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韓珏3.0
7月末的A市, 幹燥又炎熱, 葉無晴和徐驚風一人一杯冰鎮酸梅汁, 仰頭望着空氣裏扭曲的光線, 齊齊嘆了口氣。徐驚風攥了攥手裏已經被汗浸濕的塑料袋提手, 一指路上拉着推車走過的中年阿姨。
“小葉子啊, 下次我們出來買菜也裝備一個推車吧, 雖然有點中年化。”
葉無晴沒精打采地點頭：“嗯，還可以空出手來吃冰淇淋。”
第一次超市采購慘淡結束, 回到公寓之後, 兩人各自占據一個浴室，洗去一身的汗水和塵土。第一天到達後, 他們就不再麻煩徐家在A市的員工, 開始兩人獨立生活。
兩人先是去A大踩了點, 稀裏糊塗聽完一節課後, 回來研究了兩天, 緊接着便食物告罄，出門采購。葉無晴在沙發上癱了會兒，掙紮着要起來做飯。
“你坐着, 今天我來！”徐驚風撸起袖子, 順手幫她按開電視機，“你就玩着手機看會兒電視。”
想起前兩天徐驚風大展拳腳做的不辣的辣子雞丁, 融成一團的番茄炒蛋，還有樸實的水煮青菜……也不是不能吃，但沒必要。
“還是我來吧。”葉無晴把遙控器遞給他, “你看看足球比賽啥的。”
徐驚風委屈巴巴地把遙控器一扔，說：“那我去幫你打下手。”
洗菜的時候，徐驚風突發奇想道：“霍教授在上一堂課裏面說，所有的量子現象源于臨近宇宙之間産生的一個普遍的排斥力，這種排斥力使得宇宙變得越來越不同。也就是說，在其他宇宙裏面，也許存在一個完全不同的我，廚藝超強！”
“你的想象力我很欣賞。”葉無晴拎起長長的白蘿蔔，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但是在廚藝超強的你出現之前，我還需要承受一個什麽都能做成糊糊的男朋友。你放心，在他出現之前，我會忍耐着不抛棄你的。”
自取其辱徐驚風：“嗚，我現在就切菜。”
徐驚風從來沒試過在暑假整天看書學習，現在竟然辦到了！辦到了！
想象中的同居生活，沒有一個畫面出現，這分明就是高三學習現場換了個地方重演而已啊！
他翻過一頁《物理評論X》的最新刊，絞盡腦汁地想了個主意：“我說，要麽我們去問韓珏，他是霍念維的學生，一定知道得更多的，比我們在這兒研究好！”
葉無晴拿起手機晃了晃，正直地說：“我已經問過啦，他知道得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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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太讨厭物理，以至于徐驚風都不想追究她是什麽時候和韓珏聊天的……
“不過确實不能一直悶在家裏，還有重要的事沒做。”葉無晴說着，放下書起身，“來，去換衣服，正好今天沒課，我們要去突擊一下小歌。”
這要求很突然，但只要能逃避讀書，徐驚風表示自己什麽都可以！
換好衣服之後，他不忘找出了網購的随身電動小風扇。
葉無晴見狀，提醒道：“這次不是去家門口買菜，你不是要開車嗎？應該不會很熱吧。”
徐驚風鄭重搖頭：“不，萬一趙兮歌住的地方找不到停車場，那還得走路，我一出汗，你就不樂意靠近我了。”
走到玄關的葉無晴順手一揉他的頭毛：“走啦。”
幸好，趙兮歌的公寓停車場還是相當靠譜的，允許他們臨時停入，讓校草保持清新帥氣人設不倒。
雖然這麽幹有點不仗義，不過既然是家人的拜托——
按照趙路遠給的公寓房間門牌號，葉無晴按響了門鈴。
防盜門後面似乎出現了短暫的驚惶，葉無晴聽見透過門傳來的隐隐驚呼聲，還有腳步跑動的聲音。就在房間裏藏一個人來說，趙兮歌絕對不是最佳的協助者。
等她來開門的時候，客廳裏已沒有人影，葉無晴走進去之後，并未直接從玄關進入客廳，而是站在原地，直截了當道：“小歌，我想見見你的朋友。”
“你在說什麽呢，小晴？”趙兮歌擠出一抹笑來，“我是一個人住的。”
葉無晴無奈道：“你的家人都很擔心你，如果只是談戀愛的話，我會幫你勸勸他們的。”
“不是……”趙兮歌抿了抿唇，臉上滿是為難之色。
葉無晴極是不忍，她知道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能過多幹涉私事。這次過來，一是受人之托，二是知道趙兮歌在初中有過不愉快的交友經歷，怕她再次受傷害。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說，也沒關系。”葉無晴拍拍她的肩，拉起徐驚風的手，“不過要是遇到什麽麻煩，告訴家人也好，或者是我和班長，一定不要自己憋着。”
趙兮歌看上去都快哭了，徐驚風很是莫名：“我們這就走啦？”
“不用。”玄關看不到的走廊內忽然傳出一道冷冽的男聲，徐驚風正尋思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轉眼就見自己的好友從內間走出來，一身淺藍色的家居服，對他們點頭道：“小歌，請他們進來吧。”
“原來是你啊老韓！”徐驚風恍然大悟，當即很真誠地表明态度，“嗨，原來你們來在談戀愛啊，我和小葉子又不會阻攔你們。”
葉無晴震驚了一會兒，難以置信地問：“已經同居了……這麽快的嗎？”
“這個，我，其實……”趙兮歌看起來已經完全錯亂了，纖長的睫毛顫動着，害怕地躲避葉無晴的視線。
“我不是在譴責你。”葉無晴忙把徐驚風撇下，摟住她安慰，“我只是乍一下太過驚訝，乖啊，別慌。”
徐驚風也趕緊表明态度：“就是啊，不就是同居嘛，我和小葉子也正同居呢，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居然還秀了把恩愛，朝韓珏嘻嘻一笑。
但他的好兄弟也不知是不是被抓包太過緊張，完全沒有搭理他。
兩人終于進入客廳，趙兮歌躲到廚房去替他們倒水，徐驚風和韓珏相對而坐，面面相觑。
“老韓，你不是回家了嗎？什麽時候飛回A市的？”徐驚風主動道。
韓珏沉默了會兒，文不對題地道：“你們倆這樣，挺好的。”
葉無晴眼中也浮現疑惑，今天的韓珏給人感覺怪怪的，就像是……像是經歷了什麽沉重的事。
“早上榨的新鮮橙汁。”趙兮歌輕聲細語地把橙汁放到桌上，然後獨自坐到了單人沙發上。
葉無晴心中的怪異感更甚。她原本以為韓珏和趙兮歌現在應該進展到了很親密的關系，可現在看起來，并不是？
徐驚風也安靜地喝了幾口果汁，然後把杯子一放，問：“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珏一點頭，淡然道：“是不是有一個時空測試賬號，給徐驚風發過消息？”
這輕飄飄的一句，對葉無晴和徐驚風的震撼不亞于晴天霹靂，尤其是徐驚風聽到韓珏的稱呼，已經感覺到一萬分的不對勁。
他反應很快，第一時間掏出手機，撥通了韓珏的號碼。按下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了，如果待會兒面前的韓珏接起電話，自己就哈哈兩句，說最近科幻小說和物理期刊看太多，出現了奇奇怪怪的想法。
“驚風，有事嗎？”
“喂，驚風？”
徐驚風手一抖，好歹沒有按下挂斷，竭力保持鎮定地說：“我點錯了，老韓，你在家呢？”
“嗯，寫論文。”他的語氣和面前的人差不多，都顯得有些漠然，可聽在徐驚風耳朵裏，卻比方才叫自己“徐驚風”的語調多了幾分溫度。
“啊，你好好加油。”
挂掉電話後，徐驚風對茶幾對面的人怒目而視，盡最大的努力壓抑自己，才沒直接站起來質問。但與此同時，他又感到深深的忌憚，如果這個韓珏真的是來自那個世界……
葉無晴握住他的手，盯着韓珏問：“你是給驚風發消息的那個平行世界來的人嗎？”
韓珏搖頭：“我不是。”
這次小情侶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都開始發抖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感想。
葉無晴慎重道：“請解釋。”
“簡單來說，如果你們所在的世界是第一世界，發來信息的人在第二世界，那麽我就是第三世界的人。在第三世界，我的導師所在的研究團隊，成功找到了一些不同世界之間的交互/點。”
“嗯……”徐驚風想，聽起來很玄幻，但他還是努力去理解，“那你是來幹嘛的？做研究的？”
韓珏面無表情地搖頭：“不，我因為研究失誤，誤入了這個世界，現在必須找到另外的交互/點才能回去。”
小情侶組同時轉過頭，對着沙發靠背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沒這麽簡單吧？這個人看上去就怪怪的！
葉無晴又看向趙兮歌，決定從薄弱環節下手：“小歌第一次看見還有另一個韓珏的時候也吓了一跳吧？你是怎麽被說服的？”
趙兮歌還在疑惑剛剛說的“第二世界”是什麽世界，愣了愣才開始說明。
她起初也很驚訝，可是韓珏當時挺可憐的，渾身衣服破破爛爛，她還以為他遭了什麽難，畢竟也不熟，完全沒認出兩個韓珏的區別。等把人救回家之後，她才被漸漸灌輸了時空研究的理論，她原本就是特別心軟的人，還仰慕這個世界的韓珏，最終就沒趕人走。
“嗯，小歌這邊我了解了。”葉無晴點點頭，“她會收留你不奇怪，可是韓珏，你怎麽會想到來找她？按照關系的親近程度，找驚風還更合适一些吧。”
“徐驚風離這裏的我距離太近，并不合适。”韓珏犀利地望向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找她，是因為在我的世界裏，她是我的妻子。”
“欸？！”這回連趙兮歌都驚得直接跳了起來。
徐驚風無措地攥緊葉無晴的手，腦回路清奇如校草，此刻竟然問了個格外令人不知該如何吐槽的問題：“韓珏啊，在你的世界裏，我和小葉子還是一對吧？”
葉無晴一邊羞恥，一邊還挺好奇答案。
韓珏給了肯定回複的同時，還不忘補充一句：“在我們的觀測裏，大約有90%的世界你們都是在一起的，剩下的10%裏，又有7%是葉無晴和我在一起。”
“我們走吧。”徐驚風牽起女朋友的手，面上鎮定地試圖離開這個公寓。
葉無晴抱住他的胳膊，繼續對韓珏提問：“小歌這裏沒有研究條件，你遲早要找個更合适的地方，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
“這個就不勞煩你操心了。”韓珏看了眼臉紅得好像在頭暈眼花的趙兮歌，起身送客，“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是想讓你們盯住這個世界的我。兩個世界的同一個人相見，會有強烈的互斥感，我想那個我也冒不起這個風險。”
徐驚風輕哼一聲：“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門在身後砰地關上時，兩人還久久回不過神來。剛才的對話實在超出他們的認知範圍，一路消化，坐上車後——
“驚風，我覺得……”
“啊，也只能問問韓珏3.0說的，第二世界的你了。”
葉無晴被他的創造性稱呼逗樂，笑道：“你這個發明不錯，要不然這一個個的，可真把我給搞混了。”
徐驚風悶悶不樂地開車：“我們倆是初始版本，還有我2.0，你2.0，以及我們的3.0，要這麽多幹嘛？還90%……”
這個概率很危險的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