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貝果夏眼睜睜地看着卡爾睡熟, 偷偷溜到玄關, 打開門,把康斯坦丁放進來。

分別時還醉醺醺的康斯坦丁, 此刻睜着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仿佛剛被丢進甩幹機裏, 把酒分子全都從身體裏擰出來了。

貝果夏馬上想起武俠小說裏那些從指尖把酒氣逼出來的高手:

“是內力,我打通了任督二脈……”

“發什麽呆?”康斯坦丁發聲道, “讓不讓我進去了?”

貝果夏馬上挪開地方, 把他放進來,恍惚中有種小雞請黃鼠狼進門的錯覺。

“你行不行?那可是千年老吸血鬼。”貝果夏壓低聲音問。

其實壓低聲音沒什麽必要, 康斯坦丁給他的安眠藥粉,他全放進牛奶裏給卡爾喝了。

現在別說在客廳裏交談,就是客廳裏唢吶喧天,鞭炮齊鳴, 白旗招展, 哀鴻遍野……

卡爾也醒不過來。

倒是康斯坦丁的裝扮讓他很不安。

絕不是櫻花妹的那種“好微妙的不安”, 而是打心眼裏懷疑這人到底靠不靠譜:

沒挂大蒜,沒拿十字架, 沒帶聖水, 連本聖經都沒裝備。

真打算和吸血鬼互扇耳光?大慈大悲加特林物理超度?

“你懂抓鬼還是我懂抓鬼?”康斯坦丁用一句話把他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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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站在卡爾的床邊, 對貝果夏說:“弄點你的血出來。”

貝果夏把食指放在嘴裏狠狠一咬, 非但沒出血,反而肉疼得慘叫一聲。

康斯坦丁轉過頭, 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桌子上有水果刀。”

“哦。”貝果夏讪讪地去拿刀, 心裏念叨着電視裏果然都是騙人的。

一個個咬破手指只出血不傷皮的場面都如絲般順滑, 實際操作起來非得連肉都咬下一塊。

他拿着刀子,回到床邊,割破自己的手指。

康斯坦丁一把抓過他的手,對着卡爾的額頭滴出不少血。

然後,他蘸着這些血飛快地畫了一個陣。

接着,他又拉着貝果夏走到化妝鏡旁,繼續擠血往鏡子上抹。

貝果夏感覺自己的手指都要被擠廢了,忍疼忍到臉頰蒼白。

當手被放開,他看看自己的手指,腫得和水果胡蘿蔔不分彼此。

康斯坦丁這才看見他一副苦着臉的模樣,吓了一跳:“你貧血?”

“我疼的,沒事,我能撐住。”貝果夏堅定地說,“還要多少?”

“不用了,再有大需要,我從窗口抓只鳥來。”康斯坦丁說。

貝果夏急忙問:“用我的血和用鳥的血有區別嗎?”

“沒啊,”康斯坦丁聳肩,“反正都是血。”

“……”

接着,康斯坦丁又補充,“我看你的手劃都劃開了,幹脆多用了些。”

“你混跡四方,一定經常被人揍吧。”貝果夏毫無感□□彩地說。

康斯坦丁雙手對着卡爾,開始念咒。

貝果夏一句也沒聽懂。

跟小時候在電影院裏看哈利波特說蛇語的感覺是一樣的。

最後一個字倒是聽懂了,是:

“嘭!”

反應過來,他看見康斯坦丁正捧着一束藍色的火,一把糊在他臉上。

貝果夏頓時天旋地轉。

神志清醒時,他發現自己仰面躺在床上,康斯坦丁正和一個帥哥站在床邊。

系統:“喂,要點臉。”

“我把你的身體和你朋友的互換了。”康斯坦丁說。

貝果夏摸摸自己現在的臉,觸手之處只感到一個字:

“光滑,英俊,不可方物”。

系統啧啧:“同樣的表情,表現在不同人身上就是不一樣。”

貝果夏心想:“我有預感你要說什麽。”

系統:“表現在你臉上叫‘呆滞’,表現在卡爾臉上叫‘呆萌’。”

貝果夏:“別說了,我不聽。”

他們把灌着卡爾靈魂的貝果夏的身體重新放回床上。

貫徹“輕拿輕放”原則。

貝果夏想去拿電腦,又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萬一碼字場面被康斯坦丁看見,肯定會被猜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系統:“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問。”

貝果夏:“什麽?”

系統:“你不能用手機碼字嗎?”

貝果夏:“手機很慢。我用電腦碼五百字,二十分鐘;用手機編輯一條二十字信息,二十分鐘。”

系統:“矯情,用筷子和叉子不一樣是吃飯嗎?”

貝果夏:“你用叉子吃豆腐蒸蛋試試?”

好在,康斯坦丁主動打破這番糾結。

他問:“你不帶上電腦嗎?”

貝果夏試圖掩蓋:“我們抓鬼,我帶電腦有什麽用?鍵盤做法嗎?”

康斯坦丁嗤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咕嚕’。那電腦是你的魔戒吧?”

貝果夏琢磨這個比喻,居然覺得還不錯,悻悻地把電腦背上。

貝果夏學着卡爾每晚的模樣,站在染血的鏡子前。

康斯坦丁站在他身旁,點起一支煙,對着鏡面吹了一口。

血繪制的花紋轉動起來,漸漸消失于無形。

鏡面上出現萊斯特的虛影。

漸漸地,萊斯特半個身子都探出鏡面,貝果夏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擡起手,扣住他的手指。

“你已經想好和我一起去極樂世界嗎?”萊斯特在他耳邊低聲說。

這磁性十足的聲音激得貝果夏直發抖。

他連忙在心中換算一下:

卡爾再小三歲,萊斯特大概會以這番暗示被判個三年到無期。

異狀突生。

三只帶着吸盤的足腕從鏡子裏伸出來,同樣綁住貝果夏。

萊斯特頓時放開手,詛咒一聲,消失在空氣裏。

貝果夏下意識地轉身,抓住康斯坦丁的風衣下擺,死死不放:

“hel!”

“你放手!”康斯坦丁被他拖住,只得用力掰着他的手。

貝果夏被拖得步步後退,半個身子都陷進鏡子裏,手裏緊緊地攥着康斯坦丁的風衣,悲憤地喊:

“你不能丢下我,我們不是‘偷摸大雞’嗎?”

康斯坦丁掙紮着抗議:

“那你還不快英勇獻身?混蛋!有這麽拖朋友下水的嗎?”

貝果夏轉過頭。

從鏡面裏探出半個章魚腦袋和一雙碩大的三角眼。

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一張表情圖:

“先森,請留步,要不要聽聽我們的天父,克【哔——】魯?”

雖然此刻,他更想飽餐一頓燒烤鱿魚須。

旋轉,跳躍,他們閉着眼。

貝果夏和康斯坦丁齊齊被拖進鏡子裏。

床上,貝果夏的身體皺皺眉,睜開眼睛。

卡爾的靈魂醒過來。

他猛地坐起來,四處張望,心中滿是恐慌,額頭全是虛汗,雙手死死地攥着床單。

一道驚雷憑空劃過,照亮大半個夜空。

窗外赫然出現一張塗滿油彩的臉。

卡爾雖然沒見過他,但也在哥譚新聞頻道裏看過幾篇報道。

此時,他不由得脫口驚呼:

“小醜!?”

他們在一條由光影組成的長廊裏,身不由己地往前漂浮。

兩邊懸挂着一幅幅不斷變幻的圖案,仿佛電影過場。

康斯坦丁從那些片段裏看見十分可怕的場景。

那些都是地獄,地獄裏的景象,那些不可名狀之物比他經常做的噩夢更加扭曲。

他将要迷失在這條光影的長河中。

同時,貝果夏則從這些光影片段裏看見了:

虐戀情深,豪門世家,升級複仇,打臉虐渣……

“我們是穿梭在江網存稿箱裏的火箭隊?”他茫然地問。

系統:“……你盡力了。”

貝果夏一時竟不知道系統是在贊他,還是在損他。

前方若有光,仿佛是出口。

康斯坦丁約莫自顧不暇了。

他雙手抱着頭,慌亂地喃喃自語,宛如他每一次戰略性失敗後地自暴自棄一樣。

貝果夏只好死死揪住他的衣擺,用狗刨姿勢,奮力地游出去。

門外響起敲門聲。

卡爾聽見熟悉的聲音,對方在問:“裏面有人嗎?”

是福爾摩斯。

他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想讓貝果夏打發對方。

可貝果夏偏偏不知去向。

福爾摩斯已經試着開門。

看來他要強行闖入。

卡爾顧不得和窗外的臉對峙。

他沖進浴室,反鎖起門,打開花灑,裝作在洗澡的樣子。

福爾摩斯進門了。

他先是觀察周圍的環境,繼而看着兩張淩亂的床,又聽見浴室裏的聲音。

仿佛房裏的兩個人做完激烈運動後,現在洗澡。

福爾摩斯搖搖頭。

這不關他的事。

他走到浴室門外,敲敲門:“你在裏面嗎?”

裏面傳來貝果夏顫巍巍的聲音:

“在啊。”

卡爾驚恐地看着鏡子裏的臉。

這不是貝果夏的臉嗎?

怎麽回事?

他用力搓了搓,驗證這張臉确實是自己的。

剎那間,“催眠,做夢,精神分裂”三種症狀在他的腦海裏過了一遍。

福爾摩斯謹慎地要求:“請打開門,讓我檢查。”

卡爾心一橫,在頭發上沾滿水,脫了衣服,披着浴衣走出來。

他搶先指責福爾摩斯:“你怎麽能随便沖進別人的房間?”

“我的記憶缺失了一塊。”福爾摩斯解釋,“但我記得,我在偵探俱樂部裏見過你。”

“記憶缺失?”卡爾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

“不錯。我想知道,我到達俱樂部,和離開俱樂部,這中間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福爾摩斯看着他,“我以為你遲遲不開門,是因為遇到案件。”

發生了什麽……

卡爾腦子裏頓時警鈴大作。

他也很想知道啊。

他咬咬唇,學着貝果夏一貫平和且随意的語調:

“沒什麽奇怪的事,我是個作家,到那裏取材。你這樣的著名偵探,我當然會和你閑聊幾句。”

“只是這樣?”

“福爾摩斯先生,”卡爾笑笑,“你看,我很不方便。”

他意有所指地擡起挂滿水珠的手臂,同時提出自己的建議:

“失去記憶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說親近之人造成的打擊之類的。你為什麽不找朋友或搭檔問問?”

他發誓,說這些不是為了挑撥離間。

只是想讓福爾摩斯快點離開這裏,給他一點整理思路的時間。

福爾摩斯冷不丁地問:“你的室友在哪?”

“他出去找吃的,補充體力。”卡爾馬上回答,“你看,我們兩剛才挺忙的……”

他露出暧-昧且含糊地笑意。

福爾摩斯從貝果夏的房間裏走出來,一路上都在思考剛才的事。

他見到的這個“貝果夏”,氣質上完全不像個作家。

但手、肩膀、脖子的種種跡象又表明他沒有說謊。

還有那個房間……

“好,不要動。”

華生威脅地說,“這是我的床,你就坐在這裏。我們等着福爾摩斯回來處理這件事。”

“我無所謂。”

莫裏亞蒂說,“可你不應該讓我穿點什麽嗎?”

福爾摩斯邊打開門,邊想:

“我還在失憶,一定有什麽被遺漏的。”

下一秒,他看着眼前這一幕:

“為什麽莫裏亞蒂會坐在華生的床上,還穿着華生的衣服?”

莫裏亞蒂:……你們兩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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