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梁予菲确實是傻了。
她原本以為司語不會演，仗着自己擁有原女主演技沾沾自喜。她早就在心裏演習過無數次司語被她用演技碾壓自慚形穢的狼狽樣子， 幻想司語演不好被導演破口大罵， 被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指指點點，被網友用口水淹沒。
在得知司語要演女二後， 梁予菲每一天都盼着能快點進組， 她迫不及待想和司語演對手戲， 她就是要打這個女人的臉， 看這個女人的笑話！
可是現在，劇情發展跟她想象的完全相反……
這麽簡單的一場戲， 她居然被司語吓得連續兩次忘詞……
晴天霹靂。
梁予菲自帶金手指， 靠着原女主的演技演起戲來毫不費力，可是她沒有表演經驗， 面對這種情況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戲沒接住，心裏只剩下慌亂。
她甚至忘了她們是在演戲，看司語的眼神和表情，她毫不懷疑司語是真想打她，條件反射地脖子一縮。
“咔！”錢磊站起來， 愠怒地指着梁予菲，“予菲你抖什麽抖，臺詞說出來啊！陳霜雖然是個女惡霸， 但是你演的餘酥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主， 你害怕， 又不服輸， 你要把她推開，跟她對質！”
梁予菲如夢初醒，嗫嚅道：“對不起導演，我……我下次注意。”
梁予菲不敢再說自己又忘詞了，導演嗓門大，大家都在看她，她覺得前所有未地難堪，鞠了個躬，扭頭時對上司語意味深長的目光，心裏一突，恨恨地咬了咬牙。
錢磊是真的不太高興，他不是不允許演員犯錯，只是看得出梁予菲演得不專心。開拍前他明明詳細給她們講解了每一個動作和表情，梁予菲都沒有演出來。
倒是司語的表現讓錢磊很意外。
女二這個角色錢磊最初看中的是關巧巧，結果被光影換成了司語，他對此很不滿，看了網上那些關于司語的黑料後，他不敢對司語抱有任何期望，已經做好不斷NG重拍的準備了，萬萬沒想到司語會演！
難道傳言是假的？還是這段時間司語專門學了表演？
錢磊沒工夫去細想這些，他看着司語：“演得很好，眼神和表情拿捏很到位，就按照這個感覺來演。”
他突然很期待司語接下來會有什麽讓人驚喜的表現，畢竟陳霜這個人物有血有肉，書粉很喜歡，他自己也很喜歡，要是毀了真的很可惜。
司語寵辱不驚地說：“謝謝導演，我知道了。”
梁予菲表情微僵。
導演居然表揚司語？？？除了震驚，梁予菲更多的是不爽。
她覺得導演一定是看走眼了，司語剛才那樣也就演得好？司語人設是個惡毒女配，逞兇威脅人，這不就是本色出演嗎？有個屁的演技啊！
沒錯，就是本色出演。
梁予菲瞬間找到了平衡。
高中時期的陳霜是個劣跡斑斑的女惡霸，這不就是第二個司語？等拍到進社會那段，看她還怎麽演！
梁予菲重新找回了自信，沒來得及得意，聽到錢磊說：“予菲你給我專心點，再不好好演我真的要罵人了。”
兩次被批評，梁予菲頓時臉一陣紅一陣白，深呼吸，說：“錢導，再給我一次機會。”
錢磊大手一揮，示意場記打板。
拍第三條時，梁予菲總算不卡詞了。不過錢磊覺得她沒有把女主那種柔中帶剛的性格表現出來，怯生生的略顯懦弱。
又來一遍，梁予菲倒是剛了，只是剛得有點過頭，沒有了女主那點純真。
第五遍，錢磊總算滿意，讓張思凱過來準備下一場。
下一場要拍男主張漾在樓道裏調戲女主餘酥，被女二陳霜看到，陳霜妒火中燒沖過來質問，被張漾奚落，拒絕。最後張漾帶着餘酥離開，陳霜留在樓道裏暗自神傷。
導演又來給他們講戲，梁予菲這次不敢不認真聽了。
這場戲矛盾比較激烈，三個人的感情糾葛，不像上一場那麽好拍，拍了七條才過。
梁予菲沒有再被罵，但也沒有被表揚，心裏有些失落。
錢磊看着監視器笑呵呵地說：“司語這個眼中含淚帶恨的細節處理得不錯，沒有臺詞，光一個眼神就把陳霜內心的糾結表現得淋漓盡致，很好！”
最後一個鏡頭梁予菲沒有看到，她不相信司語有導演說的那麽好，跑到監視器前看回放，越看心裏越不服氣。
陳霜揚手要扇她耳光，還有最後盯着她和張漾的那種嫉妒如狂的眼神，不正符合司語惡毒女配的人設嗎？
什麽處理得好，什麽淋漓盡致，她就是本色出演啊導演！
錢磊聽不到梁予菲心中的吶喊，他越看司語越滿意，表情鄭重地說：“之前網上說你不會演戲，我誤聽了謠言，對你不滿，現在跟你道歉。對不起。”
拍定妝照時，司語就感覺錢磊對她态度冷淡。進組後，司語一直低調行事，沒有讨好錢磊，只想好好演戲證明自己。
錢磊前後兩次誇獎她，很明顯對她的态度有所轉變，司語心中歡喜，卻沒想到錢磊作為導演，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她道歉。
司語受寵若驚，忙說：“錢導您太客氣了。”
錢磊是個爽快人，他不覺得給演員道歉是什麽掉份的事，朗聲大笑，說：“本來我還擔心你不會演把陳霜這個角色毀了，現在看來，你非常适合。好好演！”
司語展顏一笑，說：“謝謝導演，我會努力的。”
站在旁邊被無視的梁予菲面目微微猙獰，等了半天不見錢磊來誇她，憋着火氣走出拍攝現場。
演學生的群演裏有一個是梁予菲粉絲，看到她滿頭是汗下了戲，殷勤地送上礦泉水，說：“予菲你演得好好哦。”
梁予菲心情總算舒暢了些，擠出女主清純無敵招牌微笑，喝了口粉絲送的礦泉水，到旁邊休息。
剛坐下就聽到其他群演對她的表揚。
“梁予菲氣質好幹淨，二十三歲演高中生一點也不違和，滿滿的少女感。”
“我好喜歡她演的《寵妃》，簡直把靈兒演活了。”
“餘酥演得也不錯啊，清純乖巧，還奶兇奶兇的，好可愛。”
“你們難道沒發現司語演得很好嗎？之前也不知道是誰造謠說她走後門沒演技。”
“對對對，我也被那些謠言誤導了，以為司語只是空有長相的花瓶，沒想到演得這麽好！剛才梁予菲都沒接住她的戲，演陳霜那個眼神絕了，我有被吓到。”
“我覺得司語比梁予菲演得好。”
“我也覺得司語演技更好，她的眼神很有戲。”
“啊——”曉燕正舉着小風扇幫梁予菲驅趕熱氣，冷不丁被水濺了一身，詫異地看着梁予菲手裏被捏扁的礦泉水瓶，又去看梁予菲，發現她臉色有些古怪，“予菲，你怎麽了？”
梁予菲像是被人按到某個開關，快速掩去眼中的恨意，又變成了那個人畜無害的小白花，笑着說：“沒什麽，有點累。”
晚上還有一場夜戲，司語收工時只看到助理小夏，問：“琦姐回去了？”
“沒有啊，在那邊。”
司語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朱琦和梁予菲面對面站着，兩個人臉上都挂着笑，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大概過了兩分鐘聊完了，朱琦發現拍攝已經結束，朝司語她們走過來。
司語直截了當地說：“你和她聊什麽呢？”
朱琦看看周圍都是人，低聲：“等下再說。”
上了保姆車，朱琦才告訴她：“這個梁予菲好奇怪，突然問我以後還帶不帶其他藝人。”
“然後呢？”
“我問她是不是想給我推薦哪個藝人，她又說不是，只是随便問問。”朱琦頓了頓，說：“她現在那個經紀公司沒什麽資源，我懷疑她是想跳槽。”
司語心底一聲冷笑。某些人怕是沉不住氣了，想和她搶經紀人。
小說裏朱琦就是原女主的經紀人，如果梁予菲還是原來的梁予菲，她要跳槽過來跟朱琦，司語是沒意見的。可現在這個梁予菲已經換了內核，婊裏婊氣，說不定還憋着一肚子壞水，司語哪能讓她得逞？
司語笑盈盈地說：“如果梁予菲真的跳槽來光影，琦姐你要她嗎？”
朱琦沒想過這個問題，一陣思索，說：“梁予菲很有潛力，很值得培養，如果不是先簽了你，我是會考慮要她的。”
司語喜歡她的直白，斂容正色道：“琦姐，我會證明給你看，簽我比梁予菲更有價值。”
朱琦欲言又止，顧及小夏還有司機在場，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她當然知道簽司語比簽梁予菲更有價值，且不說演技，光是後臺，司語就比梁予菲強了不知多少倍。
回到酒店房間後，朱琦忍不住問：“我記得公司以前有個姓司的大股東，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那次陳特助專門叮囑她以後要把好資源優先給司語，朱琦就懷疑司語是不是和陸汐有什麽關系。之後她想起某個姓司的股東，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偏了。
司語眨眨眼，也沒瞞她：“那是我爸。”
“我就知道！”朱琦驚呼道：“從頭到腳都是奢侈品，開豪車，住豪宅，陳特助還特別叮囑我要好好關照你，原來你是司總的女兒！”
司語笑笑。
“可我聽說你爸好像已經……”
“死了。”司語幫她把話接完。女配的父母不是她父母，司語其實沒有多少共情，只是聯想到自己父母同樣的遭遇，心底黯然，聲音低沉：“兩年前出車禍死了。”
“對不起，我……”
“沒事，都過去了。還有什麽疑問？”
朱琦嘴唇動了動，說：“沒有了。”
其實還是有些疑問，只是朱琦怕她觸及她傷心往事，不好意思問了。
光影還未上市，股東成員不對外公布，朱琦不清楚公司具體有哪些股東，只是兩年前聽說公司第三大股東的司總車禍身亡，後來董事長陸震南收購了他那部分股權？
其實沒有。
女配父親死後，那部分股權落到了女配手裏，只是外人不知道。
其他股東都想要女配手裏那份股權，陸震南怕董事長地位受到影響，私下找女配協商。女配也不是完全無腦，她沒有讓出股權，而是提出了一個條件——要和陸汐結婚。
兩年時間足夠陸震南收購其他股權，陸汐贊同協議結婚。
朱琦走後，司語去洗頭洗澡。
很久沒拍戲有些累，司語洗完也不想看劇本了，拿起手機想玩會兒再睡，剛解鎖，看到一條微信消息，愣了愣。
陸汐：“拍完了嗎？”
發送時間是半個小時前，那會兒司語在浴室裏沒聽到。
陸汐居然主動關心她拍戲情況，難道是對她動心了？？？
想到這個可能，司語瞬間滿血複活，手指快速打字：“拍完回酒店了！”
發過去很久都沒有回應。
司語等得無聊，決定反客為主，剛打出“你是想我了嗎”這幾個字，正要點擊發送，眼前多了條消息。
陸汐：“方便視頻嗎？”
視頻！！！
那可太方便了！！！
司語心潮澎湃，删掉那行字，快而準地找到一個騷氣滿滿的表情包發過去：“[來吧小寶貝兒]”
下一秒，手機“叮叮咚咚”響了起來。
司語下意識要點接受，突然頓住。
這可是她和陸汐第一次視頻！還是陸汐主動找她！機會難得！
她解開頭發，故意把頭發弄亂，扯了扯吊帶裙，隐隐約約露出那條引人遐想的事業線，把手機立在床頭，趴在床上，擺出一個性感撩人的姿勢。
不知道陸汐看到她這個姿勢會不會心神蕩漾把持不住……
司語想想就激動不已，在鈴聲快到結束前接通視頻。
“哈尼～”
“喬喬！”視頻那頭卻是白發蒼蒼面色紅潤的陸老夫人，她眼神不太好，臉湊得近，看到司語肩膀光溜溜胸前白花花一片，說：“你沒穿衣服嗎？”
“奶奶奶奶奶！”司語吓得魂都掉了，手忙腳亂把肩帶扶正，扯了扯衣服，确定沒有露出不該露的地方，把手機舉起來，讪笑道：“沒想到是您要和我視頻……您吃了嗎？”
好在陸老夫人對于她剛才的搔首弄姿沒有懷疑，說：“早就吃過了，我是擔心你第一天拍戲不習慣，所以讓汐汐幫我弄了個視頻。今天拍戲順利嗎？辛苦不辛苦啊？”
司語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早就被吓跑了，慶幸剛才沒有裸，定定神，說：“不辛苦的奶奶，拍得很順利，大家都很照顧我。”
“吃得怎麽樣啊？”
“挺好的，有排骨有豬腳有茄子西蘭花……”
祖孫倆唠家常一樣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司語越聊越興奮，但見陸老夫人眉眼間透着倦意，看了看頭頂顯示的時間，輕聲細語地說：“奶奶，您該休息了。”
“好。”陸老夫人也不硬撐，打了個哈欠，說：“手機被我占了這麽久，你們兩個都沒說上話。拿走吧，我回房了，你們說點私密話。”
後面的話陸老夫人是看着手機屏幕之外說的。
司語不明所以，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您早點休息。”
是陸汐。
原來陸汐一直在！
不知道剛剛陸汐有沒有看到她那個樣子……
“喬喬，晚安。”
“奶奶晚安。”
司語暈乎乎道了晚安，屏息靜氣，等待。
畫面一陣晃動，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一張盛世美顏出現在鏡頭前。
司語大腦宕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神飄忽，支支吾吾：“我還以為是你要想我視頻。”
果然是她想多了。
陸汐應該也是洗了澡，微濕的發尾搭在平直的鎖骨上，随意，慵懶，水洗過的眼睛不像平時那麽冷淡，說：“奶奶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後來聽說可以視頻，她覺得好玩，想試試。”
“哦。”
“……”
“……”
兩個人無聲對視了幾秒鐘，陸汐打破沉默：“奶奶其實很舍不得你走，只是怕你擔心不肯說，不拍戲的時候你可以多和她聊聊天。”
“我知道。”一直舉着手機很累，司語又趴回床上，眼珠子提溜一轉，說：“你沒別的要跟我說嗎？”
“說什麽？”
“私密話啊。”
“……我們之間能有什麽私密話。”
司語想了想，好像确實沒有。
別人小夫妻視頻都是什麽“我想你你想我嗎”“我愛你”“我也愛你”，但是這些話好像不适用于她和陸汐。
她們現在的關系還是很尴尬。
白天演夠了，也累了，司語這會兒不想再演什麽深情女配，耷拉着腦袋，有點自暴自棄。
明天一大早還得起來拍戲，這麽幹瞪眼不是辦法，司語正琢磨要怎麽結束視頻，驀地聽到有人敲門。
來得太是時候了。
司語暗暗松了口氣，臉上帶笑地說：“有人找我，先不聊了，挂了吧。”
“等等。”陸汐突然叫住她。
“嗯？”
清冷的目光掃過她起身時滑下的肩帶，掃過她胸口裸/露的皮膚，陸汐眼眸微閃，說：“披件衣服再去開門。”
