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卡爾說:“我想好了, 這麽拖着也不是辦法, 我該和過去做個了結。”
貝果夏拿着洋蔥餅, 真要往嘴裏放,聽到卡爾的話,手僵在半空。
“怎麽做了結?”他放下餅,問。
卡爾聳聳肩:“和詹姆斯一樣, 投案自首。”
貝果夏不知道該說什麽, 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卡爾看着他,笑了:“我之前一直害怕面對這個後果。你說,小時候犯錯不敢告訴家長, 是為什麽?”
貝果夏回答:“小時候不敢說, 是因為鞋底子抽臉真的疼。”
“那長大後犯錯不敢告訴大衆,被發現了也會下意識地死不承認, 這又是為什麽?”
貝果夏不知從何答起。
卡爾倒是很豁達:“反正我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了, 再拖下去也沒意思。”
貝果夏低聲說:“我就是覺得, 有些快……”
卡爾強笑:“我本來想撐到過完聖誕節再說,但金并落網,這麽大的新聞足夠轉移人們在其他新聞的注意力。這是個好機會。”
他自言自語:“全國和整個歐洲每個電視臺都報道我被抓的消息?——我還是想逃避這種局面。”
貝果夏見他一副“我能安排好”的樣子,也沒法再質疑。
卡爾勾過貝果夏的脖子, 用拳頭:
“所以就這麽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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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果夏問:“傑森和康納知道嗎?”
卡爾沉默片刻, 坦然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他們告別。他們是超級英雄, 我和他們做朋友, 本來就感覺很怪。”
他歪着頭想想, 失聲笑道:“原來這才是我的心裏話,難怪我一直覺得和你最親。”
貝果夏汗顏。
不知道卡爾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後,會不會把他也定義成超級英雄。
不過,連貝果夏都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到底屬于超英,還是超反。
說超英吧……
他這披着馬甲折騰別人的行為的确算不上厚道。
說超反吧……
這小打小鬧的也叫反?最多算個“超煩”。
貝果夏想得頭疼,索性放棄自我評估。
用歷史上那位女皇帝的話來總結,就是:
也沒想出別的好辦法,索性就這麽做。
至于對錯,讓後人嘀咕去吧。
反正那時老子已經躺屍,罵再大聲也傳不下來。
略略略——這句就算了,有點欠揍。
貝果夏問:“那你什麽時候……”
“現在,車在樓下等着呢。”
貝果夏食欲全無,說:“我送你。”
頓了頓,他補充:“別坐他們的車,我開車送你,行嗎?”
卡爾看着他:“你不是考三次駕照都沒過嗎?”
貝果夏:“……至少我去考過。”
邁克羅夫特派來接卡爾的人叫“湯姆”。
貝果夏聽到這名字,條件反射地想起傑瑞。
湯姆很好說話,允許貝果夏送卡爾到機場。
前提是他們要在後面跟着,出現意外的第一選擇是往他們車上丢炸-彈……
貝果夏汗顏。
他們果然是認真的。
寧可把卡爾和一個無辜市民弄死,也不願讓兩個人跑掉。
系統:“說不定他們看得出你也是個刺頭。殺一陪一,這波不虧。”
想到傑瑞,貝果夏不由得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卡爾:
“你以前都是怎麽追別人的?”
“送禮物,說點好話,發出邀請。”卡爾支招。
系統:“這對話之前不是發生過一次嗎?”
貝果夏驚覺:“真的?我忘了。”
系統:“……我不怪你,這就是人類的本質,複讀機。”
貝果夏思忖,他和傑瑞之間相距甚遠,以至于除了發信息居然無計可施。
難怪人們都說異地戀不能長久。
《秒速五厘米》在網上放映的時候,樓下一男孩看得邊哭邊罵:
“t在彈丸大的島國裏坐着電車晃悠,你們就撐不住了?
“老夫每次看女友都得從福州飛到上海,你們看我分手了嗎?我們兩堅-挺着呢!”
——真堅-挺的話還哭個毛線啊。
突然,卡爾慢悠悠地說:“如果是上次在咖啡館裏遇到的那個人,我這些辦法都沒用。”
貝果夏噴了:“敢情前面全是廢話。”
“不廢話啊,萬一以後你移情別戀,這些方法還是可以用起來。”
貝果夏很郁悶:“為什麽你覺得我鐵定不行?傑瑞人不錯啊。”
卡爾用食指蹭蹭鼻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只道:“他跟你,感覺不同,不像是一路人。”
根據這句話,貝果夏想了想,點頭:
“肯定不是一路,你見過哪家編輯和寫手一路的?”
編輯只有一個目标:
稿,你早點給我稿。
寫手也只有一個目标:
沒稿,沒死到臨頭,我不給你稿。
當然,情況也可能反過來:
寫手:請用我的稿。
編輯:不行,你還沒資格供我稿。
……
貝果夏發動車,在馬路上慢慢開。
他有意磨蹭點時間。
可平時堵得水洩不通的交通幹道,今天居然像灑水車沿路狂噴開塞露一樣暢通無比。
任由貝果夏以50邁的速度往前挪動。
這速度放以前,早被後面的司機罵到祖墳升天。
再暴力點的,已經從後座拿出l型水管追上來砸車蓋了。
看着廣闊順暢的路面,貝果夏心裏癢癢。
很想就這樣一腳油門,一騎絕塵,把卡爾帶走算了。
只要有寫文能力,就算他智商不夠,想把一個人藏起來也是輕而易舉。
比如說,他現在就能寫一篇網文,讓卡爾穿越到清朝去,談一場步步驚心,呸,四平八穩的戀愛。
貝果夏随口問:“卡爾,你喜歡清朝嗎?”
他本來是開玩笑,預計卡爾最多驚訝地反問“清朝是什麽”。
結果這土生土長的米粒尖人居然搖搖頭,回答:“沒興趣。”
倒是貝果夏驚了:“你知道清朝啊?”
卡爾白他一眼:“剛遇見你的那段時間,我不是自學中文嗎?看了些書。”
貝果夏由衷地說:“厲害。你看的是上下五千年吧?”
“那是什麽?”卡爾反問,然後回答,“我看的是網上翻譯的愛情小說,全是清朝背景。你們一定很懷念那個朝代吧?”
貝果夏沉默半響,狠狠地說:“……懷念個屁,下次我掏錢請你看修仙文。”
信了戰忽局,都比相信網文裏的“清朝歷史”強。
貝果夏想想,自己這麽做确實不厚道。
連他自己都不想穿去清朝,把卡爾一個外國人送去清朝幹什麽?
上趕着投奔八國聯軍?
還是想讓他成為白求恩20?
太艹!
要安排穿越,也該讓卡爾穿到米粒尖中期……建國初期。
以卡爾的頭腦,說不定能建立一個家族,混成新一代的“洛克菲勒”或者“巴菲特”。
不過萬一混成“肯尼迪家族”就悲劇了。
如果貝果夏有幸被他記着,說不定二戰時期,他還能資助國家再産生幾枚核-彈……
不是,咳,再想就極端了。
貝果夏擦擦汗。
老米那時候也不是什麽好玩意,還是別給它們隔空送錢開外挂了。
歐洲工業時代似乎更安全些,離正治十分遙遠,不容易激發中二病。
說不定歷史道路就此一歪,一路向蒸汽朋克發展呢?
“你喜歡中世紀嗎?”貝果夏問,“不管哪朝哪代的人都喜歡美男子,你肯定有市場。”
卡爾實事求是地回答:“都沒興趣,我只喜歡有無線網,快餐,空調和抽水馬桶的現代。”
過去有一句流行語:
沒有哪份愛情值得你放棄大好前途。
在卡爾這裏應該就是:
沒有哪份穿越值得他放棄現代生活。
貝果夏真的無計可施。
他總不能罔顧卡爾的意願,強行把人塞回古代。
比如王母娘娘,給牛郎織女劃了條銀河,隔河相望,每年七夕還有鵲橋相會。
采取同樣的做法呢?
貝果夏倒吸一口冷氣:
他一直不懂牛郎織女的故事有多麽悲催,代換一下頓時明白了。
這等同于告訴卡爾:
“我要把你送到古代,每年七月七號你才能用一天的無線網……”
貝果夏想來想去,馊主意一堆,最後只能祈禱有人來劫法場。
這念頭剛生出來,車頭前方的路面上突然發生爆-炸,“轟隆”一聲巨響。
此時就能看出電影和現實的不同:
電影裏都是,車頭前方的路面上發生爆-炸。
司機吓得猛踩剎車停住。
端着槍的人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将這輛車包圍,無情地将司機從車窗裏拖出來。
現實卻是,車頭前方的路面上發生爆-炸。
貝果夏吓得一激靈,踩死油門蹿出去。
直接軋過爆-炸産生的坑。
更是撞飛兩個端着槍的人。
貝果夏的腦子在想停車,行動卻跟不上。
眼看着汽車偏離馬路,就要撞上兩棟大樓。
車身突然側過來,四個車輪完全貼着牆壁,完全無視地心引力,在夾縫中飛馳。
貝果夏小時候看成龍電影,覺得這場面酷斃了。
身臨其境才知道驚險。
酷可能沒有,令人暴-斃絕對是真的。
直到穿過夾縫,四個車輪再度全部着地,汽車慢慢停下來,貝果夏還沒回過神。
卡爾又驚又服地瞪着他:“你怎麽藏着這麽一手?秋名山車神啊!”
貝果夏臉色蒼白,從車窗探出腦袋,張開嘴“哇”地吐出一口酸水。
車門馬上自動打開,座位仿佛在丢病毒,将他彈出去。
這時,一個人從車後蓋翻身跳過來,落在地上,快步走來。
他毫不留情地薅住貝果夏的頭發,一手刀劈在脖子上,将他打昏。
這人貝果夏不認識,可卡爾見過。
準确地說,卡爾在貝果夏的身體裏時見過:
是“羅夏”。
卡爾跑到車外,從外套裏掏出槍,對準羅夏。
槍扳還沒扣下去,一個小個子從他身後跳出來,淩空一刀砍斷槍管。
這小個子的臉被兜帽完全遮住,打扮得非常“刺客信條”風,讓人一看就想吟唱:
萬事皆虛,萬事皆允……
卡爾拿着半支槍,丢向羅夏。
這孩子氣的攻擊不痛不癢,羅夏躲都沒躲,直接承受。
眼看貝果夏要被帶走,卡爾紅了眼,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小個子收刀在背,順地一滾,絆倒了卡爾。
卡爾倒在地上,氣得要喊對方的名字:
“達……”
下一秒,達米安捂住他的嘴,在後腦勺上重重一擊。
羅夏反應敏銳:“他認識你?”
達米安很冷淡地說:“我們見過,他怎麽可能猜不到?不要管了,神盾局已經得到消息,瞞也瞞不住。”
羅夏扛起貝果夏。
兩個人跑出監控的範圍,無影無蹤。
卡爾眼看追不上,重重地跺腳。
貝果夏蘇醒過來,朦胧地感覺有人正在給他洗頭。
頭上很涼快,這人給他用的大概是冰爽型薄荷洗發露。
也可能是因為這人用涼水給他沖頭發。
嘩啦嘩啦的大水管,沖得比澆花還粗暴。
洗一遍不夠,再洗一遍。
好不容易麻藥勁兒過去,貝果夏馬上發出聲音:“別……”
那人仿佛靠近了點,想聽他說什麽。
貝果夏艱難地發出抗議:“別洗了,洗太多次會掉頭發——”
這人給他的回應是:
叒洗了一遍。
貝果夏痛心疾首:“洗就洗了吧,好歹給塗點護發素。”
二十一世紀什麽最貴?
原生原長的頭發啊。
被水管沖下來的哪裏是根根發絲,都是他的絲絲h值。
貝果夏被扶起來,坐在一張皮椅上。
眼前放着一面鏡子。
對着鏡子,看着自己這張被洗得仿佛落湯雞的面孔,和支棱扒岔的頭發。
貝果夏更是滿頭霧水:
米粒尖的托尼老師辦業務都這麽簡單粗暴的嗎?
頭洗完了,什麽時候宣傳辦卡?
正想着,達米安出現在他身後。
貝果夏看見熟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忙叫:“達米安。”
達米安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放下兜帽說:“你一定很吃驚自己為什麽會……”
貝果夏叫着:“先別管這個,有沒有生發水給我塗點?”
達米安:“……”
貝果夏哭喪着臉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後半生我頭頂上是枝繁葉茂,還是寸草不生,全靠你友情相贈了。”
達米安:“……”
達米安神色詭異地轉過頭,看着羅夏,質問:“你确定情報沒錯?他真的是‘法老王’?”
羅夏抱起雙臂:“他和法老王只有發色和瞳色不同。”
達米安追問:“可洗了好幾遍,他頭發也沒掉色,眼睛也是黑色。”
“眼球可以換掉,頭發可以重植,記憶可以洗幹淨,但一個人的基本是無法改變的。”
羅夏沒有感情地說,“法老王已經失蹤很久了,但神盾局裏獲得的資料,和我自己拿到的情報,他就是。”
達米安也看過那份情報和照片。
只是實在難以接受。
他自言自語:“也許他失去記憶,但是……”
貝果夏被捆得像個粽子,只能動嘴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達米安面色陰沉地解釋:“法老王,是一個計劃着‘殺死一個城市的人口,來換取共同和平’的瘋子。”
貝果夏懵道:“哈?你別蒙我。‘殺一城降十城’,這分明是郭奉孝啊。”
達米安嚴肅地看着他。
貝果夏馬上反應過來:“你們懷疑那個法老王是我?”
“對。”
“憑什麽?”貝果夏叫屈。
“資料,和我的記憶。”羅夏陰沉沉地說,“法老王曾經也是超級英雄中的一員,我認識他,我記得他的模樣。”
說完,他拿着一張照片給貝果夏看。
貝果夏盯着照片,懷疑地說:“這人明明是金發碧眼……”
片刻,他反應過來:難怪這兩個人剛剛給他洗頭,敢情是想試試能不能洗回本色?
艹,是不是該謝謝他們沒從膚色試起?
假如他們懷疑“法老王”植了皮,是不是還要刷掉他一層皮看看?
達米安拿出一瓶染發劑,在貝果夏的抗議下,強行把他的頭發噴成金黃色。
貝果夏對着鏡子無語:除了瞳色,和照片上簡直一個模子扣出來的。
連他自己都不能否認。
達米安丢掉染發劑瓶子,似乎對這一切滿意了。
“你就是法老王。”他說,“你本安排好計劃,但因為某些原因,你失去了記憶,流落在哥譚。”
貝果夏掙紮着否認:“我不能信,我要找蝙蝠俠抗議我的不公正待遇……”
達米安攤手:“如果今天我們沒把你帶來,神盾局也會把你抓回去——他們也搜到資料了。”
貝果夏明白道:“所以卡爾今天不是要投案自首,是要帶我去投案自首?”
達米安點頭:“可以這麽說。”
貝果夏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應該是他們知道你們想劫走我,所以故意來這招,把你們引出來。黑寡婦有參與。”
後來貝果夏才知道,今天的行動在多方未調節好的情況下,産生諸多偏差:
第一,誰也沒想到,羅夏和達米安組隊了。
第二,誰也沒想到,還有其他勢力也以捉捕貝果夏為目标,趁機渾水摸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誰也沒想到貝果夏的車技會如此地神乎其技,不僅甩掉敵方埋伏,連友軍也一起甩了。
羅夏低沉地說:“你是說那個特工嗎?自從我開始追查笑匠的死因,她一直在盯着我。”
貝果夏恍然大悟:“所以那天晚上,就是你——”
“不錯,”羅夏颔首,“我一直在找你。”
“原來就是你恐同到不去gay吧查人,黑寡婦才會帶我去那裏聊天。”貝果夏一臉恍然大悟。
羅夏:“……”
貝果夏心想:“系統,我被坑了吧?”
系統:“我可不知道你本來的身份,附體的時候你就這個德性,不排除失憶的可能,我早感覺你是有些混血在身上的。”
“我當你在誇我了,”貝果夏深沉地想,“但我确定我不是法老王。”
系統:“為什麽你這麽肯定?畢竟你和照片上那人是真的像。”
貝果夏理由充分:“作為一個華夏文化根植心中的中華人,我怎麽可能給自己起‘法老王’這種充滿埃及風情的綽號?
“要叫也該叫‘齊天大聖’。”
系統:“說不定你是自卑感發作,不敢自稱齊天大聖。”
貝果夏在心中嗤之以鼻:“不敢自稱‘齊天大聖’,難道連‘弼馬溫’也不敢嗎?”
系統很無語:“……都弼馬溫了,還不如叫法老王吧?”
貝果夏:“聽起來是——等等,你說誰是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