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居然還真放在這種地方?”白澤瞪大眼睛,“挺會藏啊!”
“屋檐不起眼,通常不會被注意到,屋檐下面若是加一層隔板,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仙君道:“秦姑娘既然對屋檐如此情有獨鐘,說明這裏至少有一些特別。”
“還是丞相厲害!”白澤一臉崇拜崇拜,直接忽略了莫無。莫無也不在意,便走邊翻着那家譜,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怎麽?”仙君道。
“封面有個圖騰,這圖騰……”莫無偏頭看了眼白澤,而後才把族譜遞給仙君,道:“我若是沒記錯,是鳳凰?”
白澤一愣,仙君将那族譜接過去看了看,只見這族譜用牛皮包着,正中間印着一個圓環,環中一只火鳥振翅仰頸,蛇頸龍紋,端的儀态萬方。
“嗯,”仙君點頭,“是鳳凰。”
白澤眨巴眨巴溜圓的眼睛,而後一拍翅膀,“害”了一聲,朝秦姑娘道:“敢情是一家人啊!”
秦姑娘倒挂在屋檐上晃來晃去,沒理它。
“得了吧,你從生出來到現在,見過幾次其他的鳳凰?”莫無湊到仙君旁邊一起看族譜,道:“當初被撿回去的時候還被當成小雞崽呢。”
仙君手上動作一頓。
“你才小雞崽!”白澤白他一眼,“你家一條街都小雞崽!”
一人一鳥眼看又要吵起來,仙君在一邊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莫無。莫無一偏頭瞥見他眼中神色,頓時沒了同白澤打鬧的興致,輕咳一聲,“猜的,反正扁毛畜生小時候長得都差不多。”
白澤半點也沒廢話,一翅膀就扇了過來。
仙君垂下目光,不知道信沒信,但也沒打算深究這事,接起剛剛的話頭,“當年鳳凰一族發生過一件大事,全族被迫從世代生活的梧桐山遷徙走,小澤應當就是在遷徙的途中意外掉落凡間。”仙君道:“這些年它一直跟在我身邊,倒是的确沒有同本族有過什麽聯系。”
“也是有的。”白澤道:“之前仙界開大會的時候鳳凰一族族長也來了,碰到之後說過兩句話,不過說得都是些沒什麽用的,還問我要不要回去。”白澤一臉莫名其妙,“我在丞相身邊呆的好好的回哪去?後來就沒有遇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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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我也不走。”莫無輕笑一聲,挑眉看了看仙君。仙君垂眼看着族譜,也不知道看沒看到莫無的目光。他正一頁一頁的翻着那族譜,翻到最後一頁時,忽而眼前出現一只骨節勻稱的手,莫無指了指族譜上的一個名字,道:“按着虛雲道長的說法,秦姑娘在她這一代裏排行第三,看起來該是這個。”
白澤飛過來看了看,“秦執惜?”而後擡頭看向秦姑娘,“是你嗎?還挺好聽。”
秦姑娘歪頭想了想,道:“聽起來有點耳熟。”
“就你那什麽也想不起來的記性,”白澤肯定道:“能耳熟那肯定就是了。”
莫無抱臂看着那族譜,“秦家女子也入族譜,這一點倒是同其他家族都不同。”
“鳳凰一族,鳳為雄,凰為雌,兩者一樣重要,若是秦家供奉鳳凰一族,這倒也理所當然。”仙君緩緩道,他想了想,看向另一邊,道:“秦姑娘,見到秦家族譜,你可有想起些什麽?”
秦執惜瞟了一眼那族譜,不僅沒有半點激動好奇,反而一臉嫌惡,甚至還往後飄了飄。
莫無聽仙君這麽說,又想起虛雲住持的話,想了想道:“供奉鳳凰……怎麽個供奉法?”
“這個每個家族都不同,不好說。”仙君道:“溫和一些的會跪拜、燒香,殘忍一些的烹牛宰羊,再兇殘一些,以人為祭的也有不少,不過如此殘忍的多是在遠古時期,發展到現在該少有了。”
白澤打小生長在丞相身邊,這類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搖頭感慨:“鳳凰好歹也是個代表吉祥的神獸,以人為祭,啧,也太兇殘了點。”
“上古神獸有幾個不兇殘的?”莫無道:“鳳凰雖然代表吉祥,但是人家從遠古就存在,那個時候的道德标準和現在迥然不同,不能用現在的标準去看以前。”
“不錯。”仙君點點頭,“祥瑞、吉祥,這些都是人為加的特點,鳳凰一族高貴,典雅,善戰,雖然大部分都平和溫順,但曾經也出現過一只黑鳳,翻雲覆雨,将三界攪得一片混亂。”
“這個我聽說過!”白澤頓了頓,擰着眉毛道:“聽說後來是被那個天殺的給滅了?”
仙君笑了笑,道:“是,後來被戰神長白收服了。”
莫無疑惑道:“你跟那個戰神怎麽這麽深仇大恨的?”
“他……”白澤也不知怎麽,一提到那人氣的毛都炸了起來,“別提他,他就是個王八蛋!”
莫無摸摸下巴,能把白澤氣成這樣……突然挺想去認識認識的。
仙君好像并不想多談長白的事。他看着那族譜的封面道:“遠古時期一些家族供奉神獸,一方面是祈求神獸降福保佑,另一方面也會盡自己所能的保護神獸的領地,雙方互益。通常供奉同種神獸的家族有很多,就像鳳凰一族,秦家應該只是其中的一個。據我所知,當年鳳凰一族遷徙,周邊供奉鳳凰的凡人家族大多也跟着一起,但鳳凰遷徙路途遙遠,速度又快,中間若是有家族在适合生養的地方停下安定,也是很有可能的。”
莫無收回思緒,道:“你是說,秦家就是這樣的家族。”
仙君點頭:“有這個可能。”
莫無有看向那族譜,手指了指秦執惜之前的一個名字,“這下面劃了線。”
“秦嶺,”仙君輕聲道:“倒是個好名字。”
“虛雲道長說過這個人,”莫無道:“秦嶺,秦家第三十七代長公子,才華橫溢,溫潤謙和,當年在尚城可是風頭無兩,不知道是多少深閨少女的夢中郎君。”
白澤擡頭看向秦執惜,道:“秦姑娘,秦嶺,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秦姑娘在聽到那名字的瞬間,眉頭微微蹙了蹙,好似十分疑惑,又十分痛苦,她煩躁的從屋檐上飄下來,在空中晃來晃去,焦躁了片刻後忽然停了下來,擡頭望着屋檐,低聲道:“我的秋千呢?這裏應該挂着我的秋千啊……”
“誰家把秋千挂屋檐上?”白澤道:“別想秋千了,秦嶺,這名字有印象嗎?”
秦姑娘半點也沒有理它,中了蠱一般,焦躁的圍着那屋檐飄來飄去,嘴裏不住念叨着:“我的秋千呢……我的秋千怎麽不見了……”
莫無看了片刻,那姑娘沒有半點平緩下來的勢頭,但好在也沒朝着失控的方向去。莫無突然看向白澤,道:“我這幾天動身去一趟淩城,秦家那個遺孤小六爺在那,他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行啊,”白澤道:“那我帶點符紙。”
誰知莫無卻搖搖頭,道:“這次你留在這,我和丞相過去。”
白澤一愣,溜圓的眼睛眨眨,“幹嘛不讓我去?!”
莫無朝秦姑娘的方向擡擡下巴,道貌岸然道:“你得看着她,萬一我們不在的這幾天她又瘋一次,難不成用方圓幾裏的老百姓給她喂食?你能看的下去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頓了頓,又加上一劑猛藥:“……還是你打算讓沒了法力、凡人之身的丞相,去對付她這個能力淩駕在鬼王之上的厲鬼?”
“那自然不行!”白澤一瞪眼睛,急道:“我留下來!”
莫無滿意的點點頭,偏頭看向仙君,眼角含笑,道:“表兄看如何?”
“聽你的罷。”仙君淺淺的笑了笑,無奈的搖搖頭。
莫無眼裏笑意更濃,将秦家族譜往懷裏一揣,哼着小曲往自己屋子走去。白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去查個人而已,怎麽這麽高興?”
仙君望着莫無的背影,嘴角彎了彎。他那笑容很淺,眼中神色卻宛如春風扶柳,若是此時有人看到他這眼神,定會在這暖而溫柔的眼神裏醉死過去。
可他随即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黯淡下去,對着莫無已經關上的屋門立了片刻,這才也站起身,有些落寞的往自己屋子而去。
第二日兩人起的都早,吃過飯收拾了些東西,兩人便踏上了去淩城的路。
說是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麽能帶的,莫無抓了些符紙和銀票揣着,連破刀都放在了家裏。仙君更是輕松,包裏放了一身和現在這身一模一樣的換洗衣裳,還放了本書。那書莫無離遠掃了一眼,只看見封面上有三個字,具體是什麽也沒看清。
臨走之時,莫無拉來兩匹瘦馬,兩只馬低頭耷腦精神萎靡,尾巴一甩一甩,十分懶得理人。莫無拍拍那馬,笑嘻嘻朝仙君道:“坐騎。”
仙君看了看那馬,還未等說話,白澤先撲了上去,一翅膀拍莫無腦袋上,叫喚道:“這點銀子也要省?!貔貅嗎你?!”
莫無捂着腦袋躲了兩下,“懂什麽你?你別看這馬看起來沒那麽高大威猛,但是它勝在持久!馬夫說了,這馬雖然走得慢,但是距離比別的馬走得還遠呢!”
白澤又一翅膀揮過去,:“你怎麽不坐王八殼上爬過去呢!能走一千年呢!”
莫無眼睛忽然一亮:“好主意。”
一人一鳥緊接着又掐起來。
仙君無奈扶額,等了半晌還沒見那一人一鳥掐完,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馬上。那馬瘦小羸弱,縱使價錢便宜,也少被人挑走,此時身上忽而多了個人,頓時焦慮起來,羸弱的蹄子不安的刨着地,仙君伸手輕撫了兩下,那馬不過片刻便平緩下來,蹬蹬蹄子晃晃腦袋,看起來還挺高興。
莫無見仙君上了馬,不再戀戰,翻身上了另外一匹,和白澤做了個鬼臉,而後朝仙君一笑:“表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