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弟妹很秀
地壇公園的迎春開了。
看着很漂亮，黃油油的也聞不着香。
春季多雨，一陣風掀過去，花瓣飄的到處都是，有種殘破的美感。
今天是周末。
文學院有個古典文獻學的演講公開課，洛河是主講人。
“準備好了嗎？”老教授走過來拍拍洛河，看了眼他手邊的文獻資料。
“沒問題。”洛河沖他點頭。
會議大廳裏，除了壓軸的幾位領導，該到場的都已經落座了。
洛河最後默了一遍稿件，打開電腦連上投屏。
平時幾秒開機的電腦，今天居然一直黑屏跑代碼。
洛河皺眉，摁鍵刷新，沒什麽反應。
站在門口的教授迎着文學院的院長走進來。
洛河轉身下講臺，打算找網信部的學長幫忙看看。
他前腳剛落下地，後腳就聽到會議廳裏一陣低呼。
洛河不明所以的掃了他們一眼，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演講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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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廳比教室大不少，演講臺上的投屏也非常大。
而此刻巨大的投屏上是滿屏的粉紅愛心，中間是一只吐着舌頭的哈士奇，搖頭晃腦的頂着幾個大字：“狗崽子！”
右下角還有個動态的撒花小人，下面配字“愛你呦。”
原本有不少低頭玩手機的學生，被一陣驚呼弄得都擡起了頭。
洛河嘴角抽了抽，快步走上去看自己的電腦屏。
果然，滿屏的粉紅愛心。
他點了點屏幕沒什麽反應，強硬關機也關不上。
網信部的學長也走過來，發現連着投屏設備都被控制了。
“牛逼啊，誰編的程序？”
洛河沒回複他，心裏也有點哭笑不得。他身邊電腦玩的這麽溜的，只有夏天。
他在電腦上一通點，最後在“愛你呦”三個字上點了一下，電腦屏突然動了。
黑屏，然後……出現一行指示。
“點我點我。”
“……”
洛河跟着操作。
“親親”
“抱抱”
“再親親”
“捏捏”
“幹點壞事兒。”
會議廳裏不少學生看着投屏上的一波騷操作，樂的不行。
洛河則是比較慶幸，夏天沒寫什麽更過分的。
點完最後一個，電腦屏安靜了一會，然後就見一個嘴唇不斷變大，最後占據整個屏幕親了一下，接着蹦出來一行字：“男朋友，生日快樂！”
“哇~”
“好浪漫~”
“天啦，校草有女朋友了？”
“好感動~”
會議廳裏很吵，教授也忍不住上來問怎麽回事兒。
學長試了試電腦，發現已經恢複正常了，擡手拍了拍洛河，沖他豎了個大拇指：“弟妹很秀！”
洛河扯着嘴角笑了笑，擡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下，把眼淚憋回去，準備演講。
原本不少不少學生是來湊數的，因為開始前的小鬧劇，不少人都來了興趣，認認真真的聽洛河做演講報告，全場氣氛十分好。
報告結束，院長離場的時候還沖洛河笑了笑，說了聲：“生日快樂。”
洛河彎腰致謝，等院長離開後，會議室有女生起頭，帶着不少人站在來沖洛河鼓掌，大喊：“生日快樂！”
洛河驚愕的看着臺下，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這大概是他長這麽以來，收到祝福最多的一次。
他朝着臺下鞠了個躬。
窗外是一片“水光潋滟晴方好”，窗內是一派“春風得意馬蹄疾”。
洛河結束後打了輛車趕回了西直門。
一路上嘴角都挂着笑意，他緊緊抱着懷裏的電腦包，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心中是溢滿了的感動和幸福。
夏天其實不知道洛河今天還有課，昨晚倆人鬧的太兇，他說這事兒的時候跟一陣風挂過耳朵似的，夏天根本沒記住。
那程序是他早一天就編好的，就是逗個樂。
結果一早起來，發現洛河不見了，看到桌上他留着紙條時，他有一瞬的懵逼。
門口有敲門聲。
夏天跳着跑過去開門，看着抱着電腦的崽子，問：“你電腦開了沒？”
洛河沒說話。
走進屋關上門，把電腦包放在鞋櫃上，然後轉身抱住夏天，把他緊緊地勒在懷裏。
小區的櫻花開了，随着風飄，落了幾朵在洛河身上。
夏天伸手擁住他，摸了摸他的腦袋。
洛河在他肩窩蹭了蹭，帶着輕微的鼻音：“哥~”
尾調帶着電流很勾人，夏天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下：“看到電腦上的指示沒，送你個真實版體驗，要不要？”
洛河聽這話憋着笑，擡頭看着夏天，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了親，手順着他的衣擺往裏探：“要。”
窗外春光潋滟，窗內春色滿園。，真叫個春滿人間。
“兩勺白糖，二兩面……二兩是多少？”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哥，打蛋器怎麽用？會不會噴出來？”
“試試，噴出來再說。”
“面粉……狗崽子~”夏天笑眯眯的喊人。
“嗯？”洛河轉頭看他，接着就見一手的白面粉呼過來，正正當當拍在了他臉上
“……”
“哈哈哈。”
洛河看着笑的岔氣的夏天，撇撇嘴，擡手扣住他的腦袋湊過去一陣蹭。
“哎！我去！”夏天拍手沒擋住，瞬間成了和洛河一樣的大白臉。
他扶額嘆了口氣，實在不想這麽幼稚，但就是沒忍住，抓起一把面粉就揚了過去，兜了洛河一頭一臉。
在人反應過來之前，往外跑。
從廚房到洗手間一陣叮鈴哐當。
夏天門還沒關上，就被人擋住了，留了個小縫。
洛河揉着一只眼委委屈屈的看他：“哥哥，眯眼了。”
夏天一聽就慌，松開門扣着他的下巴看：“快用水洗洗。”
河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盯着一臉擔憂的夏天，在他湊近的時候，環住他把人壓在洗手間的牆上，鉗着他的下巴親了上去。
兩人臉上都有面粉，混進嘴裏和吃生面似的。
情至深處，夏天看到他那只原本閉着的眼睜開，沒什麽事兒。
心裏好氣又好笑，發了狠的在他嘴角咬了一下。
狗崽子！
倆人本來是要做手工蛋糕的，一通瞎折騰，什麽也沒做出來，還差點把廚房炸了。
夏天再次感嘆，要不要把狗崽子送給老大學幾年廚藝。
臨近晚上，夏天用還能用的面粉給洛河做了一碗純手工的長壽面。
看着能吃，至少沒有香菜。
“你不吃香菜，幹嘛每次都放？”
陸遠好笑的看着站在身邊的人，盯着他灑進碗裏的香菜。
“你不是喜歡吃嗎？”夏浩剛剛在發呆，回過神來看他。
陸遠抄着面的手頓了下，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不喜歡了。”
自打知道你不喜歡之後，我就再沒吃過。
夏浩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他。
剛認識陸遠的時候，最深的影響，就是他喜歡吃香菜，因為他是真的讨厭。
“端出去吧。”陸遠把菜盤遞到他手上，拍了拍他，率先走了出去。
“你到是端一個啊。”夏浩看着大理石上的好幾個碗，皺眉。
“我上個廁所。”
“……”
春分已經過了，天也是越來越長。
夏浩坐在餐桌旁等陸遠，手指拖着下巴望着窗外。
這是陸遠家，他住在樊悅.108,的高層。
從窗戶望下去，能俯瞰大半個朝陽區。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不遠處的望京SOHO亮起了外牆燈。遠遠看過去，更像三個蛋。
“怎麽不吃？”
夏浩轉頭看着走回來的人，空氣中摻了淡淡的煙草味。
陸遠坐下看着蹙眉的人，伸手握了握他：“就一根，沒事兒。”
夏浩沒說話，只是臉色越來越冷。
陸遠扛不住，舉起雙手向他保證：“不抽了，我發誓！”
兩人僵持了一會，夏浩才移開視線，動手吃飯。
陸遠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發了瘋的抽煙喝酒，差點糟了身體。
夏浩送他去醫院，醫生千叮咛萬囑咐，日後盡量不要碰煙酒。
他把這話記到了現在，好像生病的是自己，斷了酒也戒了煙。
吃過飯兩人并排坐在地上倚着沙發看電視。
陸遠把果盤裏的聖女果遞過去。
夏浩接過去放在旁邊，頭磕在膝蓋上發呆。
倆人安安靜靜，也沒人說話。
陸遠在等。
夏浩每次主動來他家，都是情緒最低沉最難受的時候。好像這個是他的避風港，受傷了就會過來。
陸遠曾經笑過他：“你以後結婚了，也一有事兒就過來嗎？”
夏浩看他，問的坦率：“有什麽不可以嗎？”
“……”
有什麽不可以呢，你要是願意，我當然永遠都說可以。
客廳可開燈，電視的白光把兩人的影子印在了落地窗上。
夏浩拿了顆聖女果塞嘴裏，滿口的酸。
“我爸媽接受洛河了。”
“我知道。”陸遠點頭，洛河和他說過。
“但我不能接受。”夏浩擡頭看他，“他們是不想失去兒子，可心裏根本接受不了。我那天回家，在門外聽到我媽哭，她說對不起夏天。”
陸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伸手揉了揉他額前的碎發。
他知道夏浩下一句想說什麽。
他覺得所有的錯都在他。家裏的長男，夏天的哥哥。從懂事起，夏浩就在自己身上上了一道枷鎖，理所當然的承擔起了家裏的全部。
夏天的事，再不能接收的人看來，就是一種病。家人那種悔恨的感覺，就是像是知道孩子因為自己沒有好照顧得了胃癌是一個樣的。
病态卻又自以為理所當然。
陸遠不知道能說什麽，聽夏浩倒豆子似的說了很多話，句句都沒提自己，卻句句都在怪自己。
他伸手把人攬住，夏浩頭倚在他肩上，漸漸地睡了過去。
室外開始變得安靜，屋內的默聲電視，随着劇情變換，把不同的光灑在兩人身上。
陸遠一直看着電視，思緒卻飄出了很遠。
他想起來大學發現自己不對勁的時候，內心的惡心和恐慌。
他發了瘋的傷害自己，卻也沒法把心尖上的人給忘了。
同性戀要真是病，那怕是世上最毒的一種，入骨錐心，痛不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