目送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