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賠罪
“橘小狼, 過來。”
懶洋洋的橘貓蜷縮在樹下, 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動着, 連撩起眼皮的功夫都不屑于施舍給它的爸爸。
徐驚風離開藤椅站起來, 走過去蹲身摸它的腦袋：“越來越懶了, 連動都不想動一下。”最近得約個寵物醫生到家裏來給它看看, 為什麽貓不能像人一樣, 活上個幾十年呢，哎……
他小心地抱起自家老貓, 往暖和的室內去。小狼喜歡曬太陽, 但初春還有些寒涼，也不能讓貓貓曬太久了。
他進去沒多久, 李嫂就跑過來告知他, 有人在門口按門鈴。徐驚風在客廳的視訊屏幕上一按, 一張蒼白的面容出現在門口的監視器畫面裏。
“您好, 有人在嗎？”
徐驚風按下通話鍵：“葉無晴, 你有事嗎？”
葉無晴認出他的聲音，緊張地回答：“徐驚風，我是來向阿姨賠罪的。”
徐驚風沉默了一小會兒, 道：“我媽不在, 你還是走吧，她沒受到什麽責怪, 你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我很抱歉，還是和她本人說一下比較好，還有一些賠罪禮, 希望你們能收下。”
“我不想收。”
徐驚風匆匆按掉通話，心裏別扭得緊。她為什麽要這麽低聲下氣啊，難道她真的做了蔡女士說的那些事，所以心虛了嗎？
李嫂對着視訊器看了幾分鐘，走到落地窗前向他彙報：“小風啊，那個女孩兒還是站在那兒沒走。”
徐驚風撓了撓橘貓的下巴，起身讓它自己玩去，正糾結的時候，申秘書撥來一個電話，說是KN Snacks的人要确認收購意向：“瑞士信貸銀行已經給包括我們在內的6家潛在買主發送了詳細說明，請徐總緊急确認一下。”
此前他們已經做過一些研究，徐驚風知道這事拖不得，很多公司的海外收購計劃被報道後，對方馬上就會擡高價格，要低調收購就得迅速，因此他再也顧不得想其他的，上樓到書房工作，研究情報，開會讨論，這一折騰，等反應過來已經是晚上10點。
期間李嫂來敲過一次門，想問他吃飯的事，徐驚風完全顧不上，只說等忙完再吃。
等收購方案初步完成後，他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在工作群裏發了個慰問大紅包，走出書房。
“李嫂，還有吃的嗎？”
“當然，随時準備着呢，你稍等，想吃什麽？”
徐驚風已經餓得不行，坐在餐桌旁喝牛奶充饑：“就來碗蔥油拌面吧，簡單點兒，我好餓。”
李嫂依言去煮面，途中遙遙望了他一眼，猶豫地提醒道：“小風啊，我剛剛看的時候，那個女孩子還等在門外，你真的不見人家嗎？”
“啊？！”徐驚風完全把這事兒給忘了，聞言也顧不上吃飯，匆匆跑出門外，打開了庭院外面的鐵門。
鐵門外放着幾個手提袋，分別是一件适合徐母這個年齡段穿的圓領休閑針織裙，幾大袋進口貓糧，還有一套歷史小說。徐驚風記得，葉無晴來那天，他爸剛好在聚精會神地追這部小說改編的電視劇。
裝針織裙的袋子裏還放着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徐驚風展開一看，是葉無晴言辭懇切的道歉信，對他們全家都道歉了一遍。也許是做老師的習慣，她的字一筆一劃，寫得工整而清晰，沒有連筆。
徐驚風對着這堆賠罪禮，腦海裏一片空白。李嫂說她剛剛還在，也就是說她還沒走遠。葉無晴自己沒有車，她只能走出別墅區，現在開車追，應該還來得及！
徐驚風跑進去拿車鑰匙的時候，李嫂正把蔥油拌面給他端出來，想勸他先吃點東西，徐驚風卻完全不聽，因為跑的太急，身上開會時穿的白襯衫背面也被打濕了。
他沿路慢慢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影。經過11號門前時，他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也幸虧這多投放的注意力，他才注意到了躲在道旁樹後的一個人影。
等到停車看清之後，方才還擔心滿滿的徐驚風瞬間被氣瘋。
這蔡文景是葉無晴的親兒子還是怎麽的，值得她這麽鬼鬼祟祟在這兒蹲點？
徐驚風正要下車，11號的鐵門忽然被推開，蔡文景拿着手機出來，東張西望，找到葉無晴的蹤影之後居然主動走過去，竟和她說起話來。
“你們在幹嘛？”徐驚風悄悄靠近，嚴肅地抱臂看着兩人。
葉無晴見到他，心裏又是愧疚又是無奈，正想說什麽，徐驚風擡手制止她：“你別再說什麽對不起，我只想問你們這麽晚怎麽會在這兒見面。”
蔡文景挺起并不雄壯的胸膛，白着一張小臉說：“葉老師說回去公安局自首，承認她猥亵我。”
他說完又挑釁地看向葉無晴：“你說的是真的嗎？”
葉無晴堅定點頭：“是，我們現在就去。”
徐驚風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一直不敢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現在他媽的是逼他自捅一刀嗎？
葉無晴看着徐驚風難以置信的臉，心中感到一陣溫暖，她溫言道：“徐驚風，麻煩你送我們去吧。”
“你真以為我、我……”徐驚風“我”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憤憤不平地一甩手，轉身走向自己的保時捷，“自己坐後座去。”
葉無晴直接讓他去本區的總局，徐驚風心想，我今天非得弄清楚是怎麽回事！開車的時候，他冷冷地看了葉無晴一眼，問蔡文景：“你說說，你們葉老師是怎麽猥亵你的？”
蔡文景一說到這個事，情緒就激動起來：“她叫我脫衣服，上下看了我半天，我本來以為她是個好人的！那些混混這麽看我的時候，我還想能找她求救，可誰知道，誰知道她也是這種人！”
徐驚風握緊方向盤，接着問：“然後你就告訴了你父母，他們說要告葉老師？”
蔡文景點頭：“沒錯，可是我媽跑去打了她，我們家就理虧了。她不聽爸爸的勸，都怪她。所以今天我要自己去告。”
徐驚風頻頻去瞥葉無晴的臉，卻發現她聽見這種話之後表現得很平靜，這是理不直氣也壯嗎？
徐驚風覺得自己被罩在了一層網裏，完全找不到出口。如果對一個人有好感是這麽麻煩的事，那他寧願放棄。
“我就幫你這一次。”徐驚風狠下心，撂出話來，“之後不管你是被起訴，被開除也好，我都不會再幫你，你求我我也不幫。”
葉無晴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但她最終也只是平靜地點點頭，說：“嗯，好的。”
三人在公安局門口下車，走進去時，竟然有兩個警察主動迎了過來，他們後面還跟着四個學生。蔡文景一看，立刻激動道：“他們也是來自首的，對不對！”
徐驚風腦子都暈了，捂着咕咕作響的肚子，問：“何品良，你小子怎麽也在這兒？”“我是來幫葉老師的。”他主動走到葉無晴身邊，蔡文景似乎不認識他，看到他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指着另外三個人叫罵。那三個高個子的男生雖然不滿，可也沒說什麽，為首的魁梧男生禮貌地叫了聲葉老師，催促警官趕緊開始。
“好的，葉老師，那您也來吧。”一名氣質溫柔的女警官把蔡文景、葉無晴和三個男生都帶到了更裏面。徐驚風想他們可能是要審訊什麽的吧，葉無晴會不會坐牢……
何品良看着一臉菜色的表哥，不忍心地指了指外面，“哥，你要不要出去吃點兒東西啊，我剛都聽見你肚子響了。”
徐驚風朝他一瞪眼：“你小子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麽啊，在這兒杵着，這麽駕輕就熟的。”
“小何啊，帶你朋友去食堂吃點兒吧，刷我的卡。”
“啊，謝謝楊警官。”何品良乖巧地從一個年輕警官手裏接過飯卡，把徐驚風拉走了。他取掉耳釘，染回黑發，乖乖穿上校服之後，看着倒是像個乖寶寶一樣。
食堂師傅給他們做夜宵的時候，何品良還接了個電話，徐驚風一聽就知道是他小姨的來電。
“沒事兒，我哥也在呢，嗯，待會兒我就去二姨家睡，不用來接啦。”
徐驚風琢磨出味兒來：“小姨好像什麽都知道啊。”
何品良也忍不住一禿嚕嘴，什麽都說了出來：“那當然，剛才借我飯卡的楊警官，就是我媽教出來的學生嘛。你也知道，她比二姨更喜歡跟學生玩，先前過年人家還來家裏拜年呢。葉老師說是停職，但還是主動來輔導我學習，我就自告奮勇求我媽幫忙啦。”
徐驚風端起食堂大叔遞來的碗，沉着臉道：“而這些，你都沒想過告訴我一句。”
何品良疑惑：“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我才是，詳細案情都不明白，只知道我媽幫葉老師牽線搭橋之後，整件事就由公安局接手了，我今天也是好奇才來的。沒想到啊，2班那幫校霸能被葉老師治得服服帖帖的。”
徐驚風想起方才那些人高馬大的少年：“校霸？”
“就是啊……”何品良鬼精靈地左右瞥了瞥，靠近徐驚風，低聲道：“其實，我剛剛悄悄套了下他們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